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让未走远的秋浅回了头。
洛瑾有些不好意思,出丑他几乎是“从容不迫”的,尤其在以往那些人面前,可如今竟想赶快钻到地下去,忘记起身、忘记言语、忘记方才的念想,只嘟着嘴傻傻的趴在地上,还不时的抬头瞅瞅已然回身站定的秋浅。
秋浅犹豫半晌,还是回了几步。
她的手纤细,触触远比他滚烫的体温要凉的多,这样的柔软与清爽的肌肤透着最美年华的馨香,缓缓的弥漫在二人心间。
“唔……”洛瑾皱皱眉,身后似是方才给撞到了疼的厉害。
“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烫?”秋浅攥攥他的手,这就好你掌心的温度吗?
抽回手,洛瑾有些忙乱。“我没事。”
那只纤细的小手抚上额头,冰冰凉凉,不像爹爹那般不容抗拒而是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只是轻轻盖上似是探个究竟,也不像爹爹那样有安全感却代之一份暖暖的热流在心头荡漾久久挥之不去。
“你发烧了,所以你爹爹才不让你出去是不是!”秋浅收了手颇是焦急,银面早说这呆愣的身体不好,昨夜淋了雨早该想到的才是。
洛瑾支支吾吾只得点头应是。“没关系的,睡一觉就好了。”
“你方才翻箱倒柜的力气呢,去找些散热的药吃啊,只睡觉有什么用!”秋浅不悦道。
“唔……知道了。”手指不自知的绞在一起,心里竟说不清那种一漾一漾的悸动。
“小心!”一把拉过不远处的人儿,方才未来得及提起的心眼下却着实是在嗓子眼处跳动。
桌上一只羽箭稳稳的插在糕点上,如此功力可见一般。
“各派掌门命绝于此,忘幽独享武林一统。”
洛瑾握着纸张的手有些颤抖,是谁发来的、有何用意、是敌是友?
“怎么了?”秋浅见他瞬间冷冽起的神色那种不安全感再次涌上,性格的两面都如此极致究竟是喜是忧……
洛瑾走向屏风后声音中也添了匆忙。“我要去看看各派掌门,你可以回去休息,或者在这等我有焦尾陪你的,吱吱一会儿也过来。”
“我能跟你去吗?我还未来得及在忘幽走走看看。”银面已经不是当年的银面,他的心已在这纷乱的江湖中迷失,我知道是权力的味道让他不知满足,可我没有能力牵制他,况且还有我的族人,但这一刻我只想跟着你在我的触及的到的视线里凝视你。
洛瑾再出来已是手握影晴,干练的装扮与方才那伏趴在地上呆愣的人儿判若两人。“牵扯进这些恩恩怨怨对你没半点好处的。”
听出他话里的关切和犹疑,秋浅只跟了几步道,“没关系,你多个人便多个帮手,况且你又不想你爹爹知道……”
“唔……”仿如给猜中心事的孩子洛瑾有些尴尬。“你……你怎么知道……”
“既然这箭是射进了听雨轩,自然是告诉你的,而你现在可没半点要告知他人意思。你带我去,总比你榆木脑袋好的多吧!”若能有了一次的并肩是否能解我心中几分愧疚。
“万一有危险……”瑾儿自己怎么都好,可你却不同……
秋浅踱了几步到他方才取药的地方眼波流转了几圈寻觅着什么,“有散热的药吧?你快些吃了,耽误越久变数可是越多的。”
洛瑾心里犯着嘀咕,口上不愿应她可心头却有丝丝莫名期待不时的闪动。“可是你伤还没好……”
见他磨磨蹭蹭的吞了药秋浅这才放心几分,推了房门警示道,“事情可不等人,更何况忘幽出事你爹爹总会知道的。”
洛瑾像是投了降,强忍了身后的钝痛几步跟上前。“若是真有什么你定要保护好自己,不然我……”
“好了,婆婆妈妈的。”像极了了然心迹的红颜,她字字句句都显得自然而撩动心弦。
自从忘幽入住了各门派的掌门弟子便格外混乱繁忙,前几日多是些普通的弟子可今日不知是听了什么风声掌门也都蜂拥而至,若当真在忘幽出了事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疑点虽多就算定不了忘幽的凶手之名,但频繁发生凶案也会有损声誉。
“南宫洛瑾!说,我师父在哪?”来人是五行帮的弟子看样子已是焦急的寻了半晌。
洛瑾给这暴喝问的一愣,“兄台何意?我并未见过掌门。”爹爹有命不准我与各门派交往甚密,莫说掌门在听雨轩就连个小弟都是看不到的。
“师父一向严于自律,即使到了忘幽也每日练功,然后召集弟子训话,今日都到了这般时候还未见人影,侍候他的弟子更是失踪不见,人是在你忘幽不见的不该给个说法吗?”来人气势汹汹,横眉怒目俨然是多方寻觅不见耗没了耐心。
洛瑾想着那字条上的预警心中颇是不安。“洛瑾确实未见到贵掌门,不如这就同你去寻!”
