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钱逸群一噎,“你怎么会变成疯子。”
“哈,疯关难过,万一过不去了,岂不是成了疯子?”林志明在后面补了一声,旋即缩回老爹身后。
钱逸群真想冲过去再揍他一顿,却被以琳的目光扯住,支吾道:“我刚不是说了么,妙元天心呀,累世长存呀,绝非凡俗艳情呀,这个,你是风儿我是沙呀……”
“道长,这边请。”王介推连忙上前解围,“呵呵,听说道长才艺双绝,这园子还入得道长法眼否?”
钱逸群如释重负,轻轻在王介推手肘上一扶,目送心声:这份情谊,哥哥我记住了。
王介推微微颌首,心道:道长记得回报小弟就好!
两人岔开了话题,点评园林,谈笑风生,一路进了花厅奉茶。
王介推又请出族中以为女xìng长辈,领着以琳去了内院梳洗休息,见见姐妹。
钱逸群则被留在了花厅之中,与人闲话。以琳一走,他顿时无聊起来,就好像从彩sè世界落入了黑白电影,周围一切都失去了颜sè。貌似只有以琳在的时候,他才是完整的。
“这位是黄山九仙宫的商长老。”
“这位是天柱山上清宫遮清道长。”
“这位是相山居士钟山钟子博先生。”
“这位是龙脊山散人……”
王介推请来了天字号的贵宾,一一向钱逸群介绍道。钱逸群木然回礼,并无几分诚意,却让人也挑不出什么礼数来。
“我师兄来了!”符玉泽出声叫道,率先站了起来。
花厅门帘一掀,一个道人身穿藏青道袍,手持拂尘,沉稳矫健走了进来。他在厅中站定,扫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钱逸群身上。
“小道龙虎山嗣汉天师府建木道人,俗姓缪。”来者自我介绍,拂尘一甩,搭在臂弯,躬身行礼道,“福生无量天尊!”
“无量寿福。”钱逸群双足并肩宽,照足礼数回了一礼。
“久不闻全真嫡裔出没江湖,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敢问眼下嫡脉是在哪一派?”缪建木不苟言笑,直言相询。
钱逸群自己都有些吃惊。
诚如柳和尚说的,木道人是驻世圣人,只差一步就破碎虚空合于大道,哪里会有门派之分?
若说钱逸群自己,所学驳杂,有雷诀、罡步、剑法、医术……反倒是全真本门功课他基本没碰!
这缪建木是哪里看出他是全真嫡裔的?那个嫡脉在哪一派又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廿一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重赏之下多勇夫(三)
在这个圈子里,没门没派的散修是很难受人重视的。
甚至小门小派的修士,都难以入人法眼。
比如缪建木,从进门开始礼数周全,但是对于那些九仙宫、天柱山、金霄门之类的修士道友,连一句寒暄都没有。
若不是他认出了全真嫡脉的标志,恐怕也不会理会什么厚道人。
钱逸群微微摇头,并不答话。
缪建木见钱逸群不肯回答,也不能强逼,只是道:“我师弟符玉泽,常受道长照顾,多谢了。”
“符少也帮了我不少忙。”钱逸群这回总要说话了。
缪建木见一言一答完毕,就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往符玉泽身边一坐,再不说话了。
符玉泽朝钱逸群嘿嘿一笑,面sè中带着无奈,表示师兄缪建木就是这个xìng子。钱逸群并不以为恼,反正两人只是萍水相逢,又不需要交心换肺。
“难得大家今rì都没出去,真是有缘。”王介推未语先笑,就如弥勒佛一般,“正巧扬州那边送来了一些洞天土产,咱们就开个茶宴吧。来,将芙蓉软膏呈上来。”
“那老夫真是赶上了!”
一个并不苍老的声音从花厅之外传来,清清楚楚送到了每个人耳中。
仆从掀开花厅门帘,一个双目闪着jīng光的乾道迈步进来。
他这一出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天字房的诸多贵客,平rì里眼高于顶,却站得最快。王介推是此间主人,略停一停再起身迎他,十分得当。天师府的缪建木与符玉泽又慢了一拍,颇有流于应付的感觉。
最后站起来的却是钱逸群。
钱逸群是怔住了。
进来的此人,不是黄元霸是谁!
