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罗夜胧人藏在凤头雕饰下,闻言浑身不能自制的一阵僵硬,原以这是个四人都看不见的死角,没想到还是让天亦玄给察觉。她探手按上船沿欲使力回到甲板上,手背倏然覆上一层暖意,愣了一下便被人拉上船。
她的背靠在天亦玄的怀里,天亦玄贴近她的耳边,呼吸间喷在耳际的热气令甚罗夜胧头皮发麻,瞪著穿过自己发间修长白晰的手指,她就像被点了穴似地动也不动。
天亦玄道:“念在初犯这次就算了,还敢再来偷听的话…哼,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游到少爷想让你上船为止。”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柔与内容相当不搭轧。
甚罗夜胧想露出以往在男人面前无往不利的艳笑,可嘴角硬是不合作只肯向下垂,连开口说话都办不到,登时把她气得七窍生烟,暗暗咒骂道:卑鄙无耻下流加三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举世无双霹雳无敌真小人、小人、小人!说得好听‘初犯就算了’!现在这样叫算了吗!?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动弹不得的甚罗夜胧除了生闷气之外,也只能瞪著前方在心里把天亦玄骂得狗血淋头,从来只有她把别人搁在掌心玩弄,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误上了一艘名叫“天亦玄”的死贼船!
天亦玄指间轻轻滑过甚罗夜胧的喉咙,冰冷的触感让她不用亲眼看见,也知道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头直发毛,耳畔传来他那把柔和却不带暖意的嗓音,道:“可别把肚子里的咒骂一次用完,用得著的时候还多著呢。”
天亦玄不见半点怜惜之意的放开甚罗夜胧,冷眼看她无力地跪坐在甲板上,道:“你还是多向琉穗学学以免小命不保。”转身漫步走回船舱。
甚罗夜胧浑身剧烈颤抖,可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气得火冒三丈之故,道:“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我、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我、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我、从来没……”要不是、要不是……我就……
她两手伸在半空做出像是掐人脖子的样子,十指关节使劲到发白、手背的青筋浮了出来,她用力的前后摇晃幻想中的天亦玄,仿佛这样就可以把他摇到晕头转向死的不明不白似地。嘴里还不住泄忿的喃念道:“掐死你这个小人、掐死你这个小人、掐死你……”
最后,她猛地像颗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咕哝道:“竟然要我跟西门琉穗学,”她恨恨地快速扫视自己全身上下前后,续道:“我那里比不上她了!?小人的眼睛都有问题。”
她就看不出自己有那里输给那个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连声音都不像女人的女人,瞧西门琉穗跟在“小人”身旁的时候连尊严都没有了,充其量不过是“小人”身旁养的一只“小狗”。
她恶劣的想著,脑海里浮现小狗在讨主人欢心时的谄媚样儿,极其不屑地轻哼一声……等等,那个可恶的小人要我学的不会就是……她脑里出现自己带著艳笑端茶给天亦玄,还为他捶背的画面……
两手紧捏成拳,气得把千娇百媚的“人生哲理”抛诸脑后,朝著船舱的方向,瞪大一双杏眼,在心里吼道:“天亦玄──你这个混蛋、变态!”即使十分气忿她倒不至于丧失理智,清楚的记得绝对不能在有天朝人的地方骂人家的宗主殿下,否则不是被大卸八块那么简单而已。
沉溺在自己思绪中的甚罗夜胧浑然不觉旁边有人偷偷望她著。
甚罗夜曙藏在阴影笼罩的角落里,激动得几乎掉下泪来,此时在他眼中的甚罗夜胧就像个孩子般赖在地板上耍脾气。他回想小姐先前柔顺地依偎在天亦玄怀里,活脱脱就是初次陷入情网的少女,显然自己要劝小姐离开天亦玄的心愿是全然无望了。
可是,倘若小姐跟在天亦玄身旁能够一直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别说绝不会去妨碍两人培养感情,就算要他侍奉天亦玄都没问题!
