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抑著痛楚,道:“翠玉笛已经还给阀主了,阀主赶快走吧。”每说一个字都让那疼痛加剧,使得天亦玄忍不住抽气连连。
甚罗夜胧拢起她的眉头,却更添几分美艳,道:“本阀主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不是个会坐视好友的夫婿病发,却置之不理的冷血动物。你的睡房在哪里?我送你过去。”
既然人家不想要她救,那她也不想把自己的热脸贴在人家的冷屁股上太久,别让他死在户外就算尽到朋友的责任啦。
“我……”
天亦玄好不容易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一个字,更加强烈的痛感自心房处扩散开来,一种仿佛拉扯他的每寸肌肤,想要把皮肤从他身上剥离的感觉,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疼痛而已。
两手交叉抱在肩膀上,他觉得眼前发黑,痛楚混合著疲惫侵蚀著他坚强的意志,天亦玄模糊的挣扎不在甚罗夜胧面前昏倒,谁知道她会不会趁火打劫捅自己一刀?!就他往日所见每个太过拥护东方恋月的人,全都视他为眼中针非除之而后快不可。
甚罗夜胧眼见天亦玄似乎比先前更加的痛苦,苍白脸蛋上唯一的嫣红是他咬破嘴唇流下的鲜血,而他捉住自己肩膀的手更使力得像要把手指给插进肉里去,直觉情形不对劲,她一指点向天亦玄的麻穴。
天亦玄已经对不著焦距的眼里,幻映数不清的甚罗夜胧伸指朝他点来,他心中警铃大作却提不起半分力气来阻止,仅能徒劳无功、虚弱无力的喊道:“不…不要……”
比蚊蚋还细小的声音实在不能怪甚罗夜胧没听见。而且,纵然她听见了,凭天亦玄那要死不活的声音也起不了阻止的作用,所以甚罗夜胧还是一指点在他的麻穴上。
一股强大而挟带阴冷气息的内劲,从天亦玄身上顺著甚罗夜胧的食指侵袭她的体内,她始料未及被这股阴劲震得朝后飞出,“碰”的一声巨响,一株受她波及的大树倒下,在她将身上的阴劲都转给大树后,倒下的大树转眼风化在空气里。
甚罗夜胧的眼睛不由得睁大到极限,抹去咬破舌头从嘴角溢出的血,从大树看到痛苦不堪的天亦玄。幸好她应变得速度够快,否则她的下场并不会比那棵大树好多少。
这个出人意料之外的结果,只让甚罗夜胧明白到一个可能性,她盯著天亦玄,一个字一个字肯定的道:“你不是魔叶流。”
天亦玄一感应到自己无法控制的反震力,就知道他瞒不过甚罗夜胧了,毕竟以魔字世家的历史和魔叶流的年龄,他再怎么练都不该会有超过一甲子的深厚内力……只是,挑个对他这么不利的时候被拆穿,老天爷也未免太过‘厚爱’他了。
无力做任何事情的天亦玄,只能发出一声声不知是疼痛,还是挫败的呻吟。
甚罗夜胧一边搓著仍有些发麻的手,一边接近天亦玄,嘴里喃喃重覆的说著:“你不是魔叶流……”
她的接近让天亦玄的精神紧绷,浑身上下都僵硬著,偏生动也不能动,他暗想:要是这一次能够不死,那个害他遭受到这种痛苦与折磨的人,他就算上天下海也要‘回报’那个人的‘大恩大德’,而且是加个千百倍的奉还!
恶狠狠在心里立完誓,他再也支撑不住的昏倒在地,甚罗夜胧在他的脑袋险些亲到石板的前一秒拯救了他。
甚罗夜胧让天亦玄枕著自己的大腿,以一种无法置信的目光仔细看著天亦玄的容貌,纤指轻柔而缓慢的从他的额头滑过鼻头直到下巴,她眼里浮现泪光,低语道:“残缺,真的是你吗?”
