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倒是看得热闹,妾身都险些没进来这屋子!”叶云水把兜兜递给庄亲王爷,又把姝蕙抱了床上,“那董太医为何突然如此?”
“还能为何?”庄亲王爷朝外努了努嘴,“自讨其辱,左右都是上面赏下来的,争吵不平本王也无奈啊!”
叶云水听他这话嘴角抽抽,合着这老爷子自个儿搅和得碧月、碧云和董太医不合,左右都是明启帝的人,让他们之间斗个不宁,反倒是让宫里头的憋气无语,怎么说?都是上面赏的人,无论斥哪一方不都是打自己的脸?
这老爷子心里头还真是阴损。
看着叶云水那副表情,庄亲王爷自然知道她心中想起何事,脸色沉下来嚷道:“甭心里琢磨本王的点子多,你还是想好如何把本王的身子弄好!”
“那也得先把董太医搞定……”叶云水眼睛一眨,“如今这外面这斗得不够厉害,还不足以把这老头子气走。”
庄亲王爷瞄了她几眼,“你又想什么损招了?”
“您的是好主意,妾身的就是损招?”叶云水不满地叹口气,伸手又查探了下庄亲王爷的脉搏,查探了下腿上的筋脉,好在那深静脉曲张的症状已经有所好转,这老爷子如今应该也能下地行走,但长久卧床体力不行,那小腿骨缩得快成了布……
除此之外,庄亲王爷的心衰之症的确是严重得很。
叶云水琢磨半晌,低沉地嘀咕一句,“妾身只能用用外面那两个了。”
“不管怎么折腾,我就等着你了!”庄亲王爷说完此话便不再提及此事,专心地与兜兜玩闹起来。
带着兜兜、姝蕙又陪了老爷子一个多时辰,叶云水便出了书房。
吴嬷嬷倒是上心,叶云水进出这一个多时辰,她居然还在数落着董太医,口中的规矩半句不重样,话语干脆利落却让人无地自容。
董太医的脸色灰突突的,恨不得钻了地缝儿去,那一旁听着的碧月、碧云二人也都脸上挂了惊愕之色,本是打算看一场笑话,孰料这位嬷嬷这嘴实在是太厉害了,说得她二人跟听天书似的,心里各自感叹着太后跟前的人果真都不一般!
吴嬷嬷则是看到叶云水出来才闭了嘴,上前领着姝蕙,“回世子妃,老奴已将宫内、宫外、老、中、少、长、幼、尊的规矩给董太医讲了一遍。”
叶云水扫了那董太医一眼,他那花白的胡子颤抖个不停,整个人好似快痉挛一般!
瞪他几眼,叶云水冷笑问道:“董太医可都听明白了?”
“卑职已明白。”董太医不再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旁人无所谓,这世子妃跟前可是太后的人,他虽是三朝太医,连明启帝对其都带有一份重视,可却不敢在太后跟前卖这份资格。
叶云水倒是摆了摆手,“那你就去好生服侍王爷,不用在这儿候着了!”
董太医只拱了拱手便连忙行步进屋,好似半刻都不愿在此多待一般。
碧云和碧月二人从一旁凑到叶云水身边,感叹言道:“世子妃的确是厉害,不似我们还被这老匹夫欺负,他实在太过分了!”
叶云水挑眉扫她二人几眼,“你们挨欺负怪谁?你们可也是主子,也是王爷亲自留你二人在此伺候的!”
“可那董太医动不动就要上折子给宫里……”碧云咬着嘴唇,手里恨不得把那帕子绞碎了。
“上折子?”叶云水笑着摇头,“好歹你二人也是中阳侯府出来的,怎么这一句就能吓唬住?他说上折子,这话如何写?你们可是明启帝赐给王爷的,他上折子说你二人什么?不守规矩?骚扰王爷?说句逾越的话,那是斥你二人,还是斥……皇上?”
未等这二人脸上的神色缓过劲儿来,叶云水便继续道:“二位太姨娘,可别丢了主子的架势,这府里头哪个不是欺软怕硬的?刚刚吴嬷嬷不是讲了规矩?你们二人不妨把那规矩记熟,哪个奴才敢惹你们,不妨把那规矩给他们讲讲。”
叶云水口中的奴才说的不就是董太医?
