“闭嘴！”
季子轩对着艾云扬怒目而视，简直想撕烂了他那张嘴。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艾云扬却是一脸郁闷，“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明明是你自己先消失不见的。季子轩不满地瞪着他。
艾云扬遥遥一指，“看看你身后的招牌。”
在季子轩身后不远处正是一栋精致的楼阁，不少姑娘在二楼栏杆处挥着手绢。招牌上两个硕大的描金字——青楼。
青楼就叫青楼。于是，对面相应的，便是倌馆。
季子轩站在这里，样貌比那馆里的花魁还要更胜上一踌，不被人调戏才怪。
艾云扬抱着手臂看着他，“你想逛青楼？”
季子轩额头上暴出青筋，“艾大寨主还是自己去吧，恕我不奉陪了！”
“有什么好逛的，还没有你好看。”艾云扬咕哝一句，追上去抓住季子轩的手，“跟着我，别再走散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保险，就从衣服下摆处撕下一条，捆住了自己的右手和季子轩的左手。
“艾云扬，你……”季子轩正要发作，艾云扬猛地扯了一下他的手，踉跄地差点栽到他身上，剩下的话便也消在了口中，只是气恼地瞪着两人手腕处的那个死结。
样貌姣好的人总能吸引众多的目光，即便已经擦肩而过，也是忍不住回过头去想多看两眼。
艾云扬瞟了季子轩一眼，撇嘴嘟囔一句：“干嘛要长得这么漂亮？”
“你说什么？！”季子轩扭过头去，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要是你长得平凡一点，就不会引来这么多的目光了。”艾云扬明显很郁闷。
季子轩听出来了，这人是在指责自己。
指责的，居然还是自己的容貌。
于是季子轩也郁闷了，拿眼睛横着他，觉得艾云扬好没道理。
“那我当初要划了自己的脸，艾大寨主又何必拦着？！”
“拜托，你那是自残好不好？！说得还有理是了！”
“那还不是你害的！要你管我？！”
“你现在是我的人，我不管你谁管你？！”
“艾云扬，你！”
“别气别气，我也是你的人，你也可以管我啊！”
“……懒得理你！”
两人一路走一路吵，简直就像在拌嘴的小夫妻一样，再次引来无数人的注目。
惊奇者有，艳羡者有，鄙夷者也有。直到季子轩听到一句唾弃的“呸！又是一对断袖，真晦气！”，才意识到他们的行为有多张扬。
艾云扬的拳头眼看就要挥出去，只是忘了两人系在一起的手腕。季子轩再度被他带的站不稳，这次直接撞到了他的肩膀上。
“小季，你没事吧？”
“你说呢？！”季子轩看了他一眼，不想再引人注目，气哼哼地转了身，终于也拖了艾云扬一次。
两人走远后，众人纷纷开始窃窃私语，刚才那个不就是绿水寨的寨主吗？！身旁的美貌男子难道就是他新娶的夫人？
寨主和夫人此刻已经坐到了街头一家炒河粉的铺子里。
艾云扬的郁闷更深了，掏出一个瓶子后悔刚才怎么没直接给那人用了。
“这是什么？”
“软禁散。”
“瞎说。”
“好吧，春｜药。”艾云扬阴森森地道，“还是只能让人屈于下方的那种。说话那么难听，就应该让他自己也断一次。”
季子轩的脸色瞬时变了。
艾云扬的脸色也变了。
死死地扣住他的手防止他跑掉，怯怯地叫了一声，“小季……”
这时两碗热乎乎的炒河粉上了桌。艾云扬简直要对老板感激涕零了，却发现老板的目光只是盯着季子轩。
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季子轩瞟了艾云扬一眼，“你要怎么吃？”
“我用左手也可以啊！”
季子轩便不再理他了。
艾云扬又后悔了，自己干嘛不说要他喂着吃呢？不过……艾云扬瞅了一眼季子轩冷冰冰的神情，觉得这个可能性完全为零。
两人便各用一只手吃东西。
季子轩突然皱皱眉道，“艾云扬，你抓疼我了。”
“不抓紧点，我怕你跑掉。”
“跑什么，不是缠在一起了吗？”季子轩瞟一眼在桌下握紧了的两只手。
艾云扬算是松了一口气，却马上又提起来，“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生气啊！”
“嗯？”
“我没带钱。”
季子轩终于怒了，一脚踹翻了板凳，“艾云扬！你随身带着春｜药却不晓得带银子！你脑子有病啊！”
第三次，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两人身上。
老板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靠！敢吃白食！给我打！”
“老爷，快看！刚刚打伤你的那俩人就在那儿！”
胳膊上缠着绷带吊在胸前的胖男人抖动着脸上的肥肉，“看到了！你们还不快上！给我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艾云扬顿时拽住季子轩撒丫子狂奔起来，“小季，我们快跑！”
一时间，好好的花灯会乱成了一团。
几个带刀的巡捕一看这阵式也抄着家伙上了，“妈的！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在青山县的地盘上闹事！通通给我抓起来！一个不留！”
于是一干人等便都到了青山县的大牢里面。艾云扬和季子轩作为罪魁祸首，被安排一个小单间重点看押。
左手和他的右手系在一起，右手套着镣铐，另一端竟也套在他的左手上，想分都分不开。看季子轩的脸色就知道，他现在简直郁闷透顶了。
“艾云扬！我这辈子都没有进过牢里！跟着你，我他妈真是倒霉死了！”
