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御史上奏,庄亲王爷伤病仍狂放不羁,于奉国公府门口凌迟太监,实则残暴、凶狠,其子秦慕云、秦穆戎、秦慕瑾皆有此恶行,不应允官复原职……
明启帝当场暴怒大骂,直接让侍卫把那御史拖出去,只留下一句,“不残、不暴、不凶、不狠,何为统帅哉?”
朝堂静谧一片,可那些个大小文武官已都知晓一个消息,庄亲王府半句不能再提……
庄亲王府“水清苑”中。
叶云水这几日倒是忙碌不停,府中中馈她虽不常去却也日日过问,明面上韦氏和丁氏不争不抢,一片和谐,可暗地里却谁都不让谁半步,那挖的坑是一个接着一个,叶云水只探不言,也不挑明,随着她们大房、三房斗去。
而她近日忙的事一是姝蕙的周岁,二是肃郡王的大婚。
巧喜上前回着筹备姝蕙周岁请的外客,“……奴婢已将帖子送去叶府、陈府,另还送了沈侯爷府中,小侯爷夫人特意说她一定到场,另外还让奴婢问问世子妃,用不用告诉聂府、周府一声?”
“送去吧,若然最近忙着照料孩子,周夫人始终想还一个人情,另外给镇国公府也送个帖子,至于请谁便不具体提了,世子爷之前是觉得姝蕙如今还未恢复说话,怕见多了人害怕,不过好歹姝蕙也是镇国公的义女,他虽不在,但总要做出个样子来!”叶云水说到这里又想起了祁善,只不知他如今行至何处了……
巧喜得了信儿便福身下去,吴嬷嬷抱着兜兜,邵嬷嬷领了姝蕙进来,那一身粉色小袄、紫色小裤、一双牡丹花绣鞋,头上梳着两个拇指长的小丫髻,绑着红色的彩绳,整个看上去穿得甚是喜庆!
“乖女儿,快来让娘瞧瞧,可真是漂亮的小美人!”叶云水拍拍手,姝蕙露出笑快步朝她跑去!
兜兜看到叶云水,也伸个小手,嘴里“嗯哦”地发出声音,似是在呼唤着她。
吴嬷嬷把兜兜抱过去,叶云水抱在了怀里,姝蕙在一旁看着兜兜,看他吃手指就伸手拽他的小胳膊,二人倒是玩得乐呵。
邵嬷嬷在一旁看着笑,“世子妃,蕙小主子抓周用的物件老奴已经备好了,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账册、首饰、胭脂、玩具、炊具、刺绣,您瞧这其中还有什么遗漏的?老奴再填补上!”
叶云水连忙回:“够了够了,这些东西已是不少了!”
“老奴这已是有所减免,等小主子抓周时,更会补上!”邵嬷嬷笑着看姝蕙,姝蕙如今与她也已熟悉不少,笑滋滋地看着她。
叶云水摸着姝蕙的小脸蛋,“何时能叫句娘?”
姝蕙的眼睛看着她,嘴上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叶云水亲她一口,而这会儿秦穆戎已从外进来,“肃郡王的礼筹备得如何了?”
“已经备好,金银各两箱,旁的妾身没特意准备,不如这银子实惠,倒是又派人去寻一寻字画、墨砚之类的,找上一些珍奇的独立装箱,珠宝首饰、绫罗绸缎那些妾身想送去文府,给文代荷添妆。”
“就依你说的办。”秦穆戎说完,便将兜兜抱了起来,吴嬷嬷和邵嬷嬷二人露出惊诧表情,俗话说抱孙不抱儿,这世子爷还真是不吝这规矩!
兜兜小手拍打着秦穆戎,秦穆戎抛起接住,再抛,再接,可算是吓坏了那两个嬷嬷,不免看向叶云水,示意她出言阻止。
叶云水笑了半晌,“您二位是没瞧见,这可不是第一次了!”