碧云和碧月二人不免松了心,肚子里却憋了气,如若按叶云水这般说的话,那董太医岂不是欺负她二人太甚?虽说不允她二人离开“翰堂”,可不代表她二人就得在这王府受气,这股子牛角尖琢磨开来,她二人只咒骂之前太傻,居然能被这太医给欺辱住,简直丢了脸!
“世子妃说的是,倒是我办了蠢事,凭什么怕他个老东西!”碧月不免嘀咕着,那嘴都恨不得撅上了天。
“之前我提醒过你们二人,这却是把我的话给忘了脑后了!”叶云水故作无奈地摇头,“都好自为之吧!”
碧云连忙拦了叶云水跟前,“不是我二人忘了,而是那老匹夫动不动就说上折子……”
“行啦行啦,都少说一句,往后顾好你们自个儿便罢,好歹你们也是中阳侯府的人,可别忘了你们那哥哥,可是因为你们二人才得了那么个宝贝官坐,他岂能不护着你们二人?”叶云水说完便吩咐吴嬷嬷,“……咱们走吧。”
花儿立即过来帮叶云水抱着兜兜,叶云水则出门上了小轿,看着碧云、碧月这二人那气得跺脚模样,她心里却希望这两个胆子大点儿,起码把那董太医弄走,就算弄不走也缠住他,如此一来叶云水才能腾出手来给王爷治病了……
回了“水清苑”,秦穆戎还暂未归来。
吴嬷嬷和邵嬷嬷则把兜兜和姝蕙都带了西厢,巧喜上来给叶云水回着事。
“刚刚有丫鬟来给回了信,说是三夫人今儿去议事厅的事被三爷知道了,二人又吵了一通,而后闹腾到冯侧妃娘娘那里,到现在还未回‘秋思居’。”
这丁氏没保住孩子不对,如今到议事厅掺和事又不对,这秦慕方就那么想要个孩子?虽说孩子有可能会给他安个差事,可不见得再有好位子……
叶云水思忖片刻吩咐道:“继续盯着便罢,不用跟得太紧,免得被发现。”
如今秦穆戎对三房还未有明确的话传下来,叶云水也不愿做得太过,巧喜应下便不提此事。
没过多大一会儿,沈氏从外进来。
“婢妾刚刚去佛堂为世子爷、世子妃祈福,那王侧妃娘娘又让婢妾传话给您,她要见您。”沈氏说到此却也无奈,“这次没再说那些个旁的,只让婢妾给传话而已。”
叶云水却是摇头,“明儿与她说,本妃不但没应,反而还数落了你一顿,你实在无能为力。”
“她如今可是不信婢妾了!”沈氏的脸上带着无奈之色。
叶云水却是笑着道:“信不信是她的事,你做好你的便罢。”
沈氏只得点了点头,对此事不再多提。
沈氏走后,巧喜在一旁言道:“沈小主那院子里可有一个不安分的……”
“是那俩哪个出的银子?”巧喜一说,叶云水自然就想到了苏雪和苏雨身上,特别是那个苏雨,一直都让她很拿捏不稳。
巧喜撇嘴回道:“她们二人一起。”
“赏多少银子?”
“三四两碎银子而已。”巧喜叹了口气,“可对那些个粗使丫鬟来说,这可不是少数。”
“盯着便罢,看她们到底揣着什么心思就是。”叶云水歪在那临床榻上,她倒是对那苏雪、苏雨二人没什么不放心的,她二人能否硬起腰板得看秦穆戎是否给她们脸。
秦穆戎那人……叶云水想到此便是心中一股暖意流过,脸上挂了几分笑意。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好看!”
忽然身边响起如此一声,却是吓了叶云水一跳,抬头刚见秦穆戎,身子却已是被他搂进怀里……
“想爷呢!”
“想我?”秦穆戎挑了眉,“爷也想你。”
“嗯……还没吃上饭呢!”
“爷喂饱你就是!”
