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栈犹豫了，他相信虚长梦的话，就是因为匪夷所思，他反而相信，因为展华庭如果要骗他过去，绝不会无聊到编这样的谎言。
但是你让他直接跟虚长梦走吗？这很有可能就是一个陷阱，自己千辛万苦才逃脱魔掌，成长到现在这种地步，若是到了最后被展华庭这样骗死，真是阴沟里翻船，你让他死后如何有颜面去见莫眷和维纳斯？
虚长梦见莫小栈的直升机停止了冲刺，而莫小栈也没有回应自己的说话，于是继续道：“展总监说过，若是莫小栈先生你不相信我们，大可翻看自己脑中的记忆，你的养父在那里留了记忆影像，只要战力突破一千万，你就能开启。”
莫小栈闻言也是一惊，对啊，他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呢？当初他还不清楚莫眷身份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念着要开启影像，现在战力早突破一千万了，却一直没有想起来。
第176章 影像
蕾蕾听着两人交谈，一时拿不定主意。莫小栈叹了一口气，叫她将直升机降落，有李米诺护卫，他还真不担心虚长梦能够偷袭。
空地，雪的白，草的绿，两种颜色将天地分作两个世界，雪，莫小栈不陌生，草地，莫小栈也不陌生，但这白雪与绿草交界之地，他却感觉无比陌生，一步即是天涯的感觉，使莫小栈茫然。直升机已经落下很久，而战斗机也仿佛为了避嫌而在老远的地方落下，地下者们恭敬的围在四周，果然是欢迎的队伍，没有逃离者埋伏。而这众人之中，除了虚长梦，都是只有几千战力的士兵，他们半跪在远处，默默地等待莫小栈的回复。
莫小栈闭目良久，才问及蕾蕾打开影像的法门，蕾蕾说了，莫小栈还是过了好久才盘腿而坐。
“小栈，战力达到一千万，你也有了自保的能力，所以打开这个影像从而知晓一切，我也不用再担心什么。”
“我其实从未怀疑过你会达到这样的境界，身为始祖猎人的你晋升十分简单，但是我不知道，战力上升到这种程度的你，是否恢复了原有的记忆。”
“说实话，我并不想你记起来，因为对比以前那个从不懂得抑制欲望的暴食者，我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个重生的莫小栈，平凡，朴素，还有一点孩子气，这才是一个人，而不是怪物。”
“但是，你还是有知晓一切的权利，因为我将你复活也不是你自己要求的，这只是作为儿子的一个单纯愿望，我已经擅自做了这样的事，若再隐瞒你什么，那就说不过去了。”
“始祖猎人一共有七个，而你，便是暴食的主宰，因天地而生，却不因天地而亡，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人类，还有欲望，你始终会转生，始终会不灭，但那个你已经不是你，不是我的父亲，这不是我所希望的。”
“是的，你是我的父亲，这个秘密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只写过一封信，却不知道你最终会不会看到。罢了，都不要紧，现在告诉你也是一样。”
“原谅我，经过了十几年，我已经不习惯那个亲昵的称呼，我还是更喜欢叫你小栈，看着你跳，看着你笑，看着你哭，看着你一天一天的成长，我觉得，我已经无法再用作为你儿子的身份来看待你。你是我的所有，仅此而已。”
“既然你已经是影风兵，若你想要寻更强的路，就去寻一个叫卡尔芬的血毒者吧，她就在汉娜卡萨，我虽然有好几个弟子，但只有卡尔芬才能够将应天策无条件地教给你，至于其他几个弟子的名字，我就不告诉你了，他们都各怀私心，你从他们身上得到的，不会比从卡尔芬身上得到的多。”
“不过或者你根本不需要去寻吧，这应天策是你自己所创的，或者有一天，你自然而然就懂了，不需要任何教导就能自我开启。或者我让其他人去教你一路你自己所创的功法，这才是一个笑话吧。不过，这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话，是因为我已经有一些不好的预感，这预感无法解释，却又实实在在，我或者再也不能再教导你，陪伴你去成长了，虽然我真的不想就此离开，但很多事情不是我能够控制的，我不得不为万一的情况而做出准备。”
“你要变强，你要成长，我没有任何意见，而唯一能给你的忠告，就是不要去碰‘傲’，因为他不仅是始祖猎人的最强，甚至可以说是天地间的最强，你前生已经在他手上死了一次，我不希望这难得的今生，你还是要死在他手上。”
“傲其实没有错的，只是他的战斗欲望比谁都要强，而他之所以要杀你，也不是出于深仇大恨，只是你的应天策挑起了他的兴趣。他的傲气是因天地而生的，因此只要你不试图去挑战他，没有让他对你感兴趣，他也不会对你造成威胁。”
“记住，别去碰‘傲’，你把这当成是我对你的忠告也好，我对你的恳求也好，这是唯一一件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做的事情。”
“好吧，到了这个份上，你应该知道，我表面的战力不应该只有70点，而事实也是这样，在你出生以前，我已经是五阶将级，而若非我刻意的不去晋升，到达七阶甚至更高，那也没有多少难度。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说我有多了不起，我只是想说，我并没有败坏始祖猎人的名声，虽然没有完全地继承暴食者的能力，但对比凡人我要优秀得多。因为除了体质，我还有你所教给我的应天策。”
