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的声音里透着迷茫和无助,叫人听着便是忍不住心酸;陶君兰下意识的搂住顾惜,轻轻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你只管好好的就是了。别的不用管。这不是你的错。”
顾惜的眼泪一下子流得更凶,也更委屈了:“我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明明是想出宫,可却……”
陶君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一下下的轻轻安抚拍着顾惜的肩膀。
哭了一阵子,顾惜总算平复下来。可却叹了一口气苦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表哥是不是特别没脸?表嫂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要脸?”
陶君兰忙摇头:“怎么会?我都说了,这些并不是你的错。你也别一味的往自己身上揽。”
顾惜呜呜的哭着,说不出的伤心委屈:“之前我就说过不想嫁给表哥,可太后和父亲都说必须如此。可早知如此,我倒是不如早嫁个普通人了事!”
从顾惜这些话里不难听顾惜的无奈和懊悔怨恨。怎么能不怨?换做是谁也会觉得怨恨。自己的命运自己不能做主也就罢了,偏还遇到这样的事情。
可陶君兰除了几句苍白的安慰之外,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最后,她甚至不得不提醒了顾惜一句:“这些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既然如今已经是庄嫔了,那就要为以后考虑。你以后非但不能提起险些进了端亲王府的事儿,反而还要当成你一开始就打算进宫一般。唯有如此,才能将脸面彻底的圆上。而顾家,也才不会被牵连。你记住了。”
顾惜瑟瑟的颤,却又乖巧的应了:“记住了。我不会连累表哥和顾家。”
陶君兰叹息一声摸了摸顾惜的头发,除了怜惜之外还是怜惜。
“多谢表嫂提醒我这些话。”顾惜擦了擦泪,含笑道谢。只是那笑容,到底是带着泪意,看着就叫人心里发苦。
“这是太后叫我提醒你的。”陶君兰想了想还是将太后拉出来做了挡箭牌:“我哪里又能想到这些呢?太后如今病着,你倒是该快些好起来,好去太后跟前,让太后开心开心,也早日好起来。”
太后如今,是顾惜在宫中唯一的靠山了。若是顾惜聪明,最好就要在太后山陵崩之前站稳脚跟,否则在顾家不够强势的情况下,那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当然这话陶君兰也不可能直接说出来,只能这般隐晦的提点一二也就作罢。至于顾惜到底听懂没有,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陪着顾惜说了一阵子话,陶君兰便是捉摸着该告辞了。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将告辞的话说出口,顾惜却是忽然幽幽的问出了一句:“表嫂,你说我到底是得罪了谁,竟是让她这样害我?”
顾惜的一双眼睛雾蒙蒙的,乌黑的眼珠却是定定的看着陶君兰,无端端生出了一股倔强和执拗。
陶君兰摇摇头:“我也不知;
。”她本想实话实说,可是一旦顾惜知道了真相,那又会不会怨恨李邺怨恨端亲王府?而且,最关键的是,她也并没有真凭实据不是吗?
所以,她并不敢直接将实话说出口。
顾惜一脸失望,那神态叫陶君兰看着更加的不忍心。随后干脆陶君兰便是起身告辞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出宫了。”
顾惜垂着头更是失望;“表嫂多陪陪我可好?”
