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阳关三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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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阳关三叠-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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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弃武道:“老禅师这样做法,该是心有所安了!”

  老方丈摇摇头道:“老衲说过每当午夜梦回,常常枕有泪痕!”

  丁弃武长叹道:“这样看来,今生今世,老禅师是无法心安的了!”

  老方丈苦笑道:“三十多年来,日日夜夜,俱是如此,老衲年已六旬,今生今世是再也忘不掉我那母亲的了!”

  丁弃武咬牙道:“在下之所以每每心神不安,同样的也是为了怀念我的生母!”

  老方丈诵声佛号道:“施主年纪轻轻,总不会有老衲之悔吧!”

  丁弃武咬牙道:“先父是遭人栽诬被杀,先母则是受人折磨,被迫母子离散,以致饥饿、优心而死。”

  老方丈叹口气道:“凡事皆有定数,事情既巳过去,伤心又有何用!”

  丁弃武道:“但老禅师也说过午夜梦回,枕有泪痕!”

  老方丈苦笑道:“这倒使施主抓住把柄了……”

  微微一顿,又道:“但施主又将如何……”

  丁弃武道:“我不像老禅师空贻无窥之悔,我可以报仇,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老方丈皱眉道:“杀人?”

  丁弃武点头道:“报仇自然需要杀人!”

  老方丈不以为然的道:“报仇只是快一时之意,不见得能慰令先人在天之灵!”

  丁弃武道:“为什么?”

  老方丈诵佛道:“也许老衲因已身入佛门,方有此话,总之,佛门戒杀,虽一蚁之微,亦不能夺其生机,何况人乎?”

  丁弃武叹道:“老禅师的话也许有理,但我却曾对天发誓,不报此仇,拆不为人!”

  忽然……

  老万丈振衣而起,急道:“施主且慢谈话……情形有些不对了!”

  丁弃武也一怔而起道:“有什么不对?”

  老方丈道:“晚斋时间已过,还不见小徒送斋饭来,这事有些不同寻常,另外,老衲嗅出有些异味。”

  丁弃武困惑的道:“什么异味?”

  老方丈道:“施生常入市尘,自然不易分辨,但老衲竟日在这寺中,稍有异味既可察觉,……”

  连忙由怀中取出一个绿玉小瓶,旋开瓶塞,取出两颗白色丹丸,自吞一颗,又送了一颗给丁弃武道:“施主服下去吧!”

  丁弃武笑道:“老禅师不认为有些小题大做?”

  老方丈摇摇头道:“有毒祛毒,无毒防身,服下去又有什么妨害?”

  丁弃武道:“那就多谢老禅师了!”

  伸手接过,吞了下去。

  老方丈疾步出室,迳向厨下走去,果不出他所料,只见两名小沙弥并倒在炉灶之前,口吐白沫,早已不醒人事!

  方丈急忙扶起一人,查看了一下,诵佛道:“还好,只是普通的使人昏迷之药!”

  丁弃武道:“老禅师是说这整个寺庙之中,已被人布上了毒药?”

  老方丈苦笑道:“这很简单,眼下吹的是东南风,只需站在东南的方位,对空随手撒上几把毒药,就足以使庙中之人为之中毒!”

  丁弃武咬牙道:“但这是何人所为?”

  老方丈摇摇手道:“眼下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时候,施主还是快去看看两位贵友,如果不幸中毒,老衲还可以解得!”

  这话提醒了丁弃武,当下连忙飞身而起,跃回西厢。

  然而,房中是空的,除了酒肉之外,早已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丁弃武略一忖思,闪身出来,沿着洛水寻去。

  此刻已交初更,凉凉的夜风,使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他想不出胡瘸子与二楞子失踪的原因,按理说,他们不可能失踪,至少,他们不会两人同时出去。

  两三年以来,他深深了解这两名忠仆的个性,然而他们却硬是同时失踪了。

  他知道胡瘸子与二楞子的缺点是贪吃,唯一的可能是在洛水旁的小吃摊上,于是他沿着河边,一家家的找了过去。

  然而仍没有见两人的踪影。

  丁弃武终于悟出了一点可能,飞身而起,向洛阳城内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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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神秘妇人神秘夜

  不久,丁弃武进入了白家。

  不出他所料,白家一片黑沉,所有的院落房舍,都是一片空空,早巳走得不剩一个人影.白展堂全家迁走,在他意料之中.但是胡瘸子与二愣子是去了何处.又是什么人在慈云寺下毒.难道那是有心人?

  这似乎可能,又似乎不可能,至少.有心人没有理由要毒死自己,更没有理由抓去胡瘸子两人。

  忖思之间.不由站在空旷的庭院中发起怔来.

  忽然--但见人影飘闪,数条黑影疾泻而至.

  丁弃武冷冷一笑,暗道.“还好,总算没有空跑一趟.”

  然而,当看清了来人时,却又不禁为之一怔。

  原来来者是四名青衣妇人,拥着一名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眸光转动,喝道:“嗨!”

  丁弃武正在忖思着她们的身分来意,以及与白家的关 系,对少女的喝声,井没加以理睬.

