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会,说不定是旁人呢?待臣妾问明贵嫔就知真相了。再者,就算此事是真的,那也是贵嫔进宫之前的事了,贵嫔现在可是一心一意念着陛下你的。”
秋衡不答,只是偏头望着她,忽然问道:“梓玉,你进宫前可有什么事瞒着朕?”
闻听此言,梓玉微微一怔,她想,柳二公子那个算么?可梓玉觉得此事挺尴尬的,说出来对柳松言也不好,所以,梓玉打定主意回道:“陛下说笑了,臣妾能有什么事瞒你?”
……
裴舒两人之间的事,皇帝并不想再多问,梓玉也就不再提。可她不提,不代表别人不会提。
鉴于皇帝的身子不见好转,一行人即刻回了宫,回宫之后,娴妃便将这件诡异的闹鬼之事说给太后听了。太后蹙眉:“婉儿,你怀疑是皇后做的?”娴妃点头,太后面无表情地看向一边低头不语的如贵人,又问:“如儿,你怎么看?”
如贵人垂眸深思了小半晌,喏喏答道:“太后,依我看,这事像是皇上做的。”
太后这才露出欣慰的表情,小皇帝的行事作风她这个当妈的实在太熟悉了,这是皇帝在敲打婉儿啊!皇帝不想婉儿再继续查皇后与裴卿的事,这里面能代表的深意实在太多了,有可能此事是真的,皇帝在护皇后的短,也有可能此事是假的,皇帝在护婉儿的短,还有可能只是皇帝不想有人挑战他的天子威严……谁猜得透呢?
太后并不想解开这个深意。
因为,对于皇后与裴卿所谓的“奸~情”一事,太后一直是抱怀疑态度的,但是他二人没有私情,不代表皇后的“私德”就没有问题!
太后暗忖,与其在这儿猜来猜去,不如直接试一试,可有什么法子能将裴卿弄进宫来?他一介书生,该怎么凑这个机会?
太后表示很头疼!
翌日,帝后二人及各位嫔妃来给太后请安,照例寒暄几句之后,太后话锋一转,故作落寞道:“皇帝,听闻当日在行宫有百官的斗诗会,哀家羡慕的很呢。”——张太后说这话也是有根据的,她是个爱好诗文之人,现在提这话也不显得鲁莽。
梓玉一直兴致缺缺,此时听到这句话,她的耳朵便支了起来,再听旁边那几个对头忙不迭的帮腔,她知道又有好戏了!
这帮人就没闲着,一直想借机整倒她呢!
梓玉看了看皇帝,皇帝也在看她,视线交错之际,皇帝正要开口拒绝,梓玉却笑得绚烂:“陛下,既然母后喜欢,你何不再办一次,让太后高兴?”
皇后开了口,太后立刻附和,小皇帝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后来,皇帝在梓玉面前愤懑地提了一句,梓玉故作讶然,笑道:“陛下,你在怕什么?”其实这事他二人心知肚明,太后明显会有后续动作,只是谁都没有点破这里面的尴尬。皇帝拒绝,是不想再生事端,而梓玉答应,自然是不想让陛下好过!这人欺负了她这么久,也该他日子难过了!
秋衡当然知道梓玉的打算,她既然让太后得逞,肯定没有想过要平安无事的收场,因为,梓玉曾说过:“陛下,若有下次,臣妾绝不会饶过她们。”
……
后宫里,除了皇后,其他妃嫔是不能无故见外臣的,所以,到了那日,梓玉随皇帝到前朝坐稳,没想到竟会见到柳松言!他那副身子,实在太显眼了,梓玉惊讶:“陛下,柳二公子还没有功名在身吧?”
秋衡笑道:“嗯,是朕让他来的。”
这场局,他的老娘和老婆互相算计,为了相安无事,那他只能来搅局了,顺便,试探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晚了,sorry~
☆、第53章 温柔的刀
对梓玉而言,听一群人借作诗为名,拐弯抹角地对皇帝极近阿谀奉承之能,是件非常痛苦的事。因为,她打心底就不认为眼前这位是明君,这人最会威胁耍诈,而且卑鄙无耻至极,哪儿有他们口中明君的风范和气度?
只坚持了片刻,梓玉便隐隐作呕——这帮人为了饭碗,真没节操!