陶君兰只得又坐下,陪着顾惜坐了一阵子。只是顾惜不开口,陶君兰也不知说什么好,倒是颇有些大眼瞪小眼的意思。
最后,陶君兰是在是耐不住了,只得再次告辞。好在这次顾惜却是没再挽留,放了陶君兰出来。
出了咸福宫,陶君兰吐出一口气来——和顾惜在一处呆着着实是有些憋闷了。她虽然同情顾惜,可是毕竟说实话却是和顾惜也没太深的感情,安慰几句之后着实也是没什么话说了。
待到去接了拴儿,陶君兰便是没敢多呆就出宫了。好在一路是坐暖轿,加上冬日里也没什么人在外头闲逛,倒是也没再遇到什么人。
一路回了端亲王府,陶君兰就叫了静灵过来说起搬迁的事儿。
静灵自然是惊讶得不行;“我搬过去?这不妥当罢?我这样的身份——”一个姨娘住那样大的院子,和两个侧妃都平起平坐了,怎么看也不妥当。
陶君兰苦笑一声:“这个时候你还推辞什么?放眼整个府中,除了你还有谁有这样的资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为什么急着让人搬进去住着。”
这话一说,静灵也就沉默下来了。半晌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搬罢。”顿了顿又嘲讽一笑:“不过只怕府里又该有人心里不痛快了。”
陶君兰知道静灵说的是桃枝,当下微哼了一声;“且让她不痛快去。再说了,她敢将你如何?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静灵微微挑眉,一副傲然的样子:“我怕她?不过是觉得不耐烦罢了。”
“且不去理她就是了。”陶君兰直接言道。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桃枝的情绪?当然,话又说回来,就算没有这档子事儿,也犯不着去顾桃枝的情绪。
“尽快搬过去,眼看着就要落雪了,待到落了雪可就不好搬了。”陶君兰反又吩咐一句,心里倒是恨不得明日静灵就能搬过去。
静灵也知道这事儿越快越好,当下也应了。
夜里李邺回来的时候,陶君兰却是发现有些不对劲——李邺这幅样子,是不高兴了?
“怎么了这是?”一面替李邺换上常服,陶君兰一面玩笑的问道:“可是掉了银子了?”
“从明日起,我便是开始装病罢。”李邺却是淡淡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装病?!陶君兰的心登时就沉了下去:好好的,为什么装病?;
第一卷 第490章 心寒
陶君兰到底没问李邺为什么装病,只笑着说道:“好,正好这几日天儿冷,你在家里陪我和拴儿明珠,果姐儿也都快记不得你了。咱们一家子好好团圆团圆。”
其实不问她心里也是有数:无非也就是因为庄嫔那件事情罢了。不管是皇帝觉得尴尬让李邺先避一避,还是李邺自己觉得尴尬,又或者是因为旁人的冷嘲热讽,都是想象得到的事儿。
许是因为她的态度平淡,所以李邺倒是也觉得放松,甚至微微露出一个笑意来:“好。”
陶君兰也就只当李邺是休沐,每日拉着他做这做那,倒是也真有那么几分惬意了。
而李邺的心情,倒是也在这样的情景下越发的自如起来。而那些不痛快,也是基本都忘了个干净。
趁着这个功夫,静灵也是搬去了新院子。
一转眼到了立冬这日——因了最近府中气氛多少也有些低沉,所以陶君兰和李邺商量好好的过一过这个节气。因而早早就准备了起来,鸡鸭鱼羊等物早早便是从外头送了进府,再有做好的新的冬袄,陶君兰也叫人在这日发放下去。
不仅是陶君兰与府中人赐下新棉衣,就是皇帝也是在这日要与群臣赐下袄子皮裘的。皇后则是赐给了内外命妇。
皇帝似乎格外厚待李邺一些,除却该有的那一份,皇帝又额外的将自己早年穿的一条水貂皮里鹤氅赏给了李邺。
这一下,顿时便是又掀起了一阵风浪。要知道,这是太子也没有的待遇。而皇帝早年穿的衣物,也都是做太子时候的,此番赐给李邺,容不得不让人多想。
