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弦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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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弦王妃-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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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抿唇束手,也不出言。
  萧宥闻言,顿时就觉得像是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他虽然已经隐隐猜到了,可是如今亲耳听到结果,依然觉得心中生凉。
  他沉了嘴角,怅然起身,道:“皇后好生歇着罢。”就踱出了内殿。
  见皇上走远了,崔尚宫才过来劝皇后,“皇后娘娘何不待圣上温和些,皇后明知道……”她换了个鄙夷的声口,道:“那一位可是想着法子笼络圣上的心呢,如今又怀着皇嗣,越发不同了些。奴婢没见过那位姑娘,单看她这些个作为就知道是个有心计的。奴婢没别的想头,只希望皇后娘娘跟圣上好好儿的,这男人么,有几房妾侍还不寻常?普通的男人后院里还不消停呢,更何况是咱们圣上了。只不过,不论圣上的三宫六院里塞了多少女人,宠谁不宠谁也都不要紧,只有皇后娘娘才是圣上的正头夫妻,那些人都算什么呢!皇后娘娘打小奴婢就跟着伺候了,娘娘就是脾气太犟了些,回不过这个弯儿来。如今奴婢瞧着,圣上有事没事儿的就爱往咱们坤仪宫跑,也是挂念着皇后娘娘不是?圣上待娘娘还是有情谊在的。再说今儿圣上是有心留在咱们坤仪宫,硬是被娘娘赶走了。”
  崔尚宫这个尚宫衔儿是后封的,听着好听罢了,她对这后宫诸多礼仪也是个半道路子,只不出错儿也就是了。想让她跟宫里的其他宫人们一样不多言语,只怕不能够。闲言碎语一说一箩筐,唠唠叨叨没个完。
  皇后不大耐烦,就皱了眉,“他不是说要召史官么,我不推他走,哪里来得万世贤名。”
  崔尚宫大为嗔怪道:“皇后娘娘何时看重那些个虚名了?却偏要这般说!夫妻之间么,吵吵架还不寻常,用不了几天也就好了,还要把史官拉出来,帝后闹别扭弄得天下皆知,算是什么贤名?”
  皇后刚换上了明黄软缎的中衣,袖口处码着细密的织金云霞龙纹,理了下腕子上的佛头,听了这话,恼了,回头瞪她,崔尚宫这才讷讷不再言语。皇后又命人端了杯茶给她,才呷了一口,转头瞧见了那个红泥炉子。
  她趿着软鞋,踩在缠枝莲花的地毯上,走过去坐在萧宥先前坐的地方,拿起那双火筷子拨炭。从里头夹出一个板栗来,就上手去剥。
  崔尚宫啧啧看着,分明是对圣上有心的,却还不肯承认,毕竟是少年结发夫妻么,哪能说冷了情就冷了情。
  先前从皇后那儿刚得的白眼也白得了,崔尚宫又凑上来指着那个炉子道:“圣上也真是有心了,这红泥炉子还是前朝古物,圣上特意命人搬了来的。”
  皇后道:“是他自己想吃,自然要挑最好的用。”
  崔尚宫就道:“那怎么不见圣上搬去旁的宫呢,单搬了咱们坤仪宫来。”她拐弯儿抹角的劝皇后,“皇后娘娘也该加把劲儿才是,什么都及不上孩子要紧,等娘娘生了小皇子,奴婢就给娘娘带孩子。不为别的,就是单为着夫人,娘娘也不该再跟圣上拧着劲儿了,夫人早就盼着得个外孙呢,前几日不还往宫里递了信儿么。如今世子爷总不在家,世子夫人那肚子想有信儿也还早着,可不就盼着娘娘这儿了么!”
