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兴哪里还有瞌睡?一骨碌爬起来,光着脚丫就跑到祖师爷的神龛面前。那八个祖师威灵总符叠成了一叠。老道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总不能把祖师爷给扔了吧?再说,总共八个,扔哪七个祖师爷好呢?打死老道,也不敢扔啊。偶尔也觉得徒儿说得有道理啊,请一个是请,请一桌也是请,反正都是一桌菜。当道士这么多年,请了这么多回祖师爷,好像没那次祖师爷把桌上敬的东西给呷了。最后还不是落入老道我的嘴里?
常兴起床第一件事情,自然是洗把脸,手得洗干净,谁知道他晚上有没有摸那小麻雀子,得洗干净了,才能够请祖师爷。洗干净了,将八张祖师为灵符供到香案上。平时早课不用摆三牲,烧柱香就行了。念请祖师咒。常兴一念请祖师咒之后,立马入定。天赋这东西,真是能够把老道给气死。自己入个定作了死,一年也难得有一会,这小屁孩竟然跟吃饭一样,想来就来。
算了,在这多待一会,要么被这臭孩子气死,要么忍不住把臭孩子打死。真是气死个人!嗯,还是去摘些辣椒回来,来个青椒炒肉。再摘几根线子瓜(丝瓜)打个汤,还摘点苋菜来个清炒,这小子最喜欢用苋菜汤把饭拌成红色。昨天的鸡肉还留了半边,待会用来炒辣椒,臭孩子爱呷。
老道才走到祖师庙门口,突然一道剑气凭空直射过去,吓得老道就地十八滚,直接从门槛上滚了翻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了下来。即便是这样,下巴留了好多年的花白胡须,竟然掉了一大半。老道留着长发,蓄着胡须,这样才显得仙风道骨,卖相好了,才能够拉到生意。呃,修道之人,不看重那些身外之物,主要是结个善缘。道袍上也破了几个洞,就这一身卖相还不错的道袍,现在怕是要落下几个补丁,道袍变成了乞丐服了。
“剑气?哪来的剑气?臭孩子!”
老道刚准备进庙看一下,还没跨过门槛,只见祖师庙里火星四射,一个火苗朝着老道飞了过来。老道也是练过的,那火苗一飞过来,随手就扬起道袍的大袖子一挥。哎呀不得了,袖子着火了。
老道连忙将袖子放在地上不停地拍,总算是把这身道袍保住了。
这臭孩子难道真的学会了道术?可是,这火球术、剑气术,我没教啊。我自己不会怎么教?我就会请个祖师,画几个符箓,化个水,捉个阳子,解个煞。我要是会这法术,我还待在这破庙里?我去龙虎山正一观不好得多?可是这臭孩子怎么就会了呢?真的有无师自通的天才?莫不是真的请一个祖师不如请一桌祖师?下次我也请一桌祖师试试?
老道也就是想想,这东西不能人比人,不然会自己作死的。
臭孩子,莫把祖师庙给烧了啊,不然咱们师父俩连个窝都没有了啊!
老道很是担心,但是怎么也不敢往庙去闯了,也不敢去摘菜,万一祖师庙烧起来了,庙救不到,这臭孩子还得救出来啊。实在不行就搭个茅草棚吧。
老道以为躲在外面就安全了,突然头顶上呼呼地响声传来,抬头一看,好像看到一块石头从天上掉了下来。
又是就地十八滚,堪堪滚开了一点。一个团头打的泥土团落到了地上,一下子四分五裂,变成土末末洒在了地上。
老道瞪大了眼睛,刚才是剑气,接着又是火,现在又是土。这不是金、土、火三种道术么?这算是土球术?