“……”
第426章 谱
阴历四月初六,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那湛蓝的天空就似一片浮绒,太阳的光辉映照下来,散发着金色的光亮。
叶云水一大早便与秦穆戎二人乘上马车往周府而去。
今儿是周灵珊再嫁之日,那庐梁总兵的儿子、庐梁城门领卢致远乃是祁善提议之人,这媒更算是叶云水和秦穆戎二人为周家保的,自是要提早到来。
本是再嫁再娶,不应有大操办的仪式,可卢总兵自听说曹家污蔑周家的谣言,却主张大肆操办,反倒是把曹家挤对得半句不敢再提。
秦穆戎与周大人等人喜等卢致远前来迎亲,叶云水则到周灵珊的闺房,为其添箱、添妆。
冬晚晴早已到此,陪着叶云水进了闺房。
周灵珊已是打扮妥当,看到叶云水来特意上前为她行了礼。
叶云水连忙抬手扶她,“瞧瞧这是做甚?别给新娘妆弄花了脸。”
周灵珊含羞地坐下,“……没世子妃的惦记,我哪能再有今天的好日子?”
“知道今儿是好日子,就甭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要高兴才行!”叶云水让花儿拿出给周灵珊添箱的礼品,周灵珊抹了抹眼角凝出的泪珠,“有世子妃体恤我,我后半辈子算是踏实了!”
冬晚晴在一旁酸溜溜地道:“哟,光记得世子妃,就不记得我?这话说得可真让人心里头酸,比这酸葡萄还酸!”冬晚晴拿起一旁碟子里摆着的葡萄吃了一口,那滑稽模样却把周灵珊逗乐了。
叶云水给冬晚晴使了个眼色,二人又安抚周灵珊两句便出了门。
二人到池塘边散步,冬晚晴松了口气,“好歹她是又有份归宿,这都是你的功劳。”
“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如若不是我,她跟曹梦逸兴许也不会和离。”叶云水旧事重提,冬晚晴却忽然捂嘴笑,“说到这个我却是想起,可许久没听到世子妃你传出脾气大燥的消息了!”
叶云水瞪她一眼,“合着你整日就盼着听我的笑话?”
“哪有!”冬晚晴连忙上前挽着叶云水的胳膊,“我听了那是解气!”
冬晚晴沉了半分又与叶云水商议起肃郡王和文代荷的大婚,“……我这儿正寻思得送点儿什么才合适,文家也应去一趟才好,你哪日有功夫?咱们二人同去?”
这却是提到了叶云水的心事,好歹那是位皇子,而且又入得太后的眼,此事绝不能轻怠……
“那就等着快到日子去添妆吧,提早去也没什么必要,反倒是给人添了乱,礼物是得斟酌斟酌,我得回去问问我们爷的意思再做决定。”叶云水说完,冬晚晴便点头,“说的是,我也得回去跟我婆婆商议一番。”
二人又闲聊半晌,卢致远已迎亲而来。
周灵珊流着眼泪上了轿,周夫人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之前舍不得这闺女嫁了远处,结果下场凄惨,如今嫁给卢致远,便要随去庐梁,她心中舍不得。
叶云水又劝慰几句便随着秦穆戎离开周府,秦穆戎满脸的通红,一身酒气。
前来迎亲之前,那庐梁总兵卢大人得知秦穆戎也会在此,便也不顾什么规矩直接而来,拽住他灌了不少的酒……
叶云水捂着嘴笑,“这卢大人倒是个豪爽性子,这么老远还追来要与爷吃酒!”
“幸好这赶着时辰往庐梁走,否则还得继续灌!”秦穆戎长叹口气,心情却很是不错。
“周大人在一旁看得直发呆,一直念叨着爷这媒人当的尽心尽力,还得被人灌酒,改日定要好生地谢谢爷!”叶云水笑着说此话,她却知这庐梁总兵卢大人特意来此可不单纯是为了感谢秦穆戎保媒,私下也有攀交之意……
秦穆戎扬起手臂,叶云水则直靠在他身上,秦穆戎低头吻了她的鼻尖,叶云水抽抽鼻子闻了闻,“酒香味儿很浓。”
“你想去哪儿?爷陪你。”秦穆戎柔声细语,叶云水琢磨半晌,“去探探三皇爷爷和三皇祖母,妾身许久未见他们,免得三皇爷爷挑理。”
秦穆戎斟酌片刻,点了点头,“好!”
