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图凤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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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凤业-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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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年一般。
  匆匆而来的传信兵没有注意到夜皓川难得兴致勃勃与人谈论,无可奈何的表情里写满疲惫:“将军,我们已经想尽办法,可是仍然没能与南边大军联系上,派出去的人也好,发出去的信也好,全都如石沉大海失去踪迹,目前已有六名传信兵一去不返了!”
  言离忧讶异:“怎么,与南边断联系了?”
  “嗯,半个月前开始就没再收到任何消息,发送也出了问题。”夜皓川微露凝重之色,“我猜应该是有人从中阻拦。粮草辎重和消息传递对战局而言都是极其重要的,凡是谙熟兵法的武将,无论攻守都会以此为重。连嵩是奸臣不假,但朝中不乏趋炎附势、毫无气节的武将,一定是有人给连嵩出谋划策,所以我们与南边的通信才会被阻。”
  “我们这边人马本就不足,纵是几个通信兵也非常重要,不能再让他们白白送死了。”言离忧轻轻咬住下唇沉思少顷,忽地一拍手掌。夜皓川被她吓了一跳,茫然望去,只见言离忧抬手指向正在接受训练的巾帼军女兵:“加上我们最近接收的二十几人,现在巾帼军已有一百七十余个战力。我仔细观察过,这些人中大约有十多位姐妹聪明机敏但不擅兵武,我想,如果把这些人组织到一起代替传信兵执行任务,应该可以起到很大作用。”
  女子舞刀弄枪上阵杀敌,且是半路出家,战力不如男人十分正常。夜皓川也早注意到巾帼军有些人跟不上训练强度,空有保家卫国的决心却无相对体能,如果按照言离忧提议,让这一部分人代替传信兵在两地军队之间游走送信,既能利用她们不容易被敌人注意的优势顺利完成任务,又能减少可用将士无畏伤亡,的确是个不错的注意。
  然而,夜皓川在欣喜之余又有几分犹豫。
  “那言姑娘呢?是留在营中带领剩下的巾帼军士兵,还是带领着一部分人担起传递消息的重任?让她们单独行走我不放心,让言姑娘离开军营我更不放心,万一言姑娘有些微损伤,我该怎么向世子交代啊?”
  这问题显然难住了言离忧,不过与夜皓川的担忧不同,言离忧矛盾的是该注重巾帼军哪一头。
  戍边军这面有夜皓川坐阵,看起来不用太过操心,但真要上战场的话,夜皓川必须指挥三军忙碌不堪,再把巾帼军这群叽叽喳喳的姑娘交给他无异于增加负担;假如不离开戍边军,让那十几个巾帼军女兵独自挑起重任,仅仅接受一两个月训练的姑娘们能胜任吗?
  对于困扰夜皓川和言离忧的难题,很快,巾帼军十七名女战士给出了坚定回答。
  “夜将军和红莲将军若是信任我们,就放心放手让我们自己去做,就算完不成任我,我们保证会活着回来请罪!”
  没有什么东西比活着更可贵。十七名女战士的回答乍听起来有些奇怪,却是言离忧最希望听到的,带着微笑和夜皓川一起送走承载两军联系重任的信使们,言离忧稍稍出神,总觉得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们和言姑娘越来越像,有些人干脆就是在模仿言姑娘呢。”夜皓川一句话点破言离忧的困惑。
  仔细想想的确如此,这些被热血豪言带上沙场的女人把眼中的红莲将军当成崇拜对象,学她拳脚生风,学她沉着冷静,学她果敢从容……这种被人信赖着、模仿着的感觉相当微妙,催促言离忧想要把每一件事都做得更好,同时也禁不住想起温墨情。
  她如今拥有的这些性格,很大部分是被温墨情磨练出的。
  温墨情……只这三个字就能占据她所有思考,排山倒海般赶走其他烦扰,尤其当温墨情不在时,任何与之有关的事情都会让言离忧想起他,想起聚多离少,至今仍没有已为夫妻之感的夫君。
  前脚刚送走十七位巾帼军女兵,一封由羊倌送来、指明由言离忧接收的信就在传信兵困惑目光中被送来——朱漆封印的信封上除了言离忧的名字外,有人故意在后面加上青莲王这三个字。
  “又是哪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言离忧除了苦笑也只能苦笑。
  是时夜皓川恰好在营帐中,不无担忧问道:“言姑娘的身份……传出去会有影响吗?要不要叮嘱刚才的士兵一声?”