“听到这里，你或者会问，我的战力到哪里去了？你会问的，一定，因为你不是前生的暴食者，而是我的莫小栈，你不再对亲人漠不关心。““我要说的是，不要去怪任何人，交出战力这件事没有人胁迫过我，就是那位展华庭总监，他也只是希望我到将级区域为他狩猎一些材料。但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我不能去，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我没有他们这么崇高的理想，我只想复活自己的父亲，然后陪伴他成长。”
“所以，我选择交出战力，不要误会，这不是展总监让我交出来的，他甚至没有想到这个要求，因为他不会知道我从庇护者那里学到了这样一种绝技，他只是不断游说我去为人类战斗。我虽然没有去将级区域，但是他给我描绘的世界实在太美了，我很想看看那个世界，那个没有丧尸的世界，有花有草，人们可以不用战斗，可以踏在葱郁的草地上去放风筝。我觉得，我的能力或许对他的理想有所帮助，即使我不想去战斗，也希望自己能为这个理想做点什么。”
“展总监没有让我失望，他没有独吞我的战力，甚至没有用我的战力去单方面提高地下者，他只是去研究我的体质，去发现我的变化，实验的成果运用到将级区域，为那些战斗在最前线的人们增强实力。”
“所以……不要为我去报仇，我也没有仇让你去报，我只想你好好的活着……”
莫小栈静静的看完，默默地不说话，莫眷的影像慢慢地在脑海中消失，他才苦笑起来。莫眷一再强调，他不能够将莫小栈看做父亲，但偏偏这影像里面，莫眷的形象就是一个孩子，一个和莫小栈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
他为什么不用录制影像时候的真实面貌说话？
是怕莫小栈看到他饱历风霜的脸？
不是。
那是在他心目中，始终希望莫小栈把他看做儿子，他三十年的奔波，为的就是复活父亲，这角色身份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只是这个可怜的人儿，无法对自己诚实。
莫小栈站起来，在众人无比惊骇的目光之中收起了直升机，然后抱着蕾蕾，和李米诺一起来到了虚长梦面前。所有人对莫小栈都是恭敬的，除了虚长梦，她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让人接近的气质，即使没有表面的恭敬，也会让人感觉舒服。或者就是因为这种气质还有在不带之森的交集，才使展华庭选择了她作为接引的人。
莫小栈没有说去，也没有说不去，只是默不作声的登上了战斗机，虚长梦笑了笑，让手下启动了战机。
一路沉默，自不多言。飞机降落到一处丛林面前，不是夸张的地下要塞，也不是奢华的别墅住宅，这就是一片开扬的草地，一架战机下面搭了简陋的棚架，临时发电机连接着电脑和投影机，几个身穿白袍的研究人员，在投射影像面前指指点点，一时皱眉，一时激动，像是述说着什么。
展华庭看到飞机降落，抄起一叠文件，在桌子上敲了敲，使它们变得整齐，然后迎着降落的风力，走了上前，他的面容方正，白袍洗得一尘不染，迎着凛风的姿态，颇有大儒的风范。
见到莫小栈，展华庭不热烈，也不冷淡，就像寻常亲人见到久别的侄儿，浅笑着说了一句：“小栈，好久不见。”
莫小栈表现得也是从容，回应道：“展叔叔，别来无恙。”
展华庭正想回答，刚才还在十几米外的莫小栈，一瞬就闪现到了他的面前，右手一抄，捏住了展华庭的脖子，将他高高地举了起来。
包括虚长梦在内的所有地下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上百柄机枪齐刷刷地对准了莫小栈。
“别……都给我放下枪！”展华庭的脸色已经又红转紫，总是从容的脸上叠起了成堆的皱纹，但他仍然挣扎着阻止了手下的众人。
莫小栈微微抬起头，冷冷地环顾四周，李米诺已经摸到了虚长梦背后，这是最高战力的存在，控制住虚长梦，就其他人不值一提。不过其实就算不去控制，单凭虚长梦，莫小栈还没有放在眼内，他对着展华庭，冷冷的说道：“展叔叔，我想你想得好苦啊……你是骗过了莫眷，但休想骗过我！”
第177章 天下
展华庭的脸色已经由紫色又转成白色，眼球上翻，看来马上便要断气，莫小栈一手将他甩到地上，一脚踏上，直踏得他喷了一口鲜血。
展华庭虽然吐血，但脖子终究解脱，他咳嗽几声，说道：“小……小栈，我没有恶意。”
莫小栈冷笑道：“没有恶意？那么你身后那几个穿着白袍的将级是怎么回事？别以为看不出战力，我就不会知道他们伪装成平民，举手投足之间的浑然天成，没有将级的实力根本做不出来。”
果然莫小栈此话一出，那几名研究人员立马摆出了冲锋的姿态，想要将展华庭救出。而一旁的虚长梦也是被这样一幕吓住，她颤声问展华庭道：“总监，这……你不是说这是和平会谈？”
展华庭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小栈……你别误会，他们都是我的私人护卫，我并没有其他意思。”
莫小栈却道：“护卫？行啊，将级的护卫，莫眷真傻，有几个将级在护卫你，他还为你的安危拼命。”