一滴泪滑过她的脸庞滴在天亦玄脸上,然后甚罗夜胧把视线停伫在在月光下,散发著翠绿光芒的翠玉笛身上──以为两人间只会有一面之缘,没想到会因为翠玉笛而再次结缘。
她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著天亦玄的,尽情释放的泪水不要命似地流淌著,仿佛会这样一直流、一直流……不停的流…直到永久……
~第九十八章 天授神能~
主卧室传来一记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醒睡在隔壁的荷心,她迅速掀被坐起连鞋也来不及穿急急忙忙往主卧室跑,嘴里喊道:“大人、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哎啊啊!”夜里没有点灯,她又匆匆忙忙的一个不小被椅脚给绊倒在地,道:“天哪,好疼呢。”咦,这种人肉撞倒在地上的声音怎么觉得好熟悉?
黑暗里一对招子倏然亮起来,里头烧灼著惊慌,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再次往门外冲,道:“大人,跌倒了!我真不该离开大人的,我明明知道这里是陌生的地方,以大人的情况很容易在这里出事的啊!”
她拉开房门转身奔到主卧室的房门前,拍打著房门道:“大人,大人,你要不要紧?”等了会没有听到回音,她更加的急躁道:“大人,小的要进去了。”深深的吸口气推开虚掩的房门。
“吚呀。”
缓缓朝内开启的房门发出磨擦的声响,荷心不禁暗暗庆幸自己因为担心国师的新科夫婿会来,所以才没有锁房门,否则她就得回自己房中取搁在枕边的钥匙,谁都不能保证这一耽搁会出什么事情……
她小心翼翼的走进房中,轻声唤道:“大人,大人,你在哪里?听到荷心的声音了吗?”
她走到房间中心摆放的圆桌,摸黑点亮圆桌上的油灯,室内登时明亮起来,她仔细的环望四周,惊呼道:“大人,你这是在干什么?”荷心想不到自己竟然会看见东方恋月仅著内衣在地上爬行。
荷心冲过去扶起浑身汗湿的东方恋月,既心疼又慌张的道:“你有没有伤著哪儿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著。
东方恋月的脸色有些发白,捉著荷心的衣襟道:“荷心,天……姑爷在哪里?你有没有看见他?”
“大人,你的手肘和膝盖都磨伤、摔伤了,还理那个没再来探过你一眼的姑爷做什么?还是赶快上药才重要!”
虽然东方恋月体重相当的轻,但她还是费了点力气才把东方恋月扶起来,道:“奴婢先扶大人到椅子上坐著,再替你推来轮椅。”
东方恋月捉紧荷心的衣襟不让她离开,声音中饱含急切与不安的道:“告诉我,他在哪里?”
荷心从小跟著东方恋月很清楚她有多么的固执,只得皱著眉头回答道:“荷心,自大人的新婚之夜后就没再见过姑爷,所以奴婢不知道姑爷身在何处。”
东方恋月松开捉著她的手,道:“你去把轮椅推过来,我要去找他。”
荷心迟疑的道:“大人,你不上了药再去找姑爷吗?”国师大人的脸色瞧起来不太好,难不成是想找姑爷算冷落大人的帐?好像不太可能……
东方恋月摇头道:“没有时间上药,快带我去找他!”
荷心鲜少听见东方恋月这么重的语气,赶忙应道:“是,请大人稍待。”急匆匆的跑进内室拿轮椅出来,扶东方恋月坐上轮椅后,问道:“大人,这魔家堡荷心不熟,咱们可打哪个方向去找姑爷?”
