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中岳心里也来了气,未有半分的怯弱,倒是与明启帝针锋相对起来。
“朕心慈善念,而你却心胸狭隘,对着肃儿说等着要他的命,这话不正是出自你口?朕只当不知这些事罢了,你却得寸进尺,让朕着实的失望!”明启帝立即朝外吼道:“来人,让太子禁于‘延庆宫’,不,禁其在太后葬灵之前好生地反省!何时反省好,何时再来见朕!”
明启帝令牌扔下,门外皇家侍卫接二连三地涌了进来,秦中岳瞠目结舌,看着明启帝道:“父皇,你要囚禁儿臣?”
明启帝摆了摆手,显然不愿再多说半句,秦中岳叫道:“父皇!”
“还不快走!”明启帝此话一出,皇家侍卫立即扶着秦中岳往外行去。
秦中岳搡开侍卫之手,却因气恼过甚忘记了臀部有伤,跌倒在地,那副糟糠之相让明启帝厌烦透顶!
待这永和殿的大门关紧之刹那,明启帝只觉胸口揪痛不已,瞬间地就昏倒过去……
第二日一早,朝堂传出消息,太子为太后祈福于皇陵守百日叩孝,皇上身体有恙,政事由肃郡王接手。
不顾朝堂百官的哗然惊诧,庄亲王府的动作倒很是自然,庄亲王爷亲自去探明启帝之后便屡屡出门巡游。
而借此机会,祁华震被安稳无恙地送出涅粱。
送行之人除却庄亲王爷、秦穆戎以外,还有叶云水和一堆孩子们,故而这出城的名义乃是以陪伴庄亲王爷出城散心,带着孩子们游玩。
祁红利在远处看到三人的身影,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祁华震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由得热泪涌出。
庄亲王爷停步没有再向前走,秦穆戎则疾马行驰。
祁红利没有先开口,秦穆戎则是率先问道:“回去你打算如何安置?”
“一切都听父亲安排。”祁红利说完这话,秦穆戎则带了一丝审度,祁红利则是道:“我承认自己为人狠辣,阴毒,不是个好东西,但对父亲,孝顺二字绝不虚假!”
秦穆戎点了点头,“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说罢,朝着叶云水摆了摆手,叶云水则扶着祁华震缓步上前。
嘱咐着可用的药、能用的药,更是派了两个小医护学徒跟着,祁华震对叶云水的安排再无之前那番抗拒阻抵。
祁红利倒是对叶云水的这番交待很有兴趣,出口问道:“这医护学徒的来历可否告知?定有重谢。”
“都是这丫头的功劳,谢她便可。”祁华震倒是笑着开了口,“厉害丫头,连老夫都拗不过她。”话虽如此说,但语气中带了一股感激。
叶云水笑着福了福身,祁红利倒是惊诧,能让祁华震出言夸赞之人可是寥寥可数,而这女人却能占其一可谓绝不简单!
可看着那两个学徒,祁红利则翻开其医药包裹,更是惊讶,又是张口欲问,却是被叶云水打断。
“兄长不要再过多相问,此二人行医的水准不敢妄下诳语,可医护这一门类的手艺已可教授学徒。”
“谢过弟妹!”祁红利正式给叶云水行了大礼,叶云水也没躲开,笑着应下。
南方总军令牌在秦穆戎的手上,庄亲王爷与祁华震二人近日的促膝相谈也是友情颇深亦有同病相怜之意,庄亲王府与祁家联手之意不必再明谈,而她所赠医护学徒可医人、也可教人,乃是解了祁红利的心头大患,这份礼送得着实之重,祁红利心里不可能不明了。
扶着祁华震上马车,祁红利则看着叶云水道:“二弟妹可谓之我的福星,回头有何事相求,义不容辞!”
