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仙君太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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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仙君太放肆-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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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笑颜映入他的银色双瞳,投下两抹淡淡的影子,像是投入水银深潭的小小石子,牵起层层涟漪,泛泛潋滟。
  暮春暖阳里,他的银白云袖蹁跹若蝶,她的剑影残光缭若飞花,两相交缠间,仿佛蝶恋群芳,难舍难分。
  然而他却答非所问,说道:“我想的这破解之法你看着可好?我在青丘日日钻研,好不容易有了几分心得,今天拿来同你一起参详参详,你也好搬回家去冲龙王老儿卖弄几下。”
  莲兮已将所学的四十八式碧波诀全数端来与银笏一一过招,又一一被他袖行流水,拆招化解,她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嘴上却非要说:“你冥思苦想破解了碧波,却还有一式沧海等着你,沧海未解,又有什么了不起。”
  “莲兮心底分明叹服,何必嘴硬?碧波剑诀的破解之法我即刻便能传你,不过老龙王的沧海式和浪涌式嘛……原本无解,你又何苦来为难我?”银笏抽袖,在山谷间的青葱草地上席地而躺,故作委屈道:“还是让我晒晒太阳吧,好不容易从青丘的终年大雾中脱身,我一身神狐皮毛都要发起霉来了。”
  “既是如此,你大可撤了漫山大雾,令阳光透射青丘,这有何难?”
  “我倒也想呢,可惜青丘山岚原是诸位狐先老祖施下的障眼界封,拜它所赐,我那狐穴内外成日气氛森然,又潮又湿,与鬼穴没甚区别。我总想着,自己死后若把尸身葬在那等凄惨的地方,恐怕注定要死不瞑目了。若有一日,能有一丝阳光射入青丘,你定要把我改葬于那一处,好让我睡得暖和。”
  莲兮闻言,抬脚在他腰上轻踹了一踹,闷声道:“你为什么总爱提死不死的?平白惹人难过。”
  银笏一双银色眼眸被阳光透射,形同冰晶,却不见一丝寒冷。他面上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漫漫笑意,悠哉道:“我虽是神狐,也不过是妖仙,哪里能同你们的寿岁相提并论,如今万岁有余,寿数已然将尽,有什么可避讳的?我多说几句让你有所防备,将来过身之日,你也不至于太难过……”
  “呸呸,将尽将尽,这话你说了几千年,我看你分明还活得好好的。”银笏向来口没遮拦,莲兮听惯了,便也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她见脚下新草青葱欲滴,光泽可人,便将一双绣鞋甩脱在一边,赤脚在草叶上轻踏嬉戏起来。
  “待我在青丘寻个绝佳风水,建个豪奢坟冢,再躺进去也不晚啊。”银笏在青草地上滚了一滚,把头枕在莲兮的一双赤脚上,拿眼仰望着她,笑得妩媚。
  莲兮却只觉脚背一凉,低头时恰巧瞅见他的发顶戴着一顶新玉冠。
  那发冠玉质色泽雅白不腻,雕作复瓣莲花之状,足足生有二十余片莲瓣,每一花瓣都雕琢得丰润饱满,栩栩如生,远观着便很是不俗。她大感新奇,俯下身便要来拆他的发冠,嘴里还不忘拿话来缠他,娇声道:“这又是你什么时候寻来的新鲜玩意,既是莲花,你戴着便不如我应时应景,干脆送我罢!”
  她只顾上下其手要取下发冠来玩赏,却不想银笏猛地往她腰上一拽,将她也扯下俯倒在地。她也不管新草扎身,翻了一翻身,趴在银笏身边,气势汹汹的又要来抓他的发冠。不想银笏却从怀中取出另一只模样相同的白莲玉冠递给了她,说道:“我头上那顶原是在凡间玩耍时,无意间买到的。后来听说这白莲玉冠其实是两冠一对,分雕自同一块玉石,同一位工匠。于是我又四处寻觅,总算找到了另一只。如今你我一人一个,也省得你再同我抢。你的这只玉冠,自己好生保管,别将来打碎弄坏了,又来找我换。”
  “难得你想得周全,我自然会好好珍惜它!”莲兮也懒得同他客套称谢,伸手便将发冠抢过来端详。
  然而这一对令银笏大费周折的饰物,其奥妙并不止于雕琢精湛。
  纵是莲兮自诩见多识广,待她将两冠一左一右摆在一块对比时,也不由惊叹称奇。
  这世间竟有如此毫厘不差的一对玉器!
