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这一顿掸子朝着叶萧云便抽了去,叶重功也倒是下了狠,没几下子便把叶萧云的身上抽出了血,叶萧云未反应过来,在地上连滚带爬,叶重功追着便是继续打,却是连掸子都打折了!
叶萧飞在一旁开始是吓了一跳,而后则是心中偷笑,看那鸡毛掸子打折了,则连忙到后厨寻了个扫帚递上,叶重功是心中气恼,叶萧飞这般做岂不是火上添油?可叶萧云却还在地上硬着脖子叫嚷,“凭什么打我?我到底哪儿不对,不就是不肯向他们低头……嗷!”
大扫帚直接朝着叶萧云的身上抽扫过去,叶重功算是真的寒了心,边打边是扪心自问,这本是一个良家少年,怎么学读了多日的圣人之书,却是养出了这一番狗刁性子?简直是丢尽了他的老脸了!
叶重功在这里打着,而秦穆戎这会儿却已是带着叶云水从正屋出了院子,手中扬起一张单纸,扔给了叶重功,“明儿把他送了这儿去!”扔了那条子,秦穆戎与叶云水则离开,叶重功颤抖着手打开那纸条一看,心中惊骇,这是要把叶萧云送到军中……
第498章 福
叶云水又到老太太屋里看了看,只说了几句话,便出了门。
老太太连叹不止,待叶云水出门后,老太太则问起了叶萧云。
叶萧飞把事说了,又提了世子爷写了条子送叶萧云去军营,老太太连咳不停,唠叨半晌,最后只得无奈一叹,闭目睡去。
秦穆戎与叶云水二人往王府归去,却无人先开口。
回府洗漱躺在床上,二人都未有睡意。
叶云水躺在秦穆戎的颈窝处,心里想的都乃是袁家的事,可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问他,是否真的就此对袁家与太子勾结不闻不问,心里踌躇不堪,不自觉的连连沉叹着气。
秦穆戎转头看了她半晌,叶云水则也扭过身去,准备跟他坦诚地说上一说。
“穆戎,袁家……呜……”
话还未说,小嘴已被秦穆戎叼住,待那双唇离开,叶云水则又欲言道:“妾身实在是……”
又是一吻。
“总不能就任他们……”
再是一吻,可这一吻却温软缠绵,让叶云水那欲出的话终于憋在心里。
她知,他是不愿她跟着操心此事,她还知,袁家的事是秦穆戎心底最深的疤,而这块疤却是要他自个儿慢慢抚平。
小手摸着他臂膀上那一道又一道的伤疤,叶云水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自怜,怜他,眼睛一酸,水润聚在眼圈之中,“啪嗒啪嗒”的眼泪掉下,而后却是嘤嘤而泣,随即便是嚎啕大哭起来,而这一哭却是把秦穆戎给吓坏了,连忙将其搂在怀中哄逗着,“怎么了?可是愿意说话?你说,我听着。”
拼命地摇着小脑袋瓜,叶云水将头埋到他的怀里,眼泪就是咽不回去,水流一般地往下掉,哽咽着吐了几个字,“不,不说了!”
秦穆戎硬将其从怀中拽了出来,只这一会儿工夫,眼睛就哭肿成红桃儿似的,吻掉她脸上的点点泪珠,可越是吻,泪珠越往下掉,实在没了辙,秦穆戎大手拎着她领口的衣襟抖了抖,却是冰凉的泪珠抖进了衣裳里,凉了叶云水一个寒颤!
“不哭了?”秦穆戎看着她僵硬的小脸,挂着笑地看她,“最近倒是多愁善感起来了,倒是不像你了?”
叶云水抹抹眼睛,“不知,就是心里堵得慌,就是想哭。”她也不知自个儿是怎么了,最近的确不似以往那么心情爽利,很容易思乡、思情、思忧……
仔细地看了她半晌,秦穆戎摸着她的头发,“太累了,歇歇吧,待这府中的事处置完,我带你出去好生地玩几日?”
看他那副怜爱目光,定是当她年纪幼小,才十七岁就要担如此多的担子……没解释,也没推脱,叶云水窝在他怀里,嘟着小嘴儿,“想走远点儿,除了去霞飞山外,还没出过这涅粱城。”
秦穆戎亲她一口,“睡吧!”
