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水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连带着怀中的小兜兜看自个儿娘乐,他也跟着咯咯乐了起来!
逗着姝蕙,叶云水和声细语地说道:“丫头,去亲一口你义父,免得他心疼那银子,别回头憋出点儿毛病来!”
邵嬷嬷领着姝蕙上前,姝蕙倒是如以往那般叫一声,“义父!”随即小嘴凑上前,吧嗒一口便亲了祁善的脸上!
祁善这会儿是哭笑不得,把姝蕙抱在自个儿腿上,“还是干闺女好啊,这亲一口,百两银子都不心疼了!”回亲姝蕙一口,祁善则又把身上一翡翠平安扣摘下,给了姝蕙一个,又给了兜兜一个。
叶云水虽不太明白这物件好坏,可祁善这人出手的物件可都没有差的!
不但请了客,反倒还得送着东西,叶云水实在是笑不拢嘴,合着秦穆戎带着孩子们来,也是为了敲这祁善一脑袋?还怨他破坏了二人竹林相约之事不成?
祁善把物件送完,这会儿是硬着头皮也得请,索性吩咐那掌柜的下去,慨然言道:“去,吃饭的全都请走,银子不要,另赔二十两,今日这楚香楼只请二哥、二嫂了,旁人一概不接,给多少银子都不允进了,另把那窖里的好酒拎出来,今儿你们爷要与二哥一醉方休!”
耳听自家公爷这般慷慨,那掌柜的也不再插嘴,反而乐颠颠地便出了雅间,兜兜在叶云水怀中,而姝蕙又被祁善抱了腿上,叶云水跟前的丫鬟和嬷嬷们便都退了出去,到隔壁的雅间也有饭食伺候。
此时屋中无外人,祁善那一副抽抽脸倒是缓和了下来,倒是出言问道:“这驳个侧妃名号,宫里头的怎么说?”
第484章 醉
祁善问出这个话,秦穆戎并未有何反应。
叶云水这会儿也是心知,祁善请秦穆戎与自己二人前来这里,又说笑之间把楚香楼整日都关闭,应该是为了此话不被外人听去。
将姝蕙从祁善怀里头抱了出来,让其二人能专心谈事。
秦穆戎思忖半晌,才答道:“具体不知,我到时那位还在龙椅上坐着,把老头子那血字白布递上去我便回了!”
祁善似有不信,追问道:“没去太后那里瞄上两眼?”
“去时皇姑姑倒是在,瞧那模样似是还未消了心中怒气,我这晚一辈的在那里反倒不合适!”秦穆戎似开玩笑般醋意道:“本是说好与你二嫂好生酌两杯,这才急忙赶回,孰料你却也在,好日子都被你给搅和了!”
这回醋意萌生的不是秦穆戎,反倒是祁善,那整张脸僵在原处,索性拎了坛子酒,咕嘟咕嘟往肚子里灌,“给二哥、二嫂赔罪!”
叶云水看了眼秦穆戎,却是无可奈何,秦穆戎却也不含糊,照样拎着酒灌,灌完这整整一坛,才惊呼一声,“痛快!”
二人一人一坛,却无刚才那般拘谨,祁善直言笑道:“二哥等这一日可是等了许久了!”
“这一日也不是最后一日!”秦穆戎说完此话,又言道:“虽未在那宫里头长留,可路上那总领太监却已说了,这次不但是梁家被全拿了,连带着冯家也没落下!想躲?哪有那么容易!”
“二哥倒是心思缜密,居然连皇姑姑都发动了,本还在府中思忖没这么快把事办利索,孰料还未等我在你府上逛上两圈园子,吃上两杯清茶,二嫂已经归来,说你进宫了!”祁善口中啧啧称赞,“何时我才能有二哥这两下子,也不用整日地当个闲散公爷,甚至连那府上都不乐意回了!”
秦穆戎点了点头,“此事的确有皇姑姑插手才能有如此迅捷,不过这倒不是我想的主意,是你二嫂!”秦穆戎转头看向叶云水,脸上挂了笑,口中却在与祁善说着,“你如若也想在府中站稳个位置,照着你二嫂寻一佳偶,自是不用你整日东躲西藏了!”
这话面子上听却无其余之意,可在祁善耳里却是那般刺耳,兴许是刚刚灌了那一坛酒,胆子略壮,口无遮拦地言道:“别嫌弟弟逾越,二嫂这样的贤妻仅此一人,弟弟恐怕磨破了鞋底子也再寻不到!”