“哼!寻是你应当的,还得准我派门人搜查你忘幽!”来人毫不客气,生怕自家掌门被困在此,殊不知丢的是谁人的面子。
秋浅最见不得洛瑾这幅谦让的模样,虽然外人面前他从不卑微可那份事无巨细和无时无刻的退避三舍却让她不自觉的心疼着。“你这人怎么蛮不讲理,你的意思是你五行帮被忘幽制住了,那究竟是技不如人呢,还是想栽赃陷害!”
“哪来的小妮子,嘴里干净点,否则……”男子恶狠狠的指着秋浅却说不出的所以然,大门派都要脸面,若是跟着女子见识岂不是辱了威名。
洛瑾忙挡在秋浅身前,从未有人替他出头如这般,纵使是南宫影的宠溺也被动的借了他教主的威风和忘幽的名声,可这女子却不同,她什么都没有亦什么都不是,她的勇敢更真实也更平等,她的字字句句不是长者的关照而是一个伴侣,好像清风那样在身边周旋是带着一份舒爽和自然。
“否则,否则你要将我这小妮子如何?”似乎,初识时她是冷漠的,只如今却有什么变了,一并变的更真实。
洛瑾上前一步口气却是不容置喙。“还是先寻贵掌门吧,找到人一切都可明了。”
男子冷哼一声,却无奈的跟着二人同去。
☆、不知酝藉几多时
“死了一个时辰不到,是弯刀贯心。”如此刀法,他亲自出手了。
洛瑾皱着眉,这里是后山再后便是朝霞坡了,这衔接出往来的人甚多,分明是想引起众人的恐慌。
“咚咚……咚……”微弱是声音仿佛生命尽头最后的释放,有力却脆弱的碰撞着。寻声望去竟是那掌门的随侍弟子,只见他胸口殷红大片的鲜血辨不清衣襟原本的颜色,他的手依旧竭尽全力的敲着石子。
“师弟!师弟,是谁做的?”男子已然红了眼,随着他缓缓抬起的手指,那方向分明指向了洛瑾。
“是南宫洛瑾?”激愤的声音再次确认道。
他未来得及应带便永远的垂下了手臂。男子满目悲愤,轻轻放下同门便狠绝的向洛瑾攻去。
“你冷静,我同你前来怎有时间杀他!”
“少废话,师父已经去了半个时辰,师弟也亲手指认还能有错不成,你说,你将众门派集合在此是否想一举歼灭,一统武林!”
洛瑾一面接招一面思索,这事疑点重重,莫非接到口信非瑾儿一人,不同的是各门派人心惶惶只是怕被忘幽灭门。
“此事我们从长计议,定然会给大家一个说法!”
