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青谈谈一笑,道:“我不怕他们。”
李中慧突然伸出手去,扶在林寒青的肩上,柔声说道:
“我讲的句句是实话,这神州四大凶人,凶暴成性,出手就要杀人,心目中毫无是非之念,而且不择手段,随时都可能暗算你,你要特别的小心留意。”
林寒青心中忖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偏要带四大凶人来,这岂不是自找烦恼?
李中慧回顾了林寒青一眼,道:“怎么不讲话,可是有些怕了么?”
林寒青道:“在下如若真的被他们暗算而死,只怕李姑娘也难有好的收场。”
李中慧微微一笑,道:“咱们现在已经是祸福与共,生死同命的夫妻了!”
林寒青一皱眉头道:“你好像很开心?”
李中慧道:“自然啦!”
突然一声厉叱,紧接着响起了一声惨叫。
林寒青掀开垂帝一角望去,只见一个负锄的农人尸体,横在道旁。
红衣凶神当先开道,那人显然是他所杀,但那红衣凶神竟连望也未望那尸体一眼。
林寒青放下垂帘,黯然叹息一声,道:
“四大凶人之名,果非虚传,这几人的残忍,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李中慧道:“什么事?”
林寒青道:“一个荷锄农人,大概是让路漫了一些,被那红衣凶神一掌击毙,弃尸道旁。”
他虽然尽量的忍耐着,使声音保持平和,但仍无法完全掩去内心的激动,声音中微微颤抖。
李中慧双目中神光闪动,也似为红衣凶神的暴行激怒,拉上蒙面黑纱,掀起车帘,冷冷喝道:“停车!”奔行的马车陡然停下来。
李中慧缓缓移动身躯,探出车外,肃然说道:“哪一个杀了人?”
红衣凶神一抱拳,道:“属下出手。”
李中慧道:“玄皇教虽然不似其他门派一样,但教中亦有规矩,你们既入了玄皇教,就该受教中规戒约束,不能任性非为。”
红衣凶神道:“咱们玄皇教中不许杀人么?”
李中慧冷冷说道:“不许妄杀无事和不会武功的人。”
红衣凶神天生残暴,野性难驯,抗声说道:
“那人眼看教主马车行来,不肯早些让避,杀之何惜?”
李中慧怒道:“你敢对本教主如此无礼?”
红衣凶神双目中神光暴闪,似想反唇相激,但他终于忍了下去,缓缓垂下头去,道:
“属下敬领责罚。”
李中慧道:“你用哪只手伤了那农人之命?”
红衣凶神道:“左手。”
李中意遵:“好!你就自断左手一根手指。”
林寒青吃了一栋,暗自提气戒备,心中忖道:这等重罚,只怕他不肯接受。”
红衣凶神双目中厉芒连闪,右手缓缓由怀中摸出一把匕首,说道:
“这断指之罚,不觉太重一些么?”
李中慧道:“你如不愿听去手指,还有一条路可以选择。”
红衣凶神道:“什么路?”
李中慧道:“那就是离开本教,叛我而去。”
红衣凶神哈哈一笑,右手匕首一挥,左手小指应手而断,鲜血狂喷而出。
李中慧一缩身退回车中,放下垂帘。
红衣凶神捡起地上小指,一口吞入腹中,说道:“票告教主,可要起程?”
李中慧冷冷说道:“驰往原定之处。”
红衣凶神应了一声,车马又向前行去。
林寒青低声说道:“你罚他断去一指,岂不是加深了他心中的记恨。”
李中慧道:“对付这等凶恶之人,如不使用严刑峻法,如何能使他们畏服?”
林寒育道:“恩威并济,才是待人之道。”
李中慧道:“那要看什么人了,如果像四大凶人一般的残暴之徒,全然不解恩义二字,那就非要重罚酷刑,才能使他们心生戒惧。”
林寒青不再多言,心中暗道:你心中这般明白,却偏生带了这四个人随身护法,岂非明知故犯?