老道虽然不明白常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常兴应该还没有真正的学会道术,而是完全掌控不住金、火、土三种灵气,最后造成这种情况,差点就欺师灭祖了。
“师父!师父!快来啊!”臭孩子的声音好方。
老道连忙走了进去。
臭孩子一头就扑到老道的怀中:“师父,庙里有鬼!东西全部打烂了。”
“别的鬼倒是没有,只有一个顽皮鬼。”老道哈哈笑道。虽然祖师庙里的东西打得稀巴烂,连两师徒的锅都砸了,但是老道却很欢喜。收了个好徒弟啊。
“兴儿,你跟师父讲讲,你入定之后做了啥子?”老道问道。
常兴将自己在那个云里雾里的地方用线线捉各种灵气的事情一说,惊呆老道剩下的半截胡子都翘了起来。
第17章 又成落汤鸡()
那个线线,是神念吧?你一个小屁孩怎么可能有神念?难道真的是请一桌祖师才有的好处。我要不要作死也试一试啊?说不定……咳咳,说不定死得更快一些。无量天尊,老道要是死了,徒儿可就没人照看了。
“兴儿,以后莫到庙里做早课。龙岩洞那里比较好,师父帮你把香案搬到那里去。”老道担心哪天常兴把庙给拆了,师徒俩连个住的地方冇得。
“师父,龙岩洞好远。洞里有蛇的,我不去。要不我不做早课了。”常兴撅着嘴巴说道。
“你看看师父,看看庙里。你再在这里做早课,师父迟早要你给灭了。那你就是欺师灭祖。”老道说道。
“……”常兴看着老道一身道袍变成一身乞丐装,也是惊呆了。
“你在道窍里看到的那些点点,其实是灵气。金色的点点,就是金灵气。黄色的是土灵气。绿色的是木灵气,黑色的是水灵气。红色的是火灵气。你看到最多的应该是金灵气和火灵气吧?”老道看到常兴弄出了剑气,又弄出了火球,还以为常兴这种灵根最强。
“不是啊。水灵气和木灵气最多啊。它们好听话的,让它们干什么,它们就干什么,还在我身体里面打转呢。”
“啊?还打转?你又冇得修炼功法,怎么能够运行周天?”老道很是不解。
“它们自己会打转啊!又不用我管。它们打起转来,好舒服的。”常兴说道。
“我不信,那你把水灵气弄出来给我看一下。”老道说道。
“要得。”常兴竟然随便就意念进入到了道窍,招来一团水灵气,“我师父说要看看你们呢。我带你们给我师父看看。”
哗啦!
水灵气到了外面,老道头顶立即出现了一团乌云,从里面钻出一个脸盘大的水球来,直接砸在了老道头上,彻底将老道浇成了落汤鸡。
“咯咯咯,师父成了落水狗啰!”常兴拍着小手跳了起来。
谁都不要来拉我,今天不把这臭孩子给打死,我就不信张。老道扬起手要打时,看了看四周,这荒山野岭的,谁来拉啊?算了,还是不打了,打了还得哄,老道我主要是怕麻烦,见不得臭孩子哭。反正这身衣服也好久没洗了,正好可以洗洗。还好庙里还有身衣服,不然就要跟一些穷苦人一样,就一身衣服,衣服一洗,就只能在家里裹着被子出不了门。
常兴见老道扬起手,就知道自己闯了祸,连忙说道:“师父,要不我弄点火给你烤烤衣服?”
“千万别。”老道就这一身上好的青色道袍,可别给你烧了。
“师父,你不爱兴兴了。”小屁孩扁着嘴巴,霎时便已经眼泪汪汪了。
老道暗中赞叹了一下自己的明智,幸好没打,要是打了,屁孩不晓得要哭成什么样子。惹不起啊,惹不起。
“听话听话,待会师父给你吃个大鸡把子吃。”老道连忙说道。
说起鸡把子,小屁孩直流口水:“我要吃个黄腿把子,还要吃个翼翅把子。”
“要得要得。”老道连忙应道,拿起一身干的衣服往山间小溪跑。小溪离祖师庙不太远,走不了多久就到了。
老猫刚才就也在旁边,那团水也给它溅了一身水。
幸亏我老猫英明,否则又中这小屁孩的诡计了。老道迟早被小屁孩坑死。活该,谁让他弄个屁孩回来,不作死不会死。害得老猫少吃多少肉啊!
