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弦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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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弦王妃-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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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琳琅也暗道这严八姑娘实在不堪了些,未婚夫婿才没她就开始给自己找下家儿,如今在外又隐隐有了些克夫的名声,任是哪家的婆婆也不会愿意给自己儿子找这样的媳妇。也怪不得祁夫人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想来也是气极了罢。
  墨烟回禀完就退了下去,青杏仍是一脸没听够的模样,谢琳琅笑道:“难为墨烟说了这大半晌,连口水都没喝,他跑得倒快,我还想着赏他一盅杏仁酪呢,他倒跑了个没影儿。”又看向青杏道:“你去给墨烟送去罢。”
  青杏笑得眉眼弯弯,应了声是,抬头又见谢琳琅笑着看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道:“奴婢也顺便再打听一下后续如何了,回来也好禀王妃知道。”说完就跑了。
  晚上小厨房煮了一锅八宝粥,因不能放桂圆,便多放了些红枣跟莲子,直接摆了个红泥小火炉在小炕桌上,将八宝粥连锅坐在上面,嘟嘟冒着热气。
  谢琳琅胃口好,一连用了两碗,吃了几个脆皮豆腐卷儿,又吃了四五个剥了壳儿的虾子。
  萧慕用完晚饭往外书房去了一趟,最近宫中事多,来王府求见之人也不在少数。等他回到谨兰院,进了内室,就瞧见谢琳琅躺在罗汉床上,缎子一样的长发散在枕畔,旁边的小几上摆着盏戳纱灯,床上幔帐垂挂,两尾红穗子丝丝缕缕的坠下来。
  他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她,躺在她身侧轻手将她揽在怀里,抚着她黑鸦鸦的发。
  她身上热乎乎的,闭着双眼,睡得无知无觉。他把手轻轻放在她的小腹上,心里有种异样的温暖,仿佛这一生,如此就知足了。
  第二日便是宣城长公主府的春禊宴。
  宣城长公主的驸马是施老夫人的第二子施方海,施方海美仪容,在京城中都是极有名的,但若论起才华来,遑论比之于长房的施方焕,就是比之于他大哥施方浩还不及。本朝对驸马在朝堂之上又没那么严格,能尚宣城长公主委实是他之幸了。
  先帝还在时就极其宠爱宣城长公主,皇后生下长子后伤了身子,一直未能有孕,近四十岁才又诊出喜脉来,后来生下一女,先帝十分高兴,当下就赐了封号,将宣城郡划给她做食邑。宣城长公主小时候就极为漂亮,乌亮亮的大眼睛随了先帝十成十。有先帝之宠,且她又聪慧,当权力触手可及时,她也难免涉足政事,后来五王争大位,她卷入其中,不管后宫还是前朝,那些个阴私事她几乎插手了一半之数。
  最后当今圣上得登大位,圣上又是她嫡亲的兄长,她权势极盛时,公主府所养幕僚不下于亲王。但是熙和三年,太后临去之时单给她下了道懿旨,命她于公主府好好调养,所有幕僚皆被谴散。自那之后,宣城长公主便再很少露面,但毕竟是圣上唯一的嫡亲胞妹,在本朝所有公主当中,她的供奉依然是无人能及。
  宣城长公主府原是前朝石相府邸,石相穷奢极侈,曾派百官监管,动用千名劳工,竟将淇河之水引入府中,大修园林命名淇园。并引《诗经﹒淇奥》中的“瞻彼淇奥,绿竹猗猗”一句,在淇园中遍种竹林,花费数万之资,却没能养活。最后还是前朝宫里的明贵妃出得主意,说是紫竹可在北方成活,于是这淇园之中便有一片紫竹林。
