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估计也在揣摩这二人伪装得够深。
二舅夫人感慨着,“唉,前些年还好些,这两年孩子们都大了,娶亲生子,事情越来越多,亏着大嫂常回来帮衬着我,不然我可转不开。”
“对了,她怎么没来?”老太太忙问,大舅母生前跟叶云水生母的关系最好,来往的也紧密。
二舅夫人倒是正了正神色才回:“老太太莫冤枉了她,她如今乃是寡居之人,除了庄子上和家中,哪儿都不肯迈步,说起给您来请安,她虽是也想得很,却碍于这身份……,倒是托了我给您老磕头了!”
说话间,二舅夫人便跪地给老太太磕了个头,老太太忙叫丫鬟们扶起,心中一酸便流了眼泪,“可怜的,跟她说,老太太我不碍这个,叫她尽管来!”
二舅夫人自然是满口应下。
这一上午便是老太太和二舅夫人絮叨陈年旧事,叶姜氏和叶张氏、连带着其他两位舅夫人也就是听着,偶尔附和两句。
叶张氏本是绷得很紧,可瞧着老太太和二舅夫人除了说些两家老人的事并未再提起叶云水生母,而另外两位舅夫人对她也只挑着甜话说,也就逐渐地松了下来,尽管心中仍不舒服,可也怕被人挑了礼数。
到了用饭的时间,丫鬟们来请示,“回老太太的话,老爷让我来请示您,这席面摆在您这院子里可行?”
“行,有什么不行的,都是自家亲戚,哪那么多避讳的,小四来了没有?以前他可常到我们府上来,如今也不知什么样了,一会儿我得好好瞧瞧!”老太太自然愿意热闹,丫鬟领了令就下去了。
既定了席面开在老太太这里,便是饭厅间挂了帘子,男女分席,小辈们各自一席。
要开席之前,二舅夫人想要去净个手,便道:“……叫大姑娘陪着我就成!”
叶云水知道二舅母是有话要说,便告了老太太,带着她到了边上的耳房中。
“早就想来瞧你,可一直脱不开身……”二舅母把身边的丫鬟们都屏退了,独自拉着叶云水叙话。
叶云水笑道:“二舅母能者多劳,那一大家子都指着您呢!”
二舅母瞧着叶云水也没跟她有太生分,心里自是高兴,拉着叶云水神秘兮兮地嘘声说道:“今儿来是有个事跟你说,你听了心里可莫要慌!”
“二舅母尽管说。”叶云水心中想着,二舅母说的许就是张宏和黄智德二人的事。
果不出叶云水所料,二舅母正是为这事儿而来,“……经过我也不太清楚,便知你在府内定没有人与你讲这些,又不好传信进来,据外间传说是那日一早王府的侍卫便把张宏和黄智德二人送回上卿府和黄府,手脚全是断的,眼睛也是瞎的,连舌头都被……也再无法人道……”二舅母拍拍嘴,“这倒是我浑说了,你个姑娘家的……”
叶云水心里一冷,脸上却是尴尬地低头,她眼神中的那一抹寒意没有叫二舅母瞧见,秦穆戎下手真是狠……
二舅母自不知道叶云水心中所想,却是叹气,“除了这二人之外还送去三名死了的尸体……说是两位公子在城外做那些个脏事,遇上了仙人跳,又都是不服的性子,便被那三名歹人给害了,王府侍卫正巧经过,便把那三名歹人给杀了,还好这两位公子还有一口气,就一起给送了回来,还通知了涅梁府的府尹来定案。”
“早前上卿府来寻母亲,许便是这件事,倒未曾跟我提过。”叶云水似是自说自话地道:“……倒真是恶人有恶报。”
二舅母瞧着叶云水的神色有些疑惑,“……不是二舅母多心,该防着点儿的终究要防着点儿,那黄家跟左相家可有着关系,你常年不出府,对这些个官场中各家联姻的事也不得知。”
叶云水面露不解,疑惑地看着二舅夫人,似是不明白她此话是何意?有些话也不用说的太明,即便她说了,叶云水也不会认。
二舅母还想再说些什么,便有丫鬟前来寻二人,前院已经开席了,二舅母也无机会再叙话,也只得作罢。
叶云水瞧着来传话的是锦绣,便知是叶张氏又多心了。
陈府这边来的自是二舅老爷、三舅老爷和四舅老爷,带着陈耀扬和陈耀祖两兄弟。
三位舅老爷自是与叶重天和二老爷同席,瞧这样是之前也都给老太太请过安了,四舅老爷还给老太太磕了头,老太太却还赏了他一个大红包,倒是惹得众人不住地笑。
叶云水自是少不了上前拜见了一番。
二舅老爷便是道:“外甥女快快请起,叶家、陈家就出了这么一个出色的,你生母虽已不在,却也流着陈家的血,叶陈两府的姻亲是断不开的!”
