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图凤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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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凤业-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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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墨情淡淡瞥了一眼,唇边微翘笑意不知是嘲讽,还是掺杂着蔑视的嘲讽。
  “饭都不会做,要你何用?”

第103章 君子之楼

  重生之后经历坎坷险阻熬到现在,言离忧对这个时空也算有了许多了解,但厨房,她还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约莫半臂口径的黑色大铁锅,木柄光洁的菜铲,还有装满油盐酱醋的瓶瓶罐罐,甚至连那装盛饭菜的盘碟小碗都精致得让言离忧叹为观止。
  “盐。”温墨情伸手。
  言离忧目光在一排陶罐上徘徊,最终拿起其中一个交给温墨情:“是这个吧?字体怪模怪样的,看不出来是不是盐字。”
  “认不出来不会看看么?”温墨情怪异地扫了言离忧一眼,打开罐子,剑眉拧成一团,“这是醋——算了,你站一边看着吧,越帮忙越乱。”
  一辈子都没下过厨房的人,缺少点常识、反应慢一些又怎么了?当年跟随夜皓川兄妹在军营吃饭也没人告诉她还要放这么多调料啊!言离忧满肚子抱怨懒得开口,索性抱着肩膀躲到一旁,冷眼看温墨情从翩翩公子摇身一变成为忙碌大厨。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后,言离忧就忘记了所有抱怨。
  “这青菜是怎么做的?为什么这么香?还有这个,这个豆子,居然可以和肉末一起炒,以前从没吃过!”
  青莲宫许久无人使用的小饭桌上,温墨情一边安安静静吃饭,一边看对面言离忧大惊小怪、满脸惊讶地对他的杰作大加赞叹。
  言离忧问的问题在温墨情看来根本没必要回答,一口菜一口饭有规律地吃着,直到吃个八分饱放下饭碗后才不咸不淡地赏了言离忧一个麻木表情:“连饭菜都不会做的女人,二皇子把你娶回去是想当菩萨供起来吗?如果先帝泉下有知一定暴跳如雷,真是家门不幸。”
  “只不过会做几个破菜罢了,瞧把你嚣张的,脸皮真够厚。”言离忧翻翻眼睛,把剩下的大半碗饭倒进盘子里,推开饭碗直接捧着盘子一顿风卷残云。吃了个十分饱,心满意足放下碗筷,言离忧捧着茶杯咕嘟咕嘟豪饮,在温墨情看怪物似的目光注视下畅快地长出口气:“厨艺不错,比安州那些酒楼客栈做的都要好,谁嫁了你一定会倒霉,但总算是有口福的。”
  “你平时都是这种形象?”自动忽略言离忧明嘲暗讽,温墨情略显惋惜地摇摇头,“可惜了这副好皮囊,换做其他富家女子绝对可以彰显更符合身份的高贵优雅,而不是你这种疯疯癫癫、毫无礼貌。”
  高贵优雅,这词言离忧可不陌生。前世身为政界名门千金的她也曾举止有礼、谈吐风雅,多少人称赞艳羡,又有多少人东施效颦,评价不亚于此时代的才女佳人们。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的她只是个见不得光的流放犯,亏着先有和气的夜家兄妹、后有温柔的温墨疏,这才让她不至于颠沛流离中忍饥挨饿,又怎会有闲心考虑举止形象之类?有饭吃、有衣穿,能找条出路好好活下去,这才是她目前最现实的目标。
  许是言离忧没有顶嘴让温墨情有些不习惯,幽幽目光望去,凝视半天一动不动。
  “看我干什么?”言离忧下意识摸摸脸,确定没什么饭粒菜叶残留后微皱眉头,“你别这么看着我,一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温墨情沉默少顷,淡道:“前几天师父来过,他很喜欢青莲宫,大概过不了多久无念就会将这里买下。你看看这里是不是还有什么想要带走的东西,一旦青莲宫归君子楼所有,以后再想进来就难了。”
  “青莲王被罢黜后这里就归皇廷所有了吧?卖或不卖与我无关。我也没什么想带走的,那些本就不是我的东西,带走不就等于偷盗了吗?”言离忧想也不想拒绝道,而后看向温墨情有些发楞,“你师父已经离开了?真可惜,我一直很想见见他老人家,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教出你这种厚颜无耻的徒弟。”
  “他也是碧箫的师父。”
  “……当我没说。”空旷许久的青莲宫有些潮湿阴冷,言离忧双脚缩到凳子上,两臂紧抱膝盖,半张脸埋在臂弯里汲取微量热度,眼神忽而几许迷茫,“温墨情,搜索完地宫之后我会怎么样?你要把我送进皇宫听候发落,还是真的依照约定让我回墨疏那里去,又或者有什么其他处置方法?”