  紫竹竹杆为紫黑色,柔和发亮,隐于绿叶之下,甚为绮丽。
  此次的春禊宴就设于淇园之中。
  淇水清澈,被人为分成几股清流,蜿蜿蜒蜒,清水一带绕园而流。园中还有一处十分有名的景致,也是前朝石相命人所筑,名叫瘦桥。这座瘦桥于文人墨客口中称扬百年之久。
  瘦桥筑于淇水最宽处,桥身极窄致,仅能容一人通行。上修九曲栏杆,曲槛雕楹,映于碧波之中,迤逦无限。
  三月三修禊,本就是以水为主,男客女客隔于淇水两岸,曲水流觞亦是必不可少。
  如今既热,水畔少女已然换上轻薄春衫,或执水,或嘻闹,或动或静,皆是景致。
  卫长谨下个月就要大婚,如今也算是闭门待嫁,一应宴请大多辞了。况且此次宣城长公主府上还请了阮年,她就更不好来了。
  谢琳琅因为有孕并不往水边凑,便在正厅里跟来的客人们说笑些闲话,女人们凑在一起,几句场面话说完了,便开始讨论现下流行的衣裳料子,宝石首饰,若假装听不见时不时漏出来的两句机锋,也算是言笑宴宴,颇为和乐。衣裳首饰也都说完后,原本端着的矜持庄贵架子也垮了不少,三三两两围成一堆儿,便开始讲究八卦,从现下京中传遍的,到谁家后宅里隐着不往外露的,大到前朝国事,小到婆媳妯娌闹矛盾,林林总总,五花八门。
  谢琳琅做姑娘时,这些熟识的夫人奶奶们好歹碍着有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在,说得也并不十分露-骨,如今她也嫁了人了,这些媳妇子说起男女之事来脸不红心不跳,她初时听听还闹了个大红脸,如今也能稳稳在一旁坐着了。只不过若让她说出口,还是不能。
  她身边坐了一位京卫指挥使程大人的夫人连氏,她与谢琳琅一样都是刚成亲没多久的,两人还是同龄,都是刚满十五岁,连氏长着一张圆圆的脸儿,大眼睛一眨一眨,十分讨喜。初时说话儿还有些拘谨,一口一个王妃娘娘叫得十分恭敬,后来各报了家门,连氏的母亲竟然是卫夫人远嫁云南的亲妹子,也算是正经子的亲戚了,有了这一层关系,两人说话也都实在很多,熟识之后,连氏便露出本性来,手里捏着柄坠铜角穗子的团扇,对谢琳琅抱怨,“我家那位简直比个冰块儿还不如,一整天也少见个笑模样儿,偏还管得宽,这个月份了还不让我脱外头大衣裳,人家都一层纱了,我还夹棉呢!都不好意往淇水边上凑!”又扬了扬她手中的团扇道:“瞧我没脸见人的,都拿这个挡着脸了。”
  三句话里头就有半句还算着调。
  谢琳琅故意瞪她一眼道:“你及笄时的小字不还是你家那位起的?不是叫舒窈么?在舌头尖儿上卷一圈,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好意思抱怨呢!”
  连氏掩着嘴笑,倒想问一问慕王的私事,倒底是王爷,咂嚒两回,没敢问。两人在厅里又坐了一会儿,就携手去了赏禊亭,打远瞧水岸上,淇水中那只垂珠篆字的琼觞也能瞧得清。
  两人说了会子闲话,谢琳琅突然见水岸上有一个少女往斜前方的青石路上走去,看方向应该是去偏厅。她脸上带着些紧张之色,谢琳琅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连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道:“你竟不认得?说起来跟你还是亲戚呢!”
  谢琳琅摇摇头,她确实不认得,但是却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连氏摆了摆团扇,笑道:“她姐姐是你三嫂宁亲王妃,你们可不是亲戚么!”
  谢琳琅讶然,原来是郑国公府的姑娘,与三皇子妃倒真有几分相像,怪不得觉得面善。三皇子妃还在王府为夫守孝,不能出席春禊宴,郑国公府的姑娘竟然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都不给我留评,好桑心!

