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儿气鼓鼓的嘟起脸颊,悻悻道:“坏女人。”
陶君兰愣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拴儿的意思:因为顾惜是个“坏女人”,所以他就要让她不痛快。
陶君兰有点儿讶然的仔细打量一番拴儿。然后忽然就发现,似乎以前她太忽略拴儿了?至少,拴儿绝不是他平时表现出来的那样幼稚,而是在她悄然无知的时候,她的拴儿已经开始蜕变了。
只是,对于拴儿这种情况,陶君兰还是有点儿不能接受:聪明是好,可是聪明得有些妖异了就不好了。
似乎看懂了陶君兰的复杂心思,拴儿很快又低声解释:“听娘说的。”听那语气,倒像是有点儿心虚似的。
陶君兰却是顿时恍然大悟起来不是拴儿聪明得妖异,而是拴儿听懂了那天她和静灵的话。她说,要离间皇帝和顾惜,皇帝年老而顾惜年轻,顾惜还想嫁给李邺。
想明白了这个之后,陶君兰登时有些羞愧起来,低声叹了一口气道:“拴儿,以后不许再这样了。”拴儿或许不知道他这么做让多人都惊讶无比,可是这种事情一次是偶然,再二再三的话,确实不成的。且不说别人会怀疑,就是只是单纯觉得拴儿他聪明得太过妖异了也不好。
“嗯。”拴儿老老实实的答应了,末了又带了几分期待:“那娘什么时候出来?”
“很快。”陶君兰酸着鼻子保证,强忍着眼泪露出一个微笑来。
拴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果真?”
陶君兰郑重点头保证:“自然,娘什么时候骗拴儿了?”
经过陶君兰的再三保证后,拴儿总算是相信了,这才恋恋不舍的拉着同样恋恋不舍的明珠走了。
就在看不见拴儿的身影之后,陶君兰却继续在窗边站了许久。直到红螺出声提醒了,这才收回了目光沉默的离开了窗前。
红螺便是忙将窗户关上了如今天气渐冷,虽说有碳盆,可是开着窗户一会儿,屋里的热气也都跑光了。
陶君兰依旧是那幅心事重重的样子。众人也不敢打扰,一时之间屋子里鸦雀无声,偶尔有炭盆上烤的花生发出毕剥的声音。
“还是得想法子尽快出去。”陶君兰深吸一口气,忽然开口这般淡淡的说了一句。目光里尽是坚定:“拴儿心里必是很不安,否则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想到拴儿的心思,她就忍不住再一次的觉得眼里一阵酸涩。
本来,她是想再等等的。不过现在么
“可要用什么法子出去?”红螺有点儿担忧的微微蹙眉:“只怕这事儿不是那么容易;。”
“他们不是说姜玉莲是我要谋害吗?那你们说,若姜玉莲现在就死了呢?然后在姜玉莲身边发现一些庄妃给的东西呢?还有遗书呢?”陶君兰笑了笑,不过却是有些牵强和僵硬。
红螺唬了一跳,下意识的打量了一番陶君兰:陶君兰以前可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虽说是没什么不对的,可是到底是听着有些太过嗜血了一些。以前的陶君兰如何会轻易的说出这样的话?如今也是被逼急了。
红螺仔细的思量一番,倒是渐渐觉得这个主意的确是个好主意来。便是直接点头赞同了:“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准备。”虽说被关了禁闭,却也是有法子传话的。
陶君兰犹豫了一阵子,却是到底没阻拦。其实李邺已经说得很明白,姜玉莲是活不了多久了,喝了那样的毒,五脏六腑都是被侵蚀,大罗金仙也是救不回来的。所以,她这般不过是提前送了姜玉莲上路。
其实这样也好她不过是实行了太后一开始的计划而已。姜玉莲死后,她必会好好照顾慎儿,绝不会让慎儿被亏待半点的。
也算是她对姜玉莲亏欠的一点补偿。
李邺很快知晓了这件事情,不过一番沉默之后,他却依旧没反对,只是吩咐周意:“去准备一封遗书。另外,叫姜复准备认祖归宗,我送他一场泼天的富贵。问问他想要不想要?”