皇帝对李邺都是如此,那么皇后也不好在女眷这边普通了。想了想,又多赐了一条雀金呢的裙子。这裙子是用孔雀尾羽上的毛混了线织成,虽说保暖不见的保暖,可是好看却是真的。老远看上去还不觉得多好看,待到走近了,整条裙子每个地方的颜色都似不一样。尤其是在灯光或是日光之下,更是如此。走动起来时,倒是仿佛真有一只五彩斑斓的孔雀伏在裙裾之上,说不出的漂亮。
这样的裙子,一条不说费去多少孔雀尾羽,只说费工费时就让人咂舌。所以,纵然好看却也真是千金难求。
皇后这一条,还是早些年做太子妃的时候得的。却没想到竟是给了陶君兰。
陶君兰得了的时候,只觉得受宠若惊,随后又忍不住皱眉苦笑,侧头悄悄对李邺道:“这下可好,我就是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了。”
若是这个给了太子妃,倒是名正言顺。就算不给太子妃,或是给了哪一位公主也是情理之中。可给了她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可想而知,只怕她在女眷里头是要成了众矢之的了。
李邺自负一笑:“怕什么?难道你就当不起了?你只管穿就是。她们越是眼红,你便是越要穿出去叫她们不舒服才是。”
陶君兰微微挑眉,只觉得李邺这是故意想叫其他女眷们心里都不舒服。想了想也是,既然赐下来,藏着掖着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当下她也就眉开眼笑起来:“说得对,今年除夕那日家宴,我便是穿这条裙子罢;。”
别人叫李邺不痛快,他们就更该叫人跟着一起不痛快。
李邺点点头,却又吩咐:“叫人仔细清洗检查一番再穿。”
陶君兰心知肚明这是李邺害怕皇后在衣裳上做手脚。
因立冬也是个大节气,所以陶君兰是叫人准备了家宴的。这日应当进补,所以菜色也是十分丰盛。其中一道烩羊肉更是重中之重。
这几日虽说李邺在家,可是因了心情的缘故却并未去其他人屋子。故而古玉芝等也是好些日子没看见李邺了。此时见了李邺,倒是一个个都面带了几分哀怨和期盼之色。
陶君兰只当没看见——她横竖是说不出来劝着李邺过去她们那儿的话的。
而李邺,更不会有什么表示了。所以不管是眉目传情,还是哀怨注视,都是等于给了瞎子看。
到底还是有人按捺不住了,古玉芝酸溜溜的开口:“今儿一看我才知道,陶侧妃和王爷可是越发的恩爱了。”恩爱得一个外人都容不下了。真不知道叫她们来,是不是就是陶君兰为了炫耀?
陶君兰自然听懂了这话的意思,不过她装傻只当没听见。反正李邺在她这里,她已经是占尽了好处,又何必去逞口舌之利?
倒是桃枝又接了一句嘴,叹气道:“也是我们没福分服侍王爷,不得王爷的喜欢。”
姜玉莲仗着身份笑眯眯的架了一回火:“说起来,我也有好些日子没瞧见王爷了。王爷得空也来看看慎儿罢。”
面对这些酸醋和小心机,李邺的反应也很直接。淡淡的威严扫了一圈后,登时就叫众人将话都咽进了肚子里。“开饭罢。”李邺最后只淡淡这么一句吩咐,就算是彻底的结束了这样的局面。
陶君兰微微一笑,低头吃菜。食不言寝不语,一旦开饭也就没人说话了。待到用完了饭,古玉芝和桃枝纵然都有心邀请李邺,可是一看李邺那副冷淡的样子,也就都熄了火气。
陶君兰和李邺并排着往沉香院走去。陶君兰笑着打趣李邺:“王爷如今越发的威严了。”
李邺却是不置可否:“人贵在知足。”她们不知足,他自然不介意展露一下自己的威严。又转头教导陶君兰;“如今也不是从前了,你大可拿出威严来,镇住她们就是。也省得操心那么多。”
陶君兰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们不服。”李邺是王爷,是她们的夫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的身份却是有些尴尬了。
“怕什么,还有我呢。”李邺笑道,意思简洁明了:我给你做靠山,她们不服也得服。
陶君兰被李邺这般简单粗暴的言论给惊得呆了一呆。随后她笑着摇头,岔开了话题:“对了,汾阳侯那头最近没什么动静了?”