无论是眉眼还是面盘,乃至那付清雅长须,无不是钱逸群的老熟人。黄元霸!
“老夫茅山黄元霸,想必你听说过吧。”黄元霸对在场众人不理不睬,只是盯上了钱逸群。
钱逸群站起身也不是为了迎他,而是迎战。
“你我交往甚密,怎会不认识?”钱逸群手指暗扣,脑中却回忆起影园时击杀黄元霸的情形。那时候决不至于让黄元霸装死逃生,这个黄元霸又是怎么回事?
“你交往甚密的,该是舍弟黄元伯。”黄元霸道。“我与他一母同胞,同时降生,自小到大容貌不异。听说是你杀了他?”
钱逸群恍然:原来是双胞胎!
所有人都吸了口冷气,暗道:这杀弟之仇,恐怕难以善了。
王介推头痛无比,拗着自己的手指关节,苦思冥想化解的对策。
金霄门那对父子却是幸灾乐祸,暗道: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你本事再大,能大得过黄元霸去?人家天下第一符师的名头难道是白叫的?
“原来如此。”钱逸群哈哈大笑起来,“难怪我觉得他的手段不过尔尔。原来只是打着你的名号冒充高手。”
“你与他有何过节,说来听听。”黄元霸冷声道。
“并无过节。”钱逸群道,“他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是为了自保。他那些符的确厉害,我出手当然也不能留情。”
“够爽快。”黄元霸冷笑道,“你可知道此番除妖大会,除的是什么妖?”
“我只以为是王家人有钱烧的。招徕江湖异能之士。”钱逸群没好气道。
王介推心中呻吟:你这道人真是不懂道理!这些话虽然是真的,但也不能说出来呀!
“哈,”黄元霸笑道。“原来你不知道啊。帛山,何不跟尊客说清楚些?”
王介推硬着头皮上前,仍旧不忘先笑上一笑。他缓缓将凤阳临淮县小道童的山中奇遇记讲述出来,又添油加醋说了那仙山之中的金砖铺路银花挂树,而那些狐妖却是弱不禁风,数量稀少。
“那仙山就在凤阳?”钱逸群问道。
“正是隐在临淮之西的山林之中。”王介推道。
钱逸群哦了一声,心中暗道不好:若是狐妖还没到遍地都是的程度,这帮人正是要去打我媳妇家呢!难怪岳母大人对道士的感观极差,原来是被个恩将仇报、见利忘义的道童骗了!话说,狐狸jīng不该是狡诈腹黑之徒么?
——慢着!这帮人若是要除妖……
——肯定有能够辨别狐妖与凡人的手段吧!
——否则狐妖化作人形,谁能认出来?
起码连钱逸群凝成两魄的水准都认不出,更别提那些没有凝魄的修士了。
“我在王家上下贴满了觅妖符,你进门时,其实已经被我认出来了。”黄元霸好整以暇道。
“呵呵,”钱逸群干笑一声,“你可知道,我为……”
话音一半,钱逸群身形突然闪动不见了。
瞬息之后,他已经出现在黄元霸身后,节隐剑瞬息而发。
一道黄光闪过,将黄元霸笼罩其中。
“贼子看剑!”金霄门主林佳德脑子转得极快,当即飞出一把暗器,手上赤血剑剑气勃发,直朝钱逸群shè去。
其他几人虽然听出来这位天下第一符师与风头正劲的厚道人有血仇,但这电光火石之间也不好盲目站队。来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是有交易在身,哪能随意做些交易之外的事?万一讨不得好,还惹一身sāo气。
钱逸群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并非为了击杀黄元霸,而是为了冲出这花厅。
他早就知道黄元霸身上有保命护身的法宝,而且多半就是符咒。当初与伪黄元霸交手多次,对于符师的战斗方式也颇有了解。这黄元霸最为擅长符阵,只要躲开他的攻击符纸,不让他布成阵,自然不会有什么危害。
只有让这个屋子里的高手们都以为自己是要杀黄元霸,才能放松门口的布防。
果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黄元霸身上,看他如何反击。却没人发现,一道白光闪现在花厅门帘。
“住!”一道黄符飞向白光,正好是钱逸群从光中穿出之时。
钱逸群再次鬼步窜出。让这符落空而爆,一股强大的牵扯力赫然是要将他牢牢吸住。
——只是波及便已经有了如此巨大的威力,若是被打个正着如何是好?