展华庭道：“他们是我在主和派的护卫，莫眷根本没有见过。”
莫小栈道：“行，他们是护卫是吧，那叫你的护卫都给我断去双手，我马上放了你！”
莫小栈这是一句玩笑，也是一句讽刺，但是没有想到，他此话一落，那三名白袍人连一刻的犹豫都没有，六条手臂瞬间断开，飞到半空。
这一着出乎莫小栈的意料，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却见那领头的白袍人忍着痛楚，说道：“阁下……我们已经断了双手，请把总监放开。”
莫小栈咬牙切齿的道：“你们都是傻子？展华庭这样的人值得你们这样做？”
白袍人道：“值得，若没有总监，我们早在祖灵被杀的时候就死了，那能活到现在？跟随总监来到此处，是我们自己的意思，阁下……请放开总监……”
莫小栈闻言一惊，问道：“祖灵？你们是……”
白袍人道：“我们是问天罡族的庇护者……”
莫小栈终于把压在展华庭胸口的脚收了回来，问天罡族的庇护者，祖灵死了，他们还能活着……莫小栈于是又问道：“三个人，而且将级的实力，难道说……”
白袍人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是问天罡族的大酋长，大祭司还有大长老……”
莫小栈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袍人道：“阁下……你应该知道，地下者内部不是一个人说了算，他们有议会，有法TING，同时被分成了主和和主战两派，展总监虽然不想发动人类的内战，但他一个人总不能主宰全部，所以暗中将我们和大批族人救了出来，抽离，改造，这才使我们这班失去了祖灵的庇护者生存下来。”
莫小栈闻言，将目光转到展华庭身上，一时哑口无言。抽离？改造？这展华庭掌握的技术到底是有多逆天。
展华庭好久才顺过胸中的闷气，说道：“小栈……你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莫小栈再他脸上呸了一口唾沫，说道：“我才不相信！你那宝贝儿子害了莫眷，同时掠夺了我一半体质，他干了这么多事，你就完全瞒在鼓里？”
展华庭道：“这些我事前着实不知道，都是西贵自己的主意。”
莫小栈怒道：“你倒是撇得一干二净，那好啊，就算西贵你不清楚，那么韩永呢？他真真切切是你的人了吧！我怎么听他说过，就算把我杀死，也要把尸体带回去？”
展华庭呆了一呆，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说道：“这的确是我的错，因为……因为我太急了，小栈你的体质对于我们来说太过重要，所以我才会……才会……”
莫小栈道：“才会想将我也杀死，然后像西贵一样，自己也成为暴食者对吧！”
展华庭急忙摇头，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做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大家的理想，驱逐丧尸，建立人类国度。你想想，我若真打了这个主意，我当初有可能放过莫眷吗？我有可能只有3点战力吗？”
这的确是一个疑问，但你要莫小栈完全相信展华庭，那是没有可能，只是听到这句话，他疯狂的杀心也消减了一些，于是问道：“我不知道你们所谓的理想是什么，也不管你有如何伟大的理由，我只知道，你着实掠夺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我只是我，我就是一个凡人，你要杀我，我必杀你，就是这么简单！”
展华庭苦笑道：“你若要杀我，现在就可以取我性命，我也没有颜面再要求你什么，我只是希望，你在杀了我以后，能够为人类做一点事……“展华庭还想再说，莫小栈却一声怒吼：”滚！你还想把我当刀使？别以为你那点花花肠子我看不清楚，你瞒得过莫眷，却瞒不过我，若世界真被净化，最大的得益者是谁？是你！主战派来施威，你来施恩，这样做最终的结果就是你可以站在所有人的头顶，成为新世代的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取莫眷的战力，但这战力取与不取都是一样，你的威望，将会在所有设想实现以后，凌驾在所有人头上！这才是你最终的目的！”
莫小栈的这一番话，其实是前几天与盛华交谈的时候，从盛华口中听来，他对展华庭从来只有恨，不会去多想什么。但盛华却是王，他所思考的角度与莫小栈截然不同。
而更重要的是，刚才展华庭让莫小栈杀自己的时候，他目光闪过一抹难为的眼色，人们在思考和叙事的时候，眼球会不自觉地作出不同的转动，若说的是真心话，必然目光坚定，若说的是设想，必然会漂移。就好比一个人说谎，他的眼球会不自觉地看向右上方。虽然听说经过训练的人能够改善这种条件反射，但有心人仍然能够看得出来。莫小栈虽然不懂这些，但经历了这么多，他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点不差，展华庭的话说得再好，还是被眼神出卖了自己。
被莫小栈说穿心事的展华庭呆了好一阵子，但他却一点没有慌乱，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