  “不必,在这种时候继续隐瞒没有任何意义。”言离忧摇摇头,“信任最怕的就是欺骗,巾帼军近二百人跟随我是因为信任我,我不想有一天她们发现我与青莲王的关系并因此失望。再说是不是青莲王,在现在的情势下没有什么意义,我能带领她们守护自己心里的信念,这才是最重要的。将心比心,我想她们也不会让我失望。”
  言离忧的观点听起来颇有道理,夜皓川无从反驳,才想感慨一声言离忧让他对女人刮目相看,抬头却发现拆开信的言离忧脸色蓦地惨白。
  信纸飘零落地,寥寥数字触目惊心。
  “想救初九,来榕城西郊阔别亭,只你一人。”

第296章 幕后身影

  谪仙山秋风初起,天高气爽,无边无际的蔚蓝如丝绒铺垫,安宁静谧间,只听得棋盘落子声声,清脆坚定。
  “不好好下棋,想什么没用的事?谪仙山这巴掌大的地方还不够你逍遥吗?”提起一片白子丢进棋篓,暂时占据优势的君子楼楼主秋逝水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
  “许久没有小情消息,秋楼主不是比我还急吗?”童如初提子落定,转眼一大片死棋激活,瞬间反转不利局面。一粒粒拾起黑子,童如初笑得平淡:“秋楼主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找我下棋,突然间跑来,为的就是打听小情情况吧?只可惜我也一样,除了旁人零零碎碎送来的几句碎语外,根本不知道小情过得怎样。”
  秋逝水面带愠色,气哼哼用力打乱棋子:“有消息就不错了,知足吧你!那混球自己不与我说他的状况就算了,还不许其他师兄弟透露给我,我这师父当得跟傻子一样,倒不如你躲在谪仙山顶潇洒自在,还能被人各种尊敬。我看以后也不用找谁继承君子楼,直接交给你算了!”
  秋逝水说的自然是气话,童如初却能明白他着急心情。
  眼看温墨情从有些孤傲的聪明孩子成长为如今独当一面的破军少主,没有人比童如初更了解那个曾经扑在他怀里痛哭的少年有多重感情。童如初知道,温墨情之所以不告诉师父自己遭遇,只是因为不愿秋逝水这冷敏热心肠的怪人为他骑虎难下。
  当年创建君子楼时,秋逝水曾撂下狠话,此生绝不与朝廷有半点关联。
  温墨情是定远王世子,在定远王不幸殒命后早晚要继承父业成为新的定远王,再加上为守昔日誓言护佑大渊,这场战争,温墨情绝不会坐视不理。在战事为起时,秋逝水尚可以不管不理的态度纵容温墨情,旁人也无法挑剔什么,毕竟那是温墨情的私事;可如今战火蔓延,温墨情成为两国之战、朝廷权斗风口浪尖上的关键人物,他若有难,秋逝水为人师表还能保持原有态度吗?
  一生不肯破的咒,若是为温墨情这徒弟而破,秋逝水便不再是一言九鼎的神圣存在。
  “你又不是沽名钓誉的人,根本没必要在意太多。小情也是,顾虑不少,怎么做都担心不合适,这样下去早晚把自己逼上绝路。”
  童如初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秋水谁双目圆瞪:“谁沽名钓誉了?我只是说绝不跟朝廷扯上关系,怎么就沽名钓誉了?哦,难道说我得眼睁睁看徒弟死在沙场上,自己坐在楼中袖手旁观,这才不叫沽名钓誉?真不懂你们这些人怎么想的!”
