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有。”君意摇头,“我都捉来烤了吃了。”
“……”汗。小师妹们绝倒,听君意回忆的小师弟们偷笑。
“河里的鱼也好吃,你们知道么,在河里,尤其在瀑布下痛快冲凉之后,在大吃一顿,那感觉……”君意犹自滔滔不绝说她暴力版本森林之女的故事,鱼洒上盐,用荷叶包了埋在土下面,穿山甲之类肉倒是不老,但有腥味很重,要重料才压得住……
听得师弟师妹们有的退后几步觉得可怕,有的吞咽口水,但都津津有味听着,轮到洗澡的都不想去了。
这就是所谓的“贱命”吧,莲蓬的水从头顶浇下,君意觉得自己就是贱命,住在行宫的一年被伺候的日子她也觉得挺享受,但总是不自在地很,回想起来,十几人伺候着在精致奢华的房间里沐浴不觉得好,反而踩着烂泥去河边瀑布冷得发抖地洗澡让她更为怀念,不是贱命是什么呢?
“也许,这么结束不是坏事。”君意喃喃自语,不知说给谁听。
………………
大小乔的经历告诉我们,有才有钱长得又帅的男人,一般没法陪你到最后。
………………
理智,冷静,现实——君意的优良品质,至少是君意想拥有的优良品质。
洗过澡后,她细细地擦干身上的水,挑选一件湖蓝色的衣服穿上,用长长的蓝色发带松松地绑好头发,戴上买来的七彩坠湖蓝色的水晶发饰,打扮好了之后她下山开始采买。
小狐狸旭光奇怪地跟着她,心里惴惴不安,等看到她买帐篷时旭光终于爆发了,发了疯一般咬她的手,吓得器械店老板躲到柜台下面一个劲道:“狂犬病!狂犬病!狂犬病!……”
君意按住旭光,后来觉得他太烦了,干脆取下发带把他四个爪子捆起来拎着,遭到皇子退婚的消息还没有凉去,一路很多人看她这个离皇子妃只一步之遥的“可怜女子”,她这样怪异地领着一只没尾巴的狐狸,引来更多人驻足围观。
君意也不在乎,她还是买了帐篷,还有各种长途旅行要的装备和常备丹药,回花房的路上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旭光大头朝下还在苦口婆心:“不要去找他了!真的,你的犹豫证明你不想要,不过是不甘心而已。早放手早结束痛苦,早结束可是早些重新开始!”
君意不解:“是不是找他都好,是我的事情,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旭光激动地道,“我是不想看你误入歧途,你被权势富贵的生活迷了眼睛了!到时候有你后悔的时候!”
“是么?”君意怀疑他的说法,反正她怀疑他说的所有话。
“不要去!不要去!”小狐狸旭光咬开了发带狂撕帐篷,野外烧饭用的支架和铁锅被他砸了一地。
被他闹烦了,君意道:“我不是要去找他,去历练而已。”
“真的?你不会骗我吧?”
“我筑基以来一直没有外出历练,此刻正是时候了,”君意俯下身子睁大眼睛,“你看我的眼睛,像是在说谎么?我的说谎水平能骗谁呢,你说是不是?”
确实不是撒谎,君意真的想去历练,旭光松了一口气,一颗悬起来的心又落了下来,但君意辞了师傅长辈,在灯房点好长明灯,安排好小虎,带上罂粟和他踏上历练之路的时候,旭光又跳脚了。
小狐狸旭光很不爽,非常不爽,“哎你!你不是说不是出来找他的么?为什么追他?!”
“确实是出来历练的。”君意道。
旭光咆哮:“别骗人骗自己了!你在追他!人都走了你追什么追?你都不喜欢他还跟着做什么?!有病啊,自虐啊!”
君意倒不没什么激动的,只是很奇怪,审视着这只狐狸道:“你火什么呀?呵呵,你现在说话的语气好像一个大妈哦~”
“你还笑!你还笑得出!”
“笑不出难道哭么?”
“总之,你不许去找他!不许!”