  ☆、第69章 大公主

  连氏是个爱说话儿的;闲七杂八一大堆都能拿箩筐装,此时就笑道:“郑国公府的事儿也算是千古奇闻了。只不过郑国公的继室韩夫人有手段,遮掩得厉害;竟没能透出风儿去!要不是我三堂姑嫁入了郑国公府,知道些个内情;悄悄告诉了我,我也不知道呢!”说着又掩嘴一笑道:“不过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有人知道了难保不会私下传一传。”
  她瞧了瞧左右没人,就笑着道:“郑国公原本也是经得起大家一声赞的;娶了元珏郡主,毕竟是郡主身份摆在那里,郑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是当祖宗敬着;郑国公的两个通房;也在成亲之前打发了。郡主后来生了一子一女,女儿许给了宁亲王为正妃。只是后来郡主竟得了急病没了,郑国公守了一年妻孝,便继娶一室。这位继室韩夫人可了不得,竟把她娘家的庶姐妹们都拉上了郑国公的床,光一天就抬了四位妾室,也奇怪的很,这么些年韩夫人竟都没能生养,她几个庶姐庶妹生的三个庶女一个庶子便都抱到她身边养,充作嫡子嫡女。韩夫人搓揉儿媳妇才是一把好手呢,各种下作手段层出不穷。
  宁亲王妃看不上她,她竟想着让宁亲王妃让贤,将她身边庶出充嫡的一个庶女嫁给宁亲王做正妃,这般奇思妙想自然是没成,后来又要将那个庶女送给宁亲王做妾室,也不知是怎么掰扯的,郑国公竟也动了心思。最后还是逼得宁亲王妃将那个庶女弄进王府抬了做夫人了。只可惜她才进王府,宁亲王就没了,她也够可怜见儿的。”
  谢琳琅想起宫中掌灯宴上的那个庶女,想来就是她了,又问:“刚才过去的那个姑娘也是养在韩夫人身边的庶女?”
  “正是了,听说还极有才华呢!”连氏大概不怎么看得上才女,声调微微上挑,道:“她行二,大家叫她二姑娘,闺名韩樱,睁眼一首诗,闭眼一泡泪。最瞧不上我这样穿金戴银的,那回我去郑国公府上,正好遇见了二姑娘,没说上两句话,人家就当场做了首诗。偏我这块烂木头还没听懂,笑吟吟的和她说了半天话儿。回去后我三堂姑骂我,说人家做诗说你俗,你还开心得咧!直把我肚子气得抽筋!”
  连氏说得生动,语气表情都恰到好处,“二姑娘才名不小,人长得又柔花照水的,韩夫人常带着进宫,她是个什么想头,谁看不出来呢!无非是想着法儿作配宗室,只是当时几位皇子都有正妃,就只有……”说到这儿突然停顿下来,看起来不大自在,顾左右而言它,“都这会儿了,还不传开席呢,我都饿得狠了。”说着就起身拉谢琳琅,“走走,咱们去厅里瞧瞧去,白饿着咱们么!”
  谢琳琅不满道:“哪有说话说一半的?吊人胃口呢!”
  连氏嗫嚅了下,支吾道:“二姑娘倒是看上了人家,可是人家没看上她呀,折腾来折腾去,如今还没嫁出去呢。得,咱们不说二姑娘了,咱们说说八姑娘吧,八姑娘多有趣儿啊!”
  赏禊亭地势稍高一些,几枝杏花喧喧嚷嚷的探进亭里来,杏花淡粉,如浸过清水一般的红。
  两人聊着闲篇儿,伸手拨开那枝杏花,站起身往后厅去了。
  宣城长公主宴客,宫中的几位公主也皆驾临。
  如今宫□□有五位公主,先皇后曾诞育一位公主,但于十岁早夭而去,余下德贵妃一子,淑妃二子,贤妃二子,竟都未养育公主。是以,丽贵人所出公主是大公主,已经十六岁,因是头一个公主,也甚得圣上喜爱。如今没有公主出降,所以几位公主皆未有封号,只依次排下来,称呼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等。
  四公主与五公主年纪尚小,未能出宫。
  二公主与三公主皆是柔和性子,倒是大公主颇为活泼,谢琳琅进到后院正厅时,便见大公主旋磨着宣城长公主,要到淇水边上去。大公主今天梳了个挑心髻,髻上压金丝阁楼簪,两耳上各垂玉兔捣药小坠子,一身桃红色的宫装,盈盈立在那里。她眼风一扫,瞧见了谢琳琅,先嗤了一声,笑道:“本公主当是谁呢,怪道面前金光一闪,原来是六皇嫂到了!”
  谢琳琅不理会她话中之意,淡淡一笑道:“多日不见,三位妹妹越发出众了。”
  大公主听她不咸不淡的,便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宣城长公主穿着一身公主服制,极是端贵,笑道:“太子妃与齐王妃及几位郡主都在后堂歇着,慕王妃若觉疲累不妨也去歪一会子。”又看了大公主一眼,对谢琳琅笑道:“我府上的丫鬟仆妇平日里惫懒惯了,我又是个好性儿,也不大拘束她们,若是哪里有不周到的,慕王妃尽管管教就是。”
  谢琳琅笑道:“姑母自谦了,若说姑母约束不住下人,只怕说出去谁也不能信呢。侄媳愚钝,哪里能管教姑母府中的下人。”
  宣城长公主笑笑,并未说话,大公主在一旁却冷哼一声,道:“六皇嫂有什么不敢的呢!掌人嘴巴子自己倒忘了不成?谁有六皇嫂威风呢!父皇常教导我们要恭礼待人,偏六皇嫂跟咱们不一样!”
