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宝嫃如收拾了一番,就来到了县城,正好赵忠出来找吃的,两下一见,赵忠格外欢喜,引着她入了衙内。
赵瑜正在书房里,咬着笔头冥思苦想,桌面上有两份纸,一份是他新近构思的“乡野绮情录”,乃是他的最新大作,讲的是一个风流不羁风度翩翩的高门书生跟一个貌美却身世可怜的乡野小娘子之间的情怨之事,另一份,则是如何才能逼王捕头说出实话来的计策。
赵瑜看看这份,又看看那份,时不时地在自己的乡野绮情上加几个字,王守善那边,却始终是一纸空白。
赵忠领着宝嫃如进门的时候,赵瑜正在写到精彩处,一时眉飞色舞。
宝嫃如一眼瞧见县老爷坐在一张桌子后面,嘴角带墨,双眼发直且亮,死死盯着面前那张纸,嘴角似笑非笑仿佛魔怔,她不由惊地不敢靠前。
赵忠却是见怪不怪,把手往怀中一抄道:“我们老爷又在诗兴大发了,他们文人雅士就是这样……你别怕,我们老爷这还是好的,我在京城的时候,看到一个高人,把衣裳脱了当街赤~身裸~体地乱跑着吟诗呢。”
“原来这就是高人啊。”宝嫃如觉得自己大开眼界,长了见识。
赵忠道:“是啊,这种境界,你我大概都理解不了的。”
赵瑜的灵感被两人打断,很不高兴,仔细看了宝嫃如几眼,才认出是那天那个来做饭的丫头,一时也高兴起来,便把笔放下:“胖丫头,你来了?这几日怎么耽搁了,让老爷我好等。”
宝嫃如翻了个白眼:“我叫宝嫃如,才不是什么胖丫头,老爷,真的一个月有八十文吗?”
赵瑜点点头:“当然,你做得好的话,老爷我再加十文也是可以的。”
宝嫃如眼睛开始闪闪发亮:“那么老爷你能不能先给我一点钱用着?我把行李都带来了,保证好好地给你做饭。”
赵瑜觉得这个胖丫头还挺机灵的,便冲赵忠示意,赵忠抖抖钱袋,抖出二十文来给宝嫃如,宝嫃如从小到大,没亲手握过这么多钱,一时紧紧地攥在手心,忍不住喜滋滋地。
赵瑜看宝嫃如笑眯眯地样儿,很有几分眼熟,又想到她的名字,于是便问道:“对了,你叫宝嫃如?”
宝嫃如道:“是啊老爷。”有了钱,顿时不再觉得面前这县官怪了,那张嘴角带着墨迹的脸也有几分和蔼可亲起来。
赵瑜沉思着说:“本县也认识一位小娘子,她的芳名,也带一个‘宝嫃’字,难道是巧合?”
宝嫃如眨了眨眼,脱口说道:“小娘子?我姐姐也跟我一样带个‘宝嫃’字,其他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赵瑜几乎站起身来:“你姐姐叫什么?”
宝嫃如本想回答,看到县太爷那副想要吃人的样儿,心中咯噔一声,便咽了口气,眼睛溜溜地往旁边看,打着马虎眼道:“老爷,您是不是饿了啊?要不要我给您去做饭?您要吃什么好?我得看看菜够不够,不够我得去买,买的话还得跟你要钱……”
赵瑜见她不回答,只是啰嗦地说这些,便道:“那些等会儿再说,你且告诉本县,你姐姐芳名是?”
宝嫃如见他执着地问,自然更警惕了,本来想说,这会儿却是死也不肯说了。
赵忠在旁边实在不忍看下去,便悄声对宝嫃如说:“你别见怪,我们老爷没什么坏心思,相反,他还曾经救过那位小娘子,算是她的恩人呢,大家伙儿也是认得的,起初我们来,就是那位小娘子给指的路。”
“那她叫什么?”宝嫃如虽然放了点心,仍旧有些警觉,生怕赵瑜不安好心,对宝嫃不利。
赵忠刚要说,赵瑜道:“别说,留神这丫头随意乱认,本县告诉你,她是嫁在连家村的,你姐姐可也是嫁了?也是那里吗?”
宝嫃如一听,果真没错,就疑惑地看赵瑜:“你真认识我姐啊?”