吴嬷嬷那眼睛瞪得更大,欲开口说上一说,却被邵嬷嬷拦下了,这院子里的人可是半点儿没她们认知中的规矩,而且这世子爷能露笑逗子,也是难得……
玩闹够了,叶云水喂了兜兜,吴嬷嬷和邵嬷嬷则带着姝蕙与兜兜回了西厢。
秦穆戎坐在一边笑着吃了几口茶,显然刚刚抛着兜兜玩他也心情愉悦。
“王爷今儿瞧着如何?昨儿那两位太姨娘来寻过妾身,问王爷如今不允她二人近前侍奉,是不是犯了过错,欲让妾身说两句好话,妾身看那董太医一直在旁便没开口。”
叶云水又为秦穆戎满上茶,自个儿也吃了一杯,如今兜兜已有五个多月,开始添加除母乳外的食物,叶云水一天只喂他两次,虽仍未敢敞开了吃用那些禁忌的,但也偶尔吃上一两杯清茶。
秦穆戎撂下茶盏,“他?自是乐呵,刚刚过去时,秦慕方正站在门口,央求着老爷子给他寻个闲职,老爷子正跟那两个太姨娘嬉笑不止,懒得理他,便把我叫了过去。”
“那妾身倒是省了心思,不用再为那两个太姨娘说什么情了。”叶云水半句不提秦慕方,三房如今是什么地位还得老爷子说的算,起码秦慕方她管不着,冯侧妃如今还困在那院子中不再出来,丁氏整天跟个疯婆娘似的,与韦氏纠缠不清,对些个大事小情叶云水是打定主意半分不插手。
什么时候老爷子给了指示,她再动也没什么来不及。
秦穆戎见她这态度宠溺地抓起她的小手,“爷倒是有不少闲功夫了,带你们母子出去耍耍如何?想去何处?”
“妾身何尝不想走?可如今姝蕙周岁过完就是肃郡王的大婚,大房那边自大爷恢复原职,腰板也硬气不少,妾身还得盯着点儿,而且妾身还得为王爷治病……”提起庄亲王爷的病情,叶云水顿了顿才继续道:“妾身没马上把那董太医撵走,好歹那是上面那位赐的,如今虽妥让一步却未叫董太医回去,妾身准备沉上一段日子再有动作,起码得全了上面的脸面。”
秦穆戎长叹一声,“辛苦你了!”
叶云水心头轻颤,“妾身也是为了咱们往后的日子更好……”
“爷得好生安慰你。”秦穆戎话音未落就已拽着叶云水往床上而去,脱掉外裳躺在床上,眼睛眯着看叶云水,“来吧。”
“还是白天呢!”叶云水捂嘴轻笑,“何况您往这儿一歇,算安慰妾身?”
秦穆戎斩钉截铁,“那自是当然!”
叶云水忍不住乐,却被秦穆戎抓过去摁在床上,“你不动?那爷动!”
“天还未黑,妾身得去……呜呜!”
“……”
姝蕙的抓周当日,叶府、陈府、周府、聂府、冬晚晴等人全都到齐,镇国公府送了帖子,祁言、祁宏二人和其亲眷未有半个人来,只派了府上总管送来一箱子礼,却也并不是贵重之物。
叶云水反赏了十两银子给送礼之人,祁善不在,她自不会挑这群人的理。
叶府来的是叶张氏与叶萧飞,陈府乃是陈耀祖亲自前来,周灵珊嫁了外地,周夫人脸上也瞧得出喜气,与聂夫人一直攀谈这新姑爷的好。王若然倒是第一次来,冬晚晴与她则一直逗着小兜兜,韦氏、丁氏、夏氏也全都到场,反倒是杨氏忙乎着府上的事,说晚上再过来赔罪。
大炕上摆满了物件,叶云水抱着姝蕙放在大炕之上,那玲珑满目的物件可是晃花了她的眼,看了许久伸出小手拿了那串铜钱!
叶云水抱着便是亲,“从小就知财,不愧是娘亲的闺女!”
周夫人指着便是笑,“这铜钱绑得跟花儿似的,她不拿这还能拿什么?”
“那可是世子妃特意准备的,兴许就想让她拿!”王若然在一旁调侃,叶云水只捂着嘴便是笑不停,反倒是叶张氏没什么表情,对庶女她一直没什么好脸色。
抓周完,“水清苑”内摆了席面,众人皆坐下吃用,周夫人和聂夫人没多待,吃用几口歇一会儿便先回了,韦氏等人也全都告退,王若然与冬晚晴聊得甚是投机,叶张氏却一直都未动地方,叶云水知她定是心里有事。
找个由头去净房,叶张氏果真便起身欲与她同行,到了无人之处,叶张氏话就开口,“听萧飞说欲让我们去南边,我不去!”