  “又开始乱找人撒气,就不能仔细听我说话?”童如初并不生气,收起棋盘放在膝上,目光几点沉遂,“君子楼的规矩,江湖和朝廷都知晓,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无人敢出言不逊,当初无念那孩子忍痛自逐出师门也是为了守住这规矩。小情心思重,知道自己娶言姑娘为妻已经给君子楼招来非议,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情况下绝对不会再牵连君子楼,毕竟他现在更多作为是在平衡朝政势力、抵御外敌,若有江湖中人借此指责,君子楼和秋楼主根本无言以对。”
  “哪来那么多顾忌?我就是随口一说,怎么一个个都当成金科玉律了?我最讨厌就是你们这群人,没事闲的就喜欢钻牛角尖!”
  秋逝水气得一个劲儿捶桌子,对面童如初靠在轮椅里一味浅笑,笑意里却有几分怅惘。
  “因为你在乎的是那些孩子,那些孩子在乎的,是你和君子楼的名声。”
  秋逝水闷闷不乐,连着瞪了童如初几眼,哼声道:“老妖怪,就知道你心眼儿多。说,有没有什么能告诉我的消息,一丁点儿就行,总不能让我这个当师父的连徒弟怎么样都不清楚吧?墨情那臭脾气,老子是真没辙了。”
  早知秋逝水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跑来下棋肯定是有求于自己,是而童如初并不意外。稍作沉吟,童如初端起桌边清茶浅呷:“那要看秋楼主想要的结果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都说你足智近妖了,还需要我亲口说出来?”
  被叫了多年的老妖怪,童如初俨然已成习惯,摇着茶杯轻嗅茗香,眉目淡然:“当年秋楼主发狠留话,说君子楼子弟不得干预朝廷之事,所以才逼得无念离开,小情虽未离开君子楼,却也是束手束脚不得自由,所有一切,皆因秋楼主那句话而起。如今大渊风雨飘摇,小情为力挽狂澜四处奔波,所打旗号是定远王府而非君子楼,其中辛苦大概只有他才明了,我们这些坐在一旁悠闲下棋的老人家能分担什么呢?秋楼主真希望帮小情的忙不教他那么辛苦,那就得让小情他们知道,那句话该舍弃了,而今,已是天下一家的紧要关头,哪怕是秋楼主你也不再惦念往昔恩怨。”
  往昔恩怨。
  四个字似是触动秋逝水心弦,一阵刺痛,一阵失落,一阵沉闷。
  多少年恩恩怨怨了,现在那些心情犹在,甚至比过去更加激烈,然而面对天下苍生即将遭受的浩劫,这份执念,是否应该继续下去?秋逝水陷入短暂沉默。
  见秋逝水不再说话,童如初倾斜茶壶为自己倒了杯新茶,提杯唇边,目光望着远山烟岚久久不动。
  “犹记年少,江山风雨,仓皇萧条。铁马横扫,百骨千骸,几家哭号?蛮夷侵扰,怨仇难报,皇廷阁台,盼帝还朝。”茗香入喉,竟有几分苦涩之感。童如初放下茶杯,轻轻叹息:“这是小时候曾祖父唱给我听的歌谣,调子早就记不住了,词句却记得清楚。说的大概是百多年前边塞之乱,在那场战乱中,曾祖父失去了父母和所有兄弟姐妹——”
  “讲过多少次的故事了,听得耳朵生茧。”秋逝水厌烦打断,脑子却不糊涂,“不就是想告诉我国事当前恩怨应放下吗?这点道理我还不至于不明白。”沉吟少顷,秋逝水恼火甩手:“不管了,墨情这小兔崽子跟你一个德行,我管不了他,还是你去吧!”
  童如初敛起怅然神色,唇线微挑:“那秋楼主的意思是……”
  “朝廷还是那个烂朝廷,老子懒得理会,不过我这一群徒子徒孙都生长在大渊,他们心情不好、被人欺负,我这当师父的就算失职。有时间你告诉墨情,他爱怎么闹怎么闹,不必管我以前说过什么,那都是放屁,别当回事。还有,楼中这些子弟我会交给酒歌调动安排,安分太久都快被人忘记了,我君子楼也得闹腾出些动静、显显威风才好!”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童如初为秋逝水倒茶,轻敲膝上棋盘不动声色,暗中捏紧袖中一封简短来信。
  如他对温墨情的透彻了解一般,温墨情也很清楚他的能耐,想方设法让秋逝水走出多年前恩怨并同意君子楼加入战局,这是温墨情拜托童如初所办最重要的一件事。
  要办的事情都办妥,秋逝水自然也就没了继续下棋的心思,喝杯茶沉淀沉淀躁意后,抬头瞄了童如初一眼:“我走了。”
  “甩手掌柜可容我提个问题?”
