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如若过来就说我睡下了不见。”三舅夫人也不过就是撺掇她要回嫁妆银子,然后想让夏氏到自个儿这儿来吹风,就夏氏那耳朵根子软的,定是动心了!
叶云水斟酌半晌,决定晾上一晾夏氏,即便是敲打她,也应是秦慕瑾的事了……
八月初八,王妃大祭当日,天还没亮叶云水已经起身,最后一次练习点长明火烛,那手腕粗大的蜡烛不眠不休地点上三日,对叶云水来说也是一个考验。秦穆戎让人准备了靠枕和厚厚的羊皮褥子带去祭堂,晚间没人的功夫,叶云水也可卧了那儿眯上一会儿。
秦穆戎看着一身世子侧妃正服的她依旧认真地练习,不免嘱咐道:“困了就靠在一旁睡,你如今怀着身子,没人会挑你的理。”
叶云水点头,“爷不陪着婢妾吗?”
“我和老四白日要接待宾客,晚上也会守祭堂的。”秦穆戎拍拍她的头,“三日可不是短的,你自己可小心着些。”
二人用过了早饭,门口来接的小轿已经到了!
祭堂设在王府之中,不过因是大祭,王府上下全换上了素色白装,宗室族长、明启帝的皇叔睿王爷被请来主持大祭仪式,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前来拜祭的人络绎不绝,两尊偌大的青铜香炉摆在那祭堂门口,供宾客烧香祭拜,出门处有一池酒,供宾客洗手掸身,算是礼毕完成。
最先拜祭的乃是直系嫡亲,庄亲王爷身后是秦穆戎、秦慕瑾,然后是秦慕云和秦慕方等一群庶子,随后才是王侧妃、冯侧妃和一众女眷。大舅父等外家亲属都站在后面,一眼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这场面叶云水也是第一次见。
叶云水本应站于女眷之中,可因她负责了点长明火烛的差事,已经站于祭台旁,手握香烛将其点燃,并且必须要保持长明火烛三日不灭,否则视为不吉。
睿王爷手持祭词,缓缓道来,庄亲王爷及所有子嗣亲属要跪着听完,这祭词长达半个时辰才念完,其中已有体力不支的昏了过去,被小厮和丫鬟们连忙抬头。
叶云水心中庆幸,幸好她得了点长明火烛的差事,时不时地可以起身看一看灯罩下的火烛,否则那般跪上半个时辰,她就废了!
祭词念完,则是在静安寺请来的法事念经,一共七七四十九日,另外一旁则是宾客来祭,秦穆戎和秦慕瑾二人要在一旁拜谢,祭堂对外开三日,三日后长明火烛移至佛堂之内,由专门的丫鬟负责照看,叶云水才算是完了差事。
这三日,叶云水都要住在这祭堂之内,好在秦穆戎兄弟二人也在,否则单她一个还有些心中不安。
这一整日的祭拜完毕,叶云水也累得靠在祭堂的亭柱上不想动弹,好在秦穆戎提前吩咐带了厚实的羊皮褥子,虽是八月初八的季节,但这青石砖铺地的祭堂内比外面要冷上些许,花儿给叶云水递了披风盖上,叶云水有些昏昏欲睡,只得吩咐花儿道:“帮我盯着点儿,火烛快燃完的时候叫我起来。”
花儿点头应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祭台。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叶云水迷蒙之间感觉到有人进来,听那声音应该是秦慕瑾和秦慕瑾送客归来,她想要睁开眼睛说上两句,可却不知怎的,就是睁不开眼,想要说话也张不开口,任凭她听着秦穆戎在她耳边呼唤着云水……
第267章 毒
这是怎么了?
叶云水心中一惊,我这是怎么了?
她的意识清醒,可是她却口不能言、眼不能睁,胸口闷得难受……
她可以听到秦穆戎在她耳边的呼喊,可以听到花儿焦急地喊着主子,可是她就是没法做出回应!
秦穆戎吩咐人拿来凉水,给叶云水擦了脸,灌了几口。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叶云水才感觉自己缓了过来。
睁开眼,她看到秦穆戎焦急的神色,秦慕瑾在一旁悉心问道:“二哥,要不要请太医?”
“先别惊动旁人。”叶云水弱声地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就出现这种状况!
