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看来这人真的是被吓疯了。
或者是和原来太子一样,想借故意装疯来保住自己一条命,这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凤离的目光一下子深邃起来,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你的意思,是有人让你造反的?”
壁丞相吓得涕泣横流,头重重磕在水泥雕上:“皇上,皇上求您明察啊。就是她,就是宜妃娘娘的鬼魂,夜夜来找臣。还说,还说……”
“说什么?”凤离虽然是问他,目光却紧盯着我。
“说如果造反,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但若是不造反,她立刻就会杀光我们全家,还有在宫中的如镜。所有人,她都不会放过。”
“还有吗?”
我觉得大事不妙,在场好多人,从凤离到系狨,慕容安矣和公孙熔,甚至还有跪在地上的壁如镜,他们眼中的目光都渐渐怀疑起来,慢慢转向了我。
我退后一步,东方藤萝刚好赶来,站在我身边。
“皇上,求求你,饶了臣吧。臣真的是被逼无奈,宜妃说如果臣不从,她还会在如镜的饭菜里下奈何,报当年的仇……”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浑身一震。
凤离眼里却已涌上层层怒意:“你说什么,你们当时,给她下了奈何!”
他也在江湖走过,还认识弄无邪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奈何。
“来人啊,壁成海妄图弑君谋反,株连九族,未满十八岁者流放沙漠。”凤离震怒说完,壁如镜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皇上,皇上,那臣妾……”
凤离冷冷地看着她:“念在你曾为朕孕育皇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父兄之事与你无关。”
壁成海凄厉的声音已经在身后响起,被几个侍卫越拖越远。
这一场闹剧看完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拉拉东方藤萝,兴致缺失:“走吧。”
我们,也是时候该回南疆去了。
谁知凤离下一句话就将我生生定在原地,他道:“还有,请全长安最好的仵作来。朕怀疑当年宜妃的死甚有蹊跷,朕要重新开棺验尸!”
我和东方藤萝猛地回头,正好对上凤离意味深长的眼。
开什么玩笑。
开棺验尸!
哪里还有什么尸体给你验啊,那个本来应该躺在棺材里的人现在活生生站在你面前!
还好东方藤萝聪明,立即道:“既然皇上还有其他事务要忙,方才东方族也传信来出了些事,本族就不多打扰了。”
凤离看了一眼公孙熔,公孙熔立刻道:“东方族长先别急着走啊,马上就是一年一度的朝赐节,长安街头会举行各式各样的花灯会,何不趁此机会好好游玩几天再次离去。”
我一想着那三个小祭司曾说过很想要灯笼,自己如果给他们带一两个回去他们肯定会开心的。
可是,一旦凤离开棺验尸,发现我根本不在那里,届时我逃都逃不掉。
东方藤萝一看我迟疑了,只好无奈答应。
不过过两日就是朝赐节的话,宫里不可能这么安静。若是正逢过节之时开棺验尸,不论如何都视为大不吉利。
而且壁丞相家满门抄斩,虽是一朝一夕,却有无数后事要处理。一朝没了丞相,总要换上新的人去替补。
壁丞相走了,他的那些党羽也被一一抓获,朝廷要换上一批新的人才。
真这样推算下去,等到他能开棺验尸之时,哪有这么快的手脚。
再过两天就是朝赐节了,只要这中间不出什么纰漏,只要等我们一离开长安。
纵使他如何权倾天下,也总无法再找得到我这个江湖人。
可是我没有想到。
凤离他自己,就是一个最大的纰漏!
“和亲?”东方藤萝一愣,用手中玉箸放下:“皇上的意思是?”
“东方族与我朝一直相交甚好,若是能亲上加亲,朕倒觉得不失为一件好事。”
“那,是东方族的族人嫁给朝中要臣,还是……”东方藤萝和我交换一个眼神。
新上任的丞相公孙熔立刻跳出来说:“历来和亲都是皇族与皇族之间,可惜我朝暂无王爷郡王等人,皇上也尚未有龙子。如若和亲,自然是嫁给我朝圣上为妃,赐字,赐贵妃之位,永享两
国太平。”
我默不作声喝着茶,放在桌下手已经拧成了一个拳。
凤离太卑鄙了,居然用和亲这样的招数。
如若不从,就视为与皇朝作对,他这是拿整个南疆百姓来做要挟。
东方藤萝也是老狐狸了,不动声色:“好,我东方族二公主东方藤蔓正逢适嫁年纪,容貌才华皆乃我东方族数一数二之人,本族即日便召她入宫。”
“慢。”凤离一笑,狭长的凤眼若有所思地落在我身上:“何不就眼前这位三公主,朕和她也颇有眼缘。”
“本族若是多有冒犯,还望皇上息怒。皇上若是想借藤绮的容貌去怀念故人,这样对藤绮也太不公平了。”东方藤萝淡淡道:“更何况,藤绮她,已经有了婚约之人。”
啊?