叶云水轻应一声,倒觉得眼睛酸,闭上不大一会儿便熟睡过去,她虽睡着,却不知秦穆戎看她一宿,听她梦呓中说出的那些胡言之话……
第二日一早,叶云水醒来时,秦穆戎已离开了王府。
花儿上前伺候着叶云水洗漱用饭,大管事们则早早便到正厅里候着,回着昨儿府里中秋的花销和下个月的节庆筹备。
这听事、问事、布置事,却是转眼就一上午过去,最后一管事的听了吩咐,所有人才算松了口气,叶云水又是急饮了几口水,才问着花儿道:“什么时辰了?”
“回世子妃,已是巳时初刻了。”花儿这么一说,叶云水却是叹口气,“让管事们就在这院子里用午饭吧,让小厨房多备点儿吃食,多荤少素。”
“谢世子妃!”大管事们齐声道谢,叶云水端了茶,他们便接连退了出去。
叶云水正是松松身子,巧喜则从外面进来,回话道:“世子妃,周大总管来了!”
周大总管?叶云水皱了眉,中秋节日一过,他就立马来府上,这一是怕叶云水真让胡总管顶了他大总管的位子,二则是袁家恐是有什么消息了吧。
叶云水也没着急,吃了两杯茶,才跟巧喜吩咐道:“去请周大总管进来吧。”
巧喜出门没多久,周大总管则从外进来,今日周身衣装规整,虽已鬓白,梳拢得却是整齐,进门时并无以往那般趾高气扬,多了几分谦卑,躬身先给叶云水行了礼,“给世子妃请安。”
“周大总管身子可是康愈了?”叶云水低头看着茶碗里的茶丝缕缕,却未抬眼看周大总管。
周大总管抿了抿嘴,却又拱手回道:“老奴身子已康愈,谢世子妃惦念。”
“恢复得倒是快,看来这筹备迎接旧主子,倒是能给你添了点儿精气神。”叶云水说到此则笑了一句,“袁家这次乃是何人来涅粱?你已是清楚了?”
周大总管低声道:“袁三老爷与三夫人,另外还有二小姐,袁大老爷是否也到此,老奴不知,来此做何事,老奴也不知。”
“来此做何事你也不知?”叶云水审度地看了他半晌,“你那位从袁家娶来的姨娘,没告诉你,袁二小姐欲许给太子殿下为侧妃之事?嗯?”
一语双关,先是说了那袁家送的姨娘,而后又说了袁家的目的,这话让周大总管顿时双腿一软又跪在地上!
那一副惊慌失措、不敢置信的模样赫然挂了一脸,张了半天的嘴,好似惊得脸都跟着僵了,连抽自个儿俩嘴巴才算缓过身来,立马跪地言道:“世子妃,老奴真不知啊!”
“真的不知?不知你装哪门子病躲在家中不肯出门?是怕爷们怪罪你,还是当惯了总管也想享享主子福气让管事们去你家中回话?”叶云水这话越说越冷,越说越硬,不似以往那般顾着庄亲王爷与秦穆戎的脸面,不愿跟周大总管扯破脸,而如今她确是要把这事掀翻,让这周大总管好好思忖思忖,到底要不要在这王府里好生地待下去……
周大总管此时心中早知他那背后的依仗已经不稳,庄亲王爷出征在外,叶云水能说出袁家欲与太子殿下结亲,那定是秦穆戎也早已知晓,这一摊亲事可不是什么亲上加亲,而是亲抵旧仇,这是个长点儿心眼儿的便能思忖明白!
袁家能与太子殿下勾搭一团,而亲王妃却乃皇后威逼郁郁而终,秦穆戎又被逼迫出府,远走西北……这个仇恐是秦穆戎一辈子都忘不掉,而如今,曾扶持秦穆戎的袁家却要与太子殿下结盟,他这奴才夹在中间的,不被秦穆戎一刀要了命便是福分,哪还能得指望秦穆戎扶持他一把?