  温墨情没有直接回答,意味深长地回视:“想听真话假话?”
  “假话我自己能猜到,说说真话吧,至少让我有个准备。”
  言离忧仅存的天真在一场场阴谋险恶中慢慢消弭,如今的她已经渐渐适应残酷现实,接受沉重身份,朝夕相处中更多了七分对温墨情的了解,足以看破他故作漫不经心的举动表情。她看得出,温墨情有话想说却难以开口,既然君子楼楼主来过,那么九成可能与事成之后对她的安排有关。
  他无从说起,那么就由她提出吧,她相信现在的自己可以平静接受一切,哪怕是不公待遇。
  “我对师父说打算让你进入君子楼,被果断拒绝了。”温墨情淡淡叹口气,眉梢几许烦闷,“毕竟没有与你接触过又没有证据让外人相信你不是青莲王,师父说什么都不肯同意。我想了两天,如果能在地宫发现蛛丝马迹能够表明你的身份最好,若是不能,就算我想把你送回二皇子身边也没多大希望——皇上对他盯得紧,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拉拢任何一方势力,而你与夜将军交好的信息太多人知道,恐怕早就成了皇上心中一块隐忧。”
  在征军中与夜皓川兄妹相遇时,言离忧还没想到有一天会和温墨疏走到这种地步,自然不可能去考虑复杂的关系势力;如今她对渊国前朝后宫的明争暗斗仍是半知半解,但心里却明白得很,皇帝温敬元在极力提防甚至暗害温墨疏,把一个与夜皓川兄妹关系亲密的人放到温墨疏身边,无异于养虎为患。
  相处时温墨疏眼中惆怅与对自由的向往,言离忧感同身受,她了解温墨疏对勾心斗角、阴谋纷争的厌恶,可这些别人并不知道,便是知道了也未必会信。
  说到底,终是那句听得耳朵长茧的老话。
  无可奈何,身不由己。
  “温墨情,如果我说墨疏他根本就不想争权夺势去抢那虚无缥缈的皇位,你信吗?”深深一声叹息,言离忧静静看着桌对面沉默不语的男人,眸中掠过一丝悲凉,“他只想得一片与世无争之地平静生活,那些权谋算计都是为求自保才使用的,并非他本意。”
  温墨情半撑脸颊,不着痕迹避开言离忧视线:“我与二皇子接触不多,谈不上了解。至于他对你说了什么是你们之间的事,信不信在你,真还是假在他,别人无权过问。但有一点我看得很清楚,不管二皇子心里怎么想,楚辞是真真正正在为夺位做打算,不然,他有什么必要特地到安州找你,让你远离二皇子?那人心机深不可测,身份也是一团迷雾,阻碍了他计划的人会是个什么结果,你心里最好有个准备。”
  交谈内容从饭菜莫名其妙地转到楚辞身上,言离忧不禁有些混乱,握着茶杯一条条理清思路,愈发觉得浑身冰冷。
  “你说楚辞是个谜团,说他暗中算计不可信任,你就可信了吗?跟你从帝都到安州再到青莲宫,我一直在用自己的结局做赌注,可是到现在你都不能给我一个确定答案——当一切结束后,到底要怎么处置我?其他的我自己会仔细琢磨,现在我想知道的只有这一件事。”
  言离忧的语气有些急促,看起来似是动了怒。温墨情定定看了她半天,而后起身收拾碗筷残局,再不回她问话,脸上也带了几分愠色。
  他从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尤其在被人误解冤枉之后。
  ※※※
  位于渊国边境的苍梧郡有座山峰,山高而陡峭,但算不上渊国最高或者最险峻的,然而整个中州乃至其外,不知道这座山的人寥寥无几,就连黄发垂髫的稚子也能大声喊出这山的名字。
  玉穹山。
  风吹草动便能引发巨变的地方。
  其实细说下去并非这山有什么特别,而是山中一处楼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是行走江湖的人,对这楼宇总是带着三分憧憬七分畏惧——但凡能入此楼的人都是奇才,或功夫卓绝,或才学倾动,又或是某一方面极其突出;若是有谁敢对此楼谩言讽刺,那么等待他的必然是凄惨结局,即便王侯将相也不能逃脱。
  “所以我说,墨情和无念他们两个快把咱们君子楼名声搞坏了,好多百姓到了谈虎色变的地步,都是他们两个臭小子闹的!”