“要闹咱们就闹大一点。”李邺冷笑一声,面上更是一片寒意:“遗书里记得写上,桑枝乃是皇后身边之人。”
周意一怔,随后明白了李邺的意思,当下应了一声,便是退了出去匆匆叫人准备了。
而李邺则是叹了一口气他是真从来没想过要让姜玉莲真去死的,那时候太后还在,这事儿是太后安排的也就罢了。只是他自己却是下不去那个手的。所以最后他给了姜玉莲选择。让姜玉莲选择去庄子上。
可是结果姜玉莲却……
当然,其实他心里是很明白,姜玉莲活着只会后患无穷。而现在的情况更是姜玉莲根本就活不长久了。先前他还有些于心不忍,觉得那毕竟是慎儿的生母。他已经够亏欠慎儿了,不想再亲自叫人杀了他的生母。
所以,听到陶君兰的这个决定时,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总觉得这是陶君兰替他承担下了这个艰难的选择题。至少,这个决定是陶君兰做的。他心里是好受了一些的,觉得那至少不是自己的吩咐。也不会觉得无法面对慎儿。
这个其实是有些逃避的心思。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对外人他可以心狠手辣一些毫无负罪感,可是对自己家里的人,他是真做不到半点愧疚心虚也没有。哪怕姜玉莲做了那么多事儿,他心里到底还是不可能真冷酷无情的。毕竟,那是慎儿的生母,是曾和他同床共枕的人。
李邺最终苦笑了一下:这辈子,他真是亏欠了不少人。
不过这样的低沉的情绪也不过是维持了一小会儿罢了,很快他便是振作起来,又提起笔来处理政务。若非这堆紧要的折子还没处理完,此时他该是在端本宫的。静灵派人过来让他回去一趟,他也没能抽出功夫来。;
第一卷 第692章 难受
等到李邺知道了拴儿做的事时,却是没责怪拴儿;。亲亲反而哈哈大笑道:“做得好,就该如此。”
于是还有些垂头丧气的拴儿一下眼睛变得晶亮了起来,兴奋的抓着李邺叽叽咕咕的说了半天悄悄话。
静灵在旁边看着,却是只觉得无奈,低声提醒李邺:“太子也该说说拴儿,不然总这么一声不吭的就不见了人,可怎么得了?今儿找不到人,我都要吓死了。就是太子妃那头,也是觉得不妥当的。”
李邺笑着摸了摸拴儿的头:“无妨,拴儿知道轻重的。不过,拴儿,你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还是得跟大人说一回才好。这样,说不得我们还能给你出主意呢。”
李邺这话明显是带着几分宠溺的。说了跟没说似的。
静灵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接着李邺问起了静灵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要和他说。
静灵这才肃穆了神色,低声和他言道:“我估摸着皇上不会相信这事是拴儿一人做的。太子还得小心才好。”
李邺点点头,“我知道了。”事实上,这个他早就心里明白了。不过,不相信又如何?难道拴儿说的不是事实?
以皇帝的性子来说,就算他不相信拴儿,可他也不会相信顾惜。
顾惜……或许他是不该念在她是顾家人而心慈手软。否则,顾惜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机会,对陶君兰造成威胁。
顾惜做的事情他也不必替她藏着掖着了,慢慢的抖出来,那是再好不过了。至于现在么还是先让顾惜尝一尝失宠的滋味罢。
李邺去了一趟七皇子那儿。
七皇子封王的事情皇帝依旧迟迟不肯下圣旨,也不知是如何想的。
七皇子最近一直在养身子,大约是十分无聊了,见了李邺便是巴巴的问:“二哥,我什么时候才能领差事?”