叶重天自然知道二舅老爷这话说的是何意,而今儿闲谈之间,二舅老爷话里话外都透着陈家背后的主子就是庄亲王府,而叶云水又刚被指为亲王世子侧妃,这横竖瞧来,叶家跟陈家都是拴在一起的蚂蚱,往后的关系应该更紧密才是!
“二舅哥这话说得没错,云水可要谨记啊!”叶重天这话虽是说给叶云水,可也是给陈家人听的。
叶云水只是笑着应承,二舅母的兄长便是秦穆戎的手下,陈府拴上叶府,也是想拴上叶云水这个世子侧妃的身份而已,有这一层关系在,叶云水也相当于多了一份支持……既是有共同利益所在,叶云水当然乐意,但却并没有过于迫切和殷勤,话虽说着是叶陈两府两大皇商的支持,可跟王府中的女人根本没得比,二舅老爷想光拿话甜着叶云水,可叶云水哪是那一两句话就能感动得唏哩哗啦的主?
“二舅谬赞了,云水不过是命好。”
叶云水这般回话,倒是让二舅老爷有些摸不着叶云水的意思了。
“嫁妆铺子上的掌柜们可来见了?”二舅老爷扯了一个话由出来,叶云水便是道:“还未曾见过。”
“那四间铺子都是顶好的,经营得善,比得旁人家十个铺子。”二舅老爷此话的意思叶云水又怎能不懂?他这是在说这铺子乃是陈家的陪嫁,不过叶云水却不领这个情,这铺子本就是她生母的陪嫁,如今传给叶云水乃是正当,还想让她再领一遍人情?她这二舅可真不愧是商人出身,真是好算计。
叶重天自是瞧向叶云水,目光中隐隐有些不满二舅老爷的托词,二舅老爷也是看向叶云水,似是在等着看她如何回答。
叶云水倒是简单话简单地听着,更是简单地回答,“经营之道云水不懂,倒是苦了云水生母陪嫁的那两位大掌柜了!待见面时,理应好好酬谢一番。”
二舅老爷一愣,再瞧另外两个兄弟的脸色,他索性心中苦笑,他还真是低估了自己这外甥女了,可别因为一点儿事把人得罪了,连忙把话补救回来,“无妨,待你大婚之时,你这些做舅舅的自会再送上一份大礼,你是叶、陈两府如今最宝贝的晚辈,自要风光地嫁!”