甚罗夜曙虽然是沙场的不败将,但论起心机深沉那是远远不及亦玄及夜胧两人,自然料不到两人心中曲曲折折的心思,否则他这会儿该是一边洒下死心的男儿热泪,一边愤恨的捉刀冲去劈死天亦玄。
***
对敌的策略在拥有丰富战争经验的魔堤,和谋略过人的练如颖,还有在地形、风俗民情方面的认识超过土生土长之凤凰朝人的西门琉穗,不过一个午后三个人的沙盘推演后已经有了初步决定。
当他们从严禁未经许可者进入的会议室出来时,走道上的一扇窗正框进逐渐沉入水面的火红光轮,水上的阵阵波涛拍过消失在掩盖岸上风光的云雾里。眼前的美景和耳边自然的浪潮声、桨轮划动声,是如此的自然和谐,让三人经历一场比上战场还累、还紧绷的智力激荡后,整个人都因此获得心灵上满足、慰劳,仿佛得到了一股新注人的力量。
魔堤首先露出大大的笑容,伸展双臂道:“能看到这幅美景,今天的辛劳都值得了!”他拍拍练如颖的肩膀,面对西门琉穗道:“一放松下来肚子就饿得不得了,一起去好好吃个晚餐吧。”
他把话说到两人的心坎里,两人当然欣然同意,三人一同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经过这一次共商策略之后,魔堤与练如颖两人对女性敬意大大的提升,毕竟亲眼见到一介女子拥有过人的丰富资讯,以及丝毫不逊于两人之在沙场求胜的智慧,既然找不出任何人可以相提并论,那么除了深感折服与敬佩之意外,也只能日后多多虚心求教以弥补自己的不足之处了。
虽然凤凰王朝也有为人尊敬的女性,但不是柔弱如圣女东方恋月,就是蛇蝎心肠如甚罗夜胧,鲜少有像西门琉穗这样有真材实料内外兼美的女性。在两人的眼中西门琉穗内蕴的光芒完全散发出来,再也不是初见时的那般平凡无奇。
当三人抵达到餐厅时显然是最后到达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他们的身上,卸下家主重担的魔威看起似乎年轻不少,他站起身朝三人招手道:“快来这儿坐,大伙都等著你们一起用膳呢!”
餐厅很大整齐的摆放一张张左右可容三十人坐的长条桌子,天亦玄等人也没有例外的和士兵门挤在一张桌子上用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料理让三个饿坏了的人快步走到为自己预留的位置上。
西门琉穗瞪著天亦玄身旁空下的椅子差点想转身逃开,尽管自己心知肚明才仪的身份是假,可是旁人却不知道主子也没有半点要拆穿谎言的意思,明知自己根本不配坐在主子的身旁,却不得不硬著头皮去坐,心里真个既惶恐又不安,尤其明白坐在主子旁边自己会紧张得食不下咽。
天亦玄适时判她死刑,起身走来扶著她道:“你有身孕在身可得好好的吃饭,我可舍不得让你们母子俩饿到了。”
西门琉穗四肢僵化的在天亦玄扶持下走著,几乎要跟上苍恳求让自己立时立地石化算了,她怎么也没料到主子会亲自把雪球滚得更大──事实是,以主子恶劣的性子没什么是不可能,无疑的今天觉得主子改了性子,不过是一时的错觉罢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指引明途~
过了平静无波的一个夜晚,五艘凤翔舰收起船帆靠轮桨前进,船行的阵伍也从原本的直行改为并行横列前进,只因在天朝人高超的架船技术下,眼前已可遥遥望见高挂明途城墙上,写有“明途”二字迎风招展的三角形旗帜。
当练如颖从待了两个时辰的会议室里走出来,一打开船仓通往甲板的门,看见各艘船的指挥官已然聚集,天朝将领们恭谨的脸上没有半点焦虑与不耐烦,倒是甚罗夜曙几乎让脚下的木板磨擦生热到烧起来了。
他道:“请进来吧,殿下在会议室里等待诸位。”语毕让到甲板上使众人能鱼贯入内。
进到会议室里,室内唯一的长桌上摆著歌北运河的地图,图上以红点标出城池,再标注驻守的军力。天亦玄坐在离入口最远的一端背对室内仅有的窗口,阴影有效的藏住他的神情让人们感到惴惴不安。