君意真是更奇怪了:“你到底为什么激动啊,好奇怪的说。”
“我……”旭光语结,很少有他不知怎么说的时候。
不易察觉的微笑出现在君意脸上,笑意用轻轻的嘲讽做伴奏音,她冷冷地道:“你不会是自己吃不下,给别人吃又舍不得吧?”
“才不是!你胡说什么!我有这个心思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小狐狸旭光跳起来,一溜烟跑到远处不见了。
“像个大妈一样……”君意看着它的背影不见在远处抱怨,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搭起帐篷准备晚餐和休息,他的脾气啊总是别扭地很,好在现在他知道生气走了之后回来。
火堆旁君意拿出地图,有心还是无意,或许是潜意识的吧,她走的竟然是上京城的路线,从沿路打听的消息看,离皇甫清逸的仪仗已经很近了,仪仗本就走不快。
追上他,又要做什么呢?君意不知道。
晚上君意烤了一只野鸡,小狐狸顺着香味就回来了,还带回一只母狐狸,旭光把君意给他的鸡肉叼到母狐狸面前,两只狐狸在君意面前很亲热的样子,似乎一切都正常,但这天开始,小狐狸旭光开始不说一句话,看到美女也不扮萌往人家怀里蹭了,都不抬头了。
又走了几天便追上了,君意远远地在后面跟着,开始用街上买的面皮易容,后来太难受了,便戴了大斗笠。
一天深夜,君意在帐篷里睡得迷迷糊糊的被推醒了,是还愿,君意钻出帐篷,朝还愿指的地方望去,一件华丽的全手工金丝绣锦绣江山斗篷在林中发出幽幽暗光,小狐狸旭光在冲那身影呲牙咆哮,仿佛恨不得把他撕了。
“不是还愿,我都认不出你了。”君意走过去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皇甫清逸没有回头。
“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君意道,“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如果没有婚姻,爱情就四五葬身之地了。”
皇甫清逸叹息:“你若是执意跟着我,本殿下许你侧妃之位,他日登基你为贵妃,荣宠高于后宫其她嫔妃,仅低于皇后,你可愿意?”
“你变了,”君意惆怅,“你以前不会说这些。你也应该知道,我要的不是这样。”
“本殿下没有变,只是那一年里你见到的本殿下不曾认识真实,”皇甫清逸一直没有回头,“你若不愿便不要再跟着了。”
说完他便举步要离开,头也不回,君意着急大叫:“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什么话?”
“我或许是跟着你,但……”君意走近几步,迟疑着拉住皇甫清逸的手,他的手很凉,比全身瘫痪的时候凉很多,君意握住他的手,但他始终没有回握,“我不是要一个跟你一起的将来,缠着人的女孩会被讨厌的,这我知道,可能……我已经被讨厌了吧,呵呵,那个,”君意放下皇甫清逸始终没有回握的冰冷的手,望着漆黑的树林道,“我跟着你其实……小心!”