秦穆戎也未怒,倒是笑着看祁善,“你也不过就是嘴张得比我慢了一步而已!喝酒!”
祁善耳听这话,面色僵持半晌,秦穆戎笑着拎起酒坛,祁善抿嘴自嘲一笑,二人撞坛脆响,接着猛灌!
什么慢了一步?什么磨破鞋底子都寻不到?叶云水在一旁被这般当做话由子说,也倒是没那闲功夫害臊,跟俩酒鬼还害臊什么?
说是吃顿解恨酒,却拿她当成了话柄了……心中略有小小怒意,叶云水则到门口叫了那掌柜的,吩咐道:“再上酒,就拿你们这儿最烈的酒来!”
掌柜的一听,却是吓得连忙拱手,“世子妃饶命啊,奴才哪敢啊!莫说世子爷,就是公爷也得打折奴才这条腿啊!”
“我吩咐的,你怕什么?”叶云水撂了脸子,“你若不去,我就拿烈酒灌了你肚子里!”
“去去,奴才……唉,奴才这就去!”掌柜的抹抹脑门,只得灰溜溜地下去拿酒,心里却在感叹,这两位爷是怎么惹着这位世子妃了?居然对二人下这狠手,他们这酒楼最烈的酒,可是进肚子里跟烧刀子一样的火辣啊!
叶云水吩咐完掌柜的,又叫了隔壁的花儿,“跟着秦风回一趟府里,把这些药弄来!”拿笔写了几味药,都是暖胃的,虽说给这二人灌点儿烈酒小惩,可却不能弄坏了身子。
花儿刚听了叶云水与掌柜的吩咐,又见世子妃拿这药,不免开口笑着应下,“世子妃还是惦念两位爷!”
叶云水怨笑一声,又赶紧回了雅间,兜兜在怀里抱着,可姝蕙可还单独坐那屋里头……
这没多久的功夫,秦穆戎和祁善二人却已都灌得没了什么模样,可口中依旧在谈朝堂之事,祁善那副兴致勃勃之象好似今儿最解恨的是他一般,口中扬扬言道:“依照我看,冯家和梁家都被困起来,而梁少卿那个老东西也被关押起来,但此事不易耽搁太久,久了反倒是容易出事,说句丧气话,这也要看西北征战的进展,王爷大胜,那这两家人自是断了命,如若是平,恐怕这两家人还得继续关着,如若此战败了,那这过错自会落到王爷身上,还有二哥身上!瞧瞧今日,那驳侧妃名号以及将梁家人全关押起来的旨意一下,这股子姿态做得很足,百姓也高呼万岁,千岁,可这万岁终究在千岁之前,二哥你可好生思忖,最好在这之前就把这腌臜事给了了才是!”
“老头子此战是赢是输暂无定言,如果脑子没被烧坏了,输的可能性倒不大!”秦穆戎语气淡漠,“只不过这梁家人和冯家人却不能再由我这方出手了……”
“那又为何?”祁善颇有不明,面带疑惑之意。
叶云水悄声坐在一旁,秦穆戎却依旧看她一眼,对祁善还嘴道:“我出手弄死这两家人,这笔债岂不是要记我头上?那我就成了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此为其一,其二,这么就弄死了,哪里解得了我这十四年的恨?”
说完这话,秦穆戎继续猛地灌酒,祁善怔了半晌,倒是也举了坛子就往嘴里倒!
十四年……叶云水看着秦穆戎那副淡漠模样,眉头紧皱,那酒水进口,洒在外面,说不清那是酒,还是泪,那幽深黑眸之中,带着一股丝丝的愤懑,还有无法形容的野心!
