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只是后宫的外围,负责转运垃圾。女真人再蛮荒,好歹也知道自己存放女人的库房不该有别的壮汉出没,任谁都不愿意头上顶着“喜当爹”三个字。
钱逸群老老实实地拉起一筐垃圾,自认和旁便的奴才并没有丝毫分别。谁知刚走出两步,就听那侍女突然高声喊了一句,一旁三个着甲侍卫便围了过来,不由分说就要将钱逸群按倒在地。更有一人直接抽出了鞭子,凌空打了个响。
易容阵只是幻化形貌衣着,本质上挨打的还是钱逸群。身为修行人,钱逸群颇有些自傲俯瞰的自觉,哪里肯让这些蛮族的鞭子抽到身上。
那两个侍卫突然手中一空,正茫然间,却见这大胆的奴才逃过了一抓,不由恼怒,一边怒骂一边再次抓了上来。
钱逸群对于这种货sè,浑然不觉得需要自己拔剑杀人,只是腰身一转,跳到侍卫身后,踹起一脚,将这侍卫踢翻在地。
啪!
鞭声响起,准准朝钱逸群抽去。
钱逸群身形一晃,人已经冲入了鞭影之中。捏住了那持鞭侍卫的衣领,一拉一撞。食指节头重重打在那人的喉结下方的软处。那人顿时跪地干咳,涕泪横流。
钱逸群扫了一眼孤零零站着的侍卫。咧嘴一笑。
在那侍卫的愕然之中,钱逸群飞起一脚,正中胸口,将他踹飞出去。
老子不干了!
钱逸群一脚踢翻了垃圾筐,便要扬长而去。
那宫女连忙喊了两声,突然口吐汉话:“你是抬了旗的?”
唔,难道这身体不是正宗的女真人啊。
钱逸群脚下一滞,见有更多的人朝这边赶来,怕事情闹得太大招惹来苦尘那和尚。索xìng站定道:“正是。”
那宫女微微咬牙:“即便是抬了旗的,也该知道主子就是主子!有你这么不懂规矩的么?”
“你也是主子么?”钱逸群反问道。
那宫女一时语噎。她回家之后,在自家的包衣奴面前自然是主子。然而在这个深宫大院里,她也一样是奴才,只是地位高些的奴才罢了。这里的主子只有八旗亲王和那些福晋侧福晋,一个宫女若是敢自称主子,纯属找死。
“我虽不是主子,但你冲撞了我,就是犯了主子的威仪!”那宫女脑子转得很快。当即理清了地位关系,倒是说得钱逸群无语了。
“俺不干了。”钱逸群撂下一句狠话。
“呦,”那宫女嘲笑一声,“你倒把自己当主子了。这服役的事。是你不干就不干的么?”
呦,这是逼着道人我在这里开杀戒么?
钱逸群扫视赶来的侍卫,不过六个人。加上这个女鞑子,七个人实在是填牙缝都不够。他看了看地上那侍卫的佩刀。正要走过去将之拾来杀人,突然听到一声娇呼:“且停手!”
另一个宫女从仪门出来。只见她将长发梳理整齐后束在头顶上,然后分成两绺再梳成一个横髻,余下的头发梳成一个燕尾形的扁髻,压在颈脖的后面。走路时脖颈不转,看似格外庄重。
三寸高的木底屐踏在地上嘎嘎作响,那宫女上前道:“这人有把子力气,看起来还会功夫,是军功抬旗的么?”
“是。”钱逸群不卑不亢,反正演砸了就杀出去,也没甚大不了的。
“这样的壮士,小主一定乐意见见。”那宫女道,“海霍娜,别打他,我去跟小主说说。”
“嗻。”海霍娜双膝微微一屈,手扬到了耳边。
那人又看了一眼钱逸群,转身朝里走去。
钱逸群心中暗道:这里是沈阳啊!光顾着问候皇太极他家祖宗了,竟然忘了探望一下他的老婆孩子!哎呀呀,我真是失礼失大了,还好还好,有人带路。
过了片刻,那宫装女官又回来了,淡淡说了一句:“小主召你进去,可别失了礼数。”
钱逸群道了一声:“好。”却没什么礼貌的成分在内。
那女官似乎有些迟疑,终究还是道:“跟我来吧。”
钱逸群大步跟了上去,路过海霍娜的时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沈阳的宫殿到底是新修,远不如南北两京那般宏伟壮阔。只是略分了内廷外廷,对于女真人来说也算是迈向了文明的一大步,起码不再住帐篷了。钱逸群只是观摩了几处宫殿,便深感女真人的建筑工艺实在落后,没多大看头,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记路上面。
那女官带着钱逸群穿过了几道仪门,进了一处宫殿,门口站着两个宦官,里面是侍女。宫殿是典型三合院,左右两边算是配殿,比之江南豪富人家的厢房却都不如。钱逸群看到这里,心中暗道:看来哥家里比这儿的生活条件还要高一个档次。
“恩固伦。”
殿内传来一个跳脱的声音,很快便有侍女掀开了厚厚的棉帘子,从中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美少女。
即便以钱逸群的眼光来看,也算是美少女了。
她扫量了钱逸群一番,道:“恩固伦,这就是那一个打三个的乌真超哈么?”