钱逸群已经冲出了帘幕,心中庆幸。他回头一瞟,见缪建木余势未收,原来刚才这道符是他打出来的。
符玉泽挚出茅君笔,临空画符,紧跟着暴喝道:“疾!”
钱逸群身在帘外。见符少的符追来,身形一滞,像是故意凑上去的一般,被打个正着。
林佳德喊道:“大家还不齐诛妖孽!”他自己已经飞身追出,见钱逸群被符玉泽发出的金光打中,心中大喜,赤血剑凌空虚刺,瞬息之间刺出四道剑气。
钱逸群不退反进,身形如同鬼魅,飘忽之间反倒贴上了林佳德的面门。手中节隐剑一翻,直刺林佳德手腕。
林佳德没见过钱逸群的剑术。只当他是个修习玄术的术士,没想到一手短剑竟然如此出神入化。若是他此时收手,那短剑的剑尖势必要挑断手筋,当下只能躬身落肘,贴地画圆而退。
钱逸群等的就是这一刻。
赤血剑下落,他也正好从空中坠下,一脚踏在剑身。
只听铛地一声。赤血剑被重重踩在地上。
林佳德朝后踉跄两步,只觉得掌心发麻,举手一看。掌心如同被砂纸磨过一般。
钱逸群随手抄起赤血剑,往鱼篓里一送,高声笑道:“敬谢不敏!”旋即随手打出漫天铜钱,正好将两道追来的灵符打落在地。
等铜钱乒呤乓啷落地,花厅中人方才发现无论是钱逸群还是那些铜钱,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王介推面如土灰,道:“黄仙长,你是说此人带着个妖孽来我王家探查么?那我家家眷……”想到自己竟然引狼入室,让那狐妖去了内宅,他不由心中绞痛。
“放心,永瑢法师已经带了九华山法力僧众前往除妖。”黄元霸嘴角微微扬起,“他若是去救同伙,只是自投罗网罢了。不过嘛,符少,你刚才那道符却是面生的很呢。”
“那是你见识少。”符玉泽理直气壮道。
“听说符少与那道人兄弟相称?”黄元霸嘴角微抿。
“那又如何?”符玉泽手里转着茅君笔,“你想说我跟妖孽勾结么?”
缪建木看了看符玉泽,也疑心刚才那道符有什么玄机。若说黄元霸见识少,认不全天师府的符。他建木道人可是天师府年轻一辈中的翘楚,绝没有不认识的道理。而事实上,他也不曾见过……
“黄真人,舌动是非生,还请慎言。”缪建木站在符玉泽身前,正视黄元霸。
论符术来说,黄元霸自然要比缪建木jīng湛许多。然而在实战上,以赚钱为第一要务的黄元霸,自然比不上专注降妖伏魔千百年的嗣汉天师府。
符玉泽抬了抬下巴,甩袖道:“你那剑值钱么?”
这记耳光扇得不痛不痒,但是响亮无比。
赤血剑是金霄门掌门的信物,自然不能流落他人之手。林佳德当即夺过儿子林志明的宝剑,怒道:“我们去助永瑢法师一臂之力!”
王介推连忙道:“大家都去,都去!”