赵瑜见果然没错,欢喜的几乎手舞足蹈,虽然不能请宝嫃来当厨娘,可是请了她的妹子,也算是“望梅止渴”,何况他认得了她妹子,将来见面儿的机会岂不是也更多了。
赵忠哈哈地打着圆场:“你看,果真是有缘的。”
宝嫃如撅了撅嘴,低声嘀咕说道:“有什么缘啊,我是看出来了,老爷好像对我姐有心思,不过我劝老爷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姐对我姐夫是一条心的,何况我姐夫对她又那么好。”
赵瑜正高兴着,听了这话仿佛一盆冷水从天而降,眼前就出现那贴着膏药的猢狲精的脸,结巴问道:“你……姐夫?”
“当然啦,”宝嫃如骄傲地一抬下巴,“我姐夫可是最疼我姐的,我姐又那么贤惠……唉,这世上没我姐夫那样好的人了,”她说着,意犹未尽地加了一句,“起初我看他生的那样好,还以为是个花心靠不住的呢,没想到竟然对我姐一心一意。”
赵瑜咽了口唾沫:“他生得好?”
宝嫃如点头:“当然啦。”
赵瑜只觉得天昏地暗:这姐妹两都是什么眼神,简直暗无天理啊。
赵忠见状,在旁边不怀好意地问道:“那么我们老爷跟你姐夫比,哪个生得更好啊。”
宝嫃如毫不犹豫地说:“老爷怎么能跟我姐夫比啊……”忽然间看到赵瑜的表情,又感觉手心握着那结结实实地钱,赶紧又补上一句,“不过老爷是读书人,大概读书人都是这样吧……嘿嘿,嘿嘿,老爷您要吃什么,我给你去做……”
赵瑜很悲愤,胃口全无。
赵忠却懂他的心思,赶紧拉着宝嫃如出来:“走了走了,我告诉你厨房在哪。”
宝嫃如摸到了厨下,见那厨房久不用了,落满了灰尘,她就把围裙拿出来,往身上一围,麻利地把厨下打扫的干干净净。弄完了这些,又取了篮子,出门去买了几样时鲜蔬菜。
回来再进衙门,看门儿的也认得了她,赵忠都说过了这是新来的厨娘,大家见宝嫃如生得可爱,也都笑哈哈地跟她打招呼。
宝嫃如利索地择菜,洗菜,切菜,锅碗瓢盆叮当响的时候,菜香味儿也开始在衙门里蔓延。
连那些惯常吃外头的衙差们都凑了过来,纷纷打听宝嫃如在做什么,渐渐地后院这便也热闹起来。
宝嫃如先把给赵瑜的菜备好了,她也机灵,知道先前她说的那几句话恐怕县老爷不喜欢,万一他大怒把自己赶走就不好了。
赵瑜心情本来很是悒郁,但人终究是要吃饭的,猛然闻到了菜香气,便动了动鼻子,一抬眼,看见桌子上放这个托盘,里头有两样小菜,还有一碗米饭,一碗米饭,菜色碧绿,鸡蛋嫩黄,油而不腻,汤也喷香,那碗白饭也煮的好,米粒颗颗饱满。
可再往前,就是那胖丫头笑容可掬地脸,正望着他,小心地说道:“老爷,我听说大户人家里头,经常会吃米饭的,就特意给您做了,正午了,吃点儿吧。”
赵瑜本来不想吃,可却架不住饭菜的诱惑,又看宝嫃如笑得是有几分可爱,没先前夸她姐夫时候的可恶了,就道:“你退下吧!”
