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我高兴地拍拍手,“这可是你说的哦。”
我撑着沙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他看我一眼,皱了皱眉:“这算什么要求?”
周六早上,我穿着最喜欢米色纱裙,站在人来人往的影音店门口看了看时间。时间刚跳到十一点整,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转过身去,果然来人是贺英泽。
“又不是不能来接你,有必要专门约在这里见面?”
非常巧合的是,他也穿了一件米色衬衫,这样看上去我们俩就像商量好的一样。而且,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穿得这么休闲,虽然鞋子还是一层不染,但也是没有系带的非正式款。我摇摇头说:“小樱,你的台词错了。这时候你应该说‘你已经来了很久吗’,然后,我应该说‘没有没有,我才刚到’。”
贺英泽看上去很困扰:“为什么要进行这种没有意义的对话?我准点到了。”
“没有关系,我提前到了,因为想见你,哪怕是等你也是很美好的事。”我又看了看时间,“我定好了餐厅,就在对面,我们去吃饭吧。”
他二话不说,转过头就朝马路对面走去。我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但还是很难做到和他并肩而行。不行,这男人根本没有一点我们正在约会的意识。我鼓起勇气,闭着眼冲过去,抓住他的手。他立即停下脚步,略微讶异地看了我一眼。我被他吓到了,赶紧抽掉自己的手:“你走得太快了……我,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他看上去更困扰了,但还是牵住了我。
我紧张了几秒,试着反握住他的手。然后,与他十指交握的瞬间,浑身上下的骨头都仿佛被抽掉了一样,特别想要整个人都倒在他身上。这种幸福,就好像已经把自己带进了另一个世界。
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聊到了很多最近发生的事情。我发现贺英泽并不是一个不擅长对话的人,只是有感情沟通障碍,例如聊到和女生之间的小别扭,他一定会完全出戏。除此之外,任何理性的话题他都可以讲得很有逻辑。吃饭的时间很开心,唯一的困扰就是看我们的人实在太多了。短短一个多小时时间,进来路过的女客人已有两个低声惊叹,一个望着我们偷偷咬耳朵,一个不管走到哪里眼睛都离不开他身上。吃完饭以后,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居然听见后脚跟进来的女生说:“哇啊,刚才那个男人你看到了吗,他是不是模特啊?他这里还长了一颗痣,简直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她指了指鼻尖贺英泽长痣的位置。
“他女朋友很很漂亮,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这对情侣好养眼……”
另外一个女孩话还没说完,就已看到我了。我朝她笑了笑。她先是有些不好意思,然后朝我伸了个大拇指:“你男朋友好帅。你们俩真是绝配。”
这大概是当天令我最开心的话了。因此,和贺英泽走出餐厅,他都无奈地看我一眼,说道:“洛薇,你一天到晚都笑成这个样子,不难受么?”
“跟你在一起,我就是很开心。”
他的眼神也变柔和了许多。然后,他垂下头来,在我的嘴唇上轻啄一下。我当下面红耳赤,捂着嘴说:“这是公共场合……”
“没事,我不介意。”
“可是我……”
好吧,我也不介意。被他吻过的唇瓣还在微微发热,我抿了抿唇,抱着他的胳膊,垂下头笑了很久。
下午,我们一起去公园逛了一会儿,看了一场电影。六点半从电影院里出来,他接到一通电话,得知美国的商业伙伴已经抵达甄姬王城,所以需要尽早赶回去。他派车送我回家,临行前我却缠着他的胳膊,不大想放他走。
“那晚一点你过来找我。”他摸了摸我的头,把我塞到了车里。
说实在的,我并不是特别享受赌场的氛围。确切说,贺英泽所在的那个世界,偶尔去一次,会有一种灰姑娘参加舞会的新鲜感,如果天天接触,恐怕我会没法适应。但是,我们之间差距很大,若想维持长久稳定的关系,总是需要互相付出。他花了半天时间陪我做我喜欢的事,我再陪陪他也应该。想到这里,我立刻充满动力地赶回家,洗了个澡,将疲劳冲干净,换好衣服回到甄姬王城。
一楼最大的赌厅外,有一座临水的露天晚茶餐厅。这里摆着阿拉伯式桌椅,种满热带植物,服务提供高档水烟壶,亮金灯盏把这点缀成夜晚最耀眼的明星。贺英泽正在接待两位美国客户。他们系着领结,高大强壮,手里夹着雪茄。其中一人带着个年轻姑娘,金发黑裙,服饰简约成熟,首饰却华贵奢侈,却一看就知道不超过二十岁,是个典型曼哈顿上东区富家女。
见我从赌厅门走出来,贺英泽对我使了个眼色,让人为我加了一把椅子。侍应为我送来了菜单,我眼睛看着上面的鸡尾酒名目,注意力却一直在他们的对话上。很神奇的是,贺英泽说着中文,那两个美国佬说着英文,他们竟还沟通无碍,简直像两国领导人在交流一般。当然,作为一个大学英语四级低空飞过的毕业生而言,我能听懂的,也不过是“I’m flattered”这一类简单的对话。聊了一会儿,那个曼哈顿女孩的父亲看了我一眼,用中文说道:“看样子这位女士并没听懂我们的对话,我们可不能冷落了她。”
“没事,她不参与这个项目。”贺英泽说道。
男人虽然看上去有五六十岁,头发也全部白了,一双水蓝色的眼睛却依旧风情流转,深邃迷人。他眯着眼看我,却是在对贺英泽说话:“那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是我朋友。”
“朋友?只是朋友?”美国男人笑了,吸了一口雪茄,缓缓说道,“那你会介意我追求她么?”