  被童如初叫住让秋逝水略感意外,刚刚起身又坐回木椅上。
  “不介意的话我想问一些比较敏感的事情。”童如初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膝盖,轻描淡写语气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我很少询问小情他做了些什么,可最近有件事让我十分在意——那年小情血洗青莲宫应该不是他提出的,我想问秋楼主的是,在幕后指使小情去杀青莲王的人是不是秋楼主你,还是说,另有其人?”
  一向利落果断的君子楼楼主许久无声。
  “看来这与青莲王有关的事,不仅小情有口难言,就连秋楼主也是,那么我心里也算有个底了。”童如初笑笑,眸中闪过一丝惋惜,“我总以为自己是深陷巨大阴谋中的可悲牺牲品,没想到多年后,最疼爱的晚辈也走上我的老路,卷入弥天阴谋里……秋楼主,你知道么,倘若王爷没有遭遇不幸,此时我真想问问他,怎么会忍心让自己的儿子活得如此辛苦?”
  秋逝水手指一颤,负手而立:“你在责怪定远王?”
  “是也不是,毕竟不是王爷让小情去屠戮青莲宫的。”
  不该被谈起的话题令得秋逝水放弃去意,回身又坐到木椅中,也不用杯具,提起茶壶猛地灌了一大口温热茶水。
  砰,重重放下茶壶,秋逝水面色发冷:“我最怕你这脑袋,什么事稍微一转就能看破,就连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也能挖出来推测一番。当初墨情的确事先找过我,因为青莲宫内有不少身负武功的护卫,想要血洗一场必须动用君子楼子弟,所以这件事前前后后、明里暗里我都很了解。说句老实话,我早猜到墨情要给狗皇帝收拾烂摊子,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墨情背后指使,迫切想要除掉青莲王的人——”
  “不是王爷也不是秋楼主你,而是先帝。”
  举杯浅饮,眉眼低垂,童如初品着茶香,唇角暗藏一抹苦涩。
  害了他的罪魁祸首,让秋逝水一生活在思念中,同时也是把一场屠戮血债推到温墨情头上的人,正是看起来昏庸无道又十分无辜的人,先帝温绍钧。

第297章 悲中之喜

  人生中有太多巧合与偶遇,像是安州城这样繁华的城市里,熟识或者萍水相逢的人未约见面实在再平常不过。
  分身乏术的言离忧几经犹豫思索,最终纵马驰骋追赶上十七名负责重建两军联系的巾帼军女兵,一起经安州城往正在交战的宛峡一带奔去,恰好与安州城中的沐酒歌、君无念撞个正着。
  言离忧女扮男装,一身素锦窄袖常服,看起来风流倜傥、英姿勃发,身后几辆马车里又坐着**位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常人看来不过是哪家公子带着女眷躲避战乱逃难,就连迎面走来的沐酒歌和君无念也未作多想,要不是言离忧重重咳了一声又用果核丢在沐酒歌身上,这两方人许是要擦肩而过了。
  “言……姑……娘?”仰头看着马车上笑吟吟的俊朗“公子”,沐酒歌吞了蛇蛋似的合不拢嘴,指着言离忧瞠目结舌,“怎么这副打扮跑来安州?”
  言离忧四处打量一眼,刻意压低声音:“外面说话不方便,二位上车吧。”
  沐酒歌和君无念对视一眼后钻进马车,见里面还有两个美貌女子坐着颇为拘谨,言离忧见状朝那两名女子轻轻颌首:“这两位是中州游侠沐大侠和辅弼二皇子的君老板,都是自己人。玉蝶,诗姐姐,你们先去后车挤挤,我有些话要和沐大侠还有君老板说。”
  那两名女子齐齐向沐酒歌、君无念二人施礼,一举一动颇具大家闺秀风范。女子下车后,沐酒歌倒吸口气,讶然望向言离忧:“这就是墨情说的巾帼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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