  她嘴里的夫人是靖海侯夫人。皇后听她提起母亲,便黯了眸子,如今母亲病重,也不知能不能捱过这个冬天去,名医延请了不少,却都不见效。幸而阮年快回来了,见到儿子,想来母亲的病情也能好上一些。
  那厢里萧宥刚走出檐廊,外头就开始佯佯飘落雪沫子,并不大,细碎脆弱,落在地上转瞬就不见踪影。今年腊月雪下得多,可见来年会是个好年景。
  有小太监在前头提灯引路,萧宥执意自己撑伞,露在外头的几个手指头冻得酥麻。前面是章一阁,临水而建,此时水面上便白茫茫起了雾,虚虚渺渺,天与地都看不真切。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情节都理清了,步入收尾阶段。

  ☆、第118章 元宵

  过了年关;各地藩王依例进京,入宫领宴,毕竟藩王多是萧氏近族,也是个团圆的意思。
  各位藩王都有孝敬;花团锦簇的节下,谁也不好意思空着手来。又都是手面阔绰的;给圣上送的节礼不少;有的足拉了一车;都是些奇珍异宝;抑或是当地特产。圣上也有回礼,圣上当的是全天下的大家长,颇有勤俭持家的意思;回礼不讲究贵重;或是一方印宝;或是一册书卷。
  正月十五这天,宫中设了大宴,幸亏殿堂阔大;席面足摆了几十桌子。藩王们坐在一起,有的传了几辈儿了,互不相识,也不觉得生疏,热热闹闹的认亲。
  圣上的回赏就在这个时候赐下来,再寻常的东西从圣上手里兜转了一圈儿,也变得稀世难得了。豫州王得了圣上亲笔的墨宝,展开一瞧,是个福字,洋洋得意的拿着四处显摆。
  对面席上的三位藩王却瞧着手里的回赏,低着头不敢吭声,互瞧一眼,都了然了,他们三人的一样,都是缠枝莲花的青花瓷盘子,圣上在这个时候赏他们一个“青莲”,什么意头不言而喻。三人面上挂不住,脸热得厉害,圣上的眼睛看得远,连他们背地里的腌臜事也知道一清二楚。这回子没明说,送盘子给他们个警醒,来年若再不“清廉”,只怕藩王这个衔儿就要不保。此刻怀里抱着这么个东西,像烫手的山芋,觉得丢人,偏又是阔口的大盘子,想塞进大衣襟里都不能,又不敢让小厮拿走,怕显得突兀无礼,更惹得圣上不高兴。这么多人瞧着,平日里威风八面的藩王,此时脸都快红到了后脑勺去。
  皇后在后殿设宴,当朝有封诰的命妇和各藩王的王妃都在,女人家在一块儿,用不着丝竹管乐,几颗头一碰,就有聊不完的话题。
  崔尚宫听说了前殿的事儿,喜滋滋的来回皇后,凑到皇后耳边轻声道:“咱们圣上聪明绝顶,不声不响就将那几位成日里走马溜鸟,坑老百姓钱的王爷臊得抬不起头。依奴婢看,咱们圣上足智多谋,几百年来才能出这么一个!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皇后眼里有了笑影儿,只叮嘱她好生看顾席面,又侧头与身旁的几位王妃说话。
  谢琳琅才出月子不久,她月子里作养的好,脸色莹润似能掐出水儿来一般。她跟卫长谨坐在一处,两人唧唧咕咕说个没完。
  阮年原本预计着年前还京,但是西北突然出了状况,便临时改了归期,卫长谨脸色便一直都不大好看。幸好今儿一早收到书信,说是都已经安置妥当,明日便要起程了。卫长谨一颗心高高提着,始终落不下来。
  此刻她坐在四方椅里,拿银勺搅着汤羹,很是心不在焉。
  谢琳琅便伸手推一推她,笑道:“大表姐这深沉模样,当真难得一见。我们王府有一尾极好的琴,白放着也是蒙了尘,不若明儿就给大表姐送去罢。”
  卫长谨不明所以,谅她也没安好心,就白她一眼道:“我又不爱弹琴,你还是送别人去罢。”
  谢琳琅就掩嘴笑道:“把好心当作驴肝肺呢,我巴巴儿想着送给你的,你倒还拿乔不肯收!不过,方今那琴也只有送给大表姐才合适,送给别人也不相宜。”说着故意的拉长了音儿,笑道:“我那尾琴名叫‘相思’,瞧瞧可有多应景儿!可不正衬了大表姐此时的心绪么!”
  卫长谨闻言就红着脸啐她一口,道:“都当了娘还这般不正经,别把我大外甥带坏了去!”