篷车一片寂然,两人谁也未再开口。
过约一盏热茶时光,篷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外传来红衣凶神的声音,道:
“莫告教主,马车已到了吴氏宗祠。”
李中慧整好蒙面黑纱,掀起垂帘,缓步走下车去,说道:
“两个留这里守护马车,两个跟我进去。”
红衣凶神环视了三个兄弟一眼,道:
“老二、老三随教主进入祠中,老四留这里陪我守护马车。”
绿衣凶煞,黄衣怒鬼应了一声,并肩而出,紧随在李中慧身后,缓步向中行会。
林寒青抬头打量了四周形势一眼,暗道:那夜和白惜香被人引来此地,不就是这座吴氏宗祠么?这李中慧也找来此地,不知是何用心?
他心中虽有着重重疑窦,但却未多追问。
李中慧进了铜门,回顾了绿衣恶煞一眼,道:“你在前面开道。”
绿衣恶煞应了一声,大步向前行去。
李中慧和绿衣恶煞,保持五六尺的距离,走在第二,林寒青和李中慧错后一肩,黄衣怒鬼走在最后。
这吴氏宗祠十分广大,也十分荒凉,四人深入数丈,过了一重庭院,竟不见一个人影。
林寒青暗中留神四周,希望能找出西门玉霜留下的痕迹。
登上了几层石级,到了二门前。绿衣恶煞飞起一腿,踢在门上,砰然大震,木门大开。
李中慧缓步登上石级,低声对林寒青道:“对我亲热一些。”
林寒青一皱眉头,伸出右手,拉住了李中慧的柳腰。
绿衣恶煞狠狠瞪了林寒青一眼,道:“莫告教主,还要往后面走么?”
李中慧道:“嗯!到后段瞧瞧。”
绿衣恶煞回头行了几步,又转过身来,问道:“在这荒凉阴森之处,可许出手杀人?”
李中慧道:“那要看对方是什么人了。”
绿衣恶煞道:“在这等荒凉所在,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人。”
李中慧道:“许你出手,但却不许你妄伤人命。”
绿衣恶然冷然一笑,道:“好!那我就把他打成残废就是。”转身向前走去。
李中慧施展传音之术,对林寒青道:“身置险地,分有恶仆,随时可能回口反噬,这是个内忧外患的险场,你必得保持镇静,随时准备应变。”
林寒青只觉肩头上陡然挑起了一付千斤担子,似乎李中慧已把自己生死,付托于他,不禁心头一震,暗道:明明是你要来此地,无事找事,事到临头却把担子放在我的肩上。但想到她是一个女流之辈,也只好承担下来,说道:“如咱们遇上凶险,你一定会是死在我后面。”
李中慧笑道:
“咱们是一对同命鸳鸯,你如真的在吴氏宗祠中遇难而死,我想活只怕也活不下去。”
谈话之间,已到了后殿,只见后段殿门紧闭,四无人迹。
绿衣恶煞直将到殿门前面,才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
“敬禀教主,可要打开殿门?”
李中慧道:“自然要打开殿门。”
绿衣恶煞冷笑一声,道:“咱们玄皇教中规矩,太过森严,在下请示教主之前,不敢擅自作主。”飞起一脚,踢在紧闭的殿门上。
此人功力惊人,那样厚重的殿门,竟然被他一脚踢的呀然大开。
只见殿堂中,一条长长木几,正中一座金字牌位,写的是“吴氏历代先祖神位”。
旁边依序排列了无数小形金字牌,上面各写名号。
除了这些供奉的牌位外,再无其他之物。
黄衣怒鬼道:“哼!臭牌位倒是不少。”
只见李中慧那蒙面黑纱四下转动,打量了一阵,沉声对绿衣恶煞、黄衣怒鬼说道:
“你们到门外把风去。”
黄衣怒鬼道:“如有人要进正堂,可要放他进来?”
李中慧道:“那就先通报我一声。”
黄农怒鬼道:“如他不待,硬向里闯,那该如何?”
李中慧道:“你要双手何用?为何不出手拦阻他?”
