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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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媚图-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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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贴,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现在不及细说,你晚上去张家后门外的狗洞等咱。”狐狸道,“把咱作价五百两卖给他就是了,桑园什么不值一提。”
“你不会是锦衣玉食吃惯了吧?”钱逸群不由担忧道,“你要想想,是羊腿重要还是灵体重要。这次我在盛泽遇到高人,学得一手厉害的功夫……”
“闭嘴吧,”狐狸打断钱逸群,翻了翻白眼,“咱岂是那种吃货蠢物!晚上见了详谈。”
“《百媚图》可安好?”钱逸群想看看尖牙鲤死后是否魅灵回归图轴了。
“藏好了。”狐狸抬爪抚了抚胸口。
钱逸群知道狐狸的宝贝都在肚子里,但是肯定不会是在胃里……这其中的玄奥他想也想不明白,颇为头疼。后来转念一想,自己上辈子同样不知道许多高科技的工作原理,只要能用不就行了?便也不去费那个jīng神。
“如此便说好了。”钱逸群道,“今晚死约会,不见不散。”
“人定之后过来便是。”狐狸道。
一人一狐计议妥当,返身回了众人视野之中,只见戴世铭一脸与我无关的神情,张文晋愤怒yù燃,其它人都是满脸好奇。
“咳咳,”钱逸群道,“刚才这位狐兄与我说,他与我有缘所以才跑我身边,至于桑园什么的,就算了吧。”
张文晋不用担心被家里老头子责骂了,心头一松。不过他又看到这只通人xìng的狐狸,心中犹是十分不舍得。
“虽然它愿意跟我,不过我家也养了一只狐狸,灵xìng不比它差,再多养一头也没意思。”钱逸群道。
张文晋自以为找到了钱逸群的秘密,心道:他家养的一定是头母狐,否则我家阿狐怎么会被他拐跑!
“就五百两银子,卖回给你吧。”钱逸群爽朗道。
张文晋哈哈大笑,想都没想,爽快道:“来人!给钱!”
谁出门会带上几百两银子?就算是来销金窟也不可能带这么多现银。钱逸群犹在心中怀疑的时候,张文晋身边的小厮已经捧着木盒过来了。
小厮抬起一腿金鸡dú lì,将木盒放在腿上,双手按动机括,木盒盖子缓缓弹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小元宝。
“这是五十两黄金,本来是要打赏粉头的。”张文晋又恢复了之前的纨绔风格,“正好给你了。”
钱逸群也不在乎张文晋占点口头便宜,伸手去接那盒子,只听张家小厮叫道:“这鸡翅木的钱箱也要好几两银子呢!”
钱逸群哪里管他,一把抢过箱子,入手果然有五六斤重:“好了,我先回去了。张公子哪rì赌兴起来,尽管来找我。”
徐佛偷偷抿嘴,她可是知道张文晋在钱逸群手下吃了两次亏,听钱逸群的意思是以后还想继续坑他,这不是把张文晋当了摇钱树么?
戴世铭看在眼里,心中却疑道:“今天这出戏能骗得了张家那败家子,却骗不了我!这钱逸群和那狐狸之间肯定有沟通的法子。如今他肯卖这狐狸,八成是另有图谋。”
钱逸群抱着钱箱,径自往轿子走去。在经过戴世铭身边的时候,钱逸群低声笑道:“多谢。”
张文晋毫无城府,大惊道:“戴老师,他为何要谢你?”