“回主子,正是他。”恩固伦便是那个女官,此刻已经站到了美少女身边,恭顺地低着头。
“还不拜见主子?”恩固伦换了个面孔,呵斥钱逸群道。
“不习惯。”钱逸群淡淡道,又反问道:“你是哲哲还是布木布泰?”
从这容貌上来看,钱逸群很怀疑这位便是号称“蒙满第一美女”,拥有许多秘史的孝庄太后博尔济吉特氏的布木布泰。
当然,此时她还只是皇太极的侧福晋。不过从这年龄上看,似乎又有些大了点,因为布木布泰在钱逸群的印象中,总是个十三四岁的小萝莉,也或许是钱逸群受了某些不良小说的毒害,所以钱逸群又怀疑她是哲哲。
蒙满第二美女。
同时也是皇太极的正妻大福晋。
布木布泰的姑妈。
的确,皇太极的确是收了这对姑侄,完全看不出丝毫节cāo。(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四一章 壶中子一救玄门客,青锋剑吓退无明僧(四)
一道明光闪过,空中浮现出一只凤鸟的幻象。
寻常法宝之中,常常借凤鸟之形来壮大火炁,随着火焰的温度不同,凤鸟的颜sè也不一样。一般来说能招出青凤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人物了,而这法宝竟然招出的是银白sè凤鸟,就连空气都为之模糊起来。
钱逸群咬着果子,颇为惊叹:这法宝值得拥有!
这念头还没过去,一股焦灼的热浪已经滚了过来,再看殿前的广场上,不少术士已经避开一旁,免遭牵连,无意间将那手持凤鸟法宝之人突显出来。
苦尘也是颇为意外,没想到人间竟然还流落有如此厉害的法宝。就如同那句芒杖一般,这样的法宝也必须收回佛门,镇压在塔下,以免有人因之受害。
不过当务之急,却是避开这凤鸟。
苦尘张开双臂,朝后一跃,翩然如同一只大鸟。他手中佛珠转动,口吐真言,身前顿时竖起一道光盾。
凤鸟不依不饶,直直扑向光盾。
白sè的烈焰被这光盾分向两旁,顿时苦了那些从后面包抄上来的禁宫侍卫。站得近的,瞬间被烤成了焦炭,站得远些的也被火焰燎光了眉毛胡须。
苦尘眼下境况极遭,不得不用全力维持身前光盾。
那凤鸟却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引颈鸣啼,用力煽动翅膀,掀起滚滚热浪。
嘣嘣嘣!
弦声接连而起,禁宫侍卫后撤之后迅速列出了个半月阵,朝苦尘身后放箭。
苦尘力有不逮,根本无从顾及身后铁箭,心中只有做个取舍。他暗道:这凤鸟只是火燎厉害,我内有地藏明火,大约一时也烧不死,反倒是那些铁箭让人心烦。
圣人也终究是血肉之躯,被这么多铁箭shè中,一样是有死无生的事。苦尘计较停当,双手一分,口中高喝一声:“哞嘛哈!”
