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又能怎样？难倒能改变这事情的结果吗？你给我退后几步，乖乖的站着。”文思远看着洛七七的样子，很是痛心，不过却只能狠下心来，对着她吼道。
洛七七听到文思远语气严厉，尽管非常不愿意，可也只能咬着嘴唇，往后退去。
看着洛七七退后了，文思远心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话他若是不说，只怕到死，都会带着遗憾，可是他实在是没有面目来说。
文思远闭上双眼，沉寂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艰难的开口：“接下来这些话，你可能会不信，但是这都是真的……我不想蒙骗你一辈子。听完之后你可以恨我，可以怨我，也可以杀了我……”
文思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洛七七打断了：“师父！您说什么呢？您不要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好不好？就算您怨我现在才来救您，您要打要骂都可以，可是您不要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好不好？”
洛七七惶恐得浑身发抖，她完全不敢想象文思远究竟会告诉她一些什么事情，可是她知道，那一定是非常非常不好的事情，她不想听。
文思远是她的师父，她怎么能恨自己的师父呢。
“你给我闭嘴。”文思远瞪了一眼洛七七，低声喝道。
洛七七一脸不服的看着文思远，捂着耳朵，不再吭声。
知道洛七七是在无声的抗议自己，可是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文思远也没有办法，他不能带着这些秘密死去，那样，他的魂魄到了冥界，也是不会安宁的。
说到底，他依旧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啊……
“年轻的时候，我曾经有过一番奇遇。”文思远微微闭上双眼，开口了。
“那时候我无意间进入了一个上古大修的安息之地，获得了一些神奇的法决，也知道了许多现在早已经失传的修真知识。所以，哪怕我资质很差，我也成了药王谷最年轻的一个元婴期长老。不过到了元婴期，如果只靠自己的话，我的修行之路，也算是到头了。”
“其实，现在想想，修行之路到头了也就到头了吧，相比许多修士来说，我的修为已经够高的了，我达到了很多人穷尽一生也无法触摸到的地方。如果那时候我能学会知足，那么我会很快乐的。可惜，那时候的我，还不懂得什么叫知足……”
“在上古的时候，五灵根不是我们现在的修士嘴里的废材，相反，他们都是天才中的天才，是得天独厚的，是被天道选中庇佑的，几乎每一个五灵根的修士，最后都会成为一方大修。知道吗，上古时候的大修，那是可以与天神、大妖、巫族战斗的存在，他们法力无边，移山填海，不在话下。”
文思远说这段话的时候，很是向往，不过，他却没有看到，一旁那个微胖的，被洛七七称为朱大哥的人顺着他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
【四十九章】用你余生来忏悔
“后来，传承被功法取代，无数强大的术法和修行方式遗失在历史的尘埃里，加上资源匮乏，修真一界，一代不如一代。完美的灵根变成了最废的灵根，而原本最废柴的灵根，却变成了人们眼中，最完美的灵根。所以，飞升上界，变得越发的艰难。”文思远接着说道。
听到这里，朱从瑞不屑的笑了笑。因为飞升上界的艰难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因素，这些都是小事，最根本的原因，是上界的仙君们他们的寿命太过悠长，而资源又只有那么多，他们都不愿意下界的这些修士去和他们抢资源，哪怕是自己的后辈子孙也一样。
说实话，洛七七如果不是因为身份特殊，只要她敢下来，那么她就得做好回不去的打算。
文思远是不知道朱从瑞的想法的，而且他现在双颊诡异的潮红，眼睛还闭着，完全陷进了自己的回忆之中，根本就看不到朱从瑞嘴角那一闪而过的不屑的笑。
“其实最初的时候，我是不信的。”文思远双眼闭着，自嘲的笑了笑：“直到我到了元婴期，修为很难提升之后，我才开始渐渐相信，不过那时候，已经晚了。”
说着，文思远顿了顿，良久之后才说：“这是我走错的第一步。”
又过了许久，文思远才缓缓的接着开口：“在那个上古大神安息之地里，曾经提到过一种融合灵根的法术。以一个人的灵根融合另外一个人的灵根，被融合的那个人的灵根越全，最后融合者获得的好处就越大，只要我能够找到一个五灵根之体，融合之后，获得五灵根也不是不可能，就算不能以此飞升上界，可我至少能达到这真元大陆的巅峰，成为楼外楼太上长老那样的，让所有人高山仰止的人物。言出法随，万万修士，莫不遵从。”
听到这里，洛七七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她还是没敢往深处想。
“很幸运，我找到了你。”文思远笑了笑，又说：“我费劲辛苦的，找到了你，可是，我不能让其他人生疑，所以一直以来，都只是在暗中注意。”
“那个道人，是您吗？”洛七七忍不住的，还是开口问了出来。她的声音很是颤抖，拼劲了全力，才让自己站稳。