叶云水低头不语,掌柜的这会儿已是接二连三地上菜,叶云水便一心喂着姝蕙,偶尔哄着小兜兜吃两口软食。
掌柜的上完了菜,又余光瞧了瞧这二位爷,待看二人都喝得已经快不省人事,这才硬着头皮把那烈酒放上了桌,随即便是苦笑地看着叶云水,连忙快步地离开这雅间。
叶云水刚刚让掌柜的上烈酒是为小惩这二人,可如今到希望这二人快些醉过去,因这顿解恨酒吃的并非解了恨,反倒是增添了忧和愁。
二人不知那烈酒上桌,依旧一人拎过一坛,祁善刚刚听秦穆戎说起那话,这会儿才开口回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二哥已是等了十四年,自不会让他们死那么痛快,可如今你已并非孤身一人!”祁善扭头看了一眼叶云水,还有那怀中正抿着软食的兜兜,那正自个儿举着小勺子喝汤的姝蕙,不由得感叹一声,继续灌了几大口酒。
秦穆戎自知祁善的后话,看向叶云水的目光中也柔情似水,话语未出,可那目光中所含深意却已说明一切……
叶云水在一旁劝慰道:“要了这上百两银子的酒席不吃,光顾着吃酒,可别吃坏了身子,世子爷和小公爷还是垫背点儿吃食,免得伤身!”
“二嫂说的对,自是要如此!”祁善晃了晃头,“刚刚这三坛酒下去,只觉得舌头都麻了!”
秦穆戎却并未开口吃菜,反而继续饮着那酒,叶云水知他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旁日里这两三坛酒对他来说根本是小事,可今日似是故意想醉……
祁善本似未想这么醉,可秦穆戎接二连三说起叶云水,反倒是戳了他的心窝子,故而也跟着醉醺醺,那桃花眼都醉得眯成了狐狸眼儿,可就是这般,祁善依旧没停了嘴,“……弟弟也没什么能帮得上二哥,心中已定,十日后启程西北送粮,这事我接了!”
祁善这话一出,秦穆戎倒是愣了半晌,随即端详他片刻,出言道:“中秋之后再行!”
“无妨无妨,满月华升,孤家一人,这路走得倒是畅快洒脱!”祁善这般说完,又是一顿猛灌!
秦穆戎眉头皱紧,却已有醉意,蒙蒙双眼,口中念叨,“这酒好归好,却怎么这般辣?”话语虽嘀咕着,秦穆戎依旧拎起酒坛灌进了肚。
待这二两坛烈酒入了肚,二人纵使再有话语可谈,却也都是无声胜有声,直接倒在桌案之上再无清醒过来……
叶云水看着这二人那副烂醉如泥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让嬷嬷们过来把兜兜和姝蕙抱走,免得这一屋子酒气把两个小宝贝儿给熏坏了!
而这一会儿,花儿与秦风二人已经归来,叶云水拿着那药配了两副,又把那掌柜的叫进门,让其拿过去煎熬后再端上来。
看着那一桌子二十道最贵的菜肴基本没动几筷子,掌柜的整张脸都抽抽了,那模样就像是老蔫黄瓜似的,端着药出门,叶云水隔着那门都听到他痛呼哀哉的念叨着,“银子啊,浪费啊,几百两啊!”
花儿忍不住笑,却问叶云水道:“世子妃,两位爷怎么办?”
第485章 嚣
秦穆戎和祁善已是烂醉如泥,可却不能这么躺着不管?
可等着二人醒来却又不知何时……
叶云水叹气思忖半晌,则叫了秦忠、秦风二人而来,吩咐道:“把这两位爷都抬了外面去,这雅间里现在全是烈酒的味道,然后喂了那醒酒养胃的药,如若一个时辰还未醒来,就先将爷带回去!”
秦忠与秦风二人自没话说,按照叶云水说的办,而掌柜的端药过来,叶云水看着他那副愁眉苦脸的心疼模样,则指着那摆满了桌案的菜言道:“……这二十道菜两位爷都没怎么用,也别这么糟蹋了,端出去吧,让王府的侍卫们也进来,你们就凑合着一起吃吧,算是世子爷赏的!”
掌柜的一听,略有为难,可那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偷瞄着菜,不由得往肚子里咽唾沫!
这可乃是楚香楼最出名的菜肴,旁日里只有他们闻味儿的份,连菜汤都喝不上一口……
那股踌躇模样被叶云水看到,掌柜的不免脸色讪讪,连忙笑着跪地给磕了个头,“奴才谢过世子妃的赏,这就叫人上来给您泡最好的茶!”
叶云水只点了点头,掌柜的倒是不客气了,召唤着伙计便把菜肴端出,王府的侍卫们也从外进来,跟着享用一顿。
这一顿赏宴可是把楚香楼的伙计们和王府侍卫们乐坏了,虽都在差事上不能饮酒,可这会儿却无人想要吃酒,这二十道美味佳肴都装不进肚,谁还顾忌那占肚子的酒去?