“我呸!若不是信你师父也不会死!”男子出招更狠掌掌劈向洛瑾命门。
秋浅一旁看着揪心终于寻了二人纠缠的一瞬点了男子的睡穴,于此南宫影已率众人赶来。
事情似乎发展的格外的快,不过三个时辰同一地点便看到了秦汉的尸身。这位东海门的二当家武功卓然,他的死讯迅速在江湖上散开引起了轩然大波。江湖风波再起,忘幽中人心惶惶唯恐下一个便是自己要遭来横祸。
南宫影或南宫洛瑾是否凶手已然不重要,一股无形的力量正操控着一切,他来无影去无踪,透彻的人纵使知道与忘幽无关却也认定这是是非之地,混沌的更是直接将矛头对向南宫影父子,一时间江湖留言四起,忘幽成为武林同道的送葬场。
是夜再难平静,夜鹰踱着步子听着萧让与乔笙的对策,这一切未免太过蹊跷。冥主悠悠的饮着茶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眉头深锁。
洛瑾挺着身子却只是得了南宫影的命令站在一旁,奔走了一天身后的伤也不可抑制的肿胀起来。
“教主,其实大家都有想法了不是!”萧让终于再难忍住,能这般悄然无声的杀人栽赃,如此熟悉忘幽,熟悉南宫影和洛瑾,此人……
“必有内鬼,此人不除忘幽难逃一劫!”夜鹰一拳捶定,玉桌跟着一颤。
茶水溢出几滴冥主似是不悦,捋捋额角的长发,飘然而来的声音添了几抹肃杀。“内鬼一人之力怎能有这般动作,这期间各派的心理战,各处的保卫战,个人的防线,显然是计划的分外周详,若是冥殿要执行这样一个任务少说也要一年半载!”
“忘幽多年隐世极深,除了寒水宫再无轩然大波,寒水宫一战洛瑾做的干净利落更是没种什么祸根,只怕那些指正忘幽的人都是内鬼早早布在个门派的眼线和棋子。”乔笙一语中的,众人眉头却只锁的更深。
南宫影和洛瑾一言不发倒是听的专注,见他父子如出一辙的表情屋里的气氛瞬间诡异且轻松下来。
“不愧是真父子啊,要不怎能连皱眉都这么有默契。”
洛瑾闻声望去先是看看强忍笑意的萧让,再是看看忍俊不禁的众人,最后满头雾水的看向了自家爹爹。
见他满腹不解的神情,南宫影只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大家说的听懂了吗?”
洛瑾呆呆的点点头,不知南宫影是何意。
“有要问的吗?”大手探上滚烫的额头显然这一天过去又烫了几分。
摇摇头,洛瑾不解的望望夜鹰征询。
南宫影扳过儿子毛茸茸的大头,对了众人淡淡的吩咐。“没有就散了吧,他需要休息,本就不灵光的脑子若是烧坏了唯你们是问。”
“瑾儿,怎么发烧了?”夜鹰拉过孩子,细细查看了一番,“这些日子我们忙的顾不上你,你又折腾了?还是……惹你爹爹生气了?”
“这还用问吗?”阴柔的声线向来寡言,但凡开口必是与众不同。“还是同我回冥殿吧,没任务还不用看你这爹爹的脸色。”
饶是知他们玩笑,南宫影还是沉了脸。怎么,为父就这么不堪?这些人都不怀好意的讽刺一番。“不怕他呆傻尽管带走,在这无非是惹我生气。”
“爹爹……”这般懦懦的声音一出,谁人还敢逗留,纷纷找了借口各自回去了。
静谧的听雨轩又如以往那般恢复了常态,夏日的树影庇荫着一片清凉,可父子二人却各自颤抖着最不平静的心绪。
“洛瑾,你的药。”见众人退出房间,鸢儿才端了药进来,一份治他胃病的,一份散热镇痛的。
见他这般憔悴的模样,鸢儿心里总是揪疼着,可偏偏这几日想叮嘱他饮食都难,每每用膳都寻不见人影,即使如此却也不敢说与南宫影听。
洛瑾撇撇嘴似乎那股苦味已然弥漫开来,却见鸢儿从袖中掏出了巾帕,打开来是几枚精致的蜜饯。“这下放心喝吧!”
望望南宫影,见他点点头洛瑾才孩子气的拿了个蜜饯放到口中,甜甜蜜蜜似乎一瞬间又回到江南的日子,虽然充实却不忙碌,那份惬意只怕今后更少了吧。
仰头灌下两碗苦药汁,洛瑾一股脑的将蜜饯塞进嘴巴里,似乎不留一丝苦味的空隙。鸢儿只笑着给他抚背,一面温声道,“莫要噎着了……”
忙碌一晚时候已是不早,鸢儿只贴心的取了雪玉冰肌膏放在榻前也去睡了。
如此深夜剩这父子二人独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从何开口,心绪也复杂的难以言表。
“胃还痛吗?”若忘幽注定要掀起轩然大波,但爹爹唯一担心的只是你。过去那些年你是如何为忘幽的爹爹已经知道,那时是命令、更是我的糊涂,可如今你教我如何看你用尽一切守护忘幽,为人父了,我便只自私的求你平安。
“不痛了。”
洛瑾呆呆的答着,全然不知南宫影这般复杂的神情是思虑着什么,直到他问,“瑾儿,你可还记得我告诉你的地图?”