光盾瞬间薄了许多,分去了大部分保护后背,只听得一阵叮当作响,铁箭纷纷落地,没有伤到苦尘分毫。
只是这瞬间的功夫,白凤尖锐的火喙已经啄向苦尘胸口。
苦尘身上爆出一层红焰,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朝后飞去,重重落在地上。
钱逸群看出他的虚弱,满心期待白凤追上前一口叼死这秃驴,却见白凤在空中猛地一扇翅膀,化作一团明光。旋即轰然炸开,空中只有点点光尘证明它来过此间。
苦尘见去了大地,口中暴出真言,又站了起来。
四周侍卫纷纷后退,生怕遭了这妖僧的邪术。
苦尘缓过一口气,心中暗道:今rì真不知撞了什么邪祟,这些人竟然一言不发就动手杀人。原道女真人也知好歹,看来却是我想当然了!且不管那么多,今rì先走为妙。
他正要离去,却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心头怒起,无明大炽。
那身影,正是厚道人钱逸群。
钱逸群见这火凤消散,却不肯放过这件宝贝。他从殿后出来,自然站在了这些巫师、萨满、喇嘛身后。那些人虽然见了道士颇为惊异,不过金国朝廷中本就有汉人,多一个汉jiān道士又算得了什么?
钱逸群挨个摸了过去,总算找到了一个年轻萨满。那萨满手中捧着一尊白玉凤鸟雕像,栩栩如生,纤毫毕现。那玉雕上仍旧带着浓郁的火炁,作为双眼的红宝石熠熠生辉。
这萨满显然也没想到自己分到的这件宝贝竟然有如斯威力,又见白凤消失,此刻捧着凤鸟不知所措。
“你刚才怎么弄的?”钱逸群上前问道。
“摸摸。”那萨满汉语不好,吐出两个字。
“给我看看。”钱逸群一把抓过凤鸟玉雕,拿在手中,只觉得温热,并没有特别感应。
那萨满猝不及防被钱逸群抢了宝贝,心中大为不满,正要动手抢回来,突然耳畔炸开一个响雷:
“贼道!纳命来!”
苦尘见了钱逸群,心中怒火难抑,又见他夺了人家手中的宝贝,却以为那本来就是钱逸**给个小萨满来暗算自己的,不由更为愤怒。
钱逸群连忙将玉雕收入金鳞篓中,心中暗道:我一条手臂还麻木没有知觉,此刻跟他硬拼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先走一步。
他正要鬼步离去,突然空中传来一声清朗高歌,唱道:
“剑指望月皓空明,
气贯天宇御风行。
我辈既出肩rì月,
敢教神魔避紫青。”(注1)
一个身穿藏青道袍,白面长须的中年道人脚踏剑光,飞临禁城。他诵完报名诗,居高临下,俯瞰下面众生。旁的不说,光是这一手御剑飞行,就已经足以让众人心惊胆战,奉为神人了。
“贫道号青锋,本是山人散修,今rì本着公义之心,且来助厚道人一臂之力!”青锋抬高了声音,“凡敢倒行逆施者,贫道不忍心杀你,贫道手中这奔雷剑可忍心得很!”
布木布泰坐在大殿里,听着外面声若洪钟,又听了左右答应的描述,低声对哲哲道:“姑姑,你看,这厚道人果然是得道多助。就连神仙都来帮他。”
哲哲连连点头,手中佛珠转动,嘴里默诵阿弥陀佛圣号。
钱逸群当即一跃而起,鬼步配上了御风,直接跳到了大殿顶上,只低了青锋一线,单手竖掌:“道友,贫道厚道人,多谢道友相助。这邪僧便看道友手段了。”
青锋盯着苦尘,冷声喝道:“这大和尚可威风的紧啊,莫非是你家佛祖让你如此嘚瑟的么!”
苦尘刚想用佛门狮子吼解释两句,突然暗道:我难道傻了么?这道人肯定用了什么邪术骗得金国贵人信奉。眼下这新来的虽然修为不过一魂,看起来手段却是不弱,摆明了是厚道人请来助拳的。我即便说破了天,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想通了这一层,苦尘只觉得自己今rì真是落入一个无底深坑。
青锋见和尚不说话,手中捏诀,身后长剑微微一颤,哐当一声飞出剑鞘。在空中抹出一个扇形,道道剑光凝聚。
“疾!”青锋道人剑指一比,漫天剑光闪烁,朝苦尘shè去。
苦尘见这剑光之中隐隐有奔雷之声,知道这道人果然是剑修一脉。他知道剑修道士世间罕见,往往师徒单传,要取极有资质的神仙种子,以数十年来细细磨砺,务必要在xìng学命功上成就非常,方会放下山。
再见到青锋出手,苦尘就知道自己今rì恐怕难以在这道人手下胜出。再加上对方还有一个诡异无良的贼道暗中偷袭,说不定连命都要撂在这里。
“雕虫小技!”苦尘大吼一声,身上袈裟朝天一甩,迎风张开,将这漫天剑光收入袈裟之中。
青锋道:“还是有些手段,可以一战!”说罢已经欺身飞近,手中长剑挽花便刺。
奔雷剑刺入袈裟三分,登时雷声如鼓,袈裟旋即破成碎布。
袈裟之下,哪里还有苦尘其人?