  名震中州的君子楼内,一身素衣、披头散发的男人大声嚷着,抬手举起酒坛豪饮,放下后痛快叹了一声,便是嘴上骂着也不见有任何恼怒之色。
  秋逝水正窝在木椅里看书,听那男子抱怨便哼了一声,嘭地合上书页,语气煞是不痛快:“让你们回来给老子分忧,谁让你磨磨唧唧抱怨了?楼中谁不知道墨情那小王八蛋与你沐酒歌交好,看不惯他一意孤行你就不会去劝劝?”秋逝水转头,怒气又朝向房中另一个人:“还有你,别总躲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管你在外面是什么杀神还是杀人,回楼里就给老子规规矩矩请安说话!”
  被当做撒气包袱一顿臭骂的沐酒歌撇撇嘴,目光移向房间角落,看着沉默端坐的黑衣男子同情地叹了口气:“浅寒,咱们家两个师弟又惹师父生气了,你是不是该去和无念谈谈?劝不好的话,今年咱俩谁也别想离开这里去外面逍遥了。”
  “要劝你自己去。”楼浅寒揉揉额角,眉心隐约一丝不耐煞气,“当年墨情跟那异族女子的事谁劝得了?如今又是什么青莲王,有完没完?这些无聊之事别来找我。”
  已过而立之年的沐酒歌一愣,表情呆滞地转向秋逝水:“不是在说墨情胡乱干政的事吗?怎么又牵扯到女人了?该不会那小子又对谁动心了吧……不对不对,他还想着那小仙子呢,不可能看上其他女人啊!”
  秋逝水使个大劲儿重重哼一声,摔了书不置可否,倒是楼浅寒挑唇冷笑,更胜温墨情的淡漠萦绕眉梢。
  “是否动心,试试便知。”

第104章 蛛丝马迹

  天色渐亮,日光熹微,山岚缭绕的青莲宫结束一整夜沉默安宁,迎来四个即将打破宁静的“客人”。
  “宫殿内我熟悉,但地宫没进过几次,王爷总说地宫里潮湿阴冷不便逗留,便是去也是独自进入。”提起青莲王,尹钧白还是难藏伤感,黑亮的眸子里写满黯然,“王爷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纵是信任谁也不会经常在一起行走,那地宫据说放着许多王爷的宝贝,我们这些下人自然没资格进去。”
  作为青莲王的心腹却连地宫都没进过几次,可见尹钧白这“心腹”头衔名不副实,但这些年他都认定青莲王最信任他才坚持到现在,撕破这自欺欺人的谎言未免太过残忍。言离忧和温墨情难得行动一致忍下揭青莲王老底的冲动,一人提灯一人推门,默契得有些不可思议。
  “师兄,你别在前面走。”眼看温墨情主动站到众人最前端要打头阵,碧笙急忙拉住他胳膊拖到自己身边,回手又推了言离忧一把,“你,在前面带路,谁知道你有没有在里面设什么机关暗箭,想活命就别耍花样!”