老猫想起以前时不时地从祖师庙偷一只两只鸡大快朵颐的幸福时光,那时候,小猫它妈还在,老猫也有过其乐融融的美好生活。唉!如今猫老了,小猫长大自谋生路,小猫它妈有一天病死在老猫面前。日子就开始一日不如一日。就好像老道一样,日益颓唐。
“兴儿,现在去画符炼水,待会师父回来就给你做吃的。”老道的声音从树林里传了出来,还惊起了几只麻雀子。
常兴嘟着嘴巴从神龛上拿下来几张裁成小长方形的黄裱纸,又打开符墨盖子,拿了一只用野狼毫制作的符笔。这符笔绝对比常兴的年岁还要大,笔杆用的是一种黑色的竹子,用的时间久远,竹竿表面却泛着包浆的光泽,狼毫也依然保持弹性与柔软。
常兴看了一眼今天要画的符,只看了一眼,竟然就将整个符的图形符文全部记在了脑海中,笔画歪歪斜斜地将符箓一笔不差地画了出来。整个符与样板比起来,歪歪斜斜的,像蚂蚁沾了墨水在上面爬过一般,笔画弯弯曲曲,但事整张符竟然是一笔到底,所有的笔画完全连接起来,没有任何间断。
画好符,又去水缸里舀了一碗水,一只手在水里划了几个圈,手指蕉着水在空中上下左右点了几下,然后一只手拿着那张符,手上做了几个手势,喊了一个“疾!”,那张符箓便立即燃烧了起来。火焰却一头扎进那碗水中。符不见了,也没有纸灰。水便已经炼成。
这一日画的是一道化胥符,服用了符水,再去练桩功,能够避免受伤。桩功由外而内,外功容易让身体留下暗伤。练桩功,每日画的符不一样,炼的水功效也不同,却正好与桩功的进度保持一致。常兴将符水喝下去,就站到了院子里的木桩上。别看他小小年纪,站的桩子却很标准。才练了几日,竟然便隐隐展示出桩功的精髓。常兴在修炼上确实非常有天分。
老道顺便再小溪了洗了洗澡,然后把那身常年穿在身上的青色道袍仔细洗了一遍。被剑气刺破的窟窿让他很是发愁,出行事也要有个好卖相。穿得一个叫花子一样,以后就没人叫他做道场了。
年轻的时候,祖师庙香火旺盛,功德箱里经常是满当当的。要钱花的时候,从里面抓一把便是。可是那个时候,不晓得存钱。花起钱来没有个度。到现在,没存下几个大子。不过,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前朝的钱存再多,留到现在也是一堆废纸。就算留下一些银元,谁敢拿去买东西。
第18章 水渠又开工了()
老道回到上祖师庙的时候,常兴依然还站在木桩上,竟然一点都抖,反而站得很惬意。看到老道过来了,常兴笑着说道:“师父,我站了好久了,你快点做饭菜,兴宝肚子饿了。”
“你莫不是骗师父的吧?你要是站了好久,还能够站这么稳?”老道不大相信。昨天站桩还哭爹喊娘,今天就一点都不感觉到累了?
小嘴巴立即撅了起来,泪水一下子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秒秒钟都会有山洪暴发的可能。
“看样子,兴儿怕是功夫大有长进,竟然站在上面还跟玩似的。要是一般的孩子,只怕每天站得哭鼻子。”老道赞叹道。
常兴一听,这眼泪得憋住啊,要是眼泪下来了,不是跟一般的孩子一样了。我是谁?我是修道小天才啊。
老道见好就收:“兴儿,你继续站着,看能够坚持多久。师父去给你做好吃的去了。”
“我要吃鸡把子。”常兴忙提醒老道莫忘了煮鸡肉。
问道到了祖师庙米饭香味,老猫的肚子咕嘟咕嘟响了起来。昨天晚上在山里转了几圈,就啃到了一口野鸡毛。连只野鸡都这么难扑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啊。祖师庙一对老小混蛋,每天把饭菜搞得这么香,分明就是勾引老猫去上当。喵,老猫我就偏偏……要上这个当。
走到祖师庙不远处,老猫就感觉到脖子有种凉飕飕的感觉,连忙躲进灌木丛里四处搜寻了一下,果然发现那个小屁孩正站在树桩上。看着小屁孩站在树桩上,浑身有些抖动,老猫心里就在大声地呼喊:摔下来,摔下来,摔死小屁孩!