宝嫃如答应了声,果真听话退下。
赵瑜见她走了,才愤愤抄起碗筷,吃了一口。
然后就一直都没有抬头,一直把米饭跟菜都吃光了,又把汤喝光了,才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赵瑜吃了这顿饭,只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先前的悒郁也不翼而飞,他起身,摸着肚皮往外走,走出书房,将来到后院,却听到有人嚷嚷说:“以后宝嫃丫头也给我们做饭吧,我们也给你钱。”
赵瑜一惊,赶紧走前几步,却见几个衙差把宝嫃如围在中央,赵忠却也在,还捧着一个碗,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道:“这可不行,这是我们老爷的专用厨子……”
作者有话要说:瑜儿:妈呀,现在不流行花美男,流行牛粪了吗?~~~~咦,哪里吹来一阵风好冷
顾风雨:蠢材,那是杀气!看样子我得多向赵老爷要点银子。。
哈哈,今天的第二更啊~摸个~
59于飞:误落尘网中
凤玄回家后,宝嫃正在外头看鸡,她新开了一块菜地,刚种了种子,怕两只鸡过来刨,就让它们在外头溜达。
两只鸡也不远离,咕咕叫着,只在门边上转悠。
老姜他们已经将大门给安上了,门头都弄得整整齐齐,厢房也盖的妥妥当当,匠人们去后,老姜又叫他娘子来跟宝嫃把院内收拾了一番,因此凤玄回来的时候,已经万事大吉。
先前那个灶就贴在东边的书房边,那书房里本来空空地,只一面书架,一张桌子几个凳子,显得有些空荡。
此刻便贴着厢房处又起了一个炕,炕洞正接着外头的锅灶,因此烧火的时候,灶膛里的火顺着过来,就会把炕烧得热热地,旁边又打了个墙洞,从外头垒起一个出烟的墙壁,屋顶上竖起了烟囱,烧火做饭的时候,烟气袅袅从上头冒出来,这才像个有烟火人家住的模样。
这些都是老姜规划打算的,凤玄对这些却是一窍不通,此刻前前后后看了一番,当真啧啧称奇,心想所谓“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古人诚不我欺。
宝嫃抱着凤玄的手臂,喜洋洋道:“夫君,我正愁要是入冬了天变冷要怎么办,没有炕始终不大好,不能烧火就会冷呀,现在倒好了!”
凤玄吧唧亲她一下:“天变冷了,也有我在,我抱着娘子,保管你不冷。”
宝嫃最怕听他说这些“肉麻”的情话,她又脸皮薄,当下就红了脸,可转念想想先前没他在的那三年,一时就有些发怔。
在连家的时候,农家冬天里做饭,一方面也是为了烧炕,把炕烧得热热地晚上睡得才好,可是宝嫃为了伺候连家二老,便只在他们那边做饭烧火。
她自己那里,却夜夜都是冰凉的炕洞,进了屋就像进了冰窖,每天晚上她不脱衣裳,裹紧了被子,都会冻得牙齿格格作响,要过很久才能勉强睡着。
凤玄见她发呆,神情有些不大对头,就问道:“怎么啦?”
宝嫃默默地把他抱住:“夫君,我只是觉得……咱们现在真好,你回来也真好……”她是藏不住心事的,说着,眼圈儿就迅速地发红。
她虽没说,凤玄却也猜到几分,便也将她搂住,心里头滋味难明,无法形容。
宝嫃又道:“夫君,我是不是在做梦?你是真回来了吗?”
凤玄心头一震,宝嫃靠在他怀中,喃喃地说:“你是真的跟我搬出来了,真的盖了房子,起了灶,真的养了两只鸡,真的种了菜,还起了我们睡得炕,咱们还有一张新床,你还给我钱,给我家里头钱盖房子,还让我买了件新衣裳……是不是?”一件一件,她忙着想要确认似的。
凤玄缓缓吸了口气,温柔地安抚说道:“傻娘子,当然是真的。”
宝嫃仰头看他,眼睛眨巴了几下,忽然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凤玄吓了一跳:“怎么了?娘子,你怎么了?”
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人,可是见了她的泪,他慌得心跳都乱了,手足无措地握着她的手,抬手去给她擦泪,又怕自己手劲太大伤了她,只胡乱地说:“别哭,娘子乖,别哭!”