黄衣怒鬼道:“我怕杀了人受断指之罚,纵有一身武功,也不敢施用出来。”
李中慧道:“点他穴道,生擒活捉,不得伤他性命。”
黄衣怒鬼道:“咱们神、煞、鬼、魂四兄弟,杀人成习,一向出手很重,只怕是难以拿捏到那伤而不死之处。”
李中慧道:“你只要不怕那断指之罚,尽管杀人就是。”
黄衣怒鬼哈哈一笑,道:“在下生有十指,杀一人断一指,也该有十人好杀!”
笑声中转身一跃,和绿衣恶然并肩跃出室外。
林寒青眼看两人避出室外,说道:“你把两人谴出室外,不知是何用意?”
李中慧道:“等一个人。”
林寒青道:“什么人?”
李中慧道:“西门玉霜。”
林寒青吃了一惊,道:“西门玉霜?她是和你约好的么?”
李中慧道:“你破坏了她的预布毒计,使她吃了一次败仗,被逼订立城下之盟,三月内不得在武林中胡作非为,她心中对你之恨,尤过白惜香。”
林寒青淡淡一笑,道:
“你被她许为敌手之一,如有杀你的机会,也决不会轻轻的放过你。”
语声甫落,突听黄衣怒鬼大喝之声,道;“站住!你找什么人?”
李中慧道:“西门玉霜来了,你要小心一些。”
只听绿衣恶煞怒道:“好小子!你要找死,怪不得我了。”只听呼呼两声,紧接着传入了一声闷哼,似是有人在室外拚了两掌,一人吃了苦头,闷哼出声。
林寒青伸手探入怀中,取出参商剑,道:“我去瞧瞧。”
李中慧一把抓住林寒青,道:“不用多管闲事,恶煞、怒鬼,决然拦不住西门玉霜。”
但闻黄衣怒鬼的声音喝道:“敬禀教主,有人闯进来了。”
余音未绝,突见一个青衣人大步走了进来。
来人脸上带着一副血红的面具,只露出两只神光炯炯的眼睛,不停的转动。
林寒青暗提真气,短剑平胸,蓄势戒备。
李中慧冷冷喝道:“取下你戴的面具!”
那青衣人道:“你为何不先取下你蒙面黑纱?”
李中慧道:“我不用了。”
青衣人道:“为什么?”
李中慧道:“因为我不取下蒙面黑纱,你已知是谁了。”
青衣人道:“你猜猜我是何人?”
李中慧道:“西门玉霜。”
青衣人道:“我家东主,是何等高贵的身份,岂肯轻易来此?”
李中慧道:“她既和我约好,为何不亲自赶来?哼,没有信用!”
那青衣人冷冷说道;“她也不用前来,已了解你们的一举一动。”
李中慧道;“我和那西门玉霜相约,除她之外,不和别人谈话,不论你是什么身份,咱们也不用多搭讪,我们告辞了。”
那青衣人缓缓取下面具,看去果然是一位唇红齿白的俊俏人物,但她发型来变,一眼就可瞧出来是女子穿着男装。
只见她转动身子,望着那木几供奉的长列牌位,说道:
“不行啊!人家是和你约好而来,不肯和我搭讪,怎么办呢?”
只见那正中牌位之后,人影一闪,室中突然多了一个长袍白发的老人。
李中慧道;“你可是很留恋那梅花主人的昔年事迹?”
那人淡淡一笑,避而不答的反问道:“你一定要见我么?”
李中慧道;“我们要见的是西门玉霜。”
那人道:“我就是。”
李中慧道:“我如何能相信你?”
西门玉霜缓缓取下面具,冒出一张宜嗔宜喜,绝世美丽容貌,接道:“教主你该信了吧!”
李中慧道:“还是有些不信。”
西门玉霜道:“为什么?”
李中慧道:“你的声音有些不像。”
西门玉霜微微一笑,道:“你要听哪一处的方言?”
李中慧道:“这一句像了。”
西门玉霜道:“你心中再无怀疑了么?”
李中慧道:
“你相约我们在此相见,自己知故弄玄虚,先要属下来戏弄我们一番,不知是何用心?”