他的左边坐著东方恋月和站在桌旁身前搁了笔砚的魔堤,右边则是在阳光下曝露出一脸疲惫的西门琉穗。天亦玄待众人依序在长桌两侧站定,道:“我们太快碰上第一战了,接下给各位的策略可能因为决定仓卒以至有所疏漏,你们有任何问题或提议尽管开口,此战我只接受胜利。”
他静静的环顾众人的神情,确定每个人都同意了才指示魔堤道:“可以开始了。”
魔堤在代表明途城的红点前之运河一指,道:“在这里敌人可以拉起三条拦江炼,然后在拦江炼前阻挡我们前进,所以我们必须在对上敌人战船的时候派人切断铁炼。
此外,战船要尽可能的远离岸边,在这两岸的河堤后设有投石机和连珠箭台,我们的人力有限不易分出人来除掉它们,而且一旦击溃敌船就要全速离开,没有时间等待,惟有请大家留心避开。
在明途城上有一颗巨大的铁球,专门用来击毁船只,无论多么坚固的船舰,让它从空中击中没有不拦腰碎裂的,这对旁人相当的刺手,但是对有殿下的我们来说并不构成大问题,各位若见到它的出现无须惊慌,更不用去理会它。”
众人肃容颔首。换作旁人定会质疑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一颗大铁球,但是天朝人绝对深信这颗铁球在天亦玄眼里不过是个巨大的玩具,根本不堪一击,宗主殿下却为了众人要亲自对付它,他们更要全心作战来回报殿下。
练如颖站在西门琉穗的身旁,道:“此战我们要诱使敌人离开设有埋伏的河堤,进到对我们有利的河域里,然后再以各位强大的机动性将敌人包围住,全力破坏敌人的船只。倘若情况不允许这么做,那么就请各位将机动性发挥到极致,让敌船成为他们自己武器下的牺品。”
无须练如颖点明,在场的每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指挥官的嘴角不约而同浮起一抹笑,笑容里是对自己与伙伴们之能力的肯定。
西门琉穗不明所以的发现甚罗夜胧用两道锐利的眼光盯著她,不自在地微微挪动身子,道:“我已经发信号召唤无茕社的传信鸽来,到时我会利用传信鸽送信给血盗的苏珊当家,现在已经归附天朝的苏珊当家很快就会领兵赶来支援。
日前苏珊当家领心蝶姐的命令在海上扫荡、整合海盗,经过了一段时间她的实力充实不少,要让我们由北藏江全身而退应该不是难事。”
风彤香道:“这么说来我们最大的目标就是能安抵江都城?”
西门琉穗摇摇头道:“以我们的行船速度来算恐怕我们得靠本事硬闯铁三角,除非苏珊当家的大军就在北藏江的出口处,否则这一战是避免不了的。”
风彤香道:“眼前一战并不算难,可是铁三角占尽地利又拥有充足的兵利和优良的水师,要想从铁三角离开似乎有些困难。”
魔堤道:“没错,要怎么从铁三角的围攻下脱困,一直是我们讨论的重点,可是始终没有妥善的方式,所以……”他瞥了姜辰一眼,两颊微红道:“逼不得已的话,只好暗杀敌军统率的将领了。”
这种方法不但有欠光明,而且也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效果,毕竟死了一个将领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只要存在著足以代理的人。但并不失为一个可行的计策,虽然有点赌搏的成分,赌得是替代的人是有脑筋是没脑筋。
前者可能会让己方陷入另一波苦战,后者则肯定不是己方的对手。战场上原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众人仔细思考后对这个意见并无异议。
天亦玄道:“我让琉穗给大家各绘了一份铁三角到北藏江的河域图,你们拿去好好研究一番,若有想到什么好策略就来说给大伙儿听听,大家一起参酌参酌。”
等在场的人手里都执著地图,道:“眼前战事一触及发,大家最紧要的是保住性命,留待日后助我开创鸿图大业。没事的话,各就各自的岗位去吧!”
