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最后在家庭暴力之下走向了人生最后的时刻。
“他们的身份查清楚了没？”林凡看着几个衣冠楚楚，或胖或秃的中年男人，他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火气，“都给我带回去，不管用什么方法，明天早上我要看到他们的口供，老杨，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
“这事就交给我吧。”杨士林拍了拍胸脯，眉头也不皱地说道。
这次他之所以没能提前通知林凡，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林凡，毕竟林凡作为当事人，肯定要避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省委、市委一旦追究下来，林凡作为相关单位的主管领导，他逃不开一定的责任。
“我这里还有一份酒店的监控录像，说起来也巧，平时这酒店的监控器都关着，今天有个保安偷偷打开，这些人的思想，还真是一言难尽，我带队赶过来的时候刚好把他给逮住。”杨士林压低声音说道。
“恩。”林凡点了点头，眉毛轻微皱了一下，“你保管好一点，这个东西最好谁也不要说，能不拿出来最好。”
“林副书记，我想在这件事上能低调处理就低调处理吧，李连山那我知道怎么处理，如果高新区的唐总对下马乡水果市场感兴趣，我想年底她就可以回来投资，我代表下马乡全部村民表示热烈的欢迎。”林书华一番话下来，林凡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林书华恨恨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面孔，当初他就不该放任林凡坐大，现在的宣传部、组织部就跟吃了伟哥一样，尤其是戴成峰和袁毅，林书华安插的人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被被降职或被调离，应付其他常委的理由很简单，双方之间交流干部，这是很正常的事，何况现在这两个部门都是受林凡管辖，这两个部门的人事调动最后都会经过林凡的签字才生效。
“这几个投资者都是来自江南省，有关他们的身份，我觉得有必要给你提一提。”林书华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情况没有想象中那样不可收拾，薛凯爱惜羽翼，断不会让这件事闹得太大，毕竟这种事不光彩，难免会给一心往上爬的薛凯带来负面影响，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如何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林书华把目光投向了林凡，只要把这个木棉县第三号人物拉拢过来，薛凯就难以在这件事上讨得便宜，“有一位和江南省一位副省长有亲戚关系，而且我听说林副书记在高新区有很多人脉关系，借助这次旧城改造，我想我还是能说上一些话。”林书华软硬兼施，对他来说，一省的副省长是他仰望的存在，再许以重利，他自信很少有人会拒绝。
“林县长，你还记得天宇会所吗？”林凡一直安静地听着，直到林书华说完，他才开口，不理林书华卓然变色的神情，他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说道，“再好的体制下总有一批觉得能凌驾普通人之上的高位人群，玩腻了*、小三小四、大学生职场女人，玩够了曰记、录像、自拍，他们乐此不疲地把手伸向了十三四岁的小女生，我有个妹妹，曾经，有人想对她动手动脚，你猜，结果怎么样？”
林书华嘴唇颤动着，他隐隐猜到了什么，林凡半眯着眼睛，射出一道慑人的寒光：“我打断了他的手和脚，既然他那么想发泄出来，我索姓就遂了他的意，绝了他的恶念，包括他身后的人。”
“人贵有自知，官贵在自觉，有些东西不能碰，碰了就要付出代价，只是不知道这个代价在之前这个人考虑到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林凡的话依旧在林书华耳畔响起，去年的天宇会所事件可以说是国内最大的一起瓢宿幼女事件，连军队都出动了，和平太久了的成华市迎来了国家成立后的第一声枪响，十多个与政斧对抗的保镖被当场击毙，无论是在社会还是在国内政坛都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关于其中的一些内幕，外人无从得知，也只有林凡这个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政坛波诡云谲，变幻万千，朝上西下的例子也没少见，事件过后，包括西川省省长刘玉录等多个西川省高层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林书华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林凡的话让他联想到了很多东西。
“老杨，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换位思考一下？”林凡心中始终有一丝阴霾，上一世就有一位铁血的高层明言：国内大小官员十个拉出去枪毙，至少有九个都不会错，法正而官气清，人正则举国正，很长一段时间林凡都在研究这位铁血高层的一言一行，凭心而论，这位高层的出现让普通人振奋，让底子不净的官员惶恐不安，以身作则，作为一个大国的高层，他被称为这个沉睡已久的东方巨龙身上一根脊梁骨，可惜让所有人黯然的是，这位高层突发恶疾，正值鼎盛之秋病逝于任期，举国哀悼，很多人都痛呼国家失去了一根顶梁柱，确实，这位以瘦弱的身体拉动东方巨龙的高层做了普通人不敢做的，但是没有做到他想要做到的，这样的人不多，但泱泱大国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用大部分人的说法：这样的人都不会善终，很多都早早退下来。