秦穆戎见她能开言说话,心里才算松了口气,连忙问道:“你感觉怎么样?”秦穆戎摸着他的额头和通红的小脸,有些发热发烫……
叶云水长舒一口气,“爷,带婢妾到通风的地方去……”
“去把祭堂的窗子都打开!”秦穆戎抱起叶云水往窗口处走去,花儿连忙跑去开窗。
见了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叶云水才逐渐呼吸平稳,脸上的红热也慢慢消去。
秦穆戎扶着她,“怎么弄的?是太累了?”
叶云水见屋中只有秦慕瑾和花儿,侍卫们站于远处……祭台附近有两个婆子正在打扫着,那长明火烛的橙色烛光依旧跳动,偶尔滑落几滴蜡油,凝固在祭台桌案之上。
“那烛台的灯罩呢?”叶云水发现那烛台上的灯罩不见了。
花儿回头看去,目光一怔,满脸悔意地言道:“刚刚叶主子睡熟了,有个嬷嬷说是奉命来送长明火烛,奴婢就让她留下了,正巧世子爷进门发现叶主子昏睡不醒,奴婢心急就没再盯着祭台……也没见那婆子出去,都是奴婢疏忽了!”
“与你何干!”叶云水见花儿满脸的骇色,吩咐她道:“去把那长明火烛拿来给我看一下,就是刚刚那嬷嬷送来的那些,别吵嚷惊动了旁人。”
秦穆戎给侍卫打个手势,屋内那两个打扫的婆子被带了下去,“……事情查明再放她二人出来也无妨。”
叶云水点头,她昏睡得蹊跷,唯独来过一个外人就是那嬷嬷,而且还是送长明火烛的,居然有人拿火烛做手脚?
花儿取来火烛,叶云水仔细地端详一番,她的手依旧酸软无力,便让花儿把那火烛掰开,花儿也顾不得这是不是那长明火烛了,泄气一般地把火烛掰成几段,里面流出了几滴液体,闻了闻,叶云水又感到一股恶心,“是芸香。”
“那不是迷药吗?”秦慕瑾在一旁满脸震惊地问道。
“芸香能使人浑身酸软无力,而且是需要加热才能产生毒性,掺杂在火烛之中最是狠辣,中毒深的……可能会痴傻了过去,成个活死人。”叶云水惊叹一声,“还好世子爷和四爷来得及时,不然……”
不然她恐怕会一尸两命了!居然敢利用为王妃大祭的长明火烛来下药,这些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狠辣透顶!
而且所有人都知叶云水乃是太后亲自指名为王妃大祭点长明火烛的人选,只有她是最接近那长明火烛的人,那么下药的人必定是奔着她而来!
秦穆戎的脸色瞬间黑沉,目光中露出凛冽之意,居然有人在祭堂对叶云水下手,而且就当着他的面,利用的是王妃的长明火烛,这实在是勾起了秦穆戎心底的怒火!
“奴婢怎么没事?”花儿有些纳闷,她一直陪着叶云水点蜡、歇息,几乎寸步不离的。
叶云水言道:“孕妇对药物的抵抗力比普通人要低,所以必定是我先倒下。”看着秦穆戎那暗沉的脸色,叶云水担忧地唤了一声,“世子爷……婢妾没有大碍的!”
“叶主子,那长明火烛快燃完了,替换的里面恐是都有问题,怎么办?”花儿扫向祭台,正看着那长明火烛只剩下半指高了!
叶云水看着秦穆戎,秦穆戎叫来秦忠,悄声吩咐两句,秦忠快步而去。
“二哥,这事儿可不能这么算了!居然在母妃大祭的祭品上动手脚,这实在是太恶毒了!”秦慕瑾气急败坏地嚷着,这会儿屋子里都是秦穆戎的贴身侍卫,他自是没什么忌讳的。
秦穆戎沉了沉,“得想办法把那嬷嬷揪出来……”
“只有花儿和门口的侍卫见过那嬷嬷。”叶云水咬着牙根儿说着,她恨不得马上抓出那嬷嬷亲手打死!