三皇爷爷得知二人前来,却是乐呵得很,口中念叨着:“你这丫头还算有心,没把我这老头子给忘了!”瞪了一眼秦穆戎,“这是哪儿喝了马尿,熏死个人!”
“周大人和庐梁总兵家的子女结了亲,上次您孙侄媳妇儿我不是把人家男人给打坏了么,自是要再给保个媒,也算是弥补弥补过错!”叶云水笑着为三皇爷爷沏茶,秦穆戎则坐在一旁不吭声。
三皇爷爷冷笑几声,“不就是那御史家的孙子?打坏又如何?打死都不委屈!”说罢,抿了一口叶云水沏的茶,啧啧叹道:“果真手艺不一样啊!”
那曹梦逸早已没了性命,叶云水却并未再提,秦穆戎随之而饮,三皇爷爷却瞪着他不吭声。
三皇祖母从内宅出来,叶云水和秦穆戎立马起身行了礼,三皇祖母却是笑,“早上还与他说起你们,没想到竟真的来了,巧得很!”
叶云水看到三皇祖母的脸色略有疲惫,她那笑容中也透着无奈……
“三皇祖母最近身体不适?”叶云水不由得出口相问,三皇祖母脸色一怔,三皇爷爷却是提早开口,“她没有什么不适,就是惦记着她那不孝顺的儿孙!”
说到此事,叶云水和秦穆戎都没法再开口,反倒是秦穆戎转了话题,“肃郡王月末大婚,三皇爷爷定要出面,是否用侄孙前来为您打点行程?”
三皇爷爷挑眉扫他几眼,“你有这好心眼儿?别又是心里揣什么道道!”
“侄孙不敢,孝敬三皇祖父乃是侄孙应当做的!”秦穆戎斩钉截铁,三皇爷爷沉默半晌,话有深意地点了点头,“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叶云水眨么着眼睛听他二人这短暂对话,只觉这话里还有其他含义,可却琢磨不透,这会儿也不是刨根问底儿的时候,她便撂了心思,专心为这几人沏茶。
陪着三皇爷爷聊了半晌,门口又来了拜访者,老爷子带着秦穆戎往门口而去,三皇祖母则领着叶云水进了屋子。
“您可得保护好身子,别为儿孙操心。”叶云水悉心劝慰。
三皇祖母却眼瞟了外面,把屋里头伺候的丫鬟、嬷嬷都打发下去。
叶云水的心里紧了紧,这般警惕应是有棘手的事。
“我这辈子只有三子,其中两个忍不了你三皇祖父的脾气,早离了这涅梁城,而前几日,这最后一个却被他撵走,连带着一家子,一个都没剩!”三皇祖母唉声叹气,叶云水却忽然有了警觉。
三皇爷爷居然把家中所有的子孙全都打发出去,有撵的,有自己走的,这是否代表着一个暗自蕴藏的含义,这涅梁城里不安分?
看叶云水那一副惊诧疑虑的模样,三皇祖母沉了沉,小声道:“如今那里面总有乱子,该做准备的都要做好,我们这一辈不会有什么大的变革,起码还有太后,虽说各有顾虑可那感情还在,下一辈儿……可就说不准了!”
下一辈儿?说的可不就是太子秦中岳?
叶云水一直都对这秦中岳深恶痛绝,每次都想离他远远的,可他却执念不忘秦穆戎幼时的失言,更是对其恨之入骨,如若他接了位子……秦穆戎恐怕得不着半点儿好。
兴许用不着秦中岳,庄亲王爷一没,太后一走,明启帝对秦穆戎会有什么举动谁都猜不到!
叶云水心中叹气,她虽然知道秦穆戎一直都在为此事筹划,怕她担忧半句不透,可他的苦闷和不服不忿,她却清清楚楚。
生在皇亲之家,不是一件幸事!
得了三皇祖母如此暗示,叶云水自然要表示几句,“孙侄媳妇儿幼时没了亲娘,瞧着脾气硬,可其实最渴望亲情,有太后疼爱,有三皇爷爷、三皇祖母疼爱,就是我的福分了,可以后的日子谁能预料得到?如今只期望着庄亲王爷能多挺几日,我们爷也能安心!”
叶云水说了这话,三皇祖母还有何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