  且不说两朵莲花的神韵相仿,连玉冠前后的玉痕玉迹走向、位置都如出一辙。若说是仙人幻化所成,倒是见怪不怪,但它们既是出自凡世,经人为雕琢而出,却必能算是一对传世奇品。
  莲兮躺在银笏身侧,以春阳为被,以青草为席,心中本就快意,这时手头又得了这样新奇的宝贝,更是欢悦不已,迫不及待就要将长发收束起来,藏入发冠之中。
  她梳妆本就笨拙,躺着更使不上劲,银笏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将自己的发丝胡搅蛮缠越理越乱,心中实在不耐,便侧转过身来替她把发冠戴好。
  “银笏,你看我戴着它可是美丽非常?你我以后便戴着一模一样的发冠,多有意思!”她也侧翻过来,与他面面相对,有意笑得灿烂,来衬那一顶新冠。
  然而他望着她半晌,却只答道:“美虽美矣,仍不及我十分之一。”
  银笏自负美貌,自夸之辞时时挂在嘴畔,这话莲兮早已听得耳朵出茧,便也只瘪瘪嘴表示不屑。
  他却不似往日一般轻笑带过,反是异样执着地问道:“莲兮喜欢我的容貌么?”
  银笏孕育自天地精华,九尾神狐的灵性与生俱来,被喻作苍茫大地上最为神圣的生灵,与万物皆能心神相通。百花草木因他心中黯然而失色,又因他心中欢愉而蓬勃。年幼尚不喑世事时,银笏就能以一双桃花眼狐媚天下,令众生为之倾倒。成年后,他的蛊惑之术更得通天,不过眼神流转便能将旁人的喜怒哀乐操控于手,让人愿意为之肝脑涂地。
  他分明有如此神通,却偏偏不愿在莲兮身上施展。莲兮不曾尝过蛊惑是何滋味,反倒莫名向往,她有意逗弄他,便故作严肃地摇了摇头,问道:“你为何不凭蛊惑,令我说出喜欢二字?”
  银笏眼中隐隐失望,说道:“因为我只喜欢听莲兮说出心中所想,你若说好便是好,你若说不好……那自然就是不好了,何须勉强。”

  第四十节 掌上芝兰 三千世界(5)
  莲兮见他也说得一本正经,不由扑哧笑了出来,也学他道:“银笏的姿容美虽美矣,却也不过是一张面皮罢了。我喜欢银笏,并非因为你风华绝代,而是因为你曾说,会与梦龙一道,永远守护着我。虽然你难得能与我相伴游乐,这话也不过是说说罢了,但时至今日我还对此深信不疑……你说,这岂不是莫名其妙……难道是你当年在桃都山对我种下了什么魅惑之术么?”
  银笏闻之捧腹大笑,在她身边的草地上来回滚了滚,岔气道:“怎么……可能呢,莲兮,莲兮是何等英武凶悍,我银笏的魅惑之术又哪里管用?”
  “英武?凶悍?”她分明是娇弱女子嘛,为何在他嘴中却全是悍妇姿态?莲兮一滚身狠狠撞了银笏一下,又踹了他一脚,不爽道:“将来我有了夫君,你可莫要在他面前如此诋毁我!”
  银笏却长叹了一气,两眼望向天空,说道:“我与莲兮在桃都山相遇的前一夜,曾有一条金光灿灿的小龙飞入我的梦中,它姿态短小,却肋生双翅,好不威风。就好似你第一次将梦龙交予我观看时,分明连剑柄都还握不稳,却有几丝像模像样的赫赫威风。那时我才恍然,果然,那夜所梦原来就是莲兮。除了莲兮,这世间又哪里有更胆大的丫头,敢闯进我的梦里来?”
  他停了半刻又说:“我第一次从莲兮手中接过那把剑来,看着剑脊之上层叠密密的龙鳞纹饰,便又想起那时梦里的金龙。我为它起名作梦龙,其实是私心祈愿,能有飞龙夜夜腾身飞入我梦中。这个名字起的吉利,也很灵验,只可惜……”
  莲兮猛地坐起身来,将脸凑到银笏面前,细细将他的眼角面颊端详了许久,才搔搔脖子,困惑道:“我竟以为你流泪了。真是吓坏我!”