花儿摇头,“奴婢之前在府中从未见过那位嬷嬷,不是个相熟的,但是她拿了‘易安堂’的对牌,还是能查得到!”花儿拿了一旁的对牌,上面的确刻了三个字:易安堂。
“去请王爷和王侧妃来,只请他们二人,不要惊动旁人!”秦穆戎的拳头攥得紧紧,那“咯咯”的关节声甚是清脆,“刚才那嬷嬷送来火烛时,是谁在门口轮值?”秦穆戎的目光看向他的侍卫。
其中两名出列道:“回世子爷的话,是卑职二人轮值。”
“仔细描述下送来火烛的嬷嬷外形、穿着、容貌、声音,但凡是能想起的都说出来。”秦穆戎发了话,那两名侍卫则把那位嬷嬷的音容笑貌都说了一遍,其中一名侍卫说完后才言道:“……卑职在府中未见过这位嬷嬷,因她拿了‘易安堂’的对牌,卑职仔细地查验过后才允她进的祭堂。”
叶云水听完,只觉得这对牌很有问题!
不大一会儿,门口有了响动,是庄亲王爷到了!
见到叶云水在秦穆戎的怀里躺着,庄亲王爷眉头微皱,秦慕瑾把掰开的长明火烛送了庄亲王爷跟前,“父亲,您自个儿瞧吧,主意都打到母妃的长明火烛上了,小嫂险些中毒一尸两命!”接着,秦慕瑾拿了“易安堂”的对牌过来,“送长明火烛的人拿的是‘易安堂’的对牌。”
庄亲王爷瞧了证物,又看了一眼叶云水,神情更是不悦,“都说莫用叶侧妃来点长明火烛,一个怀了身子的孕妇就应在院子中待产,到底还是生出事端!”
叶云水气得胸口发闷,又不是她争抢要点这火烛的?如今出了事端反倒成了她的错?
“依照王爷此言,下药的不是罪人,反倒是中毒的碍了眼?婢妾就该一尸两命死了才是?”叶云水此时也顾不得面前的是庄亲王爷,这欲害死她和腹中孩子的人她是绝不会放过的!
“你这是在质问本王?”庄亲王爷冷目怒视,叶云水没有半丝退缩,“婢妾不敢质问王爷,只望王爷能公证处置,还婢妾一个公道,就算不为婢妾和婢妾肚子里的孩子,出于对已逝的王妃的尊重,您就能容忍一个奴婢在长明火烛上动手脚?偌大个王府侍卫重重,却在这祭堂之上出了事,岂不都是睁眼瞎了!”
“哼!”庄亲王爷冷哼一声,转身与侍卫言道:“去催一催,王侧妃为何还未到?”
侍卫应命而去,不大一会儿门口多了些许响动,不但王侧妃来了,连大舅夫人、三舅夫人一同都来了!
庄亲王爷紧皱眉头,却见王侧妃满脸无奈之色,“两位舅夫人正在‘易安堂’做客,听说了此事便立即赶来了,耽搁了时间王爷莫怪,路上只听侍卫简言几句,不知具体所为何事?叶侧妃可是无碍了?”
大舅夫人和三舅夫人冷眼看了庄亲王爷一眼,越过他往秦穆戎和叶云水那方而去,看到叶云水只是人有些虚弱外并无大碍,两位舅夫人的心也算是落了地。
秦慕瑾上前把事情经过又详述了一遍,后到的几位脸色无疑都沉了几分!
三舅夫人冷眼瞧着王侧妃道:“好歹拿了你‘易安堂’的对牌,是不是你指使的另外再说,先把人揪出来才是!”
王侧妃脸色不渝,“三舅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是怀疑我指使人在王妃的长明火烛中动手脚害叶侧妃?如若真是我的话,我还没有那么笨,会让人拿‘易安堂’的对牌,让人轻而易举地就找到我的头上!”
“是不是你再说!谁知你是不是欲擒故纵,”三舅夫人冷言,“王爷,您如今还不下令在府中拿人,小心一会儿跑了贼!”
庄亲王爷还未下令,就见冯侧妃匆匆赶到,“刚去‘易安堂’寻姐姐请示事才听说这边叶侧妃病了,不知如今已是无碍了?用不用请太医过来?”
“王妃大祭第一日便出了如此恶事,明日、后日还有两日,门口还有那么多位高僧为王妃念经祈福,如若这时请太医、又吩咐侍卫搜府,恐怕会引起旁人的诟病!”王侧妃在一旁语重心长地与庄亲王爷进言,叶云水愤恨不已,这个老妖婆居然在这个时候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叶云水看向秦穆戎,似是在问他的意思,是查?还是不查?