“十官九贪，这是很久以来的看法，超过一半的国人认为好官就是清正廉洁、品行端正，殊不知这只是为官的基本要求，不是说国人要求低了，而是他们基本不会报太大的希望，其实林书记，在这件事上你大可以置身事外，说到底这件事牵扯不到你身上来。”杨士林开车送林凡去医院，他从后视镜中注意到林凡的表情，他试探着问道。
“为官之人，有所为有所不为，无他，唯心而已。”林凡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很快被一丝坚定所取代，上一世的遗憾只能这一世来弥补了。
杨士林的眼睛一亮，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方向盘，他想到此前查询到的资料，有一丝隐忧划过心头，杨士林犹疑了一下，说道：“林书记，林县长其实说得没错，来自江南省的几个投资者是他们省市政斧的采购商，这些人背景肯定不小，林向华那里……”杨士林迟疑地看着林凡，似有所言。
“继续说下去。”林凡点了点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这个公务员王国，更多的人只是将做官当做一种生计，最初的热血和心境随着位置的攀升开始裂成无数的碎片，很多原本不敢奢望的种种闯入，这种平静一旦被打破就无法收拾，唯有东窗事发独望铁窗时才开始学会后悔，当某官的《忏悔录》流传开来时，一方面人们纷纷好奇于这种高层的沦陷内幕，另一方面这位高官的再崛起之路竟然是如此的顺理成章，以部级身份被拉下马，再以正厅级身份上位，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怪圈，即使林凡也没有弄明白。
“林向华肯定保不住了，搬走云瀑造纸厂，下马乡细心温养，一年之内土质肯定会恢复过来，另外，这次可以借着李连山的表现有选择姓地宣传一下，希望能抬升一下这些地方的教育吧。”杨士林一言一语几经斟酌。
林凡没有作答，他看着车窗外，金黄的麦子，已经是晚夏了，正是收获的季节，有些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这种人该当如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内幕
等林凡赶到医院的时候，最先过来看望李连山的薛凯一行已经先行离开了，突发状况打乱了薛凯原来的计划，从表面看，这对薛凯来说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不过对于向来喜欢谋定而后动的薛凯来说，他还在等待，在最有利的时机给出致命的一击，以最小的代价击倒对手，什么叫爱惜羽翼，薛凯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薛书记，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林向华现在就是拔了毛的刺猬，那萧广云也是秋后的蚂蚱脱不了干系，前后两件事先后发生，林书华顾头不顾尾。”副县长朱国生仔细分析着木棉县的局势，“倒是林副书记，这个人我猜不透，今早上的事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有意见。”朱国生是最明显的薛派，一上来就将局势分析出了四五分。
“林凡确实是个变数，依照我们对他的分析，这个人不属于任何势力，不过对他这个人我倒是很佩服，年纪轻轻，这位置倒是走得很稳，一步一步，总让人觉得像是在走钢丝。”统战部部长赵传雄对林凡最感兴趣，林凡和薛凯两个年级相仿，却完全是两种姓格的人，相比而言，林凡的政坛之路阳光十足，很少看到有某个势力提拔他，而薛凯能力很强，锋芒毕露，这沿袭了薛家老一辈的风格，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这是最直接的政治家。
“林凡那里由我来处理，你们先各自搜集一下资料，对了，开宏，你这个政法委书记也适当关心一下县公安局，协助林凡处理这起事件，凡是牵连到的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决不允许徇私枉法。”薛凯揭开茶杯，热气腾云如雾，白茫茫中，朱国生等几人看到了一双伺机而动的锐利眼神，像是猎人眼角的幽光。
木棉县人民医院，和往常差不多，都很安静，在院长的陪同下，林凡来到二楼的病房。
“我都说了没事了，你这护士为什么还要给我打针，我只是皮外伤，把我包裹成粽子一样，你到底要干什么？”房间里传来李连山焦急的声音，没有想象中的虚弱，林凡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躺在病床上就是病人，这里我说了算，我说打针就打针，我说吃药就吃药，李连山，你这老混蛋，你再给我多嘴，你信不信我把你嘴给缝上。”一个彪悍的女声响起。
林凡、杨士林、医院院长三人前后推开门，神色尴尬，被撞见这一幕，李连山脸色刷地红透了，脸红脖子粗地吼道：“杨晓芸，你这个多舌妇，我跟你没话说，我要换护士。”
杨晓芸是个三十左右的中年女人，模样端正，不过一米七五的身高和林凡差不多了，整个人很是魁梧，李连山一米七的身高，营养不良的身体在她面前看起来是格外的弱不禁风。
“这会儿怂了？”杨晓芸冷笑一声，甩了甩手上的针头，“之前跑几公里和十多个人打架，那股子劲儿到哪儿去了？不是挺威风的吗？不是挺能的吗？”杨晓芸一屁股坐在李连山包裹着纱布的腿上，李连山倒也硬气，虽然额头大汗淋漓，但依旧咬着牙一声不吭。
“晓芸，还不赶紧弄完出去，林副书记特意过来看望李连山老师。”那院长看不过眼了，赶紧劝道。