  毕竟周围都是各家的夫人奶奶,说多了也不相宜,两人又笑闹几句,谢琳琅见卫长谨面上终于有了笑模样,才罢了。
  中秋大宴,一顿席面不算什么,晚上的观灯赏月才是大头儿。宫里头想了个新名目,先由后殿的夫人小姐们写了灯谜,再由小太监送到前殿请公子们猜。这个活动受到众人欢迎,都挽袖子跃跃欲试。
  几位皇叔辈儿的王爷不爱凑这热闹,便在殿里执盏饮酒。萧宥在席上喝了几杯,他酒量好,曾经在军中时,几位副将轮着番儿的灌他也撂不倒。如今竟觉得额角嘶嘶的疼,他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里死死握着一枚玉佩。
  他寻了借口离席,外头冷风一吹,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想头,总归是不大好受。
  高良在一旁伺候着,见圣上脸色不豫,他心里也突突。
  萧宥抬手,将身边的几个小太监都打发得远远站着,调拨了一下视线,望着一处,用淡漠的声气问:“承野王没入京么?”
  高良诧异的看圣上一眼,心想承野王说身子不适,命人递了奏封来,不是圣上您亲手批的么?心里虽这么想着,嘴上却不敢这么回答,忙躬着身子道:“承野王殿下年前就得了寒症,不适宜奔波,况且宫里贵人多,也怕过了病气。”
  刚刚那句话是明知故问,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头儿,负着手遮遮掩掩的问:“承野王今年送的节礼跟往年是一样的么?”
  高良一头雾水,“回万岁爷话,万岁爷回京之前,奴婢一直在肃亲王府做总管,往年承野王殿下往宫里送的节礼是否与今年一样,奴婢也不知道。”
  萧宥不耐烦了,皱眉道:“朕问的是往年承野王会往肃亲王府送节礼么?也跟今年一样还给皇后私下备了一份?”
  高良这回才听明白,忙道:“回万岁爷话,万岁爷不在京中这几年,承野王殿下也没忘了咱们王府,逢年过节往京中备礼也从不会漏了咱们王府。”承野王殿下是个好人呐!
  萧宥脸色却更阴了一重,心中的火气腾然而起,转身就往坤仪宫行去。高良摸不着头脑,赶忙跟上。
  进了坤仪宫才想起来,皇后在大宴上,并不在此。
  原想着等大宴之后再找皇后对峙,但是脚下不听使唤,东转西转就进了皇后寝殿。妆台两侧置了明黄色幔帐,用帘扣缠了一圈儿扣住,最上头是东珠作纽。
  他凑过去,看见铜镜下摆着一个漆红色的妆奁,他记得这是大婚时她从娘家带来的,他将匣子打开,抽开第二层时,果然就看到几枚玉佩,与自己手中这个形状差不太多,只上面刻的图案不同,数一数,共六枚。
  他冷哼一声,怪不得虞绍今年不敢进宫,如今被他抓到了把柄,他们两人从小打到大,看如今这情形,他倒是该召他入宫,再打上一架。
  虞绍可以先放着不料理,先把皇后叫来,看她有何话说。
  萧宥将一共七枚玉佩一字排开摆在桌上,气势汹汹等皇后前来。
  去传话的小太监腿脚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跪下来扒着地砖缝儿回话:“皇后娘娘说让万岁爷先等一等,娘娘过会儿再来。”
  还敢让他等?说这话的底气呢?
  他恨恨的坐到床上,宴上那些个藩王他也不想理睬了,心中郁郁,倒在皇后的床榻上,刚刚喝的酒劲儿都冲了上来,闭着眼睛就睡着了。睡得也不深,梦里都是虞绍那小子得意的脸。
  小时候除了六弟,也就虞绍敢惹他,后来长大了,照样敢让他碰软钉子,这回应该合在一起跟他算总帐了!
  他习惯了警醒,即便是在宫掖之中也不能放松心神,殿内稍有动静他就醒了过来。缓而徐徐的脚步声,他心里竟莫名的安定下来,不过气势不能输,坐起来,抿着唇,面上并无松动。
  皇后也不说话,比定力谁也比不过她。
  萧宥牵袖指着桌上那一排玉佩,冷声道:“皇后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侧头看过去,突然谴人去叫她过来,原来竟是为着这个,她走过去将玉佩都收起来,淡声道:“圣上私自翻别人的东西,竟还能理直气壮。”
  他牵唇哂笑一声,道:“皇后怎么能算‘别人’?咱们是夫妻,难道不是一体的么?倒是皇后,竟还能这般镇定。”
  皇后道:“圣上有什么话不妨直言,虞公子与臣妾是旧相识,圣上不会不知,这会子拿出来说,是有什么别的用意么?”