  四名老妪之一开口道:“小于,你耳朵聋么?”

  丁弃武闻言不禁激怒道:“你这是对我说话么?”

  那老妪哼道:“这里除了你之外,再无别人,不对你说话,又对那个去说话!”

  丁弃武忍下怒气,暗道:“她们老的老,小的小,而且都是女流之辈.我堂堂七尺之躯,跟她们计较些甚麽?”

  当下谈然一笑道:“诸位有甚麽事?”

  青衣少女冷冷的道;“你是白家的什么人?”

  丁弃武心中一动,道;“姑娘怎么知道他们姓白?”

  青衣少女哼了一声道:“虽然白展堂易名改姓,但是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

  丁弃武暗道:“岂但瞒不了你,连我也并没有瞒过。”

  心中在想,却没有接她的话碴。

  只听青衣少女又道;“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你到底是白家的什么人,是自展堂的徒弟还是保镖护院,还是他的女婿!”

  丁弃武心中又是一动道:“白展堂有了女婿?”

  青衣少女也是一怔道:“怎么没有,九华山的少掌门人路文杰不是他的女婿么,只不过还没有过门而已、嗨,快回答我的问话!”

  丁弃武喃喃的道:“路文杰……”

  青衣少女顿脚道:“你这人怎么回事!”

  “噢……”

  丁弃武如梦初醒的道:“姑娘想知道什么?”

  青衣少女不耐烦的道:“我问你是白家的什么人?”

  丁弃武咬咬牙道:“仇人!”

  “仇人……”

  这答复似乎很出青衣少女意料之外,眸光一转,又道:

  “你叫甚麽名字!”

  “丁弃武。”

  “我好象没听说过白家有这么个仇人!”

  丁弃武微吁一声道:“姑娘深更半夜,闯到白家又是为了什么?”

  青衣少女道:“难道你想不出来!”

  丁弃武皱眉道:“这又奇了,在下与姑娘萍水相,素不相识,如何知道你为何来到白家?”

  青衣少女道:“我认为你该知道,而且,你当真是来报仇的么?”’

  丁弃武困惑的道:“丁某一向不喜欢撒谎,更没有理由向你撒谎,不过我今夜还不是真为了报仇而来。”

  青衣少女哧的一笑道:“你这人如不是神经出了毛病,就是故意东拉西扯,胡说八道.既说白家与你有仇,为什么又不是为了报仇而来?”

  丁弃武道:“虽然我要报仇,但我已经答应宽限三天,现在我是为了要我两名仆人……”

  不耐烦的摇摇头,又道:“其实,这些话我并没有跟你说的必要。”

  青衣少女柳眉一皱道:“白家的人呢,他们都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丁弃武道:“虽然我知道他们会逃,但却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

  方才开口的那名老妪哼了一声道:“小姐别听他胡说,依老身看来,他简直是在瞒骗小姐,既然知道白展堂会逃,他就应该知道白展堂逃到什么地方。”

  青衣少女咬咬牙道:“不错,是他不肯说了出来……”

  突然刷的一声,从背后撤下了两柄短刀。

  那短刀寒光闪闪,看得出是十分犀利的兵刃,而且,也是经过特殊设计打造之物。

  丁弃武不禁皱眉道:“姑娘想干甚麽?”

  青衣少女道:“如果你肯说实话,那则罢了,否则……”

  丁弃武冷笑道:“否别怎麽?”

  青衣少女道;“这地方就是你曝尸之所。”

  丁弃武笑道:“ 姑娘不觉得这话太狂了一些!”

  青在少女道:“我一向说话算话!”

  丁弃武道:“单是你说话算话并没用处,你应该先打量打量,你是不是我的对手?”

  青在少女冷厉的一笑道:“十招之内,我要你流血五步,如果你能躲过十招,姑娘我双刀一丢,任凭你处置就是!”

  丁弃武笑道:“姑娘说了话算数?”

  青衣少女道:“皇天后土,都可做证!”

  刷的一声,双刀疾抢,匝地攻到。

  丁弃武见状不由也为之一凛。

  原来青衣少女的刀法招数,俱都已臻上乘,绝非一般武林庸手可比。

  丁弃武不敢大意,急拔宝剑,全力对敌.

  自然,十招中青衣少女并没有杀了丁弃武,甚至连他的衣襟也没碰到一下。

  然而;丁弃武却也收起了对她轻视之心,因为他方万想不到像她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子,会有这样神奇的刀法.

  难道她也像自己一样的得过异人传授?

  至少,她与有心人可在伯仲之间。

  更吃惊的是那四名青衣老妪,四人像呆了一般的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青衣少女十招既过,银牙一咬,道:“你这算甚麽剑法!”

  丁弃武冷笑道:“不必问甚麽剑法,反正十招巳过,姑娘的双刀可以丢掉了吧!”

  青衣少女双刀一扬,叫道:“偏不,我要跟你拼命!”

  丁弃武冷笑道:“姑娘想必早已有心耍赖了!”

  青衣少女大叫道:“你欺负我!”