  银笏看着莲兮逆光下的脸庞,冁然而笑,却笑得无奈。
  她心有歉疚,说道:“可惜莲兮夜不能梦,否则也想邀一只雪白的九尾大狐狸入我梦中来做客……你该不会怨我吧?”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冠,问道:“莲兮可记得一则花与太阳的故事?”
  他问得突兀,她却不假思索地点头。
  莲兮幼年时,曾日日盼着银笏把家搬来东海同她一道居住。每每银笏得空来水晶宫探视她,总是来时容易去时难,每到临别辞行,都得看她不依不饶的撒泼耍赖一番。她对他不舍,自然也不安生睡觉。每到这时,银笏便说一段短小的故事来哄她,其中说得最多的便是太阳与花的故事。
  ——很久以前,光秃秃的石缝间探头开出了一朵花儿。它花开招展,生有七瓣,色若霓虹。无论是飞禽走兽,还是樵夫路人,都称赞它是世间最美丽的花朵,然而却无人敢将它采撷。这朵七色之花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又为何盛放。它想在身边找寻同类,一解心中疑惑。然而它的色彩缤纷特异,山中繁花都不愿与它为友。它虽花开风流,却只能孤芳自赏,以山石相伴,日日冷寂。不想一日正午时分,当空高悬的太阳突然开口要与它相交为友,七色花大喜过望,却又难以置信,遂问太阳道:“你赐予我光明,给予我明媚世界的一切,我又何德何能被你视为友人?”然而太阳却只说:“若你愿意陪伴在我的身侧,就很是足够。”从此以后,七色花每日仰望着太阳的行迹,伴它东升西落。直到又一日,太阳依旧循着轨迹在空中腾挪而过,七色花朵却已凋谢。
  这个故事莲兮虽记得分明,却始终觉得没头没尾,全然不解其意。
  银笏这时既然提起,她便趁势说道:“故事我是记得,不过其中总有些古怪。你可确定,当年把故事头尾都说清了?为何我数千年里思来想去,只觉得结局草率,似有后话未尽……你说花朵凋谢了,那么太阳呢?”
  “太阳依然东升西落啊……”
  “可那七色花明明是太阳的友人,它凋谢死去,太阳不会难过么?”
  “七色花已倾尽一生的时光来陪伴太阳,回报它的温暖,死时了无遗憾,为何还要替它难过?”
  他答得理所当然,却让莲兮义愤填膺,提声说:“若银笏是那一朵七色花,我是太阳,我必要当空号啕大哭一场……一场还不够数!”
  “可惜我并不是那朵死心眼的花儿,不曾日日与莲兮相伴。到了我殒命那一时,想来你也无需号啕大哭了罢……”
  莲兮与银笏并排躺在暮春的茸茸阳光下,本该全身暖乎。然而他漫不经心说得这么一句,却令她一时如坠冰窟。她猛地侧过头来看他,嗔怒道:“你是我至交好友,凡是你心中有愿,即便赴汤蹈火,莲兮也愿意为你实现。为何却总要说出如此令我痛心的话来,你死了,我岂能快活?”
  ——花朵在夜里凋谢,因为再也看不见明日阳光而黯然神伤。
  ——阳光却不该因为三千世界中少了一朵花,而落下泪水。
  银笏也转过脸来,一双银色的桃花眼微眯着,笑得温柔,说得轻缓:“我明知不可能与莲兮相伴一世,只能倾尽一生相陪。可是,有一天我忽然明白,即便如此,也只会给莲兮徒增伤感罢了……我已想好,从今以后若无大事,便不会再去找莲兮了,这就是我现下心中所愿。从此便让那顶白莲玉冠替我守着你吧……直到真正的护花之使到来的那一天。”
  银笏言辞跳跃,令莲兮一时怔神,竟不明白他话中含义。
  银笏却仍望着她,说道:“莲兮问我,何谓红颜知己。从此我不愿令你哭泣,却也再不能守护着你,莲兮于我银笏,就是红颜知己。”
  多年之后,她才知道,即使博闻广见如银笏,也有说错的时候。
  红颜知己,本不该是如此释义。
  但那时他深深望着她,第一次露出遗憾悲伤的神情,却永远留在了她的心间。

  第四一节 化蝶寻花 夜栖芳草(1)
  与银笏并排躺过的暮春草地,逐渐被鹅毛大雪覆盖。莲兮想从雪地里坐起身,却动弹不得,只能任纷扬雪花将自己缓缓掩埋。雪花纯白,可为何遮住眼的那一刻,却只带来一片黑暗?她的手指向着侧边不断摸索着,然而,直到大雪将她深深埋葬,她也未能找到银笏那只带着微暖的手。
  丝丝寒气无孔不入,盘踞在空洞的体内,令她仿佛重又堕入桃都山林无尽的冷寂。
  她在冰冷的黑夜里驻足,四下寻找那本该出现在林中的淡淡银辉,她本该向着那唯一的光亮处奔去,她本该被那人抱在怀里,同他一道重归光明的世界。
  然而,这一次,在她梦魇的尽头,等待着的明明是同一个人,却是另一重梦魇。
  莲兮在苦寒之中打了个哆嗦,终于醒转过来。
  “我的狐铃蛊惑滋味如何?如今黄粱美梦已醒,还不快看看你的银笏?”