这连我都不由一惊。
什么时候冒了个婚约之人出来了,连我都不知道。
看来东方藤萝这次是铁了心不让我再和皇城有任何牵连了。
“早在去年,她便与我东方族大祭司东方澈订下了婚约,今年年末便举行盛大的婚礼。”
我在心里为那位东方族大祭司扼腕叹息,谁都看得出来他喜欢的人是你啊,你居然还大言不惭地将他推给别人。
要是凤离较真起来,他骑虎难下真要莫名其妙娶我,那还不得疯了去。
凤离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阴沉,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没想到良久后他突然似笑非笑道:“无妨,再做定夺也不迟。朕亦还有一些家事未处理完,关于宜妃开棺验尸一事,我想务必在东方族长离开前办好。”
我认得他这个眼神,知道他心底肯定是完完全全在怀疑我。
不由叹一口气。
早知道就不来长安了,终究还是躲不过麻烦。
惨了。
逃离篇一
回了房我就开始收拾包袱,东方藤萝看着我:“你现在可知道惹上麻烦要逃了?”
“我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牵扯了。”我硬邦邦地开口。
“酝溪。”东方藤萝好以整暇:“你有没有发现,你这句话已经说过很多回了。这就像是……你在刻意提醒着自己,逼迫自己一样。”
我猛地抬起头来,她摆摆手:“别用这种眼神瞪我,我不是要逼你认清什么。我只是觉得凤离他也许,是真的喜欢你的也说不定。”
“你先前说不要让我心软,现在倒好,你自己心软起来了。”我毫不客气:“他是皇帝,他能得到天下,他注定就会失去身为一个普通人所拥有的权利。尤其是情爱。”我垂下眼:“冥魁走时说的很对,他是一个好皇帝,他就注定会是一个薄情的人。”
把包袱往肩上一甩:“就告诉他,我急着回去见情郎,先走了。”
她没有拦我,只是在我走出几步后突然叫住我:“酝溪,你掉了一样东西。”
“恩?”我回过头。
她将手中的玉佩递过来:“今早,你那么匆忙朝他那边赶过去的时候,从你身上掉出来的。你跑得太急,所以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
是淌龙玉佩。
我犹豫地看着它,突然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接过来。
如果要和他完全断了,这样让人徒增伤感的东西还是不要拿了。
谁知东方藤萝上前两步,将这个塞进我手里:“快走吧,不然给人看见了,你就走不了了。”
我收回玉佩,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正好,我先去金陵慕容府,将东方澈要我给的那瓶巫蛊给了。你弄完了,我们再一起会和回南疆。”
东方藤萝没有答应,我点了脚尖往宫外而去。
白天势必会比夜里引人注目,尤其是在那样的高手面前。
系狨和慕容安矣站在我面前,一前一后将我拦住:“三公主这是要去哪里?”
他的目光落到我身后的包袱上:“三公主这是要出远行吗?”
“我回我南疆去,本来来朝贡的就是我姐姐,我只是随行来玩的。族中传书信来,姐姐暂时无法回去,便交由我代为处理。”我不动声色。
“不知皇上可否知晓,要不三公主等皇上知道了再走不迟……”
“无须麻烦!”我打断他:“姐姐自会向皇上禀报,此事事关东方族人安危,你们在此拦了我,若东方族出了变故,就凭你们而如何担当的起!”
系狨还想说什么,我直接越过他,将身后的两人都远远抛到了身后。
开什么玩笑,不趁此时,等东方藤萝真的告诉凤离,我就跑不掉了。
跑了两步又觉得黯然神伤,为什么我做个三公主还要沦落到逃亡的地步。
好不容易买了匹马,我掂量着包袱里东方藤萝给的银两,啧啧,东方族还真是富裕。
这么一摞银票,足够我做十次任务挣来的钱了。
他们那又不用中原的银票,不知她哪来的这些。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些银票就是后来凤离找到我的原因。
我只知道别人在收这类银票的时候显得尤为恭敬,连大气都不敢随便多出。
因为时间问题,我在长安不敢多呆,也没有去江尚香那边。
按着记忆里依稀的路线,直直纵马就往金陵的方向而去。
好不容易骑了两天两夜,就是我有铁打的身体都熬不住了。
更别说我这个曾死过一回的虚弱身子。
好不容易在路上看见一个柴夫打扮的人,我下了马:“请问这是何地呀?”
“这是断肠崖底。”那个人被我吓一跳:“寻常人可进不来这里,姑娘你莫不是走错路了。”
我想了想:“我对路形不是特别熟悉,我要去金陵。”
他摆摆手:“那的确是走错路了,不过没岔多远。往这边出去,就是凤阳城,然后往东南面再走上三天就到了。”
还要三天?