瞬间的惶恐让洛瑾心头紧紧的揪起,惊呼着,“爹爹?”
拍拍儿子肩头果然宽阔有担当。爹爹心里越来越怕,越发的希望你只是躲在怀抱里的婴孩,若没有冥殿那些年,你是否也只是更超然的看待眼前的一切,当你亲手托着忘幽走向今天的时候,那份使命也一并融进血脉了。“回话!可还记得?”
“记得。”洛瑾紧盯着他的眸,可除了那般深邃只有深深的关切。
“那便好,快睡吧,爹爹给你上药。”拧着瓷瓶,清清凉凉的药膏刺了南宫影指尖一痛,爹爹不计一切代价要护你周全。
“爹爹,您快回去歇着吧,明日还不知要起什么事端!”洛瑾正色道。
南宫影摆摆手示意手上的药膏,眼前的小人脸色又浓了几分,乖乖的趴在床榻上。总归是躲不掉的,自己准备好总比被爹爹扒光光的好。
身后的伤磨了一天,虽说衣料都是鸢儿千挑万选的,但这般四处奔忙的一天终还是肿了二指多高,早上也不觉打的重,南宫影此时看了心中阵阵的自责。
呆愣的,疼了也不懂讨饶,只怕哪天气急把他打死了都听不到他吭一声的。
恶狠狠的揉了几把,似乎恶作剧的小孩子,他本性里就是那样不羁又孩子气的人,只是在这呆愣的面前才不住的端着当爹爹的架子,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架子也淡了,或者这般自然的父子天性才像更真实。
手上使了几分力气,一面散着淤血一面等着呆愣的求饶,纵使求饶不成若是能如他醉酒那般也是有趣的很。
“吱吱……吱!”吱吱像是看出南宫影“不怀好意”,爪子一抓一抓的似是在保护洛瑾,可小家伙只能是心有余力不足,被南宫影拨弄拨弄就被扫回了小木屋,只能张牙舞爪的看着他“恶作剧”。
洛瑾累了一天,发热的缘故沾了枕头便要睡去,被南宫影猛的一揉瞬间惊醒了几分,迷蒙间依依呀呀的抗议声如愿的传入南宫影耳中,嘴角才带了几分满意便见身下的孩子很快安静了下来,只紧攥着被角忍痛。
“疼吗?”肿的这般厉害,都有了硬块淤血。
洛瑾摇摇头,倒是清醒了几分,臀上光溜溜的只觉得冷。
南宫影涂好伤药继续揉搓起来,“事情多,揉揉好的快些,忍不住就告诉我。”
呆愣的人儿有些一根筋,揉了伤明天便能保护好大家的安慰了。也不知昆吾一派怎样了,自那日孔瑞来送了消息便再没听到他们的动静,瑾儿是否也有责任在这乱世护他们周全,毕竟昆吾掌门死前将这一派托付于我。
“想什么呢?”南宫影揉了几下见他只会忍痛也只无奈的缓了手劲。自家孩子自己疼他这般隐忍南宫影还能说他什么,只那平凡人家的乐事只怕要把他灌醉才看得到。
“爹爹,遇到危难通常来讲只有自救和外救两种,如今忘幽处于劣势,人心惶惶不说,根本无从抵御危难,各派频出意外,内鬼的缘故忘幽自己的支援和预防根本起不到作用,如果必要的话是否我去昆吾一趟?”
“让你休息,你就琢磨这些!”南宫影抚额,什么时候他才能不像个小大人,十六岁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时候,他却已然摸爬滚打。
洛瑾摇摇头只道自己不困,继续道,“忘幽是爹爹的,是瑾儿守护的,自然要花心思的。况且大家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