她扫了眼底下乌泱泱的人,离他们最近的自然是内阁。能够看到爹爹,梓玉还是很高兴的。父女俩交换了一下眼神,梓玉又往下瞄去。爹爹后头就是次辅柳必谦,他的身形圆圆的,坐在那儿真的很像一个敦实的番薯,而柳必谦的下手位置,则是整晚都没有开口的柳二公子。
再见到这个故人,那些曾被她无情遗忘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里重演,梓玉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似乎能听到有人唤了一声“七妹”,隔着重重雨幕,清晰如昨……柳松言是不喝酒的,他垂着眸,小口小口啜着香茗。察觉到一束从上面扫下来的探究目光时,他微微愣在那儿,端着茶盏的动作有些许僵硬。
视线不敢停留太久,梓玉继续往下巡睃。灯火通明的大厅之内,有个人滔滔不绝地讲了小半柱香的时辰,全都是歌功颂德的华丽辞藻。梓玉只觉心烦,她瞥向身边的小皇帝,想看看那人是不是也作呕。
今日号称是个随兴的晚宴,所以皇帝他头戴黑纱翼善冠,身着一袭暗红色绣团花纹绸服,腰间束着白玉腰带,上面坠着一块苍玉龙纹配,衬得整个人眉清目秀又丰神俊朗,像个浊世里出挑的翩翩佳公子。此时,他正襟危坐,丝毫没有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面上蕴着一丝帝王的威严,不见一丁点的不耐。
梓玉看在眼里,撇撇嘴,暗自感慨一句“这人真能装”。
熟料那人虽看着前头,眼睛却似乎定在她身上一样,小皇帝亦偏过头来望着她。视线蓦然相及,梓玉被抓个正着,有些尴尬。秋衡唬了她一眼,又挑着眉,一脸得意地用口型问她在看什么。
在众人面前,梓玉顾着皇帝的面子,忍住没有翻白眼,只轻哼一声,低低道:“你又看什么?”
皇帝斜斜倚过来,凑她近了一些,笑道:“皇后,咱们是心有灵犀啊。”
——真不要脸!
这一举动在群臣面前实在显得亲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故意秀恩爱呢!
梓玉白皙的脸蹭的红了,她往后避了避,眼睛瞟了瞟底下众人,示意皇帝他的唐突,又悄悄道:“你过去点。”
“告诉朕,你在看什么?”皇帝依旧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梓玉彻底败给他了,她推了一把,愤愤道:“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说着,又瞟了眼正在慷慨陈词努力作宏篇长诗的某位大臣。
秋衡忍着笑,慢慢直起身子,意味深长道:“四字真言,习惯就好……”
上座小两口眉来眼去,举止亲昵,当然没逃过底下人的眼,一时间不少见风使舵的人找借口轮番敬齐不语的酒——冯渊那事正值风口浪尖,齐不语的日子不大好过,先前还没几个人敢和他套近乎,可现在风向又转了——齐不语捻须而笑,以后整个齐府还得靠梓玉啊!
柳松言低着头,盯着眼前的青花压手杯,听着耳旁那些人的议论,只觉得无力。他当然知道众人在议论什么,所以,他固执地不想抬头看。不去看,他至少还可以当她是当年的七妹,而非与皇帝并肩而坐的皇后!偏偏皇帝开口点他:“如晦,你不作一首?”听皇帝的意思是有心提点柳松言,一旁的柳必谦也开始怂恿自己儿子露个脸——如今长子不争气,只能指望二子出息了。
柳松言抬头,迎着皇帝的目光,淡淡回道:“陛下,草民并非是个作诗取乐之人。”一如既往地刻薄,柳必谦差点没气晕过去!
“朕并非要如晦作诗取乐,而是……”秋衡顿了顿,偏头望向一旁的梓玉,动情道,“如晦,你虽是朕的伴读,但朕自小敬你如兄长,去年朕大婚,你未曾归京,不如,今夜作诗一首贺朕与皇后能永结秦晋之好?”说罢,他又望着柳松言,微微一笑。
皇帝的笑意是暖的,和平时无异,可梓玉看着他的侧脸,却莫名生出一股子冷意——这人今夜反常啊,似乎在试探柳松言?