我正在喝水,差一点被呛到。大叔你在说什么!
“会。”贺英泽从容不迫地说道,“这个不行,这里其他的女人随你挑。”
“哦,我知道了。”像是怕我和他女儿听懂,美国男人在两种语言中灵活地切换,“She is your special ‘friend’。既然你是单身,这说明我女儿还是有机会的。”
“我告诉过你,她太年轻了。我对小女孩没兴趣。”
很显然,那个曼哈顿女孩听不懂贺英泽在说什么。她虽然打扮很成熟,但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正巧撑着下巴撅着嘴,一脸不耐烦的叛逆模样。美国男人看了女儿一眼,似乎有些赞同贺英泽说的话,于是笑道:“希望再过两年,她能成熟到不再执着一个不爱她的男人。King;你真是个lady killer。”
听到最后那句,那个女孩看了一眼贺英泽,别扭地说道:“No; he’s not! I don’t fancy him!”
贺英泽无视他们的对话:“关于我私生活的话题,可以到此为止。讲一下资金的问题吧。”
“没问题,不过在这之前,最后一个问题——”美国男人再次转眼看着我,微微笑道,“这女孩真不是你女朋友?那是不是说明我还有机会?”
“你追不到她的。她只喜欢我。”
“哦,那太遗憾了。不过,别人可能会害怕和你比较,我可不怕。”
之后,贺英泽再次无视他,转回了商务话题。但是,这一段对话却弄得我浑身不舒服。我沉默地坐在一旁,为贺英泽倒酒点烟,整个晚上说的话没超过三句。终于,他们把生意谈完,那个女孩也叫来一波同龄人,并要求贺英泽加入她们的活动。贺英泽只拒绝了一次,她就假装无所谓,高傲地走了。后来,座位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贺英泽叼着一支新的雪茄,等我为他点燃。我攥着喷枪,一动不动:“我有话想跟你说。”
“说。”他把雪茄放在修长的手指间。
“刚才那种情况,我理解你为什么要撇清我们的关系。你和这美国人是合作关系,所以给他感觉自己是单身会比较好,对不对?”
“我是否单身,跟和他合作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女儿喜欢你。”
“我不需要跟他们玩感情牌。”
“那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
“早就知道和你谈恋爱需要付出很多代价,我也做好了准备。如果我是单身,被这样的大叔追求,我会很干脆地拒绝他。可是,我现在有你了,他又是你重要的客户……”我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和一些,“我希望你能保护好你。”
“我会保护好你。但是,你说的话我没听懂。”
此时,贺英泽已经侧过头,让后面的保镖为他点雪茄。烟雾缭绕中,那颗美人痣衬得他鼻尖挺秀又有几分妩媚。他蹙眉说道:“你说,和我谈恋爱需要付出代价?你不需要付出这种代价。”
心悬了起来。迅速在脑中回放之前我们所有的对话,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握紧雪茄喷枪,试探地说道:“为什么不需要?”
“洛薇,我不谈恋爱。”他咬着雪茄,看了看表,“不知道我哪句话让你误解了,但成为我的女人,不代表你就是我女朋友。”
终于,像是一块巨石落地一般,那颗高悬的心也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已经看见小樱被踩死的未来的闪闪小天使分割线——————
你get到我的点了!最近很爱这样回读者评论,感觉很霸气侧漏。
☆、第十一章(下)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们的相处模式会这么奇怪……我想要的、我能给的,和他想要的、他能给的,从来都是两条平行线,从未有过交点。
抓住喷枪的手用力到微微发抖,我最终忍了下来,没有说出那句“既然如此,我也没兴趣成为你的女人”。我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误会”,然后说自己要回家。他还有事要忙,先上楼了,然后派车送我回家。在外面吹了一会儿凉风,我冷静下来思考很久,觉得这件事确实不能怪他。我很早就听说过他的游戏规则,却自以为是地认为,因为没有和他发生关系被他特殊对待,自己就与其他人不同。很显然,我们之间是没有结果的,这样的关系就相当于是慢性自杀。在这种情况下,换作任何不贪图权势又有尊严的女人,可能都会选择立即离开。或者说,贺英泽要的是绝对的服从和卑微的态度,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像被驯化过了一般。自尊心强的女人根本就不会留在他身边。
然而,死缓虽然比死刑更受煎熬,但也表示还有微小的生存机会。