东方恋月道:“往东走。”直觉告诉她可以在东方找到天亦玄。
“是。”荷心推著载著东方恋月的轮椅出了房门后,辨清方向朝东方走去。
早先她自己的能力变得一塌糊涂,原以为是因为与天亦玄共处同一块大陆的关系,没想到在与天亦玄接触后,除了无法预知天亦玄及自己本身的事情外,其他的反倒更加的清晰起来。
这才使她警觉过来,应该是有人在干扰她的能力才对,而且这个人并非针对天亦玄来对付她,因为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东方恋月命定的人就是──‘邪神修罗’天亦玄。
那个人之所以对付她是为了要攻下日玉寒筑起的防线,却害怕她的预知能力会有所阻扰,因此才封了她的能力,但要不是当时东方恋月因为失去感应天亦玄的能力,而有些彷徨无助对方也无法得逞。
想通可能的原由之后,东方恋月尝试从存留在自己体内的黑暗气息去寻找对方的所在,没想到她先是目睹了天朝天眼族的点星秘术,继而见到歌帝大陆上的另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半夜山。
真正令她作梦也想不到的是,她若没有去寻找对她施封咒的人,就不会发现有人正在对付天亦玄的事实。她虽看不明白那个女人所施的是什么咒语,但是拿著剑往草人身上捅,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于是,东方恋月立刻祭出历代圣女国师,以‘心、情、爱’为真言的术法──‘心音’,来对抗对方的法术。只是,她打出生这还是头一遭使出心音术,堪幸对方没有一开始就拿出真功夫,否则她也无法抵抗那么长一段时间。
但她毕竟是缺少对敌的经验,没有料到就在她对自己的心音之术逐渐熟悉,并具有信心之际,竟然会找人引走她的法术,以致于功亏一篑。
无力阻止之余,她唯有替草人施下延迟咒,希望对方所下的咒术能等她恢复过来才发作,只是她太过高估自己的体力,没料到自己已经是身心俱疲,收起法术后一合上眼便沉沉睡去。
醒来时因为目不能视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但是光从她唤不来荷心便可猜出已是午夜时分,唯有在荷心睡去之时她才有可能听不到自己的呼唤。东方恋月一想到延迟咒可能已经失去作用,不由得失去了方寸,自行翻下床铺就要去找天亦玄。
但是因为她目不能视对地形也尚未熟悉,翻下床时先是不明床与地间的距离而跌疼自己,又弄翻了放在架上的脸盆,继而在匍匐前进时肩膀撞到桌脚,她顾不得痛楚咬著牙继续爬。
就这么一路又碰又撞的总算爬离了内室,可浑身全是淤伤不说,全身也给汗水浸湿,东方恋月光用想像就能在脑海里描绘出自己的狼狈样,她不禁苦笑,谁知笑容还来不及扩大就让荷心给扶了起来。
她有些错愕,以荷心的行为习惯在进门前都会出声,但是这次自己却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拧眉想了想,荷心不可能没了习惯动作,应是她自己太过专注于爬行和自责才会没听见。
暗叹口气,她让放松自己靠著椅背,道:“荷心,谢谢你赶过来。”她无法想像自己身旁若没有荷心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仅是声谢谢却让荷心心中一甜,微笑道:“大人,这是荷心份心的事情。况且能帮上大人的忙就是荷心最大的荣幸,你无需跟奴婢道谢。”她一边说著,一边努力在月光的照射下避开凹凸不平的地方。
走著走著,东方恋月心中突然一动,她扭头面向一处阴暗的地方,发声问道:“叶流,是你在哪里吗?”她敏锐的鼻子嗅进一股熟悉的花香味,一时却想不起来曾在那里闻过这味道。
荷心望向东方恋月面对的方向,却只看到一棵大树,和一个像是把树连根拔起似地黑沉沉的大洞。
“恋月?!”
甚罗夜胧带著哽咽的声音传来解开东方恋月心中的疑惑,甚罗夜胧扶著仍在昏迷中的天亦玄,从粗大的树干后露出身形。
“怎么了夜胧?”
东方恋月何曾见过素来坚强得足以与钻石媲美的甚罗夜胧哭?可她那明显的哽咽若不是在哭,还会有什么原因?
甚罗夜胧看看天亦玄,心中觉得无限凄苦。当年仅是一面之缘,这个人的身影就赖在她的心头须臾都不肯离开,好不容易两人有缘再重逢,他却已经是好友的夫婿……
她或许不受道理规范的拘束,可她也不会做出抢好友夫婿这种事情,更何况东方恋月已经苦了那么久,自己怎忍心再让她不好受?她是为自己初尝的无奈感到伤心,但这个原因却不能向任何人倾诉。
尤其是东方恋月更是万万不能。她只得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魔叶流不知为何心痛得全身颤抖冒汗,现在已经承受不了昏了过去,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才会被骇得流下泪来。”
“什么?他痛得昏过去了?”
