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醉墨听完细细的话,深吸了几口气,额上青筋突起,看样子情绪波动非常大,简崎骂他,他这般隐忍的性子,也不辩解,盯着椅子下的黑色匣子,若有所思。“苗伦把这张椅子改造成一个电子称,这个设计就像弹簧伸缩圆珠笔,因此有个漏洞,只要保持承重在122。6斤以上,就没有爆炸的可能。”江醉墨开口道,“并非不能站起来,但是,一定得有个相当于或大于122。6斤的压力作用在椅面上。”
“你想干什么?”简崎吃惊地问。
第55章 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四)
江醉墨说罢,已经从椅子后摁住椅面,细细在他双臂之间,感觉他手臂肌肉隆起绷紧,像是在用力,“简崎,你看着测力器,细细你慢慢试着站起来,我会尽量把施加在椅面上的力道控制在122。6斤以上……”
细细突然知道了他的意图,大叫:“你不要这样!!”
“别废话!按我说的做!”江醉墨忽然提高音量,严厉非常,他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凶狠的语气冲细细说话。
“不……不要……”细细无力地低喃。
江醉墨皱着眉,微微喘着气,额头一片冷汗,看来身体和心理上承受的压力过于巨大,“既然苗伦还没走远,可能已经知道有人来找你了,我们八成等不了拆弹专家,即使专家来了,也保不齐苗伦忽然按下遥控器。与其让细细坐在这里,不如我来试试。我不知道自己能让测力器维持122。6斤以上多久,可能一分钟,可能十几秒,简崎,拜托你,细细可以离开椅面之后马上带着她走,越远越好……”
“江醉墨!!我不要!!你不要这么对我!!你干嘛!!你要干嘛!!”细细急了,无奈又不能乱动,只能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
简崎咬着牙,动容地望着他,“江醉墨,能不能再等等……”
“苗伦可能根本没有走远,否则为何我们一开灯,这里就发出了奇怪的响声?他可能在什么地方看着这栋楼……等等?什么味道?煤气?”江醉墨脸色一变,“简崎!去看看厨房的煤气管道!”
“苗伦走之前说,可能最后炸死我们的不是炸弹!”细细激动地高叫。
简崎捂着鼻子从厨房里出来,大声说:“管道被他弄坏了!”
“这里厨房的煤气、电器开关都可以远程遥控,我怀疑底下这个匣子除了有爆炸装置外,还有打火机功能。苗伦想制造一起看上去像煤气爆炸的意外,就好像……他制造我父亲河豚鱼中毒意外一样。”江醉墨把脸靠在细细汗湿的额边,仿佛与她进行最后的温存,“他在计算煤气泄漏的速度,随时会按下打火装置,快走!来不及了!”
“江醉墨!”细细吓得大叫。
她已没有了心理活动,也没有了思考能力,她感觉到一阵窒息的恐惧,不在于她将要死,而在与江醉墨可能要用他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她因为外公的画丢失而不理他的时候,总觉得江醉墨性子冷漠嘴巴坏,自己一个劲儿倒贴,爱惨了他,这时才知道,他竟然这样爱她,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一个人留在随时可能爆炸的地方,让她赶紧离开。
“内科医生不会拆炸弹,所以,只能这样救你了!”江醉墨说着,用力往下一按,简崎拉住细细,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把她拽起来,测力器指针一转,定格在130斤,“带她走!!”江醉墨沉声一喝,简崎扯着细细的衣服,不管她大哭大叫,一把扛起她就往外跑。
简崎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力气,居然能扛着死胖子一路狂奔,可能人在紧急时刻都能爆发出所有的潜力。
煤气味越来越浓,江醉墨屏住呼吸,咬牙坚持着,他知道自己多坚持一秒,细细和简崎就能多跑出去几米。
能跑出去,就有生还的可能。
“——舍己为人啊,真令人感动。”
听见苗伦的声音,江醉墨没有丝毫的惊讶,其实从他发觉苗伦遥控打开煤气开关时,他就知道苗伦就在附近。还有谁比他更清楚家中电器的遥控距离?他甚至能猜出苗伦的计划——先在附近打开煤气开关,在走到安全的位置启动打火装置。
“为什么杀我父亲?”江醉墨低声问道。