再温和的人被逼急了发起脾气来也是完全不顾礼仪形象的。
艾云扬无所谓的挥挥手，抖得链子哗哗响，“就当生活体验嘛！不用着急，反正明天任五任六会来赎咱们的。”
“艾云扬，我一定要杀了你！”季子轩俨然已经是恼羞成怒了，猛然听见吱的一声，顿时愣住了。
“啊！老鼠！”
“牢里有老鼠很正常啊。”艾云扬看着尖叫跳脚的季子轩，愣了一下，然后捏起那只灰老鼠的尾巴晃来晃去，“你怕老鼠？”
“快拿开快拿开！”季子轩张皇无措地拿袖子遮住脸，“恶心死了！”
艾云扬将老鼠扔了出去，笑道，“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真有趣。”
季子轩灰头土脸的站着，“反正你就是想看我狼狈的样子就对了。”
“我可没有想取笑你的意思。”艾云扬扯着季子轩坐下，衔根稻草在嘴里，“你现在的样子比每天都冷冰冰的绷着一张脸的时候要可爱多了。”
季子轩剜了他一眼，垂头抱着膝，不愿再跟他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粽子节快乐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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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
季子轩剜了他一眼，垂头抱着膝，不愿再跟他说一句话。
只是自己的膝盖上还搁着另一只手。
从刚才就一直没有分开，紧紧地扣住自己的手指，仿佛是长在一起似的。
“解开。”
“啊？”
季子轩看着两人手腕上的衣条，“快解开。”
“我不会解。”
“你说什么？！”季子轩的眼神可以直接将艾云扬分尸了。
“这结是小五教我系的，我记住了怎么打，解开的方法我可不记得了……”
艾云扬耸耸肩，无奈地看着季子轩，“刚才你怎么不用剑割开？现在剑被收走了，就只能系着了，我可没办法。”然后突然向后倒在稻草上，晃了晃左手上的链子，“再说解不解都一样嘛！反正一起铐着呢！”
季子轩一下子被他带倒，着急忙慌地拽着艾云扬，“快点起来，脏死了！”
“嫌地上脏你可以趴在我身上，我不介意的。”艾云扬扭过头笑得很灿烂。
“艾云扬，信不信我掐死你！”
“一只手怎么能掐死人呢？”艾云扬抓住季子轩右手向边上一带，季子轩便整个趴到在了他的身上，“好了不要动了，这个姿势很不错。”
季子轩双手都被他缠住，明明应该挣扎起身的，却一直没有动。些许头发散到艾云扬的脸上，那人轻吹一口气，看着细长的发丝扬起又落下。
正吹的起劲时，就听见季子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艾云扬，可以起来吗？我这样趴着……很难受。”
这种弱弱的像是恳求一般的声音直接冲击到了艾云扬的心弦，扶着季子轩坐起来，靠得太近竟然有些脸红。
最后的姿势是，两人并肩坐着，季子轩将头歪在艾云扬肩上打起了瞌睡，难得他这么毫无防备的样子，艾云扬却僵直了身体，一动不敢乱动。
有钱能使鬼推磨。
第二天一早，艾云扬和季子轩就被无罪释放了，季子轩的剑也被还了回来。
任六见到艾云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大，你们红了！”
艾云扬自诩为一个低调的人，除了找夫人那次和查探情况之外便很少下山，所以认得他的人并不多。但经过昨晚“绿水寨寨主携夫人大闹花灯会”一事后，艾云扬可谓是人尽皆知，家喻户晓了。
这个时候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季子轩的脸色一定是惨白惨白的，并且身上带着无限的杀气。
“艾云扬！我不认识你！你敢靠近我一步我就杀了你！”
话虽这样说，艾云扬却仍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直到季子轩啪地一声关上门，差点夹到艾云扬的鼻子。
“老大，县令来找你了。”
“什么事？！”
“说是向你赔礼道歉来了。”
门外的对话季子轩不是没听到，暗忖着这艾云扬还真是好大的面子，却也无暇去管那么多，只想先沐浴更衣，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说。
自己的脸算是丢尽了，早知道就不应该跟他出去，呆在山上还落得清静。
刚扯开衣带，就见一个大小如同指甲盖的东西掉了出来。
纸条？自己衣服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季子轩捡起来，突然想到昨晚和他撞到的黑衣人，心脏便开始狂跳。
能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纸条塞进他的衣带里，难道会是小七手下的人？
慌忙地将纸条展开。还不到巴掌大，字迹写得很小但却异常熟悉。季子轩看了半天，表情由惊喜变成了万分的纠结。
“小轩轩，看你过得挺好，我们就不去打扰了！和你的寨主好好玩儿吧！不回来也没关系的哦！”
居然用这么讨人嫌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季悠然，你够狠！
刷拉将纸条撕了个粉碎，季子轩无力地掩面蹲下了身。
算了，反正自己也没脸见他们了。
“艾云扬呢？”
出去的时候季子轩就只看到任五任六在聊天，问了一句，得到的回答是他和县令吃饭去了。