心思杂乱,周大总管呆滞不动,整个人似傻了一般,叶云水也未催,只吃着茶,坐在座位上等着。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周大总管却好似僵死原地,依旧一动不动。
花儿略有担忧,巧喜则在一旁摆手示意,用不用她上前问上一问,如今已乃是中午,饭菜都已摆凉了……
叶云水轻轻摇头,她就是要让这周大总管把心里那点儿事捋个明白,他终归乃王府大总管,一来,出了乱子乃是让王府丢脸面,二来,他的背叛让秦穆戎会心底扎一根刺,叶云水这会儿却是要让他想明白,他到底是要做自诩为忠的背叛者,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当个为王府效力的奴才!
不知过了多久,周大总管终究是动弹两下,可却因浑身僵硬不伶俐,从地上爬起又跌倒在地,叶云水给一旁的丫鬟使了眼色,杜鹃上前扶起了他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周大总管浑身哆嗦着,那牙齿的“咯咯”声清晰无比。
叶云水也不等他说话,径自率先开口,“周大总管,本妃来王府时,您已在王府待了许多年,所以有些话我倒是要问问,当初随亲王妃到王府之前,你在袁家是担什么差?”
不知叶云水问此话为何意,周大总管拱手回道:“是府中的二管事。”
“那时袁家是什么官?”叶云水再问,却是让周大总管皱了眉,思忖半晌才回道:“那是袁家上一辈的当家人还在,西北布政使。”
“从二品官家的二等管事,做到如今亲王府的大总管,周大总管可是个能力卓越之人。”叶云水说出这话,却是让周大总管怔了片刻,随即连忙回道:“老奴都乃庄亲王爷提拔才有今日,论本事却是不值一提。”
叶云水耻笑一句,“你也知道?”
周大总管面红耳赤,翕了翕嘴却不知该如何回话。
“按说有些话不该我说,可如今这事儿你也知道了,不说窝在心里,倒是让我不舒坦,我不舒坦,你也舒坦不得……”叶云水抿着茶淡淡地说着:“你乃亲王妃带到此地,亲王妃人善,可却早逝已去,庄亲王爷却依旧没换了你,反而把你提拔到大总管的位子,你呢,出门小轿坐着,好茶吃着,好戏听着,好饭端着,不过是为府中的事操操心,也累不到那儿去,可跟袁家……”
“按说袁家也是你的恩人,没有袁家当初指派你跟着到王府,你也过不上如今这好日子。”叶云水说到此,却是话锋一转,“可亲王妃心里有怨,世子爷心里也有怨,而如今你这恩人袁家却反倒跟亲王妃和世子爷对立起来,你到底是念谁的恩?”
叶云水这话说到最后可谓有胁迫之意,让周大总管瘫软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青石砖却丝毫没了疼痛感,再疼也不如心窝子疼,周大总管对此实在难以抉择……他今日前来本就是要与这位世子妃做些缓和之意,可心中却未想到袁家来涅粱的目的早已被世子爷与世子妃知晓!
而他心中也是骇然无比,完全没想到袁家此次前来是要跟太子殿下有瓜葛!
袁家,王府,他该如何选?
叶云水看他那副难色,也未说胁迫之言,“不提袁家的事,只请周大总管好生思忖一二,纵使你心里依旧护着袁家,世子爷也不会处置你,本妃也不会为难你,今儿时辰也不早了,本妃饿了,你先回吧!”
说罢,叶云水端了茶,周大总管立马一句誓道:“世子妃明鉴,奴才自被袁家选出随亲王妃到王府,便是王府的人,如今袁家许女与太子殿下,便是对亲王妃的不敬、不尊,恶毒之言老奴说不出口,不过却敢出言一心为庄亲王府,鞠躬尽瘁,如若违背半句、做出半件对不起王府的事,老奴全家赔上性命,不得好死!”
“好!”叶云水手拍桌案,“本妃就在等着周大总管这一句话,本妃不用你立什么字据,也不用你发什么毒誓,本妃只看你日后的表现!”
“谢世子妃恩典!”周大总管跪地磕头,这一头磕下声音清脆,可这清脆之声却是让周大总管心底那份傲气也消失殆尽!