“逃了?”青锋失声叫道,“他逃什么!这般胆小,竟然还来闯宫么!”
钱逸群听青锋这么呼喊,担心苦尘藏在一旁,更加谨慎。又过了片刻,布木布泰与哲哲双双从大殿里出来,轻启秀口问道:“道长,那妖僧可是退了?”
钱逸群点了点头,仔细感应之下,却是没有发现苦尘的气息,知道他多半是借着什么法宝离开了。
青锋见女真贵族从殿中出来,这才发现有些不对。他是辽东人氏,对建奴恨之入骨,因为修行绝了贪嗔痴三毒,这恨意方才不至于酿成无明。然而要让他与这些蛮族屠夫合作,却是万万不能的。
他见厚道人与建奴交谈如同自己人,心上已经不悦了,便叫道:“厚道长,这些算是你的朋友么?”
钱逸群见他神情不悦,大约猜到了几分,爽朗笑道:“道友误会了,这位乃是金国大汗皇太极的大福晋和侧福晋。尤其这位侧福晋布木布泰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他旋即将布木布泰未来的儿子和孙子的事说了个透彻,再…明若是没有这位皇太后,顺治当不了皇帝。若是没有这位太皇太后,康熙也站不住脚跟。
青锋听得脸上yīn晴变幻。他知道有些道人擅长推衍之道,比如他的师兄壶中子在观摩天象上便有极大的天赋,天下大势无不洞若烛火。
——莫非这位厚道人也是个推衍高手?
青锋这么想来倒是能够自洽了:难怪能够从个圣人手中逃出,只是他为何与建奴一起呢?将岸不是说他们一同掘了建奴的龙脉么?
“道长有今rì之功,未来我金国入鼎中原,必然要让贵教香火鼎盛。”布木布泰大大方方道。
“今rì之事,不过是顺手为之而已。”钱逸群大笑道:“不过既然来了,还有些事也得做干净了。”
钱逸群抽出节隐剑,单手握住,送到布木布泰面前:“此剑名为节隐,乃是当年聂政所用。”
女真蒙古的子女从小玩的就是弯刀强弓,根本不惧怕刀剑。布木布泰低头看了看,道:“果然好剑!道长为何给我看这个?”
“为了让你死也瞑目呀。”钱逸群笑了笑,手腕翻转,一剑刺向布木布泰胸口。
布木布泰哪里能够躲过如此近距离的刺杀,惊呼一声朝后退去,却仍旧让这匕首重重刺在身上。
钱逸群追了一步,突然见布木布泰身上冒出金sè光芒,隐隐有龙吟之声。更让他惊讶的是,上回游仙时做好事所得的光环,竟然从紫府涌入手臂,渗入剑中。那异界之光与布木布泰身上的金光相撞,两厢溶解。
“道长不值得!咱们走!”青锋突然高声叫道,手中奔雷剑刷出一道道剑气,击杀周围的禁宫侍卫,朝钱逸群奔去。
钱逸群听到青锋高呼,顾不上理解其中深意,先撤了剑,鬼步一窜,御风奔向青锋。
两人在中道相遇,一同折道出去,只留下惊疑不定的建奴侍卫。
布木布泰被吓了个半死,缓缓从胸口取出一块石坠子,对哲哲道:“万幸大汗赐了我这护身符,否则岂不是死在那道人手里了?”
哲哲也是惊魂未定:“那道人和那和尚,到底哪个才是好的?若说那道人阻那和尚坏我大金的龙脉,定然是好人,可为何又要行刺于你?”
布木布泰到底是有千古太后的底子,脑中略略分析,便道:“恐怕那道人是帮着我大金的,却不是站在大汗这边。”
哲哲听了心中一惊,暗道:是了!因为他是向着大金的,所以要保护我家祖坟龙脉。但他又是大汗对头的人,所以要杀了布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