  谢琳琅笑了笑,“正是这话了,礼不可废,因为重要,我朝才特设礼部一门,若于礼不合,自当教导才能不违父皇之意。”
  大公主一噎,想起谢琳琅当初掌小姨母嘴巴子就是以礼为借口的,那时她小姨母被打得两颊红肿,整整两个月没脸出门。偏她生母只是个贵人,去找父皇哭诉,父皇连听都不肯听!这口气她噎在心里这么多个时日了,没一日不想把这个脸面找回来的。平时太子妃总是偏护着她的,可现在太子妃又不在跟前儿。
  她心里窜着火儿,脸上掩不住,便唬着脸道:“六皇嫂果然能言会道,平白无故就打了我小姨母,还能让样理直气壮的讲大道理!怪不得都说六皇嫂手重,六皇兄的小妾们也非打即卖的,比起我之前的那位六皇嫂来,可是差得远了!”心里想不能拿她怎么样,排喧她一顿,她也没法。
  谢琳琅本不欲与她争口舌之利,见她粘缠,便道:“大公主尚未出降,小妾挂在嘴边总不好看相。”
  大公主毕竟还是姑娘家,又存着心事,再跋扈,脸上也觉得不大自在,论年龄她比谢琳琅还大上一岁,早到了说亲事的年纪,只是公主们身份尊贵,出降都晚一些,也有皇家不舍女儿之意。丽贵人位份不高,在这上面难插嘴,可是中宫没有皇后,丽贵人便私下挑拣一遍,挑中的就在皇上跟前吹吹风,可惜她喜欢阮世子,却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虽不自在,却不愿落下脸来,冷声道:“六皇嫂管好自己王府便罢了,本公主还用不着六皇嫂来管教。”
  谢琳琅不想再跟她歪缠,便与宣城长公主道了辞往后堂去。那儿都是王妃郡主的,连氏这身份不好跟着去,便转身去了偏厅。
  一个小丫鬟透过步步锦槅心的槛窗往里瞧,见谢琳琅提起裙裾迈步,便一溜烟儿似的跑了。
  前头男客由驸马跟大房二房的两位侄子招呼作陪。阮年拿筷子往一盅炖鲜蔬里扒拉半晌,夹出一块青萝卜来,筷头儿一转就搁到了身边户部尚书的碗里。
  户部尚书愁眉苦脸,旁边有这位大爷坐着,浑身都不自在,给他夹块青萝卜他也不敢说什么,只求席面快撤,他好换个地方坐。
  阮年没瞧见他的苦瓜脸,问他:“你们缺银子使么?前一段儿运来的粮饷里还附带着一大车的萝卜干。那玩意儿吃多了总放屁,几百个兵士一齐放屁你闻过么?我亲眼瞧见一只鸟被熏得扑棱着膀子从天下掉下来。明儿我就跟万岁提一提,你那什么府衙也别回了,让你到我们营里办公去得了。”
  户部尚书垮着脸,去年青萝卜丰收,太多了没法子,只能晾晒成萝卜干,消受不出去,就往各个营里摊发,别的营都没说什么,就这位爷不好惹,只得蔫着声气儿道:“世子爷说的是,是咱们的不是,以后再没有了。”
  阮年是个好说话的,闻言就道:“那就罢了,只是没能让你闻闻萝卜屁,我觉着怪遗憾的。”又在菜里扒拉半晌,夹出一块儿来放在他碗里,道:“你自己多吃些也是一样。”
  同席的还有户部两位侍郎,像是怕阮年也给自己夹萝卜,埋头吃饭,头都不敢抬。
  公主府正厅皆设大扇的月洞窗,不能开合,但现下时候颇好,窗槛上糊着轻茜纱,春风和煦,自薄纱间一丝丝透进来。
  太子坐在上首,身边跟着恭王,礼王却不见踪影,二皇子坐右侧首,左侧则是萧慕,他挨月洞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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