“这两人怎么回事？”林凡低声问道，他看出李连山和杨晓芸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你都看出来了。”杨士林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两人十年前差一点结婚了。”
林凡恍然大悟，十年前，不正是李连山省市区到处跑着为木棉县教育争取资金、资源的那一段时间吗，原来如此。
“老常，我把话给你搁在这了，我要没开口说好，你们要敢放他走，我就把这破医院给拆了。”杨晓芸恨恨地瞪了林凡一眼，然后猛地撩起李连山的袖子，李连山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老院长和杨士林赶紧别过脸去，不忍再看，而林凡只是掏了掏耳朵，脸上漾着淡淡的笑意，他看得出来，杨晓芸动作看似粗鲁，但粗中有细，李连山的胳膊伤痕累累，轻微地触碰就疼痛难忍，要是换了一个人来，恐怕就不只是惨叫，连晕过去都有可能。
“没事，李老师这边还是需要一个人在他身边照看着，这次李老师为我们木棉县立了一大功，我代表木棉县委县政斧感谢你了，以后还得麻烦杨护士照顾我们县的大功臣。”林凡从两人的对话和杨士林的暗示中看出某些东西，这一手太极被他耍得有模有样。
“这老混蛋，谁爱照顾谁去，反正我是不想对着他这张老脸，比家里的柴疙瘩还难看。”杨晓芸嘴上不服输，但眉宇间颇为意动。
“杨晓芸，你给我滚。”李连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得他脸红脖子粗，声音都有些变味了。
“你让我滚我就滚，你当老娘是什么，还说自己是读书人，看你这素质，我养得那条老黄头都比你有出息。”杨晓芸叉着腰，冷笑着讥讽道。
李连山脸色一白，眼珠子一番，刚刚挣扎起来的身体猛地扎了下去，半天没声儿，杨士林一个箭步冲上去，林凡愣神了，这是什么情况？
“这老东西命硬，没那么容易死的。”杨晓芸一把推开杨士林，照着李连山的喉咙和大腿又是拍又是掐，在林凡凌乱的目光中，李连山幽幽地醒转过来。
“好了，杨护士，你们的事等会儿，我先把薛书记交代的完成了。”林凡心中暗自好笑，这两人简直是天生的冤家，杨晓芸牙尖嘴利，身材高大，李连山是书香门第出生，书生意气很浓，身体显得瘦小，如果可能的话，林凡倒是不介意撮合一下这两人。
说到正事，李连山脸上浮现出一丝黯然和悔恨，他的一番话又让这个原本多事的晚夏又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个偏僻的小城掀起了更多的风雨。
第一百五十二章 短暂的平衡
“你们聊，我去其他病房看看。”院长看出这几人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聊，很识趣地抽身而退。
“李老师，今天这事还真得多亏你，要不然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祸事。”林凡接过杨晓芸递过来的椅子，坐下，神情真诚地说道，如果不是李连山的出现，十多个年轻少女难悲惨的命运，到时候自己不会因此丢官也会愧而辞职。
“林书记，她们都还只是孩子啊。”李连山声音颤抖着，身体也不停跟着抖动，在杨晓芸的扶持下，他艰难地坐起来，“谁会知道有一天她们一向敬重的老师、信任的父母官会把她们推向魔鬼的手掌中，类似的事五年前就发生过了，一年比一年更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们，希望他们在我身边的时候能健康快乐地成长，为商不歼，行官羽正，民之所期。”
“一北一燕朔风哀，云浮雨斜柳飘稗。春羽秋翼影折海，朝离夕散凤栖台。”林凡声若蚊蝇，李连山额头一道骇人的伤疤破坏了原本清秀的面孔，狰狞之外显出一份赤心，正是厌倦了云海市歌舞升平中的那份堕落，李连山远走他乡，在这个形如世外桃源的偏僻县城扎根。
“老东西，别跟我拽你那些东西，这么多年了，你看看你得到了什么？逢年过节有几个学生过来看你？又有谁记得你这个家不成业不兴的人民教师？”杨晓芸厉声质问，眼眶通红手使劲地捶着李连山的肩膀，“除了连自己都不够用的工资和一身的病，你究竟图什么？”说到最后，杨晓芸泣不成声。
“图什么？”李连山双目有瞬间的迷茫，只是一瞬就恢复了淡然，他摇了摇头，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道，“当年家父送我一句话：为人师者，正其身，本其德，传其道，育其人。家父的话连山一直铭记于心，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家门传下来的的这种不绝的念。”
“林书记，我李连山一辈子迂腐，至今一事无成，有辱家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孩子们，其他人我都不相信，我只信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李连山朝林凡低了低头，这个从事教育的倔强男人有一身的傲骨和节气，即使面临再大不公的时候也不曾低过头，这次他破天荒地向林凡低下了那颗高昂的头颅。
“您请说。”林凡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希望政斧能公布此事，对涉案的人严处，杜绝后患。”李连山一字一顿地说道，他心中半是期许半是担忧。
李连山的话字字如刺，让林凡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这事说来简单，但后果林凡自己都不敢去估量，可以预量，这会在国内社会引起惊天骇浪，《贫困山区以学生身体吸引发达地区投资者》、《瓢宿新释义：中小学生成投资者与贫困山区沟通“纽带”》……此类种种新闻无疑会把木棉县置于风口浪尖，林凡不得不考虑更多。
“这样会不会对孩子们的未来造成影响？”林凡临时想了一个蹩脚的理由，李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