柳松言垂下眼,淡淡道:“既然是贺陛下大婚,这有何不可?”早有人伺候他笔墨,松言提笔,不待凝思一蹴而就,又有人递了上去。宣纸拈在指尖,秋衡念了一遍,又递给梓玉:“这是如晦的一片赤忱心意,皇后,你也看看?”
这话又是温柔一刀,轻轻割在松言心上,他只觉愈发不堪,无处遁形,倏地,又有些庆幸梓玉不记得那些往事。
这样,她就不会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不堪了。
柳松言的字张狂的不像样子,梓玉静静看着,她似乎能看见藏在这些字迹底下,那个可怜又苍白的少年,如今,他该有多难堪啊!
嘴唇微颤,梓玉有心想说些什么,可她知道,如果自己开口,那人心底必然会更加难堪……她不舍得再在这具残破的身子上划上一道伤疤。
将梓玉的脸色悉数收在眼里,秋衡又转眼看向底下那人。不谈其他,直觉告诉小皇帝,这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瞒着他!
秋衡笑道:“皇后,咱们一起敬如晦一杯?”虽是提议,但却不容置喙,梓玉只能随皇帝一起。只有将人逼到无路可退,才能得到皇帝想要的东西。果然,到这个时候,柳松言掩饰的再好,他淡漠的面上终于有一丝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皇帝毒辣的目光——那人到底做了八年的皇帝,自小与人勾心斗角,最善揣摩人的心思。
喝完这一杯酒,正巧在内廷与女眷们一起听戏的太后来了,众人又开始改口夸太后与皇帝如何母慈子孝……梓玉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太后一出现,也就意味着太后要下手对付她了,今晚的重头戏才开始。小皇帝不愿见她二人针锋相对,必然要在中间调停,也没那么多精力顾着柳松言了。
太后坐了半晌,与几个老臣寒暄几句,这才拐入正题:“皇后,哀家身子乏了,你不如陪哀家回宫?”太后提的正常要求,皇帝与皇后一般没理由拒绝。
何况,皇后不去后宫,那今晚捉奸的好戏怎么开场?
此事梓玉心知肚明,她正要开口应承下来,专注搅混水和稀泥的皇帝跳出来道:“母后,皇后今夜得在此陪朕宴请群臣,朕命钱串儿送母后回宫,如何?”今天这些人必须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尤其伺机反击的暴脾气皇后,一不留神谁知道他的后宫会不会内乱?到时候闹成一堆烂摊子,还得他来收拾!
言罢,秋衡在案桌底下扯住梓玉的裙摆,实在是不要脸!
他怕这人乱折腾,又怕太后瞎折腾,恨不得将梓玉别在他的腰带上。
两人的手躲在案下拉拉扯扯,梓玉狠狠瞪了一眼,磨牙道:“你干嘛?”
“朕在耍赖!”秋衡十分坦白。
太后咳了一声,趁皇帝不备的当口,梓玉一把扯回他揪着的裙摆,起来福了福身,道:“陛下,臣妾先送母后回宫。”说罢,她便随太后一道退下了。梓玉与太后假惺惺地说了一路的话,半路上,太后忽然道:“罢了,时候还早,哀家还想听会儿戏。”既然太后如此说了,梓玉只能跟着她一起,又暗暗防备太后耍花招。
熟料看完一场戏,太后还是没什么动作,梓玉送她回了雅韵斋,正打算回咸安宫,忽然有个面生的小太监过来,见了个礼,道:“皇后娘娘,前头的酒宴正好中途歇一下,陛下说在芜香殿等娘娘。”
等了一个晚上,终于出手了!
梓玉应下来,带着王守福一人去了芜香殿。
这里偏僻无人,果然适合捉奸,梓玉很满意这个地方。一想到待会的疾风骤雨,她心情竟隐隐有些激动。梓玉从来不是个能吃亏的人,但也不会主动招惹旁人,这一回别人既然有心整她,那就别怪她了……
王守福猫着腰蹲在墙头有些紧张,梓玉瞥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着手里的香囊。
这是梓玉唯一准备的东西——她这几天没闲着,专门去偷了一个娴妃绣给皇帝的香囊!
既然她被别人诬陷,怎么就不能反过来诬陷别人?当然,梓玉没那么多心力搞什么人赃并获的戏码,她只要裴卿拿着娴妃的香囊,一口咬定是娴妃请他来的就好,其他的,她自有准备!