可是却总是不如老猫的意。小屁孩偶尔会抖一下,但是很快又平稳了下来。稳稳地站在树桩上。
“兴儿,吃饭了!”老道做好了饭菜在祖师庙里大声呼喊。
常兴连忙从树桩上跳了下来,没想到,站久了,脚下有些发麻,跳下来之后,两条腿有些不灵活,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
喵!大快猫心啊!老猫欢快地喵了起来。
常兴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小手上的尘土,拍不干净,就干脆往屁股上擦了擦。
“老猫,过来!”常兴向老猫招了招手。
老猫吓了一大跳,毫不犹豫地钻进灌木丛中躲了起来。别想对老猫我施展阴谋诡计,在老猫的睿智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想不想吃肉?想不想吃鸡骨头?想不想吃鸡汤拌饭?”常兴不停地丢诱饵。
可是老猫从来都是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品质,何况是一块肉?或者是一根鸡骨头?或者是一碗鸡汤拌饭?当然,老猫是听不懂小屁孩的话,不然老猫会说,有本事你把鸡腿丢过来试试!
当然小屁孩要是知道老猫会觊觎他的鸡腿的话,毫不犹豫地会放出一道剑气,直接把老猫杀了吃肉。老猫的肉再难呷也还算是肉,总比红薯尖好呷吧。
老猫不响应,常兴一下子就失去了逗猫的兴趣。转身就跑进了祖师庙。
“站桩累不累?”老道问道。
“不累,一点都不累。要不是你喊我吃饭,我还能站好久哩。”常兴说道。
“真棒!来来来,奖励一个鸡把子。”老道将鸡腿夹到常兴的碗里。
常兴直接用手抓住大鸡腿,大口大口地啃起来,他的肚子是真饿了。虽然这桩是越站越轻松,但是体力消耗可是一点都不小。
老道也知道常兴之前并没有骗人,他是真的站了很久,常兴从不跟他说假话。这一点老道还是坚信的。只是这孩子天分也实在招人妒忌啊。好在老道只有常兴一个徒弟。好在如今修道者都躲了起来,没人回来眼红这天才徒弟,也没人来算计。
常兴吃得肚子胀得滚圆滚圆的。
老道也不是一个会过日子的人,有米的时候,只管把肚子吃饱,等到没米的时候,才想起要省着吃得。
柴火饭总会烧一层锅巴,铁锅子烧出来的锅巴嫩黄嫩黄的,把白米饭刮干净之后,再加一把火,可以将锅巴烧硬一点,嚼起来,嘎嘣脆。常兴虽然吃得肚子滚圆,却还是舍不得锅底的嫩黄锅巴,让师父给他铲了一块下来,抓手里当零食吃。
老猫不晓得什么时候溜了进来,将八仙桌底下的鸡骨头捡了一个干净。
鬼崽崽,你咬这么干净啊,一点肉丝都不给老猫我留点啊!吃了让你泻痢疾!老猫在桌子底下一阵腹诽。
山下传来轰隆几声爆炸声,将峰眉寨顶上的鸟都吓得到处乱飞。
“师父,那是什么响啊?”常兴奇怪地问道。
“山底下在放炮,炸石头。”老道说道。
山底下确实在放炮,周合元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水利工程建设还得继续。公社弄了一批炸药过来,决定将那座坟彻底炸毁。先往里面倒了很多汽油,熊熊燃烧了大半天,等火灭了,第二天就开始埋炸药。
随着一声炮响,那座坟彻底被炸得四分五裂,这一次,再没出什么乱子。这样的年代里,什么鬼也蹦跶不起来啊。
老道跑过来报信的张方清这么一说,也是长叹了一声。
那个坟的东西很厉害,老道的道行也对付不了。这也是他难以启齿的原因。没想到共产主义专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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