正要说跟着皇甫清逸的目的,眼中看见一道寒光破空朝皇甫清逸飞来,看不清是什么,但修者的本能让君意知道这是带着杀意的剑或者暗器,千分之一秒间来不及考虑,她一把推开皇甫清逸,一掌凌空向那暗器袭去希望能够将暗器打落,但是……筑基修士的掌力竟然不够,那暗器瞬间插进了君意大腿处,黑色的血流出,君意的眼前一片白色的迷茫,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千分之一秒的隐约间,她好像看到了一只狐狸扑到她眼前……
…………
在醒来的时候,高床软卧,入眼床顶部是一副工笔的牡丹图,君意艰难地测过头,床缦挽起,巧夺天工的根雕雕花屏风遮挡了再多的视线。
“我那只小狐狸怎么样了?他没事吧?”君意的嗓子里干燥地仿佛被太阳炙烤的沙漠一样,五脏六腑也是沙漠中就要被烤干的鱼虾,想起晕倒前的画面君意很怕旭光出事,看到了床边准备喂自己喝水还愿,赶紧艰难地看口问。
还愿没有回答,放下水杯她将本来放在床边晒太阳的一个小篮子拿到君意床头,小狐狸旭光在里面蜷成一团躺着,那说不上是酸是恨的小眼神斜睨了君意一眼,看一眼后便闭上眼睛继续闹别扭了,不理不睬。
君意看它没事放心了不少,就着还愿的手喝下整整一壶水,不一会很多侍女进来了,还有一个医官打扮的中年男子为君意请脉。
“你们皇甫清逸殿下没事吧?”君意问道。
“是,多亏君意仙子,殿下没事。”为首的侍女上前回话,君意听她声音没有听过,不是逍遥派行宫里的侍女了,又是一批人。
侍女告诉君意那天大概的情况:那天皇甫清逸殿下夜会她遭到暗杀了,还好有君意为他挡下致命的一箭,而君意仙子养的小狐狸也是大情大义又英勇无比,竟然扑上去扑歪了箭的轨迹,否则君意恐怕活不下来。
医官也说:“箭用见血封喉的曼陀罗、鹤顶红、毒寡妇、鬼蛤蛎等混合毒药淬炼过好多年,万幸是射中大腿,射中离心脏太近的地方大罗神仙也救不会来了。您养的狐狸聪明呢,竟然知道将箭往下扑。”
“是啊,”君意看看扭头不理不睬的小狐狸,笑着讨好道,“我这只狐狸不仅是有情有义,还比我聪明,以后更要好好供奉着的呢。”
要不是小狐狸聪明不顾身死将箭往下扑,君意真的就当场死亡了,但君意还听侍女们说,如果不是皇甫清逸随身带有能解万毒的回生丸,君意也是活不过来的,那丹药还是皇甫清逸弱冠那年皇上亲自刺下的,珍贵无比。
此事之后,君意却没有再见到皇甫清逸,每次提出想见他,总是被告知殿下在忙,想走也是不行,竟然被软禁一般困在了禁院。
第二一五章 感情的葬身之地(盖棺)
此事之后,君意却没有再见到皇甫清逸,每次提出想见他,总是被告知殿下在忙,想走也是不行,竟然被软禁一般困在了禁院。
还愿还在这里,君意知道其实皇甫清逸也在这处禁院,也许不远,也许他弹琴还是能听到,但确是再也没见过。
这里是皇家一处别院,平日里闲置不用,有侍女侍卫天天打扫保养,皇子们路过的时候便可以来住,禁院像是小避暑山庄一样,高贵的王公贵族得到恩赐才可以来下榻,赏赐入住禁院是很高的荣耀。
在这里君意才知道原来“还愿”不是那个小侍女的名字,而是宫里一种侍女的总称,宫里很多侍女叫还愿,说法是皇族对她们有恩,她们的母亲流着泪到庙里向神明许愿“为了报答皇族的恩情,祈愿神明保佑腹中的孩子能得到伺候皇族的荣幸”,腹中孩子学会说话就要“许愿”侍奉皇族报恩。
或许最早几个是来报恩的,或许皇族是对她们的家族有好处,或许是没有任何恩情……无论如何都可以的,真相在宫里并不重要。
还愿宫女在宫中很多。
很多孩子一生下来就会被运到皇宫里统一训练成“还愿宫女”,训练的第一个项目,也是“还愿”被运进宫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被剜去舌头,缝上阴道。
割去舌头、缝上阴道后,她们被关在那个特定的地方长大,每天聆听宫戒被调教如何忠于自己的主子,还要学习如何在伺候的时候好像不存在一样,如何人在主子有任何需要时奉上,如何跪拜、如何轻柔又干净的为主子洗澡、如何为如厕之后的主子舒服又干净地擦屁股……
聪明有天赋的小还愿被挑出来学习功夫,有灵根的甚至会教她们如何修炼。
但是不教她们识字。
商朝不崇尚男男之风,宫中太监很少,侍卫很多,为了商朝的公主们的兴致,也会制作少量的“还愿太监”……被剜去舌头、割掉那个的男子。
君意算是见识这个世界最黑暗的一面了,什么报恩,虐待说得这么光面堂皇,竟然还要被虐待的人哭着求着,从小就训练、洗脑,一定是教育地比狗还听话,供那些人差遣;还有割去舌头、不教她们识字,想得真周到,即使洗脑了还是防着她们不忠心,不能表达倒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可以叫她们伺候了。
还有缝上阴道……难怪那天那个畜生说“你是还愿,我不能把你怎么样……”,真是想想就无法忍受!