宝嫃听他慌了,自个儿抬手把眼中的泪抹了抹,可是泪还不停地涌出来,宝嫃抹了一手的泪水,索性不去擦了,跺跺脚哭着道:“夫君,我很怕这是梦,我现在是在做梦的话,醒来了可怎么活……”
她的泪打在他的手上,凤玄怔了一会儿,便抬手将宝嫃紧紧拥入怀中。
他沉默了片刻,就慢慢说道:“娘子,你听我说,——这都是真的,我带你搬出连家了,我们重新洞房了,盖了房子,起了灶,养了鸡,你还种了菜,菜籽很快就长出来了,嗯,咱们还有自己睡的炕,还有张很大的新床,我给娘子钱让娘子管着,娘子还买了件红色的新衣裳,穿着真是美极了,我很喜欢……”
他缓慢地说到这里,最后又道:“娘子,我就在这儿,跟你在一起,哪也不去。”
他低下头,亲吻她带泪的眸子,脸颊,嘴唇。
宝嫃哽咽着,仰着头被他亲吻着,凤玄抬脚将大门门扇踢上,拥着宝嫃入内。
宝嫃迷迷糊糊被半抱着进了屋,凤玄将她压在门板上,便把她的衣裳解开,从头到脚一点一点吻下来。
宝嫃羞怯又慌,想让他停下,凤玄却不由分说地,他身子高大,吻到她胸前处的时候就躬身下来,一路往下,最后整个人竟半跪了下去。
宝嫃仰着头细细地喘着,此刻便低头看,见凤玄半跪在自己跟前,她心里又惊又是怕:“夫君,你起……”
凤玄按着她的腰,嘴唇贴在她的小腹上,舔了舔那可爱的地方,感觉她的身子也随之一抽,这才抬头看她:“娘子觉得这是梦吗?”
宝嫃对上他的双眸,腾地红了脸。
是的,这不是梦,因为她从来做不出这样“荒唐”“破格”的梦,绝对不会的。
凤玄望着她羞涩的样子,手指往下一探,宝嫃紧张地僵了身子,凤玄试了几下,才起身来,双臂环抱着她的身子,就着这个姿势,便缓缓地抵入进去。
宝嫃低吟了声:“夫君……”这种感觉极为真切,真切到不容她再质疑。
凤玄却垂头,仍旧在她耳畔低声道:“娘子觉得这是梦吗?”
宝嫃这才醒悟过来,他是故意的……可是她却怎么启齿?
她咬了咬唇,慌乱地摇了摇头:“夫君……啊……”感觉他用了力,顶到最深处,弄得她疼疼地。
宝嫃眼中还带着泪,就看凤玄。
凤玄望见她的眼神,将动作放慢,折磨似的,来来回回几次,她的身子也便适应了,跟着湿润起来,甚至随着他的进出发出极细微的声响,宛若荡漾水声。
宝嫃的纤腰轻轻扭了几下,有些难耐,凤玄揉着她的胸,仍旧轻声问:“娘子……这是梦吗?”
宝嫃求饶地望着他:“夫君……”
凤玄亲吻她的嘴角:“我会让娘子知道这绝不是梦。”他说着,便按着她的腰,蓦地加快了动作,进出之间一下比一下更狠更快。
宝嫃只觉得身子在颤抖着,战栗着,仿佛身体是一段很干很干的柴,然后被他用力地开着凿着,她就身不由己地发热了,点燃了。
她轻轻地挣扎着,却不是绝对的抗拒,嘴里发出情难自已的尖叫。
“娘子觉得这是梦吗?”耳畔是他低低地问,温柔地,蛊惑地,让她无法抵挡。
门扇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规律的哗啦哗啦的声音。
“不是……”宝嫃身不由己地叫着,身子被他顶~弄着,脚也都踮起来,脚尖若隐若现地点着地,双腿剧烈地晃动着,她慌乱而断续地,“夫君……不……不是!啊……”
令人迷惑而战栗的快~感里头,她像是要被他逼疯了,被那团他亲手引起的烈火给彻彻底底地烧成热烈地灰烬了。
在巅峰的云端之上,宝嫃恍恍惚惚地想:如果这是梦,这也是她生平做过的、最美最美的梦,就算是注定要梦醒的话,她也不会后悔。
她的人生本来就是一片土色,一成不变,循规蹈矩地,唯一的一点光是“等待”。
她更喜欢现在,五颜六色的,热烈的红,生机勃勃的绿,黑黑地藏着种子的泥土,还有夫君笑起来的时候那耀眼的美,他乌黑的发,红色的唇,闪亮的眼……还有他给自己的,这种她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绝美颜色的时候。
所有她难以想象的最美的东西,他带她一一领略。
乐阳县衙内,赵瑜枯坐书房,望着面前一沓沓地纸,他的字是极好的,很工整的蝇头小楷,透着涓涓风流斯文,赵瑜摆弄了会儿,目光停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