周大总管走后,叶云水则又坐在位子上低头思忖,花儿和巧喜等人都站原地,半丝不扰。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了些响动,叶云水抬起头来,却见秦穆戎正倚在门口看着她。
“世子爷何时归来?妾身正在想事,没听见……”叶云水连忙起步上前,却因坐在这里太久,起身时头晕眼前一黑,往一旁栽倒……
秦穆戎上前扶了她,挑眉道:“想事也不至于想得一口饭都不吃?给爷省粮食呢?”
叶云水愣了片刻,“周大总管今日来了,妾身想跟他摊开了把事说说,终归也是王府赏了他今日的地位,如若他还执意不肯,妾身则有意让胡总管接他的位子。”
“我知道。”秦穆戎拽着她往饭厅去。
“你知道?”叶云水更是纳闷,秦穆戎拽着她到饭厅坐在一旁,叶云水看见桌上摆了两副碗筷……原来他在午时就已归来,那周大总管来时的话,他应也听了一清二楚。
“穆戎……”叶云水这会儿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
“有妻如此,此生无求!”秦穆戎二话不说,为她盛饭夹菜,放在叶云水的手中,叶云水舀了放在口中,心里格外的甜……
第499章 筹
一连三日,叶云水专心布置府中的杂事,将后半个月的府中之事全都吩咐下去。
而夏氏自进宫归来的第二天开始,便跟着叶云水到议事厅主事,叶云水把事吩咐完,则让管事们每日都回给夏氏,“……我不在府中的时候,你们便向四夫人回差事,莫觉本妃不在府中,你等便可松懈,旁的事我倒是未仔细交代给四夫人,那奖惩的规矩我倒是说了个仔细,你们可好自为之。”
叶云水这话明摆着是先给个下马威,夏氏不自觉地挺了挺腰板,管事们倒是都倒吸口气,只觉得这日子可没他们思忖的那般舒坦。
待把事情都吩咐完,管事们都退下去办事,叶云水又跟夏氏仔细地说了少半个时辰的府中大小事例,本还要继续说着,夏氏却连忙摆手,一脸哀苦地道:“二嫂饶了我吧,我这脑子里现在可什么都忘了,真纳闷了你这整日得操多少的心思,搁在我身上,我一日都坚持不住了,您还是跟我说点儿简单的,不然非得让我弄乱了不可,二嫂跟二哥要出去多久?”
夏氏本是满怀信心地来,可这没待了一上午,便觉得浑身都不舒坦,叶云水早已想到了她会这副模样,笑着道:“不过是跟你说一遍,让你心里多点儿记性,一时记不住也无妨,接触久了,自然而然地就都进了心里。”
“这让我自个儿留这里……我也办不利索啊,”夏氏略有犹豫,“二嫂还是留个人在这里帮衬帮衬,不然我心里没底。”
叶云水叹了口气,思忖片刻只得说道:“回头让胡总管去你那里一趟,该吩咐的事我会叮嘱他。”
夏氏拍拍胸口,连忙笑着道:“二嫂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这可真不是人干的活,累得我腰都酸了,哎哟,我得回去看看姝玖,也不知奶娘是否给喂好了……”话语说着,夏氏则连忙起身,给叶云水行了福礼,笑着就快步离开了。
叶云水无奈摇头,夏氏这个人跟秦慕谨倒还真是一对儿……都是旁日里惦记事,但事来了又怕累、怕苦,让人一眼就能看透个底,也难怪秦穆戎执意不肯让小兜兜太过受宠,生怕养出秦慕谨那样的软性子。
养出这样的儿子倒不怕,怕只怕在这种家庭里出这么一个,那将来可真是被卖了都是要替人数银子了!
把心中这点儿牢骚抛到脑后,叶云水则带着丫鬟婆子们回了“水清苑”。
秦穆戎正在张罗着明天出行的安排,因要行得远,故而王府的侍卫自是要精挑细选,疏忽不得。
瞧见叶云水归来,秦穆戎则带她进屋坐下吃茶,顺便说着袁家的事,“……刚刚有袁家的人提前送了信来,说是明日一早便到,除了三舅父一家子外,还有二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