李邺失笑:“父皇不肯下圣旨。几次以你伤没好拖延此事,我已是尽力帮你斡旋了。只是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结果。”
七皇子便是有些失望,随后又皱眉嘀咕:“父皇这是怎么了?连我也忌惮起来了?还是老糊涂了?”七皇子气得有些狠,所以难免说出来的话就有些不中听。
李邺笑了笑,低声道:“许是忌惮我罢,怕我势力更加强大,最后逼着他退位呢。是我连累了你。”
七皇子心中一动,一句话便是在心头来回的涌动。最后,他到底是抵不住低声说了:“其实眼下这个情况,这种法子也未尝不好。父皇昏庸,朝政都荒废了。只顾着宠爱庄妃”顾惜毕竟姓顾,所以说这话的时候七皇子看了一眼李邺。
李邺倒是也没什么反应。
于是七皇子又说下去:“我母妃说,照着这么下去,若是皇后倒了,庄妃只怕就是下一个皇后了。二哥你不知道,如今宫里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庄妃那头。连逾了制都不管。”
李邺当然也隐约知道这些,不过七皇子说得直白,倒是也让他心里有点儿无奈;“我母妃说,庄妃只怕是给父皇下了什么巫蛊之术了,不然父皇怎的那般宠她?就是昔日宜妃得宠,也不见得这般……”七皇子或许是憋得很了,如今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大有没完没了的架势。
李邺坐了一会儿后,见七皇子不说了,这才笑着将自己的计划说了。
七皇子听了之后便是大包大揽下来:“我母妃巴不得如此呢,她肯定会做得好的。”对于顾惜这种,估计不仅仅是他母妃,其他的妃嫔也是一样的心思,那就是欲除之而后快。
“你的腿呢?如何了?”李邺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七皇子的腿后问了这么一句。七皇子腿上的伤势最为严重,太医当时就说了,这是极可能残疾的。纵然不严重,可是影响走路那是必然的。
七皇子的笑容一顿,随后摆摆手满不在乎的笑道:“不过是有点儿跛,穿个高底的鞋子也就看不出来了。一样的骑马打猎,一样的上阵杀敌。怕什么?”
李邺微微皱了皱眉头,心知既然七皇子这样说。那肯定是不能完全恢复了、不过。遗憾这类的情绪却只是一闪而过,他对上七皇子满不在乎的笑容时,也是同样一笑:“正是,男子汉大丈夫,又有什么可怕的?只要命还在就行了。”
七皇子微微松了一口气,豪爽一笑:“二哥说得极是。”心头却道,幸好二哥没说出什么同情和劝慰他的话来,若是那样,他一定受不住。
从七皇子那儿出来,李邺心头只是沉甸甸的。仿佛被压上了一快大石头。其实七皇子若不是为了他,也不会留在那儿,更不会去查探那些不可见人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受伤了。所以,七皇子如今瘸腿,是有他的责任的。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心里没法不难受。
李邺忍不住又回了端本宫去,却也没惊动任何人,直接就去了陶君兰那儿,想着哪怕是隔着窗子说会话都是好的。
不过,等到见了陶君兰之后,他却是不满足只是这样了。趁着四下里无人,他干脆一翻身进了屋子。
几个丫头识趣的去了别的屋子,好让他们夫妻两个能说会子悄悄话。
陶君兰闻着李邺身上带着风雪的清冽味道,忍不住主动的环住他的腰,然后靠在他怀里。低声道:“别动,让我抱一会。”
李邺当然也没舍得动,相反的,将陶君兰圈在怀里闻着她发间熟悉的香气,他心里的烦躁和沉闷也是渐渐的趋于平复。
一时之间屋里的气氛既静默又温馨。
两人这般也不知过了多久,陶君兰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的,拴儿都长大了。”
李邺想起了拴儿做的那些事情,便是也颇有些感慨,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又伸手摸了摸陶君兰微微隆起的肚皮,忍不住又笑了:“等这个小的出生了,咱们家的人也算不少了。到时候拴儿也不知能不能当个好哥哥。”