君意尽量用“平常心”去看待“还愿宫女”这件事,尽量往好处想,不然……不然她会受不了,会一把火把金碧辉煌的皇宫给烧了,把那些自恃高贵的皇族钉在十字架上烧死,他们才是真正应该被钉十字架的人。
君意这边进一步了解这个有生杀大权的皇族世界,用不平衡的心态仇富恨权的时候,生活在这个表面奢华的世界的人已经在为自己得到更大的权利和金钱而蠢蠢欲动了。
………………
“不用再说,必须叫她走,等她的伤再好些就请她离开,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东部的矿脉,不要有闪失,否则本殿下也保不了你。”
皇甫清逸在漆黑的长廊里说话,长廊上只有一盏地灯,阴暗的灯光从低处照亮他的脸庞,给原本清和俊逸的脸铺上了阴郁狠毒。
……
“本殿下说过叫她走!她用她卑微的身份作证根本毫无意义!怎么,骁,你也想忤逆本殿下命令?别忘记你还有什么握在本殿下的手里,你乖乖做事,他们才会过好日子。”
……
“她有利用价值本殿下能不知道么?!她对灵力的控制达到了不可能水平,利用好了抵得上金丹修者本殿下能不知道么?!她身边的灵宠都是千年一见的厉害角色本殿下不知道么!!你们当本殿下是傻子么?!她一定要走!原因你们不需要知道!滚!你们可以滚了!都给我滚!滚!!滚!!”
……
黑暗中几个人影走出,又有很多侍卫走出接人,人影很快散去不见,人影应该有中有老者,苍老的心惊胆战的叹息留在长长的黑暗的长廊上……“六殿下从来没有发这么大的火……”
人都走了,皇甫清逸贴着长廊的石柱滑坐地上,黑暗吞没了他,也无情地吞没了他的声音,他的心知道,最爱的人不能留,留着会变成最痛;君意这个女修不能留下,因为她太可怕……她会影响自己的心。
………………
君意根本不知道奢华的黑暗处有许多的事情在发生,她倒是见到皇甫清逸的侧室了,应该就是侧妃,好笑,君意都搞不清皇室这些身份称呼;更好笑的是,她觉得跟家里有妃嫔谈情说爱搞暧昧的若曦等女主最好笑了,到头来她竟然不能免俗,竟然也走到这样的境地。
她是怎么一步步陷入这个沼泽的?好像是门派指定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没有选择便愉快地接受了,愉快地接受之后便以为有希望很用功很认真地去努力,到头来,她努力的方向错了。
妾室的问题么,是有人提过被她自己刻意忽视了,还是没有人提过大家一起刻意忽视了……呵,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皇甫清逸的王侧妃就在君意眼前,在君意床边,用她白皙滑嫩地手为君意掖好被子,用她百灵鸟一般动人的嗓音向君意嘘寒问暖,“妹妹冷么?下人伺候得精心么?”
“好。”君意言简意赅,忽然觉得此时应该有宫廷范儿,于是加了两个字,“得紧。”
“妹妹是不知道,殿下修炼瘫痪那会……”王侧妃用娟帕沾了沾似乎没有流下来眼泪,“那会真不知过得是什么日子,殿下心善,说想走的都可以走,妾室偏房都跑光了,我和两个有殿下孩子的妹妹留了下来,姐姐的父亲也曾接姐姐我回家,可是夫妻的情意怎么能割舍得下?那时姐姐和父亲都决裂了,那样的日子啊……”王侧妃留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