“老大真是的，干嘛要跟那个老头出去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肯定又要对老大说招安那档子破事儿了。烦不烦啊他！”
已经转身离开了的季子轩在听到任六的报怨后又回过了头去，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中的那个关键词，惊疑道，“招安？”
听任五任六叙述了事情始末，季子轩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当中。
原来朝廷这么久之前就开始觊觎绿水寨了……
任六愤愤不平道，“要是老大真的敢投诚朝廷，我绝对要篡了他的位，然后……”
“你想怎样？”
“我要将一百种混合毒药都给他灌进去，叫他穿肠烂肺而死！”
任五很自然而然的打了个哆嗦，“你太狠了。”想着若是有一天自己背叛了任六，还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放心吧！老大不是个会轻易动摇的人，肯定会有自己的考量的。”
任六对任五的话嗤之以鼻，将要开口就听见季子轩突兀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大概要很晚吧！”
“那我等他好了。”
季子轩冲他们笑了笑，回了房。
任五任六一下子傻住了。
刚刚不是还剑拔弩张的吗？突然就温和的说要等他回来，这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两人明明白白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嗯，有阴谋。
老大，你自求多福吧！
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最后却得知艾云扬跑到附近的山头喝酒去了。
头一次，季子轩主动找上他。
“我知道你在等我。”艾云扬说，“我很高兴。”
既然知道却还跑到这里喝酒。
季子轩看着他，“怎么？和知县谈崩了吗？”
“我和他有什么好谈的，他不过是个说客罢了。朝廷想要拉拢我，至少要拿出点诚意来吧！总派一个小小的知县来出头算什么？！”
“那朝廷的人来跟你谈，你就愿意投诚了吗？”
“开什么玩笑？！我现在过得逍遥快活的干嘛非要受制于朝廷？！”艾云扬灌了一口酒，冷笑一声道，“当我傻的吗？那帮人不过是怕我的势力壮大威胁到他们而已，就像魔教那样，野心大的想要自己称王，也难怪朝廷会和他们干上。朝廷现在就是缺乏一个能和魔辰对抗的对手不是吗，还真是用心险恶啊！”
季子轩低头绞缠着自己的手指，“你还知道些什么？”
“皇宫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
他还真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呢！
季子轩稳定了一下心绪，“你这是偏见。”
“也许吧！”艾云扬叹一口气，“我爹就说过千万不要和朝廷的人打交道，否则下场一定会很惨的。”
“为什么？”
“我说我爹以前在宫里当过差，你信吗？”
“信。”
艾云扬笑了起来，“你知道影卫这种职务吗？出生入死的替人卖命最后却连个名字都不会留下来，我爹就是做这个的。任务失败了便只有死路一条。他却侥幸活了下来，逃离了宫中，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地活着。”
“最初的时候他一直心惊胆战地害怕宫里的人再将他给抓回去。我爹不想死，遇到我娘之后就更不想死。只是没想到第二年先皇便立了太子，宣布大赦天下，我爹终于能活的稍稍安心一些，也终于娶了我娘。如果不是那场灾荒，他说不定会一直本本分分地当个农民。”
“我爹在宫里那么多年，看惯了那里的尔虞我诈，悲欢离合。无情最是帝王家，这话说得一点没错，所以对朝堂上的那些人一定要乖乖地绕道，绕的越远越好，否则吃亏的肯定是自己，你说对不对？”
季子轩看着自己的手指，半晌才淡淡地说，“对，这种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艾云扬，你说得很对。”
艾云扬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拎起酒壶来喝酒。想起季子轩也好饮，便问他要不要尝一口。
季子轩抬起眼看着他，却道：“艾云扬，若你真的不想被招安，我帮你将知县他们打发走，可好？”
“你愿意帮我！？”艾云扬惊讶地看着他，眼神中焕发出来的神采让季子轩心虚不已，“那个，不是……我只是……”
“不管怎样，我相信你。”艾云扬猛地向季子轩扑了过来，搂住他的脖子蹭啊蹭，“我就知道小季对我最好了！”
“艾云扬，你，你别这样……”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季子轩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磕磕巴巴地说着，“艾云扬，你，是不是喝醉了……”
“对，我喝醉了，小季送我回去可好？”艾云扬故意大着舌头说话，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了季子轩的肩膀上。季子轩无可奈何的架起他，跌跌撞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