我吐出一口浊气,看来真需要在这个凤阳雇一匹马车过去了。
我掂量着包袱里的玉瓶:“就是为了送这个东西,还让我平白无故走这么多路。”
“啊!——”那个被我问路的柴夫突然惊喊一声。
我被他一吓,顺着他惊恐的目光看去。
一个人影飞快地从悬崖上面掉落下来,出于习武之人的本能,我脚点上一边的崖壁,迎着那人掉下来的地方,双手施力将她牢牢接住。
只可惜我轻功不如江尚香那么好,被她落下的冲击一撞,连我带她一起斜摔在地上。
“痛……”我扶着腰,下意识地去探那人的呼吸:“还活着……”
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穿着一身奇怪的衣物。
“不是中原人吧……”我扶起她,那个柴夫在一边已经吓得嘴都合不拢,指着我:“女…女侠……”
这个称呼很受用,我问他:“这附近最近的客栈在哪?”
他指了指林子一角:“从那边下山,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看见凤阳城了。城门口就有一家客栈。”
叹一口气,好人做到底罢。
我将女子抱上马,放在前面抱住她软绵绵的身子,一扬马鞭:“驾——”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就看见凤阳城门,我进了客栈,找店家和小二要了热水与一些伤膏药来。
将女子扔到床上,我上下其手,检查了她的伤势。
只有轻微的擦伤,没有伤及筋骨脉络,擦些伤膏药应该就没事了。我想起刚才抱她上来时店小二异样的眼光,撇撇嘴,叫住来送热水的小二:“再去给我买两套女装回来。”
我这一身南疆的打扮也要换换。
从此隐于这偌大的江湖之中,和那个人就再也没有牵连了罢。
纠缠了这么久,也终究还是无缘得以白头偕老。
我自嘲地一笑。
昏迷中的女子一直皱着眉,口中断断续续呢喃着一个名字,她带着哭腔,我听不出究竟,只能依稀听见:“慕容”两个字。
不会是慕容家的吧?
说起来,我倒觉得她跟谁长的有点像。
给她换好了衣服,我拍着她的脸:“姑娘——”
“姑娘,你没事吧——”
“姑娘——”
拍了许久,终于见她眼睫一跳,眼睛开始吃力地往上睁。
我赶紧问:“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她皱着眉头,眼底几分迷蒙和失神,望着我:“这是…哪里……”
我呼出老大一口气,笑了笑:“你没事就好,你掉在了前面的山下,我把你捡了回来。这是我住的客栈。”
她的模样看起来有一丝着急:“那,现在是什么年月?”
“现在是暮历四十八年啊,你不知道么。”我凝起眉:“你不会是失忆了吧?”
她不知是听到了什么,眼里瞬间迸发出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希望,猛地坐起身来。
我刚想拦住她,就听见她牵动伤口的轻哼。
叫你不要乱动,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要不是我,你的小命早就呜呼了。
我想起她刚才奇怪的衣着打扮:“姑娘不是本地人罢。”
她摇摇头,突然问:“金陵怎么走?”
我眉头一跳,怎么这么巧,我刚刚才将路问清楚了。
这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好人做到底了,我露出一个笑容:“这还真是巧,姑娘要去金陵么?”
“恩。”
“我正巧也要去金陵,若是姑娘不嫌弃,跟我一起罢。省得一路周折还不识路,这样相逢一场也算是缘分。我叫沈酝溪。”其实我倒觉得她挺有眼缘的,一看她那双透着坚定和希望的眼就知道,她是要去寻自己所爱的人。
我想起过去的自己,就忍不住想帮她。
没想到她却有些怯怯的:“我没钱。吃饭、住客栈的钱,我都没有。”
我想起东方藤萝那一叠银票,扑哧笑了:“这个不怕,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显得让人怜爱不已:“我可以帮你拉马车,或者洗衣服来抵。”
我站起身,无所谓地耸耸肩膀:“不需要啦,正好我一个人上路太孤单,找个人作陪也是好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她道:“霍小筏。”
“那我叫你小筏好了。”我后退一步,说真的,我真的觉得她长得好像一个人。
记忆里依稀有过照面,大概是两年前去慕容府的时候……
可是像谁,我就是想不起。
不由问她:“我总觉得你有几分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啊。”
她浑身一震,反应比预料中要大,急忙解释:“我有十年都未踏出府半步,应该是没有吧。”
一看就知道有鬼。
不过我的确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算了,不过在路上偶然搭救一个人而已。我无奈地看着她:“想不起来。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再要一间房,明儿早上出发,如何?”
她温顺地点点头:“酝溪姑娘早些休息。”
我随手替她点了灯,出门时又让小二去买了几套女装回来。想了想,又道:“再给我找一辆好的马车,还有雇一个马夫。去金陵的。”
“好咧!”店小二将布巾甩上肩头:“那价钱客官要多少的?”
“要最好的。”我挑眉,想着房内还有一个伤员。
他高兴应了,兴冲冲跑出去。
这个夜里睡得很不安稳。
断断续续开始做着当年我们一起去江南的梦。
那个恨我入骨的烟如意,冰冷如霜的慕容胤阳,还有凤离的妹妹——苏皇贵妃和江南所生之女。
苏红翎。
梦境很快跳到我们从江南回长安,他站在高高的忘情悬崖边,风都几乎把他的长发吹散——
“六爷——”我坐起身,摸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