“我好不容易用一封匿名信阻止我妈去外省,本想着她因此锒铛入狱,你本来就不怎么搭理她,江叔可能因此提出离婚,她会发觉只有我对她不离不弃,没想到那幅画是赝品,还让她对你爸和你心存感激和愧疚!我呢?她亏欠我那么多年,难道不应该付出代价?你跟你爸如果都死了,她的直系亲人不就只剩我了?可惜,那天你怎么不动筷子呢?你那天要是跟着你爸一起上西天了,我用得着废那么大劲儿搞出今天这一遭?”苗伦靠近江醉墨,看什么珍贵文物一样绕着他转了好几圈,刚才用来挟持细细的匕首就在他手中把玩,“知道你报警了,我可能也躲不了多久,但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冰凉的刀锋刺进江醉墨的手臂,巨大的痛楚让他几乎卸去所有力量,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滴滴洒在椅面上。
“都这样了还不放手?看来你放弃了跟我同归于尽的机会,谢谢你哦,哥。”苗伦冷笑,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转身就走。出了房门,他一路小跑,上了自己的车后开出去百来米,在一个建筑物后摁下遥控器,只听背后巨大的一声爆炸,火光简直把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变成白昼。他觉得分外轻松,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开车前往李缘珍所在的疗养院。
这声巨大的爆炸也让简崎大吃一惊,他回头看向一片火光的独立小楼,细细从他肩上滑落,一时悲愤得不能言语,整个人都傻在那儿,半天才喃喃道:“江醉墨……江醉墨……他……”
简崎也被吓住了,他一直偷偷地以为苗伦所谓的炸弹是假的,最后肯定虚惊一场,真没想到,他们才跑出几百米,那边就真的爆炸了,江醉墨如今真是一命换一命。
“江醉墨!!!”细细终于回神过来,嘶吼着就往来时的路上冲,好像要扑入着火的小楼殉情一样,简崎毕竟理智些,死命扑倒她不让她过去。想到苗伦可能真的在附近,他觉得江醉墨死了,自己不能有负他的临终嘱托,于是,他硬是拉着细细,不顾她的大叫大骂甚至剧烈挣扎,把她弄上了自己停在别墅区路口的车内,启动就胡乱开了出去。
简崎踩油门的腿也是软的,失魂落魄地开了一段,才发觉刚才还激动得像是要跟他拼命的细细格外安静,回头一看,才发现细细已经晕倒在后座。
这一个晚上,又是被劫持,又是一个人静静等待死亡,又是目睹江醉墨因救她而死,细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太不容易!
简崎一直看不爽江醉墨,大部分是因为二人的情敌关系,然而今天,他却对江醉墨再也讨厌不起来,甚至有种由衷的敬佩。远远已可见警车呼啸而来,简崎下车呼救,细细被抬上随之而来的救护车,一路送往医院。
“你是报警的江醉墨?”全副武装的特警问。
“不是。他为了让我们有时间逃走,自己留在里面,可能已经……”简崎激动而语无伦次说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
细细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亮了,自己正躺在病床上挂吊瓶。她爸妈和简崎一见她睁开眼睛,就纷纷拥上来问她身体怎么样。唯独,没看见江醉墨。
这一切不真实得像个噩梦。
“苗伦已经被抓住了!”简崎愤恨地说,“当着他妈的面被拷走的!听说他妈知道他不但害死江韬还干下这么可怕的事,整个人都崩溃了!唉!还不知道他干了多少坏事!一定要枪毙!”
“江醉墨呢?”细细不关心苗伦怎么样,李缘珍怎么样,在她残存的记忆中,只留下江醉墨让她赶紧离开时严厉的声音。她这一问,大家都沉默了,爆炸引起的大火刚刚被扑灭,消防员和警察正在清理现场,大家和细细一样,都在等待着关于江醉墨的消息。简崎给江醉墨打过好几次电话,可都没有接通,他现在是又期待手机响起,又怕手机响起。
手机还是响了,大家带着一丝期待和恐惧看向简崎,他紧张地几乎拿不稳手机。“喂……呃?我不买*彩!”他带着一丝烦躁,挂了。
细细用手捂着脸,默默流着眼泪。她的无名指上,是昨晚江醉墨亲手为她戴上的戒指,他们约好的,各自回家准备一下,要去领证。
简崎的手机再次响起,他犹豫了一下,接起,小心地问:“喂?谁?”