说罢,祁红利则驾马就走,祁华震则朝远处的庄亲王爷拱了拱手,随即撂下车帘。
秦穆戎驾马送行,叶云水退回到庄亲王爷身旁,则是道:“王爷,回吧。”
庄亲王爷感叹着道:“老了,之前的恩怨现在想想都是幼稚得很,不知这是不是最后一见。”
“您怎么还如此悲悯起来?”叶云水笑着劝慰,庄亲王爷哀叹一声上了车,小家伙儿们都凑合到跟前与老爷子玩。
叶云水陪着庄亲王爷和小家伙儿们在这城外四处走走,待玩闹够了,才吩咐回城。
秦穆戎归来时已经是夜幕星耀,叶云水一直都在等着他。
“可是送走了?”叶云水出言相问,秦穆戎点了头,“问了祁红利,他果真那般打算。”
“太子即位,他要反?”叶云水挑了眉,这人还真是有这打算不成?
秦穆戎扬了扬头,调侃道:“我倒是有点儿盼着了……”
叶云水轻笑,二人洗漱歇下,这一夜叶云水睡得格外踏实,几乎再一睁眼便是天亮。
一连十日,庄亲王府都过得格外清闲。
叶云水除却每日前往议事厅吩咐事之外,便是回到“水清苑”陪着小家伙儿们玩。
小兜兜这些时日的练习倒是把小马驹骑得很好,可惜因为年幼,故而还不能学跑,小团子和小豆子两个也一人得了一匹,小团子上去摔了两次,小豆子则就站在一旁看着。
秦穆戎没有催促,叶云水则整日站在一旁看着。
终归才两岁多的娃娃,如若不是她们二人急切想要学马,她实在不忍心让他们学。
这日下午,叶云水刚刚用过午饭,正打算带着姝蕙到园子里逛一逛,门口则是绿园前来回话,“世子妃,镇国公爷来了。”
祁善自从说了欲娶黄玉娘之事后再无消息……叶云水则是带着姝蕙又回了“水清苑”,而刚刚进门,就看到祁善正在与秦穆戎吃茶。
“二嫂。”祁善起身给叶云水行了礼,姝蕙则又扑到祁善的怀里,上前便是亲了一口,亲热地喊道:“义父!”
“乖闺女,想干爹没有?”祁善笑着回亲一口,姝蕙脸红着点头。
叶云水则是上前问道:“可是准备好婚事了?”
祁善略一怔,随即挠了挠头,“这不是来请二嫂出头帮弟弟选定亲的日子。”
秦穆戎抿了口茶,一本正经地道:“定亲让你二嫂出面,你可准备了多少银子来请?”
祁善苦着脸,“二哥又调侃弟弟,您又不是不知弟弟这亲定得本就窝囊。”
“皇上下旨了?”叶云水没提定亲之事,反倒是问起了明启帝的打算。
祁善则是清了清嗓子,把此事从头道来。
“二嫂说得没错,弟弟回来不久,黄玉娘就找上了门,弟弟没说旁的,只说让她回去问黄正海,黄玉娘回去后便与黄正海大闹一通,黄正海本是要进宫见秦中岳,孰料秦中岳还被幽禁,故而黄正海直接被明启帝叫了去,臭骂一顿给撵了回来。”
祁善叹了口气,“黄正海算是死了心,故而前来找我谈婚事,我提的要求他都应了,他也是硬着头皮让我选日子,我便说先与二嫂商议一番,当初太后在世可定下弟弟的婚事由二嫂做主,让黄正海听着信儿。”
“你倒是会找推脱的人。”秦穆戎冷笑一声,随即看向叶云水,“不如就给他定了明日?”
“二哥,这是说正事呢!”祁善则是满脸赔笑地看着叶云水,口中道:“二嫂,你是最疼弟弟的了,弟弟也没别的要求,能往后拖延就往后拖延,黄正海终归也没别的选择,故而弟弟也不怕了,如若定亲的日子拖不了太久,那便是成亲的日子推迟到太后三年大忌之后也成。”
叶云水看着他道:“这日子过得也快,转眼就一年快过去了,你不算直系血亲,三年也轮不到你的身上,你让我如何去说?”
祁善尴尬地笑,“二嫂定有法子。”
“又给我出难题。”叶云水揉着额头,可祁善在一旁连连拱手,她也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微微点头,调侃地数着手指头道:“那就定个日子见他吧,不过本妃这些时日没有空闲时候,要管王府的中馈之事,要顾忌庄亲王爷的身子,老爷子如今不是本妃敬药根本不肯服下半口,何况还有这孩子们大大小小的事,另外‘水云坊’的生意也该来找本妃报账,那医护学徒也该来让本妃选出一批送往西北,这大大小小的事罗列起来,你的事恐怕是要再等上一等了!”