戴世铭心头一堵,明白钱逸群已经认出了那狐狸,现在是在抽他耳光。可这事见不得人,说不出口,他只能故作镇定,淡淡道:“离间小计,莫去管他。”
李贞丽跟着徐佛送到轿子边上,福身作礼,与钱逸群告别。
钱逸群今rì剑法大进,又得了金子,真是收获颇丰。
他也没直接回家,先去阊门大街上买月上华的水粉。又看到翡翠泰的松子枣泥饼,便买了两斤。卖家见这小哥穿得很一般,几个轿夫却不一般,还以为是哪家大少爷的仆从出来采购,着力奉承,糊弄得钱逸群又买了一斤桃酥,半斤千层酥。
拎了一大堆东西,钱逸群总算心满意足地回到家里,却见家里来了客人。
钱大通将儿子叫进去见人,才知道是胥口乡下来的族人。钱家人依仗着钱大通吃公门饭,在乡下也用各种手段开垦、隐匿、强占了不少好田,油水捞得比钱大通家里还丰厚。自从见钱大通升了典史,眼下在收发房里走动,更是恨不得天天来县城巴结。
当年钱逸群想走神童路线的时候,这些人动辄冷嘲热讽,现在还跑来显摆当时的英明……这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钱逸群连人都懒得叫,打了个团躬便去后面找母亲了。
钱母正坐在榻上看书,见儿子进来,放下手里的《太上感应篇》,喜不自禁,道:“我儿可有什么事么?”
“无事,便是看看母亲。”钱逸群让玳瑁他娘将点心放在桌上,对那健妇道,“去把小姐叫来,我买了水粉胭脂给她。”
玳瑁他娘是个四十岁的老家人,最喜欢钱小小,喜道:“少爷真是开了窍,往rì不见这么照看小姐。”
“来顺家的,快去。”钱母知道儿子是有话要说,不想让人听见,便出声喊了句。
玳瑁他娘诶了一声,快步往外走去。
钱逸群将鸡翅木钱箱放在榻几上,按下机括,转给母亲看。
钱母眼前一晃,定睛细看是五个金锭,呀了一声,惊问道:“我儿这是哪里得来的?”
“不相干的人送的。”钱逸群道。
钱母不放心:“既然不相干,为何要送你这么大笔钱财?这是……五十两吧?”说着,取出一块放在手里掂了掂,正反看了看。
“母亲,儿子有件事想与母亲商量。”钱逸群说道。
钱母将金锭放回钱箱,合了盖子,幽幽叹了口气:“你有事不去找你父亲,反来找我,想必是见我好说话。儿啊,街坊们都说你是神仙种子,娘也知道你今时不同往rì,不过家里也不缺钱,你可千万别去做什么行险的事呀。”
钱逸群笑了笑,道:“母亲想到哪里去了,父亲在见客,所以儿子想先跟母亲说说。”他又道:“是这样,孩儿想出去寻仙访道,学一身本领,rì后也好照看家里。”
钱母轻轻拍了拍腿上的《太上感应篇》,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悠悠然道:“你本来就不是凡人。当年我生你之夜梦到有个年轻人,穿着稀奇古怪的衣服,头发不长不短,非僧非道非俗。正要看个仔细,那人却朝我怀中扑来。”
钱逸群心道:这也太玄幻了点,竟然我也是感梦而生?不过这种描述倒像我前世,莫非转世之时正好与母亲有了感应?
“我当时吓醒了,又去问了玄妙观的道长。问了不止一个,都说这预兆我一胎得男,还说你是天上星宿降生。”钱母说到这里,不由微笑,“这二十年来看你倒是越看越讨喜,没想到真是了通宿慧的。”
“那母亲是许我去求仙访道了?”钱逸群大喜。
“你且说说你是哪方星宿下凡,若是来头小了,我还是不许的。”钱母笑了起来,好像是在捉弄儿子。
钱逸群硬陪着笑了两声,正要说话,就听小小脚步声传来,门刚推开就大声叫道:“真给我买了胭脂水粉么?”说着一阵风似的扑到母亲腿边,眼睛闪闪,盯着钱逸群。
钱逸群一边让她取了点心吃,一边取出买来的胭脂水粉。他不知道女孩子喜欢哪种,便每种都挑了些。
钱小小再一看,果然是月上华的好货,心头大喜,忍不住当时就解开来闻气味、品货sè。钱母见一双儿女如此友爱,心头更是大喜,只觉得自己常年烧香求道没有白费。
“我儿,你想去哪里求仙访道?”钱母将自己这家庭美满归结到信道上,自然不能阻碍儿子向道之路,但又担心儿子在外出事,便一定要问个仔细。
钱小小听了一惊:哥哥竟然要出家当道士去么?