“那云水就先谢过各位舅舅了!”叶云水不想再纠缠这些个话题,便是笑着退了出去,回到女眷的桌席。
刚刚那些个对话女眷这一桌也是听到的,老太太瞧着叶云水的目光中全是满意,便招呼着她坐下,叶张氏倒也没一直冷着脸,起码叶云水不是那胳膊肘往外拐的……
第66章 掌柜(1)
这一席饭吃了许久才散。
陈家人临走时定下了由四舅老爷陈仲书帮叶云水打理婚嫁之事,叶府承情地谢了,陈家人又说了些往来的客套话便是离去了。
叶重天的情绪一直很不错,直到送了陈府的马车离去很远他才折返回老太太的院子,显然是跟陈家二舅老爷达成了什么协议。
老太太热闹了一天,这时候也有些累着了,由丫鬟伺候着歇了,众人也都散了。
叶云水回到跨院,瞧着满院子的人都在等她,本来叶云水是今日要搬回“静思居”,可如今已是傍晚,丫鬟们也不敢妄动。
瞧着院子中乱七八糟的模样,叶云水也觉得头疼,画眉道:“莫不如趁大家还未歇了的功夫,使唤下人们一起给搬了?不然这屋中大姑娘可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了。”
丫鬟们的手脚还都利落,连屋中的日常所用都已经收箱了。
叶云水也只能点头应允,“那便去叫人吧,回头多给点儿赏钱。”
画眉领了命便去叫人,叶云水余光笃见彩凤和彩青有些左顾右盼的,却不知为何。
叶云水未动声色,带着花儿先回“静思居”,其余的人则归画眉指挥,待都搬到“静思居”之后再说旁的事……
回“静思居”这一路上,叶云水都在想秦穆戎,他把张宏和黄智德二人弄成了瞎子、聋子、手脚全断、舌头都拔掉的废人,然后送回上卿府和黄府中,还安上了被仙人跳的罪名,这就等于是在狠狠地打着张苍德和黄崇二人的脸!
这巴掌拍得实在是太响了!
叶云水昨儿听说这二人废了,却也没想到手段这般的凶残……想起来心中都发寒。
看来已经有人把这二人的事与叶云水和叶倩如在路上那一小段插曲的事联系在一起了,二舅母今日话里话外便有试探之意,叶云水却不能让她瞧出半分端倪,对于陈家的人,叶云水没有半分的信任,即便以后有扯不清的利益在其中,那也是要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一点叶云水异常的清醒。
只是秦穆戎这样的做法,却是把叶云水又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这又是为何?还未等嫁过去便成了正室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在帮她树敌?是怕她不跟刘皎月斗?还是在试探她的心有多高?并非叶云水不能单纯地想秦穆戎只为了报复,只是她瞧惯了这些人的狠辣,一件事若非能一箭双雕,岂会轻易地动手?
沉沉地叹了口气,叶云水苦笑,背后有叶、陈两家牵着,前面又是王府的龙潭虎穴,再深想又涉及到宫中的事,她忽然把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所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如今便也只能走一步瞧一步吧……
修缮后的“静思居”比之前在面积上要扩大了一倍,其余的景致未有太大的变动,只是按照叶云水的要求植了一片竹林。
这“静思居”多了多少房子叶云水并不在意,她最想瞧的是那四季常青的竹林……
看得出叶府对叶云水这要求很是上心,这片竹林的面积虽不大,却密集得很,这冬季飘雪的日子,放眼望去却能看到这一片苍绿傲然于风雪之中,透着股不屈、不折的坚持,就像是自然的净化剂一般,擦去了寒冬压抑在心头的阴霾……
前世的孤儿院中便有着这样的一片竹林,叶云水幼时常蹲在一旁看,而如今,物是人非,唯独没变的是这竹子的傲骨。
叶云水望着竹林驻步不前,停留了许久,她想起第一次救秦穆戎之时,便也是在一片竹林之中。
人生就如同在做梦一样,她想起救秦穆戎那时的情景,却是历历在目,何曾想过她和此人还会再有交集?那时她只是尽一个医者的本职天分,可如今再让她遇到此事,她不知自己是否还会施以援手,这一个多月的日子却让她感觉好似过了很久,很累,久是因为心累,心累就是因为心不甘,她叶云水再世为人怎可轻慢自己的生命?