  睁眼的一霎那,眼前的他,莲兮本想以最美的笑颜来面对。但最终只能任泪水滴落,在他毫无瑕疵的绝美面容上,贯下两道湿漉漉的痕迹。
  冰床之上的银笏穿着单薄的雪白衣衫,银色发丝缭乱地蜿蜒在冰面之上。他纤挺的鼻尖,微尖的耳廓,轻盈的羽睫,都与从前别无二致。然而他失血惨白的面庞却将一对长眉衬得浓黑更甚往日,直同远山青黛一般,本该叫莲兮艳羡,这时却只令她心如刀绞。
  她俯瞰着银笏,犹如俯瞰他在阳光下打盹时的睡颜。
  即便在睡梦中他也总能感受到她的视线,每每在下一刻猛地睁眼来吓她。
  然而这一次,下一刻,再也不会到来。
  那一双九尾白狐独有的柔媚眼睛,已永远埋葬在薄如轻雪的眼睑之后。
  ——若有一日,能有一丝阳光投在青丘之上,你定要把我改葬于那一处,好让我睡得暖和。
  他素爱温暖,如今却被包裹在冰床的刺骨寒气中,他若知道,心中可是无奈非常?
  他素爱干净整洁,然而数十年间被从青丘掳来的近千具祭女尸首,却森森然,将曾属于他的狐穴洞天变作一地狼藉的白骨怨窟。他若知道,心间可是痛楚非常?
  他素爱的那个人,似儿非儿,似弟非弟,却最终背叛于他,他心中可是悔不当初?
  “莲兮,你满足了?我不忍心叫你死得遗憾,专程带你来见银笏一面。”一张同银笏异常相似的脸,带着嘲讽的笑意,仰望着莲兮说道:“银笏九十年来昏迷不醒,一直被我囚在此处,每日供我神狐之血。它的血当真精贵非常,不仅让我精元大有长进,还使得我偷得他的美貌,青春永驻……可惜最近几日,再也没有一滴狐血可供我喝的了,你猜猜,银笏可是死了?”
  莲兮面朝冰床,背贴狐穴的穹顶,被悬吊于空中,一双手脚被固定在四角的绳索牵引着,整副躯体拉伸得几近断裂,犹如烤架上的兔肉一般。她强挣了几下,奈何十指被捆,连神诀也掐不得,她将遍身神元都汇聚于腕前,在肌肤上燎起火焰一般的炙热,不想手腕手指间紧缚着的细绳坚固之极,滚烫之中,竟也不见丝毫损坏。
  “莫要白费功夫了,绑在你手脚上的绳索是用银笏的狐毛搓捻制成,你不会真以为能烧得断吧?”
  她不声不响,却将自己一瓣娇美的下唇咬得血珠迸溅。
  笑话,天下岂有梦龙鸾凤斩不断的事物?
  她目光暴厉,鼻中冷哼着,欲唤取掌中之剑。
  那银衣男子却背手立在冰床一边,笑得志得意满。
  “莲公主在找的,莫非是这两柄剑?”他两臂向前一伸,腕上一扭,将背握在身后的两柄剑递到了莲兮的眼前,说道:“莲公主怎么忘了?先前你已亲手将梦龙鸾凤送交到了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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