“也不太远,藏书镇的穹窿山就是有名的道门圣地,我想先去那边看看。”钱逸群道,“最远不过走到九宫山、茅山。决计不会走到终南山、青城山的。”
钱母松了口气,道:“穹窿山倒是好,离家也近。是了,我记得玄妙观有个师父就是穹窿山下来的,儿子何不先去问问他?”
钱小小惊疑道:“哥哥,你要出家?”
“学手艺,不是出家。”钱逸群笑道,“只要学些干货,不让人欺负我们家就是了。”
钱小小正待要再问,只听外面玳瑁喊道:“少爷,县里来人说县尊老爷请您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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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逸群终于要踏上自己的求仙之路了,求各种支援啊~~说好的推荐票呢?

第六十四章 人约黄昏后

钱逸群是公门捕快,礼部的经制正役,照道理说是不能请假不来的。不过现在吏治早已颓唐,加上钱大通升了典史,朱云生代理三班总捕,谁敢说钱逸群旷班的事?
也只有县尊陈象明叫他去,他才不敢不去。
钱逸群告别母亲和妹妹,回屋里换了衣服,一路朝县衙走去。
陈象明从盛泽回来,深感没有一个得力的打手实在太危险。孟子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故而儒家传承只以劳心为上,偏重求道,以修习玄术为耻。然而一旦所有人都是哲学家,没有人修习玄术,又让谁来卫道呢?
——就好像蜂群之中必有蜂皇统治、蜂兵护卫,动物都明白的道理。我读圣贤书,岂能罔视?
想通这一节,陈象明终于下定决心,招纳钱逸群做他的“蜂兵”。自从魏忠贤乱政之后,官场上的规矩和底线都被践踏殆尽,备一个手段高超的保镖大有必要。
钱逸群进了陈象明的书房,颇有些忐忑,道:“老父母,卑职前来销假。”
“九逸何必如此。”陈象明冷面孔一板,吓得钱逸群以为上官是在讽刺他。
“你我早就表字称呼,何必说什么卑职,听着见外。”陈象明说话倒是挺温热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冰川消融的痕迹,让人听着颇有jīng神分裂的嫌疑。
“丽南兄。”钱逸群判断县尊大人大概有什么事,偏偏不会套近乎,这才放大了胆子叫了一声。
“男儿生在天地间,当取关山五十州,”陈象明清了清喉咙,“九逸一身好本事,就没想过建立一番功业么?”
“这个……自然是想过的。”钱逸群道,“但我不能科举,家里也不许我去投军,恐怕也只能混迹市井到老了。”
“却非从军一条路。”陈象明站起身,走到钱逸群身前,“我是醉花庵门人,儒学正宗,自当报效国家,建立一番治国平天下的功绩。如今中原动荡,北关有事,正是我等一展身手的大好时机。”
——关我什么事?
钱逸群心中隐隐腾起一股不祥的预兆。
“九逸,脱籍作我幕友吧。”陈象明咬了咬牙道,“年金五百两!”
他不是舍不得花钱,而是觉得谈钱太俗,市侩气熏得自己都受不住。
不过先贤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想必钱九逸也不是什么高洁君子。
——原来是想招揽自己。
钱逸群总算放下了心,又暗替陈象明委屈。
要是早一天,五百两一年的工资足以让钱逸群倒头就拜。不过现在嘛……钱逸群随随便便就从个没脑子的纨绔手里赢了五百两,银弹的冲击感顿时就被削弱了无数倍。
“丽南兄,”钱逸群为难道,“这事还需要与族里长辈商议。”当下宗法社会,涉及到吃皇粮的问题,的确需要跟全族长辈商议了。
陈象明心下不悦,计上心头,放缓口气道:“商议的事不着急,我只先问你一句:若不是职分所定,你可当我兄弟?”
钱逸群嘴角抽搐。他记得前世看到过一句话:有些人总是痴心妄想地要跟自己上级做朋友……这句话里浓浓的嘲讽意味,让他这个不到二十的旁观者都有些看不过去。
不过上司这么问,总不能说实话呀。
钱逸群一脸忠毅道:“丽南兄于我,非长官则良师也,非良师则诤友也,非诤友则严兄也!”