  碧笙自打见面就对言离忧抱存敌意,自然不肯相信她并非青莲王一说。赫连茗湮出现时碧笙虽然自作主张与言离忧“同仇敌忾”一段时间,等温墨情身边没了其他女子时又恢复到原状,不管横看竖看,总之见了言离忧就觉得不顺眼。
  温墨情微微皱眉,才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尹钧白已经先一步抢站到言离忧面前:“还是我来带路吧,少主多少教过我一些防身功夫,想来躲个暗箭之类还是可以的。”
  狭窄甬道最难躲避,有功夫在身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何况尹钧白的功夫……言离忧有些不忍心说,她在醉风雪月楼跟笑风月学了几天就足以顶尹钧白这么多年修习了,要比个高低的话,尹钧白还真不是她对手。
  不过言离忧也明白,这种时候跟尹钧白争是没用的,涉及到她的安全,尹钧白绝对是一行人中最倔强固执的一个。
  四人是从上次温墨情和言离忧出来的暗门进入青莲宫地宫的,尹钧白打头,手中拿着地宫地图拓本,言离忧和碧笙一前一后站在中间,分别提着灯笼、拿着备用火把,温墨情则跟在最后——原本温墨情是走在言离忧后面的,碧笙不愿看他们二人挨着,硬是挤到中间充当隔板,还时不时朝言离忧背后瞪上两眼。
  什么叫如芒在背,这次言离忧终于有了切身体会,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认命,一步步随尹钧白向地宫深处走去。
  “这地图上所绘通道房间实在杂乱得很,找不到任何规律,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看,这里突然就分出三条岔路,每条岔路上又有数个分支,一个个找下去不知道要耗到何年何月,真难为王爷能记住如此复杂的道路。”
  站在第一个岔路口前,尹钧白先是对设计地宫的人大加抱怨,而后又发自内心地褒奖青莲王一番,不止碧笙频频翻白眼,就连言离忧也有些无奈。在拥有绝对决定权的温墨情选择之下,仍是由尹钧白打头阵走入其中一条岔路,远离入口后,光线也随之减弱,周遭一片漆黑,只有灯笼朦朦胧胧的光线勉强可以照亮前路。
  “小心脚下。”
  行至一处稍微宽敞的空间时,温墨情忽然伸过长剑勾住尹钧白衣袖,尹钧白微愣间,脚下忽然传来一声低低闷响,已经踏上半只脚的地砖居然飞快向下沉去,只留下黑咕隆咚一个大洞,隐约还有水声传来。
  “上次进来就遇到过机关,看来青莲王十分谨慎,这地宫内可以说是处处危险。”温墨情从地上拾起一条极难看清楚的细长丝线,再看看险些把尹钧白“吃掉”的地洞,脸色愈发严肃,“越往里走机关会越多,小心一些。”
  心有余悸的尹钧白点点头,吞了口口水后继续往前走,也记不得越过多少个地洞、躲开多少支暗箭,还有随时可能垂下来套住脖子的绳索,终于在灯笼里蜡烛耗尽前有所发现。
  “图上显示前面不远应该有间小室,看位置大概与青莲王在地面的卧房相距很近——王爷,我来提灯吧。”地宫内寒气深重,言离忧穿得少微微发抖,手中灯笼也跟着晃来晃去。尹钧白接过灯笼后刻意挺了挺身子,那动作仿佛是想为身后的人挡住寒气,幼稚可笑,却让言离忧心头一暖。
  再走上片刻,果然有间小室出现在微弱光线里,对开的木门结实精致,甚至用朱漆漆过,若不计旁边冰凉石壁,与寻常富贵人家的房门别无二样。
  尹钧白试着推了推木门,门没有锁,吱嘎一声向内敞开,一道光明自越来越宽的门缝中倾泻而来。
  “好漂亮的房间!”习惯了黑暗的视线勉强适应光芒后,耳畔传来碧笙惊讶低呼,不等前面几人试探是否危险,碧笙一个箭步越过众人,一脚踏进小室之中。
  与其说这是小室,倒不如说是闺房。远比几人想象得更宽敞的小室内箱柜桌椅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崭新妆奁和一些便于携带的武器。言离忧倒吸口气紧随碧笙之后走入,目光掠过墙壁上灯架微微吃惊:“是最近有人来过还是……”
  “应该很久没人了,桌面有灰尘。”温墨情看了眼灯架,并无大惊小怪,“那是长明灯,虽然不能如其名字一般永远亮下去,维持个百八十年还是可以的,只不过原料珍罕、价格昂贵,寻常百姓根本用不起。”
  青莲王享尽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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