已是过去有两刻钟,瞧着叶云水还没有回屋的意思,花儿却有些急,“……大姑娘莫在外时间太长,天气寒冷小心着凉,冻坏了身子。”
叶云水虽有些余兴未尽,却也是采纳了花儿的意见,带着她回了。
“静思居”主屋比之前大了不止一倍,连书房都直接扩了进来,比叶云水之前住的屋不知好了多少。
房后新建了一排小房,旁的丫鬟婆子们则会搬进去,而几个大丫鬟自是被安排在叶云水主屋旁的几个小间内,方便伺候。
苏妈妈则被叶云水安排在她卧床对面的榻上,让丫鬟们帮着收拾,“……您年岁高了,我这屋里晚间也烧着炭盆,何况也住不了许久。”
苏妈妈自是只有感激的,就算府中不苛刻,那炭也不是她们做下人的烧得起的。
叶云水坐于一旁,丫鬟、婆子们不停地忙碌着,连带着二门的小厮都给调了来做力气活。
“大姑娘,寝房收拾妥当了,您先去歇着,人来人往的再吵着您。”画眉做事妥当,这门口常有小厮搬东西。
叶云水点了点头,便是应了。
“……那六个最近有什么动静?”叶云水瞧着那六个丫鬟最近有些活泛,许是瞧着叶云水是个和善的,便有些放开了,叶云水也没约束着。
“最近彩青、彩凤常打听巧云和巧莲的事,其余四个倒是没太活泛,走得也比较近。”花儿自是如实地回着。
叶云水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彩青和彩凤自认为姿色好,等着当通房呢,自是对王府送来的巧云和巧莲感兴趣了,只是她们想爬秦穆戎的床可没那么容易……
正说话间,彩青和彩凤却在外求见,叶云水听见画眉跟二人道:“丫鬟婆子们都在收拾自己的屋子,你二人可是有短了缺了的物件?”
叶云水继续听着,彩青却道:“画眉姐姐,我姐妹二人物什都不缺,是有其他事要回大姑娘。”
画眉没吭声,叶云水知她是吃不准是否自己叫的二人,便给花儿使了个眼色,花儿走到门口,画眉也是瞧了过来,似是在询问叶云水的意思。
花儿道:“大姑娘今儿累了已经歇了,你二人有何事不妨说,我跟画眉能帮衬的定不会亏了你们。”
彩青瞧了一眼彩凤,却见彩凤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彩青便道:“既是如此,我们明儿再来给大姑娘请安。”
“……叫她们进来吧。”叶云水在屋内吩咐着,这二人不敲打一番也太跳了!
画眉瞧着彩青和彩凤明显脸色一喜,花儿自是带二人进屋,而画眉又去忙了。
“奴婢彩青、彩凤给大姑娘请安。”
叶云水抬眼打量了二人几眼,“什么事?说吧?”
彩青回头瞧着花儿也在,可惜叶云水却丝毫没有要给她二人单独回话的意思,彩青上前道:“回大姑娘的话,奴婢这几日经常看到惜春往姨娘的院子里跑,却不知她所为何事。”
“她去姨娘的院子里跟你有什么关系?”叶云水反问道,这两个丫鬟似是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彩青被问得语塞,却是彩凤出来回道:“如若是旁的奴婢自不会来回大姑娘,惜春她不但去姨娘的院子,而且昨儿是一晚未归……”
叶云水挑了挑眉,“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彩青低头回道:“奴婢早上去寻墨云,却见屋中少了惜春。”
“所以你就说她一夜未归?”叶云水冷笑,“到我这儿当丫鬟倒是屈才了,你应该去衙门当差。”
叶云水话音一落,彩青便是跪地,模样楚楚可怜,“虽然奴婢没能近身伺候大姑娘,可却也知道应念着大姑娘的好,凡事不应隐瞒主子,这才想了一日跟彩凤一起来回话,奴婢绝无他心,只想一辈子服侍大姑娘!”
“就你们俩这俊模样一辈子服侍我不可惜了?”叶云水冷笑,这俩人是拿她当傻子呢?
彩青和彩凤二人浑身一怔,便是跪地言道:“奴婢愿意一辈子服侍大姑娘。”
叶云水有些不耐,“下去吧,这儿用不着你们,老老实实地在院子里学规矩,旁的事用不着你们插嘴。”
彩青和彩凤明显有些失望,可瞧着叶云水的冷脸子,二人也不敢再多嘴,便是下去了。
叶云水瞧着那二人出了屋,看着画眉道:“惜春是怎么回事?”
画眉的脸色有些难看,“奴婢疏忽了!”
花儿在一旁解释道:“许是趁着这两日搬院子闹的事,画眉姐忙着盯陪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