第587章 喜
祁善听了这话,嘴都快乐得合不拢,笑着便是道:“……二嫂的事乃是大事,太后能让二嫂为弟弟的婚事做主,这旨意定不敢违背,弟弟一定等,何时二嫂有空何时再议!”
叶云水也是忍不住笑,而就值这会儿功夫,门外有人前来回禀,“世子爷、世子妃,镇国公爷,宫里头传出了消息,肃郡王妃有喜了!”
文代荷有喜了?
叶云水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惊讶,惊讶过后却不是喜色而是有了恼意。
她前些时日去探文贵妃时,瞧着文代荷还不似有孕之像,而今日便传出她有喜,故而这也只是刚刚查出有孕!
还不知能否保得住就广布天下?
还不知能否生个男婴就开始喜庆连连?
高兴得太早就是祸端的前兆,德妃这是被喜冲昏了头脑,而文贵妃本就没什么脑子!
文代荷本是个极为聪明的人,怎么自当成肃郡王妃之后就如此糊涂!
秦穆戎也是皱了眉,摆手让回禀之人下去,祁善则是笑了,“肃郡王这如若有子,那事情可就更热闹了……不过倒是好事。”
肃郡王如若能诞下一子,那秦中岳的太子之位恐怕就岌岌可危,这是无可厚非之事,但起码也要等此子诞下之后再议?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叶云水看着秦穆戎道:“妾身进宫探探?”
秦穆戎亦是点头,“还得你去,你的话终归文贵妃能听一二。”
没有与之多言,二人显然心中明确此行不是恭贺,而是劝慰。
与祁善一同用了午饭,祁善倒是乐颠颠地走了,起码肃郡王妃有孕算是又给叶云水添了事,那他定亲一事就更可往后拖延。
叶云水此时可没恐管他的闲事,文代荷这一胎是否能保住才是关键。
简单地收拾后,叶云水便进了宫,这一次身边只带了黄公公,没有带小家伙儿们一同行去。
到了文贵妃的宫邸,叶云水一肚子的话却全都噎住了。
因为不仅是文贵妃与德妃、文代荷都聚集于此,还有明启帝也在高兴地咧着嘴颁赏。
看到叶云水到来,明启帝则是笑着道:“正是说到谁,谁便到来,爱妃刚刚还在夸赞肃郡王妃能有喜都乃你的功劳,你这马上就到此,看来果真是有缘分!”
叶云水福了福身,“都乃臣妾应当做的,当不起功劳二字。”
十四郡王看着叶云水,则是从乐裳身旁跑了过去,“嫂子!”
叫了这一声,小眼珠却眼巴巴地瞅着她,明显是在问之前说过带他出宫玩的事是否能应,叶云水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只朝着他挤了下眼睛。
十四郡王好似明白一般,抿着小嘴笑。
文贵妃立即将叶云水叫了过去,笑着道:“皇上正在说应给你什么赏赐,你倒是来得巧,肃郡王的身体一直不康健,而肃郡王妃能一举有喜,这可是一年来最大的喜事,也说明他二人都乃福气之人!”
叶云水看到文代荷的脸红得像个熟桃,躲在德妃的身后一直不敢抬头。
德妃笑意涔涔,显然对此也十分高兴,不但不再如以往那般素衣素颜,反倒简单地扑上点儿脂粉,与以往卓然不同。
这一番心意很明显,肃郡王妃有了喜,而她也算有了正式迈出的理由。
明启帝的嘴一直都笑不合拢,而是问向叶云水,“说吧,想要何赏赐,朕定都准了!”
文贵妃接二连三地给叶云水使眼色,叶云水则看了一眼乐裳,随即道:“臣妾不敢要赏,可皇上因此欲赏臣妾,臣妾倒忽出一意,十四郡王年幼,又从未出宫,臣妾更是喜爱他,如若皇上欲赏,不如就将十四郡王赏与臣妾,陪他玩耍几日,可行?”