众人行礼告退,就连不太愿意离开的甚罗夜胧也被甚罗夜曙扯走了。
练如颖忍不住好奇靠近西门琉穗,低声问道:“西门当家,你是那里得罪了甚罗阀主?怎么这两天她都死盯著你不放?”那眼神说是爱慕就太锐利了点,说是仇恨嘛又没那么严重,硬要说恐怕只能形容是专注过了头吧。
西门琉穗在天亦玄房里画了一夜地图,没了甚罗夜胧刺人的目光,此时只能勉强睁眼努力打起精神,隐忍住一个哈欠,无力的道:“若我能知道就好了。”她虽然心中有所猜臆,可是觉得自己猜的太离谱应该不可能,所以现在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练如颖道:“那就太奇怪了,我瞧甚罗阀主的眼里好似有一丝妒嫉之意呢。”
“妒嫉?”
西门琉穗笑了笑道:“那怎么可能。”是啊,甚罗阀主那样天仙般的人物,怎么可能妒嫉如此平凡的自己。
练如颖耸耸肩,也觉得大概是自己一时眼花之故。
一旁天亦玄只当没听见两人的低声细语,抱起东方恋月后站起身道:“琉穗跟我回房,战事就交给两位指挥了。”不待两人反应身形一闪,人已出了会议室。
西门琉穗连忙起身,向两人赔礼后匆匆追了出去。
魔堤和练如颖对视一眼,练如颖迟疑的问道:“大白天的主子带著两位夫人回房,这……不会太劳累了吗?”
魔堤白了他一眼,严厉的道:“主子的事情做人手下的不得议论。”旋即扫视周遭一眼,低声道:“听说天宗天赋异禀,只有两个女人肯定碍不了正事。”既然天宗仿佛无所不能,而且样样能力都惊人,想必“那方面”也有过人的本事才是。
咳了声,他转身就走道:“走,到前头去看看情况,别要让敌人给偷袭了。”
练如颖在后头跟著,闷声直笑。原来魔堤不但没有他弟弟那么严肃,那张生得刚正的脸也有点骗人的意味在里头。
***
甚罗夜胧愤怒的踏上甲板,怒气将她的双颊染得艳红无匹,盈满恼意的眼眸熠熠闪耀,举手投足间有别平时慵懒的风情显得特别精神,宛如一个艳若桃李的仙子披上战甲成了个女战神,非但风情不减更添一番动人的韵味,即使是看惯美女的亲卫军一时之间竟也看直了眼。
当事人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造成的影响,只是专注的忖道:那个可恶的臭家伙,给他三分颜色就开起染房来了!竟然把她这个千娇百媚、妩媚动人、美艳绝伦、天生尤物举世无双绝顶大美女往门外推,反而跟一根排骨纠缠了整夜。
忆起西门琉穗一副整夜未曾合眼的疲惫样,她就忍不住一肚子的火。昨天夜里她带著甚罗阀特制的媚烟,趁著深夜跑到天亦玄门外想要造成“事实”,提升兼巩固自己的地位,为了怕药力不够还特地熏了一般人的三倍量。
没想到等自己确定万无一失的踏进天亦玄房里,就教守株待兔的天亦玄一把揪住后领,说了句:“这点小玩意儿对付得了旁人,对我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然后自己就觉得美臀一疼,人被扔出门外不说还重重地跌坐下来,害得她的雪白玉臀淤青了好大一块,那可恶得不像个男人的小人,还敢笑笑地说风凉话!她学著天亦玄的语气喃喃道:“再接再励,美人儿。”连他那既无辜又充满嘲弄的表情都学个十成十。
现在这个小人有哪里像是叫自己心仪的男人了?真怀疑她记忆里那曾经有过的一夜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情节……
不行,我怎么能被那个小人的装腔作势给骇著!
甚罗夜胧心中猛然一震,想起她和天亦玄之间是一种互利的关系,天亦玄因要借重她的能力向她示好,她也就天亦玄未来的发展心动而屈服,无疑两人之间缺乏了许多令人安心的要素,就像她心里总隐隐害怕自己被天亦玄杀了──
所以自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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