待侍卫们吃食完,秦穆戎还没醒来,叶云水瞧着时辰也不早,则让秦风抬他上轿回了王府。
月色高悬,夜空闪亮,祁善的桃花眼睁了睁,左右已无秦穆戎与叶云水的影子,便起身出了雅间。
抬头便看到那满桌狼藉,再看这楚香楼里各个肚满舔碗的伙计,祁善不由得愣了,只是片刻,便龇牙咧嘴,拍着脑门道:“几百两银子啊,就这么的瞎了!”
一路回到庄亲王府“水清苑”,到了地儿,秦穆戎倒也是醒了过来。
秦忠和秦风将他扶到正厅便退了出去,花儿送来了茶,红枣、绿园端来洗漱的水便都退到外面。
叶云水扶着秦穆戎进了寝房,秦穆戎双手揉着眉头,呢喃哼道:“最后那酒烈冲头,本是没醉,却不知为何忽然倒了!”
捂着嘴笑半晌,叶云水故作不知,出言道:“你与小公爷一共饮了六坛酒,那醉言醉语的,到最后都糊涂了,哪里会不醉?妾身让那楚香楼掌柜的熬了解酒养胃的药,你与小公爷吃了都半晌未醒!”
秦穆戎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反倒是把叶云水给看得略微心虚了些,脸色红润起来,“爷这般看着我作甚?”
大手摸了摸那通红的小脸,秦穆戎大手搂过她的腰肢,将其直接拽了自个儿怀里,捏了捏她那小翘鼻子,冷哼言道:“还在这儿蒙我?是你让那掌柜的换了烈酒不是?”
叶云水心中惊诧,瞪了眼睛,“爷怎么知道的?”说完这话,倒是忘记了自个儿漏了嘴,连忙吐了吐小舌,搂着秦穆戎便亲上一口,笑眯眯地道:“怪罪不得妾身,本是说吃顿解恨酒,可你跟小公爷二人却心情都没那么畅快,妾身只得寻个法子了!”
“还不说实话?”秦穆戎狠咬了一口她的小红嘴,“知道你那小心思,不过是记恨我二人拿你嚼舌根了,不过爷喜欢,宁可被你拿烈酒灌,爷也愿看你耍小脾气的模样,起码,你心里在意!”
叶云水目光一怔,心中涌起一股酸,明知她是拿酒灌,他却故作不知地咽下肚……心里略有小小愧疚的不是滋味儿,叶云水则将脑袋靠上他的肩膀,心里心思搅乱一团,却最终半句话都未说出。
秦穆戎摸着她的头发,轻缕这曼柔黑丝,口中道:“你,就是独一无二的,也是我的。”
叶云水知他这是在重复与祁善吃酒时的醋话,却也摸着他的大手,“你也是独一无二。”
“正凑一对?”秦穆戎说完这话,正巧叶云水转脸看他,四目相对的片刻,秦穆戎已印上她的双唇,这一火热之吻让叶云水也颇动情,二人未有多言多语,叶云水也没了以往的羞涩,倒是主动起来。
秦穆戎惊喜之余反倒是更愿见她热辣的羞涩,二人痴缠难分,那冷漠的心被叶云水的热情温暖浇烫,秦穆戎终是忍不住她的挑逗,直接将她摁在怀下,口中嘶哑轻道:“说你爱我。”
“爱……”叶云水红赤着脸,那一股火热涌进她的体内,秦穆戎的口中呢喃言道:“你只能是我的!”热烈,霸气,叶云水呻吟不停,口中轻呼他的名字,“穆戎……”
“我爱你……”
第二日一早,晨雾飘散,透过窗棂漫进屋内,那丝丝凉意吹过,叶云水只觉一股轻柔软风吹过,才睁开了双眼。
低头看去,秦穆戎的头却枕在她的身上睡去,那臂膀阔背上的道道伤疤历历在目,而最扎眼的那一道,便是她当初在庙里遇他缝的那一道疤痕。
就似一条爬虫般的狰狞刺目……叶云水想起第一次遇见他时的那双厉目、险些被张家侮辱时他的怒骂、想起结婚初夜时他扛起她的那副霸道,嘴角涌起一抹微笑,这样一个男人,谁能想到他有如此温柔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