这话说出,虽是向明启帝要赏,可却是带十四郡王出去玩……
明启帝自当认为此乃叶云水随意想出的主意,绝不是早先就有此打算。
连连点头,明启帝道:“如此一说倒是让朕想起十四能安稳出生也是你的功劳,也乃一福缘,准你随时带小十四出宫游玩!”说罢,明启帝看了看乐裳,“你就莫随着去了,孩子大了,不能总拘在身边。”
乐裳脸上微怔,随即挤出一丝笑意,“多谢皇上。”
明启帝又是接着给了叶云水赏,那些绫罗绸缎早已不再入耳,待明启帝离开之后,叶云水才算把心放下来,而是正色地与文贵妃道:“娘娘,您怎么这般早就说出肃郡王妃有喜之事?”
文贵妃笑着摆了摆手,“怕什么?皇上得知后更是大喜,接连赏赐了肃郡王许多贵重之物,这一消息传出,朝堂那些个官们也都要琢磨琢磨,是否还跟肃郡王不依不饶的作对!”
德妃眼见叶云水如此反对,则是问着道:“你有何担忧?”
“喜事传出过早容易出变化,这宫里头贵妃娘娘与德妃娘娘比臣妾清楚,万一出点儿差错,岂不是毁了之前的打算?”叶云水没有遮掩,把心中的话原本说出。
文贵妃把身边的宫女和宫嬷都打发下去,随后低声道:“太子虽被皇上幽禁,可朝臣这些时日接二连三地为难肃郡王,更是上折叩禀皇上放太子出来,以孟家的几人为首,皇上也在犹豫,毕竟肃儿膝下更是无子无女身体不愈,不知能延多久的寿,代荷的这次喜事暂时解了急,这消息刚出,皇上即刻下旨,赏赐肃郡王一玉如意,这看似随意一赏,可无非乃是告诫朝中大臣,肃郡王如他心意,再无一上折叩禀之人。”
德妃看着叶云水,没有解释这事,反倒是问起她,“如今可知代荷所孕是男婴亦或女婴?你那传子的方子到底准不准?”
叶云水摇头,“此时不可知晓,那生子的方子都乃谣传,不过就肃郡王妃所孕之事还是不要大张旗鼓,更是不要对外宣称是男婴,肃郡王是否能稳得住,不能单纯依靠肃郡王妃是否能诞下男丁。”
文贵妃有些不悦,德妃却是点了头,“你的话有道理,让本宫再多思忖思忖。”
“还有什么好思忖的?就搁在宫里亲眼地看着,盯着,不妥帖的人压根儿就不允见,谁敢把手伸过来?”文贵妃这般说辞,德妃在一旁劝慰道:“也大意不得,想想太后……”
文贵妃怔住,却也无话可说,连太后那般威严之人都躲不过后宫的尔虞我诈的手段,何况她们?
众人沉默,文贵妃终究是先开了口,笑着道:“瞧瞧咱们这是在做何?喜事,何必如此揪紧?”说罢,则看向了叶云水,“你有什么法子?不妨说来听听。”
叶云水斟酌半晌,看了一眼文代荷,随即开口道:“今时为了肃郡王,可道出肃郡王妃有喜之事,再过一月、二月的时间,想必肃郡王也能将手中之事处置清楚,那时便露出肃郡王妃所孕乃是女婴。”
文贵妃立即急了,“这话岂可胡乱说辞?不行,绝对不行!”
文代荷的脸上也闪现出惊愕之态,那双手下意识地摸向小腹,脸上挂了几分担忧。
德妃则是朝着文贵妃摆了手,随即看着叶云水道:“你说的对,就按你的法子做,不过在能查验出男女之后,必须告知本宫与文贵妃。”
叶云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道:“只愿一切都能顺利!”
叶云水出宫时乃是带着十四郡王走的。
乐裳将其一直送到宫门口,抱着十四郡王亲了又亲,脸上绽出的泪花忍不住流了下来。
“虽不能一同出宫也是好事,十四郡王在外练得胆子大些,你也不必总顾忌照顾他,不能尽心尽力地夺你想要的。”叶云水这般劝慰,乐裳依旧是又亲了十四郡王一口,随即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