很多人都喜欢扮演坏人的角色。喜欢让别人付出,恋爱中爱占主导地位,总是主动抛弃恋人朋友,从来没被人辜负过……他们喜欢这样的形象。实际上,这都是很不成熟又没安全感的表现。坏人谁不会当?只要不长脑子就够了。好人才是最难做的那一个。
在所有男女关系中,贺英泽虽然做着坏人做的事,却很聪明地把这种身份转换成了一个买家。他伤害着女人,又用更大的利益为自己的无情买单。令人眼花缭乱的物欲,填补了那些女性受伤的心。于是,他也就不再欠别人,甚至能做到让别人觉得占了便宜。以刚克柔,是他如此无坚不摧的原因。
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致命缺点。
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能让他没法把身份转化成买家,他就变成了坏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到时候,他会无法适应那种巨大的落差。
如果能有这样一个人出现的话。
“我到家了,谢谢你今天陪我。晚安。”我发了一条消息给贺英泽。
当然,他没有回复。
*********
周六早上十点过,谢欣琪和一群姐妹换好比基尼,在自己家别墅屋顶做指甲、游泳、拍照。其中一个是初入行的模特,身高一米七八,大长腿,身材凹凸有致,漂亮得无可挑剔。因此,没有人愿意和她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中。谢欣琪拿着相机,皱着眉挥挥手:“都靠过去靠过去,怕什么啊。”
一群大小姐叽叽喳喳地说不要和她合照。谢欣琪把相机递给旁边的女孩,墨镜一摘,裹着一条粉色浴巾走到她身边,把手插进头发,抛出一个漂亮的幅度:“都是胆小鬼,跟高妹合照有什么好怕的?让谢老师教教你们,如何当一个心机婊。”
她极有自信地走过去,把浴巾往腰上一裹,45度角半侧身靠在模特肩上,作小鸟依人状,一只手挽住模特胳膊,一只手牵住浴巾像提裙摆一样,翘起一条腿。她笑得特别甜美可爱,声音却很硬朗:“拍。”
拍立得照片洗出来以后,所有女孩都惊叹了:照片上的谢欣琪娇俏如花,模特即便很有欧美范儿地叉腿叉腰,也高大僵硬得像个男人一样。
“懂了么。”谢欣琪喝了一口饮料,懒洋洋地说道,“抱胳膊、歪头、扭腰、活泼,高个女神瞬间变汉子。”
“欣琪,你太厉害了!那,如果有女孩比我矮又比我漂亮,不需要做这些动作已经比我可爱了,我该怎么办啊?”
“这还不简单?你,过来。”她对一个矮个的可爱女生招招手。
那个女孩过去以后,谢欣琪摆出了和刚才模特一样的姿势,一手叉腰,双腿交叉,像在拍杂志硬照一样:“拍。”然后,在相机按下快门之前,她迅速把另一只手搭在可爱女生的肩膀上,微微抬起下颚,眼神妩媚地微笑。
这一回洗出来的照片里,可爱女生瞬间变成黄毛丫头。
女孩子们都捧着脸,一片赞叹。谢欣琪耸耸肩:“不管你有多可爱,一被高妹搭肩,立刻被打回原形。”
“哇,欣琪,我个子矮,万一用你说的方法和高妹拍照,她也用了你的方法,那该怎么见招拆招呢?”又有一个女孩问道。
“都心机成这样,还要争妍斗艳做什么?已经没男人可以斗过你们,你俩直接在一起得了。”
听见这句话,在角落里看书的苏疏噗嗤笑出声来。谢欣琪对他挑挑眉:“笑什么?”
“没事。”苏疏笑着摇摇头,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书本里。
“哎呀,欣琪,你看我们都忙着自己拍照,把你男朋友都忘在一边了。你快过去陪陪他。”
谢欣琪重新戴上墨镜,慢悠悠的晃到苏疏身边蹲下来,握住他的手,在他指尖上吻了几下:“怎么,对我有意见?”
“我哪敢。”苏疏把书放在膝盖上,侧过身以一种极为重视的姿势对着她,“我只是觉得你说的东西都不是太准。”
“为什么?”墨镜上方,她的两条英眉往上抬了抬。
“这些照片你看上去最美,并不是因为你摆了什么造型。”他把她的墨镜摘下来,静静望着她美丽灵动的眼睛片刻,微笑道,“而是因为你本身就是最美的。”
“胡、胡说什么!你不懂女人的世界!”她脸突然红了,“让你待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我肚子饿了,去给我做早餐。”
“好。你想吃什么?”
“法式烙饼,牛奶,鸡蛋。”
她三下五除二把苏疏打发走,即刻回到姐妹堆里去。看了看苏疏离去的背影,一个女孩说道:“欣琪,你家不是有厨师吗,为什么要叫苏疏做饭?”
“男朋友做出来的饭,能和厨师做出来的饭一样吗?他下厨,更有家的感觉。”
“这么说,你也有给他做饭了?”
谢欣琪一脸气定神闲的微笑:“我连做饭要洗米都是前天才知道的,谢谢。”
“哎呀,这样看还是很不公平啊。苏疏可不是什么没有名次的F1赛车手了,他可是世界级的钢琴家啊。你这样虐待他真的好吗?”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他爱我,就应该宠着我。”
“你就不怕第二个温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