东方恋月捂住樱唇惊呼,低声道:“天哪,那到底是多么巨大的痛楚?”她知道天亦玄从小是怎么活过来的,对于他的坚毅给予正面的肯定,像这样痛得昏过去还是他有生以来的头一遭。
“是啊。”
甚罗夜胧掩饰自己心头的抽痛,强笑道:“现在他即使陷入昏迷,仍然在不停的打颤呢。”
东方恋月抖著嗓音道:“荷心,推我到夜胧身边。”听到甚罗夜胧的话,她明白了为何甚罗夜胧没有将天亦玄扶近她,恐怕是稍微动一下天亦玄都会害他受到更强大的痛楚。
荷心在月光之下看见天亦玄死白的脸色,和不继滚落脸庞的汗水,著实被他那副将死之人的模样骇著,听到东方恋月的吩咐还得先深吸一口气,才能安抚抖动的手让她平稳的将东方恋月送到甚罗夜胧之前。
东方恋月伸手摸索天亦玄的所在,甚罗夜胧则小心的移动他,让东方恋月可以比较容易的碰触到他。
当东方恋月摸著天亦玄时,只觉指尖所及之处尽是湿、与冻人的冰冷,光是这么一点局部的接触,便使东方恋月感到全身发寒,更何况是正如同抱著天亦玄的甚罗夜胧?
她急切的道:“夜胧,你快放下叶流啊!”说著,她伸手去摸甚罗夜胧,果然入手亦是一片冰寒。
甚罗夜胧要用尽力气才能不让自己唇齿打战,道:“不行,他全身的温度都在流失,我若放开他不要一时半刻,魔叶流就会没命的。”她已经忍受没有天亦玄的日子,忍得很习惯了,所以她不在意自己不能拥有他,但是她不能接受天亦玄死去……光是想到都让她心痛欲死,她也许承受不起那么重的打击……
东方恋月道:“可是你再不放开他,也许你们两个都会死啊!”她不知道甚罗夜胧为什么会对天亦玄付出这么多,但是她很清楚甚罗夜胧再抱著天亦玄,时间一长死得只会是甚罗夜胧一个而已。
天亦玄那足以媲美蟑螂的生命力,可不是甚罗夜胧这个本质上仍是个娇弱女子的女人比得上的。
两人的对话虽不是扯开喉咙的大吼大叫,但已足以让听力过人的天亦玄醒过来,他仍是一片模糊的视线,从他倚靠著的甚罗夜胧艰辛的移到东方恋月身上,费力的道:“帮…我…解…咒……”
他的声音很轻、很无力,若不是他的唇就在甚罗夜胧耳边,恐怕没人能听到这四个字,甚罗夜胧不明其意,只能重覆他的话道:“帮我解咒?”
“怎么解?”
东方恋月觉察到天亦玄恢复了意识,赶紧问最重要的问题。她是个预知国是的国师,对天朝天眼族的法术和噬垩术都不熟悉,所以对天亦玄中了敌人的咒术束手无策,她原本还天真的以为一遇到天亦玄,她的能力就会自动的给她答案──却忘了,自己的能力无法再预知天亦玄的事情。
天亦玄挣扎著睁开逐渐沉重的眼皮,道:“蚀…心…咒…返…魂…咒…”强撑著说完,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不由主的再次陷入昏迷。
甚罗夜胧覆述著这两个熟悉的名词,道:“蚀心咒,返魂咒?”
东方恋月听得一愣,喃喃道:“返魂咒?”她记得这个名词,却怎么也想不起施咒的咒语和方法。
为什么天亦玄会中了蚀心咒?难不成是甚罗阀里的人瞒著自己下的毒手?甚罗夜胧严肃的想,蚀心咒的秘笈正本在几十年前被叛徒盗出甚罗门阀,目前留在阀里的是当年的阀主靠著记忆力写下的手稿。
也就是说若不是甚罗门阀的人所为,就是当年盗出秘笈之人的后人了。甚罗夜胧闭眼回想曾经读过返魂咒,道:“蚀心必定星,欲破定星先还魂,天生之躯体为本命之所在,命星只该定于本体,凡非本体皆为虚假。魂返必蚀心。”
“对了,这就是返魂咒。”东方恋月面露喜色,她两手各以姆、食两指比一个七字,然后两手姆指分别抵在另只手的食指,组成一个平行的四边形,道:“天授之术──金石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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