金主发话,其余众人也不得不跟着往外跑去,分头去堵截钱逸群
当那时,钱逸群若是抽身而逃,难免会被人紧追不放。他福临心智,先回身夺了林佳德的宝剑,正是敲山震虎之计。这也果然有效,其余众人见他并非徒有虚名,在追击之时难免会有顾虑。
正是这几句话的功夫,钱逸群借着符玉泽给他的轻身符,手中震铃摇动,脚下生风。又因为学会了御风术第一层,两丈多高的墙垣在他眼里不过篱笆一般,足不点地便飞身而过,吓得王府护院惊呼退避,无人敢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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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二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重赏之下多勇夫(四)
钱逸群一翻过内墙,就听到和尚们在诵念经咒。那些梵文经咒就如催命魔音,迫得钱逸群加快步速,借着御风术的威能,每跃出两丈开外方才点地借力。
几个呼吸指间,钱逸群循声跃上一处房顶,正看到下面天井中,一群和尚围成圆环,行走不停。
圆环中心,便是以琳。
以琳手持铃铛白练,轻轻摇晃,紧张地盯着这些和尚,面容紧皱,好像承受着极大的痛楚。
钱逸群心中一疼,高喝一声:“水风井!”顿时夹裹着浓浓黑雾,往天井之中扑击而下。
这些和尚双目一闭,手搭前面僧人的肩膀,仍旧疾行不缀,口中诵咒如前。
“你快走!”以琳轻轻推了钱逸群一把,却没什么力气。
“一起走。”钱逸群一把拉住以琳的手臂,斜冲两步,高高跃起。
身材苗条的以琳此刻却重如千钧,巨大的反力竟将钱逸群扯了下来,后撤两步方才卸去震力,没有跌倒。
“是锁妖阵。”以琳眉头紧蹙,“你快走吧,别管我啦。”
“胡说什么!”
钱逸群甩开以琳的手臂,手中节隐剑翻出,四周张望。他这才发现,屋檐之下有个老和尚,身穿大红袈裟,头戴毗卢冠,盘坐蒲团之上,双目轻阖,口中念念有词。
“老和尚!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暗算我们!”钱逸群喝道。
“阿弥陀佛,”老僧停下诵经,“施主,你莫要被这妖魔迷惑了本心。且静待一时三刻,看它露出原本面目,你自然明白。”
“放屁!”钱逸群喝道,“是否魅惑我自己不知道么!速度撤阵,否则别怪我杀人破阵!”
“阿弥陀佛,被狐妖美sè所惑之人,终究是难以堪破。也罢,老衲助你一臂之力,让她早些现出原形!”
钱逸群只觉得老僧这话说得荒谬刺耳。他吃过山魂,不会被外物障惑,所以很清楚自己跟以琳之间绝对是jīng神上的彼此吸引,甚至于跟自己的荷尔蒙都不没有关系!
眼看那和尚从蒲团上缓缓站起,伸手握住了身旁的九环锡杖,柱地一振:“嗡!琴西惹扎轰……”
“雷来!”
钱逸群看到了雷球方才惊觉自己身中怒气竟然到了这等地步。这雷球已经大得与磨盘仿佛,就算苦尘那般绝世高手来了,恐怕也未必敢硬接。
推出雷球的瞬间,钱逸群已经鬼步跟进,人在虚空之中穿越,直接穿过了的和尚们的圈阵,出现在老僧面前。
节隐剑上符光流动,凝成一道光练,朝老僧刺去。
“永瑢法师!”不远处有人惊呼。
钱逸群不用看也听出了这声音,正是林佳德等人。
永瑢老僧提起袈裟,从容挡住飞来的雷球,只是闷哼一声,嘴角流出一道殷红的鲜血。
节隐剑直刺永瑢老和尚的胸口,却像是刺进了一团棉絮,微微内陷,终究被无形之力当住了。
钱逸群捏诀御剑,咬紧牙关往里硬送。那反击之力也变得越大,几乎要将节隐剑震飞。
“爆!”钱逸群大喝一声,周围节隐剑的幻身纷纷附着剑体,轰然炸开。
这一炸之下,竟然炸出滚滚热浪,直冲得就在十尺开外的钱逸群也不得不退后一步。
“打什么!快走啊!”以琳双手已经软了下来,耗尽全身力气朝钱逸群喊道。
——怎么可能!
钱逸群心中杀意顿起,鬼步跳开:“老和尚!我杀不了你,难道还杀不了你的徒子徒孙么!”
再次显现出来时,钱逸群已经重回阵中,节隐剑幻出十来支分身,排成一列,直冲正面一个光头僧人。
那僧人仍旧紧闭双眼,尖锐的风声不闻不顾。
“爆!”
节隐剑如期刺入,果然没有遭到任何抵御。身后十余支分剑重叠而入,在钱逸群的暴喝声中轰然炸开。
这和尚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轰出一个血洞,骨肉横飞。
“阿弥陀佛!你竟然对无辜僧侣施以凶手!”永瑢法师睁开双眼,盯向钱逸群。
钱逸群顿时感觉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威压随着这老僧的目光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