叶云水就知兴许是她会生事,“你不去?不去与我何干?找我说什么?”
“这不是你的意思吗?我不与你说还能与谁说!”叶张氏一副委屈模样,“我待在涅梁已经有三十多年了,让我去那乡野地界儿怎么行?日子怎么过得舒坦?”
叶云水凝眉斥道:“那是你儿子的提议,你可以不去,留在这涅梁城里头吃香喝辣,不过那就请你好生待在叶府里头,别没事儿往你那娘家溜达!”
“你……”叶张氏梗着脖子有些心虚,“那终归是我娘家,凭什么不让我来往!”
“你想不想留这小命我管不着,不过我也提醒你,如若出了事,我可手下不留情,你好自为之!”
叶云水留下此话便转身而去,叶萧飞刚刚便与她说起张府来寻过叶张氏几次,叶云水便知她心头又有了什么小算计,那张府已消弭许久,如今又找上叶张氏哪里会有什么好事?陈年旧怨叶云水不愿多提,可也得把叶张氏的念头彻底地断了!
叶云水如此强势,叶张氏咬紧了牙,拧着帕子离府而去……
第433章 情
叶张氏如此急色而走,冬晚晴和王若然也并未出言相问。
旁人兴许不知叶云水与她的关系,可这二人却心知肚明,叶张氏离去她们反倒更乐呵,拽着叶云水说起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甚是欢快。
叶云水与冬晚晴约定好去文家送妆随礼的日子,冬晚晴才随着沈无名离开。
秦穆戎今日吃了不少酒,醉意颇盛,不过整个人瞧起来却甚是高兴。
叶萧飞和陈耀祖二人送其归来,叶云水让二人等候片刻,她则先送秦穆戎回寝房休歇。
二人进了屋,叶云水为其倒了茶,“大爷、四爷都走了?”
“走了!”秦穆戎突然一笑,说起秦慕方今日未到,“……那老头子不让他出门,让他先生个崽再说!”
叶云水抽抽着嘴角,这老爷子的话实在阴损,却也糙得可爱……
什么先生孩子再说?他一直都知秦慕方本不行夫妻之事,弄了个什么方子却色迷起来,可这种病症叶云水并不懂,但单吃药来说,就算那群女的肚子里都怀上了可也不稳当!
就好似丁氏,刚怀了孩子就掉了,说那是吓的,是报应,可也是怀胎不稳。
秦穆戎啧啧嘴,“这老头子倒还能说两句正经人话了!”
“爷……瞧您说的,好歹那是王爷!”叶云水笑斥一句,秦穆戎歪坐在榻上,抓住她的手,“突然想听你作诗了!”
“不行!”
叶云水斩钉截铁地拒绝!
每次一提作诗她立马就想起当初因秦穆戎而与旁人打赌,她情急之下念出那一首又一首的诗,还当众念一首情诗,如今想着便自嘲苦笑,更是从未再口述什么诗,甚至想都不想!
秦穆戎似是没想到她这般坚定地拒绝,“爷想听!”
“不行!”叶云水忽然抿嘴调侃,“爷是想听妾身作诗?还是想起当初娶侧妃之事后悔了?不如妾身再上两道折子为您选一个?”
“浑说!”秦穆戎捏了一把她的小蛮腰,“爷是想听你作情诗而已!”
叶云水面色通红,合着他就希望她说些肉麻的?
“快说!”秦穆戎捏着她的小手不放,似是赖上一般。
叶云水从其手中抽开,“萧飞和耀祖还在门外等着妾身去说事呢!”
“说一首就放你走!”秦穆戎笑得很暧昧。
叶云水心中腹诽,这酒醉的人的确难缠,还作情诗……眼睛一转笑着道:“您得先闭上眼睛!”
秦穆戎挑眉,“闭眼作甚?”
“妾身不当您面说,否则还不害羞得不能见人?”叶云水反抓着他的手,“快闭上嘛!”
秦穆戎眨了眨眼便合了眼,叶云水蹑手蹑脚地在一旁,嘘声问:“闭好了吗?”
“嗯……闭好了!”秦穆戎醉意很浓,“快说!”