  双刀一前一后,突然向丁弃武前胸刺了过来。来势既疾且奇,似是恨不得将丁弃武一击致死,但丁弃武不慌不忙,收剑入鞘,双手一扬,巳将青农少女的两柄短刀握在手中。

  青衣少女面泛青灰,咬牙道:“杀了我,我爹爹也会替我报仇仇!”

  丁弃武摇头一笑道:“谁说我要杀你?”

  青衣少女有些意外的道:“你当真不杀我?”

  丁弃武道:“我与姑娘萍水相逢,无仇无恨,为什么要杀姑娘……”

  话声微顿,又道:“不过,我却想问姑娘两个问题。”

  青衣少女道:“什么问题?”

  丁弃武道:“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青衣少女迟疑了一下,但却终于幽幽的道:“我叫于碧青。”

  丁弃武道:“姑娘来此的目的何在?”

  于碧青叹吁一声道:“追寻一宗武林至宝。”

  “武林至宝……”

  丁弃武又大为意外的道:“是一宗什么武林至宝,难道它在白展堂的手中。”

  于碧青点点头道:“这宗武林至宝出自西域,是白展堂当兵部侍郎时无意得来的……”

  眸光一转,又道:“你可知道白展堂为什么告老还乡,又为什么易名改姓!那就是为了这宗武林至宝……”

  丁弃武笑道:“姑娘说了半天,在下还是不懂,那宗武林至宝究竟是什么东西?”

  “噢……”

  于碧青哧的一笑道:“这怪我没有把话说清楚,那是一首七言古诗。”

  “七言古诗……”

  丁弃武也哧的一声笑道:“一首七言古诗,算什么武林至宝?看来姑娘大约也是神经出了问题。”

  “不……”

  于碧青双手连摇道:“这首古诗并不是普通的诗句,而是别有用意。”

  “有什么用意?”

  “悟解得了诗中的含意,才算是得到了这宗武林至宝。”

  “这样说来,姑娘想得到这首诗!”

  “不但我,只怕目前半个武林中的人物,都在想得到这首诗。”

  丁弃武摇摇头道:“照这样说来,姑娘是得不到了。”

  于碧青道:“为什么?”

  丁弃武道:“这很明显,一首诗不会有多少字,白展堂果然有这首诗的话,早巳记得滚瓜烂熟,不会再写在纸上了.”

  于碧青笑笑道:“大约我还没有说清楚,那首诗是刻在一片出土的陶瓷瓦片之上,上面还有着无数的花纹,最后一句诗有不少人知道.是‘山平海枯魂魄消!’”

  丁弃武道:“那么有价值的是那块瓦片了!”_

  于碧青道:“不错。但关键却在那首诗上,白展堂在悟解出来之前,绝不可能把那瓦片捣毁,目前要找的就是那块瓦片!”

  丁弃武大笑道:“这倒是一件十分滑稽的奇事,那么多武林人物都在争夺一块瓦片。”

  于碧青道:“这有什么可笑,那瓦片本身没有什么价值,但它代表的却是无价之宝!。

  丁弃武道:“不论是否武林至宝,既然是白展堂的东西,就该归他所有,姑娘何必也要凑这份热闹。争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于碧青面色一红道:“话不是这么说,武林至宝,唯有德者居之!”

  丁弃武道:“姑娘自认是有德之人了I”

  于碧青有些苦恼的道:“你究竟是跟白展堂有仇还是有恩?”

  丁弃武道:“自然是有仇!”

  于碧青哼道:“既然有仇,为什么你要帮他说话?”

  丁弃武苦笑道:“这是公理,我不能因为跟白展堂有仇,就要说他的东西应该属于别人。”

  于碧青哼道:“好吧,算你有理……”

  声调一沉,又道:“不过,我知道白展堂去了那里,如果你想报仇,不妨也去走一遭,他去了九华山。”

  娇躯一转.就要离去。

  丁弃武急叫道:“姑娘且慢。” :

  于碧青转身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丁弃武道:“我没有甚麽话说,但姑娘的双刀难道不要了?”

  于碧青面色一红,道:“哼!”

  原来她双刀目前仍在丁弃武的手中。

  丁弃武扬手一甩,两柄短刀飞了过去,但却是刀柄在前,刀刃在后。

  于碧青伸手抓起双刀,一言不发,转身一跃而去,四名老妪相偕而起,俱皆飞掠而去,转瞬间走得没了踪影。

  丁弃武徘徊在空空荡荡的白家庭院之中,一时思潮起伏,意念回旋,不知应该如何是好。于碧清的话使他有很多感慨。

  白采萍的女婿是九华山的少掌门路文杰,这话像一柄利刃,刺进了他的心窝。他不知自己为甚麽会为这句话难过?白采萍不论嫁谁,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自己为什么会为这句话而不安?

  其次,他想到白展堂去了九华山的可能性!依他判断,这可能性似乎不大,因为他十分清楚,白展堂是一个十分骄狂自大的人,要他去依附一个未过门的亲 家,似乎是他不大甘心的事,何况如果于碧青的话属实,又安知九华老人不想要他的那一宗武林至宝?


  然而,任何人都有缺点,白展堂的缺点是怕死,为了怕死,也许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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