就听王守福喵喵叫了两声,梓玉心底一颤,她知道有人来了。梓玉紧紧望着院门口,告诫自己待会儿必须在极短时间内说服裴卿……
前朝酒宴中间休息,皇帝离席不知所踪,裴卿坐在末首,正自顾斟酒,突然有个小黄门过来,作了个揖,说是皇帝点裴编修觐见。裴卿问是何事,那小黄门摇头,他愣了愣也就跟着过去了。
裴卿没有到过内廷,他跟着那人七拐八绕,就到了一处偏殿。从外头看,里面挑着四盏灯笼,大部分黑漆漆的不见光。裴卿狐疑:“陛下真在里面?”小黄门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裴卿这才跨了进去。
院内有个模模糊糊人影立在婆娑树下,他走近一看,又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脚步踉跄之间,他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映之”。
裴卿声音颤颤的,似是惊喜又是害怕,这两个字隔着千山万水,隔着重重宫阙,卷着他所有的思念,扑面而来!
“叔桥?”立在树下的舒贵嫔缓缓转过身来,满脸震惊。
四目相对,两人又同时惊呼:“你怎么会在此?”
作者有话要说:那什么,对于我自己而言,今天某个数据很特别,为了感谢各位的支持,明天决定加更,欢迎继续围观^_^
祝周末愉快!
☆、第54章 措手不及
当初山盟海誓过的一对恋人,谁都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重逢。也许是太过意外,也许是沧海桑田,小院子里一时间只剩安静。最后,还是裴卿打破沉默:“映之,方才有个小太监领我来这儿,说是陛下在此?”
舒贵嫔摇头:“这儿是我病中的居所,陛下怎么会在?”——舒贵嫔也病了,说来还得回到她在行宫的那时候。刚到行宫那天夜里见到了裴卿,此后没过多久,她就得了个忧思之症,总是咳嗽,吃了许多药都不见好。这次回到宫中,舒贵嫔便带着几个奴才搬到这一处清净的偏殿养病。
“你病了?”裴卿一慌,自然而然地关切道,“现在入了春天气虽热,可夜里还是挺凉的……”
这人还在那儿絮絮叨叨,舒贵嫔的脸色突然变了,她一边咳着唤自己的贴身婢女,一边打断裴卿的话,道:“叔桥,你快走,你我有可能被人设计了。”舒贵嫔一连唤了好几声,可她身边的奴婢就是不在,而其他几个宫人一道看戏去了,还没回来!
裴卿见状亦反应过来二人的身边之别,他收住声,作了个揖,忙回身步履踉跄地往外去。
夜色已暗,他的身形趔趔趄趄,更多的,像是在逃。
他和映之相交于微,那一年,他清贫如洗,只是一介书生,而她是个家道没落的小姐。人遇见了,又爱上了,他说:“映之,待我这次考取功名,我定回来娶你为妻!”映之含泪点头,又送了他一条亲手打的丝绦。她说:“叔桥,你去吧,我等你。”然而,裴卿不知道,那位说要等他的姑娘,在他走后,直接被人送入了京,锁在深深庭院中,等着皇帝的选秀。
这一别,便是今生今世的错过!
从此,裴卿再也没有见到舒家小姐,直到那日夜里在行宫听到她的声音……
裴卿走到院门前,扶着门框,步子顿了顿,将要跨出去时,外头有人大喝一声,“谁?”只见晕暗的甬道内突然亮了许多,两排小太监挑着灯笼,朱红的宫墙被照得暗沉,而众人正中间拱着的,是个老态龙钟的女人。
裴卿记得这位老妪似乎是刚才露过面的太后,却又不太确定,他不过愣了愣,就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又被拿下了!
舒贵嫔听见动静紧跟着出来,看到这一幕时,她心头一凉,来人正是与皇后不对盘的太后!眼前一晕,她连忙跪下请安。
太后的目光在舒贵嫔和裴卿身上巡睃了一遍,冷冷道:“看来哀家来的不是时候?”
她哼了一声,回头吩咐道:“去请皇帝和皇后来。宫里出了这种丑事,皇后她是怎么当的?”
秋衡收到消息匆匆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