“爷急什么,得容妾身想想才能作出情诗!”叶云水踮着脚仔细看他半晌,见他果真是闭实着眼便往一旁轻轻迈步,退出寝房之外,竖着耳朵听了半晌,没多大功夫他的呼吸便沉了,偷摸地挑帘子一瞧,秦穆戎已经睡了过去!
捂嘴偷笑,叶云水连忙缩出门外,刚刚看他那股醉意便是吃了不少酒,哄着他闭眼歪在一旁,不睡过去才怪!
到主厅看着叶萧飞和陈耀祖二人还等候在此,叶云水让丫鬟们上了几杯茶,“都没少吃酒,饮两杯茶解解酒气再说。”
“回世子妃的话,我已经用过茶了,这会儿未醉太多!”陈耀祖对叶云水还守着一份疏远客套,反倒是叶萧飞上赶着套个热乎,“多谢大姐,弟弟这会儿还正需饮上两杯茶,刚刚沈小侯爷一个劲儿地让弟弟灌酒,胃烧疼难受!”
叶萧飞捂着肚子,陈耀祖似是对他这般表现十分诧异,又看向叶云水,却见她是笑容依在,并未对叶萧飞如此不敬表示嗔怒。
心中落个石头,陈耀祖无奈叹气,如若不是陈家二房作恶太深,这世子妃也不是心狠之人……
叶云水看着陈耀祖那惊诧眼神,自是知道他那心思,问了两句大舅母,便说起“水云坊”的事。
“我瞧了那账册,近期‘水云坊’运作得不错,不如往南边弄一弄如何?暂且也莫大举地折腾,先在那方开上一两家铺子再说,简单地试探半年一年的,进退也有个度,免得伤了元气。”
陈耀祖显然不知叶云水说起往南边儿开铺子为何意,不禁面露疑难之色,思忖半晌才回了话,“回世子妃的话,我还从未想过向外扩生意这等事,不过叔父之前在南边打探过行情,我回去先寻他问问,斟酌出个具体的想法来,再来回给世子妃。”
“可以,四舅父如今如何?”叶云水提起陈仲书,她一直对这四舅父印象颇佳,行事有度,不贪不邀功,为人也平和从不为利益而争,比那三舅父要强上许多。
陈耀祖听她这话,立即回道:“四舅父如今身体上好,谢世子妃挂念。”
“行,今儿你也累坏了,那沈小侯爷是个玩闹惯了的,既是今儿见过了,往后便多接触接触,无事你就先回吧!”叶云水说完此话便端了茶,陈耀祖看了一眼叶萧飞,本是打算与他同行可如今只得先行离去。
叶萧飞送完陈耀祖归来,叶云水的脸色便没那么好看,紧盯着叶萧飞上下扫量,吓的叶萧飞胸中纳闷不已,刚刚对陈耀祖一番客套,可如今却皱眉不展?
低着头余光偷瞧了叶云水几眼,叶萧飞心虚地探寻了句,“可是母亲又闹腾起来?前些日子张府几次来人,低三下四地求母亲缓和缓和与大姐的关系,如今他们实在过得甚是不如意……”叶萧飞说完此话,顿了顿才继续道:“弟弟只觉之前他们做得过分,便警告母亲莫要与其来往过密,她对张府也甚有不满,只是想显摆下如今身份贵重了而已,张府那夫人便挤对几句人冷茶凉,连亲女都指望不上,她便动了心头,加之又有要离开涅梁这事,她便沉不住气了,大姐放心,我会看住她,不让她再闹腾起刺!”
叶云水听他这话不免冷笑一句,“这身份摆在那里有何显摆?有娘家人撑面子也要瞧瞧是否有那个必要,之前那些个腌臜事你心里也清楚,你与那张家是否还能有所缓和?他们是能帮你还是害你,你心里头清楚,我是不愿再听到那一家子的什么消息,而且不单是母亲要盯住了,还有你那二姐!”
“我昨儿已经去过陈府,与二姐商议过了,将来让她与二姐夫一同到南边去……好歹也帮衬着在‘水云坊’做点儿差事。”叶萧飞这般说完生怕叶云水起了疑心,“弟弟没有旁的意思,只怕她拖了后腿,好歹也是叶家的人,又是个鲁莽性子,实在让人担忧,大姐也莫让她与姐夫二人主掌南边生意,寻个妥当人压着才行。”
“此事到时再议。”叶云水没想到这叶萧飞想得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