“好!”陈象明提高了音调,表示自己很热血沸腾。他也必须得靠着声调变化才能表现自己的情绪,光凭那张冷脸,任谁都不知道他心里什么意思。
“我有件事,想求你去做。”陈象明拉过钱逸群,“这事托不了外人,只有九逸能成。”
钱逸群最怕这种说辞,地球离了谁不是照转?这么说无非是哄人去送命罢了。
“在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钱逸群毫无压力地乱表忠心。
“你听说过米芾研山么?”陈象明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就像是被人扯住了耳朵往后拉一般。
钱逸群摇了摇头。
陈象明怕钱逸群连米芾是谁都不知道,简单明了道:“宋朝大书家米芾有一方山形砚,传说是南唐后主李煜的遗物。那方砚就在我县大户——张氏手中。”
“木渎张家?”钱逸群一愣:怎么又撞到他了?
“正是。”陈象明点头道,“你战力出众,又与我同心同德,只有交给你去办我才放心。”
钱逸群心中暗道:这不是要我做贼么?
“县尊就不能找个其它法子,将他诈出来?”钱逸群建议道,“比如……弄个死人扔他们家?我们自然可以大张旗鼓地搜索一番。”
“唉,难呀。”陈象明叹道,“他家也是有功名的,不好随便下手。再说,万一抄出来是个赝品,我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更怕的是,张家若一口咬定真品被我夺去,而我手里只有赝品……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钱逸群心中暗道:你这想得倒是很周全,看起来的确是偷出来最好。还好我有个暗线在张家,可以让狐狸先去探探虚实。
“丽南兄既然如此信任我,我怎能让你失望!”钱逸群正气凛然道,“待我收拾一下,明rì便夜探张府!”
陈象明拍了拍钱逸群的肩膀,脸上又挤出一个微笑,心下道:等明rì你被张家人抓住了,被革去职役,看你不投靠我还怎么办!
从陈象明那边出来,钱逸群在阳光之下打了个冷颤,越走越觉得不对。自己在陈象明面前展现出的能力,完全不适宜盗窃。陈象明如果真心想弄到米芾研山,去牢里找几个惯盗都比找自己强。
这就像把砂纸当草纸用啊!
——唉,这种事又不能跟外人说,还是晚上见了狐狸再说吧。
钱逸群想想反正陈象明也没定下期限,而且这种事也不能光明正大追比,拖一拖没什么问题。他先在街上闲逛了两圈,又去成衣铺买了一套粗布皂sè衣服,短衫长裤,适合晚上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然后也不回家,寻了个无人的小巷换了衣服,便径直往木渎去了。
木渎镇离县衙还有二十里路,钱逸群走了一程,见到有往来的牛车便上去搭一程。他有县衙的腰牌,又佩着剑,那些做工的老实人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张家是苏州巨贾,号称家财万贯,在木渎更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张氏先人靠养蚕起家,对于桑种、蚕种格外着力,故而生丝质量也好,自家织房里产出来的丝布也是上品。当下能在苏州成为巨贾的,便是放眼天下也是一等一人家。
因此上,钱逸群根本不用打听找到了张家的大宅院。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宅子,门墙连绵数里,占地上百亩,偶尔有一条小风火巷道将门墙中断,若是往里细瞅,又能看到里面门对着门,其实还是一户人家。
钱逸群心道:这么大的宅子,得有多少后门啊!
沿着白墙又走几里路,钱逸群看到一条青石小路,张家的门墙正在这里转了进去。顺着这条小路往里再走三五里路,眼前横了一条小河,不过三五丈宽,水流迟缓,隐隐能见到水中鱼儿嬉戏。
江南水网稠密,临水的大户人家往往都有自己的小码头,停靠船舫,方便出行。钱逸群略略偏头就见到一座石桥,石桥下隐着个小码头。这码头正对一座黑漆大门,比寻常人家的正门都大,正是张家的后门。
钱逸群低头在墙沿找到了狗洞。这洞名为狗洞,实际上是给猫走的,大点的狗根本钻不进去——是怕野狗进了园子伤人,却又需要让野猫进去抓老鼠。钱逸群又走了一截,发现再没有这种人为留下的小洞了,便回到狗洞旁,靠墙坐下看着河水流淌。
rì头很快就下了西山,夜空如慕,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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