  “虞公子?”萧宥气得心头冒火,连声道好,“虞绍二十八了,还未有正妃,朕怎能不体谅?朕明日就下旨赐婚,为承野王指一良配!”说着就站起来,拂袖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发出来,一会儿捉虫。

  ☆、第119章 投敌

  待萧宥走出了配殿,皇后才起身回宴席上去,元宵大宴还未结束,帝后双双缺席也不好看相。
  过了东华门,上石拱桥时抬头看;月亮极圆;清辉遍洒,倒影映在清澈的浅湖里;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崔尚宫一直跟在皇后身边;显得忧心忡忡,劝皇后道:“皇后娘娘也太小孩子脾气了些;跟圣上低个头,不就都好了么?非要这样闹得剑拔弩张;奴婢还想着给皇后娘娘带孩子呢;这可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皇后提裙下桥;道:“又不是我要闹,不是他寻了借口来兴师问罪么。”
  崔尚宫跟在后头喋喋不休;“依奴婢看,咱们圣上小肚鸡肠,瞪着眼睛也是虚张声势,这也是爱重皇后娘娘的表现呐!老鸹子得个了伴儿,遇到别人掂记,还要伸着脖子打架呢,更何况是咱们圣上了。”
  皇后皱眉听她比喻,道:“他怎么像老鸹子了?老鸹子黑黢黢的,他又不是。”
  崔尚宫嘿嘿一笑,她刚才说顺了嘴儿,没注意,要不然这大逆不道的话她如何敢说,忙转移话题道:“奴婢瞧着咱们圣上近来好像又胖了一些,先前的那些中衣怕是穿着紧巴了,昨儿内务府又送来几匹软缎,花色也浅,贴身穿着想来极好。”
  皇后乜她一眼,道:“明儿你拿出两匹来,给他新裁两件罢。”
  崔尚宫欢喜的应了一声儿,忙道:“皇后娘娘做的中衣再好没有了,谁让咱们娘娘生的好呢,生在七夕那天,就是夫人乞巧乞来的,谁也比不上咱们娘娘更手巧了!娘娘既做了中衣了,不如就顺手再绣个香包,圣上日日挂在腰间,也让宫掖中人都看得见帝后情份。”
  皇后不置可否,一晃眼竟见萧宥正立在桥下,因桥是高高隆起的圆拱形,遮挡了她的视线,快下桥时才瞧见他。
  萧宥努力冷着脸,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问皇后去哪儿?
  皇后冲着庆禧殿比一比,道:“内外命妇都在,臣妾自然不能缺席。”
  他调转了下视线,尽量沉着声音道:“恰好顺路,一道罢。”
  听皇后应了一声,等皇后走来时,他极快的伸出手,牵住她。皇后挣了一下,没挣脱,有那么多人看着,皇后脸上难得热了一热。只是不好再挣动,两只手牵在一起,掩在广袖之下,有些偷偷摸摸的况味。
  让她想起大婚之前,他跑来靖海侯府,跟她爹蹭了顿饭还不肯走,非说要试试阮年的功夫如何,在花园子里头,两个少年郎一来一往,青衫白袍煞是好看。一练到了天色将暗,她爹倒没说什么,镇定自若的留他吃晚饭,然后不经意的提起她来,说她跟她娘去姨母家了,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后来她回家时听阮年说,他姐夫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其实脸都红透了。
  本以为大婚之前他不会再来了,没承想他脸皮比她想像的厚,可能是事先打听过她在家了,屁股沉得简直抬不起来,直到见着了她才肯走。
  她从小到大,其实一直都十分顺遂,连亲事亦是如此。她嫁给了自己喜欢、他亦爱重她的人。只是后来入宫之后,她便时常怅然的想,她比不上濯盈的,大约就是那六年来的陪伴罢。
  那时他受了伤,险些丧命,她一无所觉,是濯盈不离不弃。即便在她看来,濯盈对他亦是有恩的。所以他对濯盈宽任,她不喜,却也从不阻拦。她甚至在想,若是濯盈肯接受贵妃之位,她便能让她安然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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