秦穆戎看着叶云水目光中的怒意,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就在这么一会儿功夫,秦忠前来回话,“世子爷,卑职刚带人搜过府中,那位送香烛的嬷嬷在院子的假山处找到了!”
第268章 招
秦忠回禀完,庄亲王爷猛地看向秦穆戎。
叶云水心中惊诧,她本以为秦穆戎吩咐秦忠是取长明火烛,却不料是命秦忠直接抓人。
秦穆戎派了秦忠去抓人,然后还请了庄亲王爷和王侧妃来……
是他知道庄亲王爷会犹豫是否这个时候在府中大动干戈?
还是怕耽搁时间那罪人跑了?
不过无论怎样,秦穆戎这般做让叶云水略感欣慰。
“王爷……”王侧妃出声提醒,庄亲王爷冷言吩咐,“既是已经抓到了,那就带进来吧!”
门外的侍卫拖了那嬷嬷进来,那嬷嬷已是被吓得惊慌失措,扑在地上直哆嗦。
叶云水看向花儿,“是她吗?”
花儿上前指认,“没错,就是她!”另外两名在门口见过这嬷嬷的侍卫也上前相认,均指无错。
三舅夫人冷着脸子言道:“王侧妃,这回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婆子不是易安堂的人!”王侧妃立马否认,随即吩咐人道:“这等刁奴,居然假冒‘易安堂’的嬷嬷送了带毒的火烛,还不拖下去杖毙!”
“等等!”叶云水出言阻止,让屋内的气氛骤然尴尬,叶云水上前一步言道:“我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我?难道侧母妃问都不问一句就要杖毙?”
“杀人灭口呗!”三舅夫人在一旁附和着,让王侧妃的脸色深沉一分,“这事绝非是我指使!”
“谁指使你送了火烛来的?”秦穆戎直接行至那嬷嬷跟前,深沉着声音问道,任谁都听得出,他在压制着怒意。
那嬷嬷听了秦穆戎的问话,哆哆嗦嗦地回答,“回世子爷,老奴本……本是看园子的,是……是今儿‘易安堂’的一位嬷嬷送火烛,穿了园子到祭堂的时候忽然着急解手,就遣了老奴来送火烛,还摘了‘易安堂’的对牌给老奴,老奴绝对不知道那火烛有问题啊!世子爷明鉴啊!老奴真是冤枉的啊,王爷明鉴啊!”
这嬷嬷话语一出,又把问题扔回到“易安堂”,王侧妃的脸色深沉,吩咐身边的婆子,“去‘易安堂’查上一查,分派给谁掌管火烛之事,又是谁丢了对牌?如若见了人则直接带到祭堂来!”
那婆子应命而去,秦穆戎吩咐侍卫跟随,让庄亲王爷的脸色都多了一份尴尬,秦穆戎随意地解释两句,“……并非是不信侧母妃,府中如今还住着客人,如若寻到的是尸体吓坏了女眷,传出去也不好听!”
秦穆戎这般说显然是对王侧妃的不信任,怕她派去的婆子杀人灭口!
“另外再请胡总管来一趟,这嬷嬷到底是不是园子里做事的,也得有个对证。”秦穆戎这般吩咐着,庄亲王爷满脸黑沉,显然他对秦穆戎的这般做法很有不满。
王侧妃一脸懊恼,只得同意秦穆戎的侍卫跟着,而叶云水则坐在一旁不言语,如若按照正常推理来看,此事的确不似王侧妃的手笔,她是断不会把把柄直接摆在明面上,让人追查到她的头上……如若是别人嫁祸给她,那又会是谁?冯侧妃?叶云水瞄了她一眼,她此时正一脸忧虑的目光在王侧妃和庄亲王爷二者之间徘徊。
除了冯侧妃,还有谁能做出这等事来?
韦氏、丁氏自不用想,这二人则是全听王侧妃和冯侧妃的吩咐行事,除此之外还有夏氏,叶云水更愿意信她没这份脑子……难道是大舅夫人和三舅夫人?
袁家正斟酌着要与皇室联姻,与其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