“是。”文思远点了点头：“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的父亲，居然不愿意放弃你……他们用尽手段，只是想要让你哭出来，以解除那莫须有的厄运。其实，他们很爱你。”
听到文思远这样说，洛七七的眼泪又滑了下来，不过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让自己开口质问。
“可惜，你母亲的手段太简单粗暴了一些……要不是有我在暗中，不知道你已经死了多少回了。”文思远说着，苦笑一声，看着洛七七又要开口，说道：“我这样说，并不是想要告诉你我我好歹是救了你一命，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而已，你慢慢听我说完。”
“我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你带走，收归门下的机会，甚至是让所有人都觉得我是迫不得已，才会收下你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居然还真的让我等到了。”
“您说的是？”洛七七迟疑的开口。
“是的，是那个以善道作为自己修行基础的傻小子，我无意间得知他会路过你所在的那个山村，所以……开始了自己的谋划。”
“那只妖虎……是你干的？”洛七七已经无法使用尊称了，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文思远，质问道。
“是。”文思远点了点头。
“那么多条人命，你真的就那么狠心么……修行之路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么？”洛七七又问。
“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是的。”文思远点了点头：“这是我做错的第二件事。”
“我想要弥补你，可是，心中的那个想法不停的在自己的心里诱惑着，我始终是无法摆脱，所以，我将你收归了门下，并且努力的督促你修行。那时候，我安慰自己，如果你只是在凡俗之中，那么你也不过能活几十年，我若是能让你快和的渡过本来属于你的生命，那么你剩下的，就是我的了……所以，我要你修行，要你有超过世俗人的生命。”
文思远的声音，越来越艰难，又顿了一会儿，他才说：“其实，还因为那种可以融合灵根的术法，对双方的修为差异有要求，至少不能相差两个以上的大阶段，而两个人的修为越接近，我能获得你全部灵根的几率就越大。”
“所以，在我修行到了筑基期的时候，他们向我发难，你默许了是吗？或者是，你也参与其间，在其中做了推动？”洛七七含泪看着文思远，只觉得他的面目越来越模糊，她越来越看不清楚这个被自己称为师父，努力的去敬重爱戴的人。
“是的，我默许了。不过，我没有推动，因为那时候，你还小，并没有活过你该活的年岁么，但是那一次……他们确实是来势汹汹，要保下你，带价太大，而你反正也到了筑基期，我已经可以融合你的灵根了，所以……”文思远点了点头，依旧不敢睁开自己的双眼，去看洛七七。
“那么如果当时我没有到筑基期呢？你会怎么样？”洛七七看着文思远问道。
“我会保下你。”文思远回道。
“不惜代价吗？”洛七七问道。
“是，不惜任何代价。”文思远点点头，说道。
“那么，在炼神台上呢？你有没有一点心软，有没有一点愧疚？”洛七七问道。
“有。”文思远又点了点头：“所以，齐少卿来的时候，实际上，我是松了一口气的，那时候我已经后悔了，只是我没有退路了而已，只能送你上炼神台。齐少卿来了，给了我一个台阶，一个我不得不遵从的理由。我以为，我不会再继续错下去了，只要你去了楼外楼，我就没有机会在对你做什么错事了。没想到，我还是错了，那个老东西，居然也对你有企图……”
“这是我对你，做的最后一件错事。”良久之后，文思远睁开双眼，看着洛七七：“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想对你说一声抱歉，对不起，你本该过平凡幸福的生活的，将你带进这个漩涡，我很抱歉。”
“不。”洛七七摇了摇头，看着文思远说道：“让齐少卿带走我，不是你做的最后一件错事，你做的最后一件错事，是将这一切都告诉我。如果你不告诉我，在我的心里，你依旧还是那个疼我宠我总是会无奈的看着我的师父，我最最敬爱的师父……虽然有时候我也隐隐会怀疑你的动机，但是我只会觉得是我自己的问题，而不是你的原因。”
“不告诉你，我无法安息，所以……我只能全都告诉你。”文思远一脸愧疚的看着洛七七说道。
“所以，你真自私。你自私得，令人发指。”洛七七红着双眼看着文思远。
朱从瑞往洛七七身边靠了靠，握住了洛七七的手，用力的捏了捏。
“是啊，我自私得令人发指，所以……我该死。”文思远深吸一口气，说道。
“不。”洛七七摇头：“死对你来说是解脱，可你解脱了，我怎么办？你起来，跟我走，我要你用尽你的余生来忏悔。”
“对不起。”文思远看着洛七七的双眼充满了愧疚和慈爱。
“怎么？你不愿意吗？”洛七七看着文思远，声音冷得不像是她自己的。
【五十章】因为我蠢
“不，我不是不愿意，只是已经晚了。”文思远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为什么晚了？”洛七七冷冷的问。
文思远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很突兀，也很诡异：“从你们踏进这个禁灵牢狱的那一刻起，就晚了。”