西门玉霜道:
“我要防你不来,防你借用化身,防你在这里设下埋伏,所以我不得不小心一些。”
李中慧道:“好!咱们不谈这件事了,你约我来此,是何用意?”
西门玉霜望了林寒青一眼,道:“不知可否造出你护驾之人?”
李中慧道:“不用了,他和我情同一人,福祸与共。”
西门玉霜道:“林寒青?他不是和那白惜香走在一起么?”
李中慧伸手掀开蒙面黑纱,道;“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西门玉露两道眼神一直盯在林寒育身上,瞧了一阵,道:“你可是说他对你很好么?”
李中慧道:“海姑石烂,此心不变。”
西门玉霜道:
“我只瞧他水汪汪一双桃花眼,就可断言他风流成性,你如太过相信他,必然要吃苦头。”
李中慧心中暗道:“白惜香果有先见之能,看来她就要上钩了。”口中却冷冷说道:
“你约我们来此,只为了讲这几句话么?
西门玉霜道:“我要奉劝一件事情。”李中慧道:“什么事?”
西门玉霸道:“我要你放弃和我敌对之想。”
李中慧道:“什么条件?”西门玉霜道:“你说吧!”
李中慧道:“如你肯放手江湖中的恩怨,咱们立时可化敌为友。”
西门玉霜道:“你不要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爱惜你的才华,才这般奉劝你,如不肯听我忠告,到时候可别怪我手段毒辣。”
李中慧心中暗暗吃惊,付道:如若立刻闹翻,眼前就要吃亏,当下笑道:
“任你手段通天,我至少还可有三个月日子好过。”
西门玉霜道:
“还有八十六天好活,如若你不肯答应,约期一届,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玄皇教主。”
李中慧眼看林寒青已引起她的注意,当下说道:“如无别事待商,我们就要告辞了。”
西门玉霜冷笑一声,道:“你可知三月后的杀身之祸,已于今日种下?”
李中慧道:
“我知道,咱们今日一晤,更合你救我之心,能得你这般看重,本座甚为荣幸。”
西门玉霜冷冷说道:
“你如有求我的事,今夜三更时分再来,万一不能来、让他来也是一样。”
李中慧怔了一怔,道:“求你?”
西门玉霜冷然一笑,道:“怎么?你敢说不会么?”
李中慧缓缓戴上蒙面黑纱,道:“也许会,如若我有需要,定然会依约而来。”
西门玉霜道:“咱们这场约会,叫作不欢而散,唯一的收获,是又何下今夜之约。”
李中慧心中动了怀疑,问道:“你好像很有把握,料定我们今夜要来?”
西门玉霜道:“不错,就是你们两个人中的一个,唯一不敢断言的是你们哪个敢来而已……”
话声微顿,又道:“一个人生死大事,不是儿戏,别延误时间,耽误了性命。”
李中慧道:“谁的性命?”
西门玉霜道:“眼下还不知道是谁,不过一定是你们两人中的一个。”
李中慧怒道:“你可是暗中对我们下了毒手?”
西门玉霜笑道:“我一直站着未动,何况你武功虽然非我之敌,但警觉性甚高,就算我确有暗算你的用心,只怕也难得手。”
李中慧暗道:这话倒也不错,她武功虽然高过我,但如说暗算我,谅她还难办到,便牵着林寒青一只手,大步出了铜门。
只听身后传来西门玉霜的连声冷笑,道:
“任你是铁打金刚,铜浇罗汉,也难忍受那毒性发作之苦。”
李中慧充耳不闻,直出大厅。
转头望去,只见那绿衣恶煞和黄衣怒鬼,并肩站在室外,那股嚣张不可一世的气焰,早已消失不见,想是刚才吃了苦头,才变得这般老实。
李中慧装作不知的说道:“你们两人断后。”牵着林寒青当先而行。
出了吴氏宗祠,红衣凶神和白衣怨魂竟然一齐迎了上来,齐齐欠身作礼。
林寒青见两人突然这般的驯服起来,心中好生奇怪。
只见李中慧一挥手,道:“不用多礼。”直上篷车。
四大凶人一反常态,鱼贯的随在身后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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