细细一家只见简崎的表情从惊恐到呆滞,从呆滞到惊喜,他们的心也跟着一会儿跌入谷底一会儿直冲云霄。
这让细细有了点希望,坐起来死死盯着简崎。
“江醉墨没死啊!”简崎来不及挂电话就大声宣布,“警察在现场找不到任何人体组织,说明他在爆炸前就跑了!屋里没人!靠!他是怎么办到的!老天!是被都敏俊xi救走了么??”
细细松懈下来,倒在枕头上又哭又笑。
让我们一起回到苗伦离开之后的江家大宅,看看当时究竟发生什么事。
江醉墨看着不断渗出鲜血的手臂,露出一丝嘲讽的笑,不了解人体构造的人就是不知道刺进那个位置最要害啊……他忍着剧痛撑起身体,双脚一抬踩上椅子,整个人蹲在椅面上,测力计数值再次加大,显示出江醉墨的体重,此时,他已没有了退路。他握着鲜血淋漓的匕首,疼痛让他格外清醒,一使劲,他把匕首拔了出来,更多的血喷溅出来,一时难以止住。
爸,如果你在天有灵,就帮我这一次,咱们最后赌一把。
江醉墨的手向下摸索着,指尖触到跟电路板相连的几根电线,他捏住自己够得着的几根电线,把匕首贴了过去,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下一个动作的成功率跟买双色球中一等奖的概率差不多,这一刻可能是他完整地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秒。
再见。江醉墨想。
“啪!”他割断了胡乱够着的几根电线。
没有爆炸。
江醉墨附身一看,测力计上的灯灭了,显示屏暗了下来。他从椅子上跳下来,开门冲了出去,以平生最快的奔跑朝空旷的地方冲去,也仅仅跑了十余秒,只听身后一声巨大的爆炸。
他被冲击波撞出几米,摔在了地上,受伤的手臂和背部在地上磨得一片血肉模糊,好在头部并没有遭到撞击。
居然还活着啊……
掏出手机,剩余电量仅2%,说不到十秒钟就会自动关机。打给谁呢?
“铮澜,百家湖高尔夫球场附近,准备止血和消毒药物,马上过来。”
“谁?谁受伤了?”
“我。”
手机自动关机,极度理智的摩羯座男人,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出最正确抉择——王铮澜,军总医院普外科医生,婚后住在百家湖别墅区b区,离江醉墨躺着的地方仅一公里路。
王铮澜的新婚妻子本来听丈夫半夜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还以为他医院有什么病人需要急救,可不多时,见丈夫从车里扛下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吓得可不轻。王铮澜无奈地看着老婆,解释说:“我哥们,你见过的,被自己弟弟阴了,不过看上去死不了。我先给他简单处理一下伤口,你到外边等救护车。”
☆☆☆
“你说我们这次去民政局,不会再遇见什么事了吧?”细细小心谨慎地关了汽车广播、关了手机,还把包里的体检单、身份证和户口本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慢慢启动车子。这是她第一次驾驶江醉墨的纸老虎,要不是副驾驶上那人手臂还缠着厚厚的绷带,她才不愿意开这个车。
江醉墨只是扬扬唇角,不发表任何意见。
细细一路绷紧神经,顺利把车停进民政局楼下车位,才舒一口气道:“这次总算到达目的地!”
“对了,你今天素颜?”江醉墨下车后,才慢悠悠问道。
“哎?”细细眨眨眼,有种不好的预感,想起自己多年前去拍身份证照片的时候,摄影师叫她把流海梳起,用了好几个卡子紧紧别在脑袋上,眼线抹掉,唇膏擦掉,咔擦一下,留下一张跟她本人80%不相像的一寸照片,耻辱地出现在身份证上。“证件照的话……不是都不能化妆?”
江醉墨点点头,牵着她进去。
“什么?!可以化妆?!可以打扮?!”拍照室里,响起细细的怒吼,她捧着上一对恋人的照片大声嘶吼,“眼妆可以这么浓的?!流海可以这样放下来的?!这种中分头能遮住圆脸,这样都可以的?!”
来都来了,细细万分自惭形秽地被迫跟江醉墨排排坐,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表情咔擦被拍了几张红底照片。洗照片的时候,只见拍照员抬眼看看细细,再看看江醉墨,露出一种“这个女的究竟是怎么勾搭上这个男人的”的惊疑目光。
“其实你早就知道吧,我问你的时候,故意不说?”细细悲愤地捧着几张照片,泪水盈满她的眼眶。
江醉墨微侧身看着她,很认真地说:“我,也是素颜。”
细细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无语凝噎。
临了,还是被他耍了一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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