随着文思远的话音落下，刷刷刷的几个人影出现在文思远的前面，这几个人影出来之后，洛七七他们身后也出来了几个人，将洛七七和朱从瑞，团团围困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虽然已经看清了眼前的情形，可是洛七七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文思远笑起来，有几分苍凉，几分狠绝，几分无奈。
“这是一个圈套，对吗？而你，也参与其中？”洛七七盯着文思远的眼睛问道。
“是。”文思远点了点头，又笑：“反正这一生，我都对不起你了，索性就彻底一些吧。反正我死了，都得不到救赎。更何况，我不想死，我要站在这大陆的巅峰，我要呼风唤雨，我要举足轻重……”
文思远笑得很疯狂，笑得很陌生。
“为什么一定要我死？”洛七七仿佛没有看到眼前的那些人一样，依旧看着文思远的双眼问道。
文思远也不急，站起身来，双手排开自己面前的人，走到前面，看着洛七七，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你是我今生最大的错误。”
跟着，文思远有些得意的说道：“这个禁灵牢狱，所有人都是一样的，灵力封禁。而你眼前看到的这些，他们全部都是俗世中的顶尖高手，他们没有灵力，没有法术，但是他们内力深厚，在这种地方，他们是来至冥界的使者，任何修士在他们的手下，都只能饮恨而终。其实，我也没想到，楼外楼中，居然有这样一群人，一群只属于这个地方勾魂使者。真棒，不是么？”
“是的，真是太棒了。我谢谢你，师父。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父，你让我明白，不是所有的真心，都能换来真心的，在自私的人面前，真心从来都是用来辜负和背叛的。这是我在你身上学到的，最后一个道理。”洛七七不怒反笑，看着文思远说道。
“真心本来就是用来辜负和背叛的，我只能说，你蠢，你太蠢。下辈子你记得，人之初，性本恶。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忠告。而且，我对你其实也够好的了，我给了你死亡的机会，让你可以魂归冥界，下一世，重新来过。”文思远笑看着洛七七说道。
“是啊，真好，你真好，真是太好了……”洛七七笑看着文思远，眼中是从来没有过的悲伤和决绝。
“相比灵儿的下场来说，赐你一死，本来就是我仁慈了。”文思远忽然闭上双眼，等他再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眼里居然闪烁着可怕的恨意，而这恨意背后，还带着无限的心痛。
“灵儿哥哥？灵儿哥哥也是你害的？”洛七七红着眼看着文思远问道。
“胡说！我怎么会害灵儿！哪怕要我用我的性命去交换灵儿的性命，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我又怎么会害他！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文思远听到洛七七说灵儿哥哥几个字，脸忽然又潮红了起来，满眼都是痛心和愤怒：“若不是你，我的灵儿又怎么会……怎么会永不超生！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恨不能……”
“原来，在你的心里，灵儿哥哥的一切不幸，都是我照成的，所以，你恨我，对吗？”听到文思远的话，洛七七忽然冷静了下来，她看着疯狂的文思远，淡然的问道。
“是！”文思远只说了一个字，那一个字，仿佛是从九幽之地出来的恶鬼发出的索命之音一般阴狠。
“好吧……我明白了……不用其他人动手，您若是恨我，您亲自动手吧。我知道。杀了我，也无法弥补我对灵儿哥哥的亏欠，您亲自动手吧。”洛七七闭上了双眼，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滴在地上，瞬间就消失不见。
“洛七七你是傻啊！”原本在一旁稳稳的看戏的朱从瑞忽然拽了洛七七一把，等洛七七睁开眼睛看他了，开口说道：“他说木灵儿是你害的你就觉得木灵儿是你害的了？你蠢不蠢啊？木灵儿出事，完全就没你什么事情，你这样总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样子，特别讨厌你知道吗？”
“可是，确实是我的责任啊……灵儿哥哥都是为了来找我，才被他们抓住的。”洛七七看着朱从瑞说道。
“蠢透了！”朱从瑞狠狠的瞪着洛七七：“你想想，第一个沦陷的门派是不是药王谷？如果当时木灵儿没有来找你，那么药王谷沦陷的时候，木灵儿逃得了吗？木灵儿被他们抓住，结果是不是一样的？不，结果只会更坏你知道吗？木灵儿根本撑不到我们去找到他，他现在也不会只是失去记忆像个小孩一样。如果他更早被抓住，那么现在你看到的木灵儿，肯定是一个只知道血腥杀戮的怪物，而不是那个还乖乖听话的木灵儿，你明白吗？”
洛七七被朱从瑞吼得一愣一愣的，脑子有点当机。
而和洛七七一样一愣一愣的，还有文思远。
楞了一小会儿，文思远看着朱从瑞问道：“你是说，灵儿他还好好的？他没死？也没变成那种嗜血残忍，六亲不认的怪物？”
“谁告诉你木灵儿变成了六亲不认的嗜血怪物的？”朱从瑞看着文思远，没好气的问道。
“我……”文思远忽然脸色巨变，一瞬间变得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