陶君兰忍不住护着拴儿:“当然是好哥哥了;。”
李邺笑了笑,而后才道出今儿他难受的事情:“七弟他的腿留下了后遗症,以后只怕走路都有些瘸了。”
陶君兰闻言一惊,却也没太吃惊对于七皇子的伤势,一直以来大家都是心里有数的。当下她叹了一口气:“不过能捡一条命回来,却也是极不错了。”
“他受伤却也和我有关系。”李邺叹了一口气:“我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不大好受。”
“那又如何能算你的错?再说了,七皇子心里有抱负,他也不会甘心一辈子窝在京城的。总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陶君兰低声劝慰了一句,却也十分理解李邺这种心情,末了她拍了拍李邺:“你若真是心里过意不去,就替他报仇就是。”
李邺应了一声,之后半晌没再说话。
“红蕖当年的死,也是时候翻出来了。”陶君兰不想李邺一直沉浸在这些伤心的事情里头,便是干脆转移了话题:“这一次,不管是顾惜还是皇后,咱们都该一窝端了。”
李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末了又道:“若是能让父皇废后,那就再好不过了。”如今废后,大约也不会再立皇后,这样一来陶君兰也就不会再被谁压制了。
陶君兰笑了笑,低声言道:“在那之前,还得让顾惜失宠才好。”她如今不仅想让顾惜失宠,更是想要顾惜的命。顾惜三番五次的针对她,对她下手。她若是再不反抗,那就是等死了。
看在太后和李邺生母都性顾的面子上,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了顾惜机会。可顾惜呢?反正看顾惜那架势,她是半点感觉不到善意的。甚至顾惜是有那么几分想要要她命的架势。
她不是泥捏的,自然不会这么一直被动的受着。
不过,这些事情却也没必要告诉李邺叫他为难。毕竟他身上也有顾家的血脉,顾直是他的舅舅,而且还帮了他许多。所以这事儿她自己办了也就是了。
“如若不出意外,就这几天就能出来了。”李邺笑了笑,故意缓和有些沉闷的气氛。“到时候只怕事情不少。你可得趁着这几日好好休养才是。”
“嗯。”陶君兰笑着应了一声,犹豫了一番之后,这才又问出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静平他如今……怎么样了?”
虽说知道陶静平迟早都会出来,可是她还是担心陶静平会受不住牢狱之苦。且不说陶静平那头,就是九公主那头,想来如今也应该是吃不好睡不好的。
“静平不过是暂时在里面待一阵子,回头也就出来了。”李邺笑了笑,镇定的安慰陶君兰:“你也不必担心,有我在,谁敢将他怎么样?也就是不自由罢了,住的也是最好的,吃也是每日九公主专门派人去送的。”
陶君兰闻言,自然也是松了一口气。随后才垂了目光看着自己裙摆上的织锦花纹:“王焕志还没动静吗?”王焕志作为如今王家最为风光之人,如今自然也该行动了。
李邺低低一笑:“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不足畏惧。”;
第一卷 第693章 对比
夜里顾惜卸妆的时候,皇帝再一次目光幽深的站在背后死死的盯着镜子里那两张反差极大的脸;。一张年轻娇美盈盈动人,一张却是老态龙钟,头发胡须皆白不说,更是皱纹深深。
皇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了丘壑纵横。再伸手去碰顾惜的,却只感觉到了如同豆腐一般的嫩滑。这样的反差之下,皇帝便是手一抖,忍不住重重的捏住了顾惜的脸,同时眼底闪过一丝暴虐来。
顾惜微微的打了个寒噤,仿佛是承受不住夜里的丝丝凉气。又或者像是承受不住皇帝那无形散发的怒气。
皇帝的脸色依旧平静,只是眼睛里却是已经隐藏了风暴。
“皇上。”顾惜弱弱的唤了一声,可怜兮兮道:“疼。”
皇帝这才恍然回神,然后沉默的松开了手来。最后去了床边坐下,目光幽深的看着顾惜继续卸妆。
这种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