“怎么会没动静?”李邺嗤笑一声,“最后到底是给汾阳侯送了一个庶女作正头娘子,又送了个千娇百媚的戏子,这才算是安抚住了汾阳侯;。不然以汾阳侯那性子,能不闹腾?”
“那汾阳侯的弟弟,最近就没什么动静了?”陶君兰又问,想起左显御的手段,她直觉这事儿不可能就这样完了。
“他最近去了江南办事。”李邺言道,末了又笑:“说起来我倒是该感谢你,替我找了这么一个能干的帮手。”有了他,倒是省了我不少的功夫。一则是左显御能从汾阳侯那儿知道不少东西,二则左显御也能帮他做些掩人耳目的事。
陶君兰闻言倒是笑起来:“你们倒是一拍即合。只是,左显御图谋些什么?总不可能只是想报仇。”真想报仇的话,左显御早就可以动手了,甚至可以不必借助外力。
“他想要汾阳侯这个爵位。”李邺玩味一笑:“他是个有野心的。他可不甘心只做个商人。而且,他要给他儿子做打算哪。”
陶君兰顿时恍然,同时也的确是觉得左显御野心太大了一些。说真的,这个除了李邺,还真是没人能满足他了。太子不可能和他合作,而除开太子的话,也就只剩下了一个李邺。要知道,庄王如今都还没好利索呢。剩下一个武王,也没什么出息。
说起这个,陶君兰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懿妃怕也是有几分野心。”为此,懿妃还曾经拉拢过她,想让李邺辅佐七皇子呢。
李邺摇头:“这个你不必担心。七弟会站在我这边。懿妃那点小心思,不会成的。”七皇子虽说渐渐长大,可是到底羽翼不丰,根本就没有一争之力。所以不足为惧。
陶君兰点点头:“这些你心里有数才好。”
李邺笑着伸手来握陶君兰的手,压低了几许声音:“有你提醒我,我还怕什么?我想不到的,你也能替我想到。我们这,算不算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冬日风冷,所以越发衬得李邺呼出的气息温热滚烫。让她敏感得直想往后缩。只是李邺紧紧攥着她的手,她根本就是退无可退。反倒是因为他的目光而慢慢红了脸。
她轻轻啐了一口,同样低声的埋怨:“没个正经。”
李邺便是果然正经起来,忽然又道:“只怕我也清闲不了几日了。明后日也就又要回朝廷去忙了。”
陶君兰当然也清楚李邺不可能一直闲在家里,当下一笑:“你自去忙你的,府里有我呢。”顿了顿又道:“是不是今日皇上的赏赐?”
“嗯。”李邺承认了,又解释一番:“父皇这般态度,无非是因为最近趁机扩张势力。父皇不想看见这一幕,自然要培养个人出来与太子分庭抗礼。”
而这个人,就是李邺。陶君兰忽然有些寒心——纵然这是李邺和她想看见的局面。可是说句另外话:若李邺没有争位的心思呢?皇帝这样根本就是在等于变相的害李邺。若李邺失败,只因为现在的局面,那李邺便绝对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第一卷 第491章 中风
果然每隔几日,李邺便是又开始每日出门进宫去衙门了。
因慎儿的周岁也快到了,所以陶君兰便是将这事儿正式提上了日程。姜玉莲是慎儿的生母,怎么办还得看姜玉莲的意思。
不过陶君兰却还是觉得,今年显然是不适合大操大办的;。毕竟之前天灾死了那么多人,流民如今也刚安顿好。就是宫里都还提倡着节俭呢。
当然这话她也不好说,只能隐晦的提了提。至于姜玉莲听明白了还是没明白,却又不是她的问题了。
姜玉莲应该是听明白了,低头想了一阵子道:“如今我身子这样,还是不必大操大办了。低调些罢。再说了,慎儿也不是非嫡非长,也不合适。”
陶君兰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也就简单一些罢。只是王爷也吩咐了,不许怠慢委屈了慎儿,所以也不必太过简单。”
“这事儿叫给你办,我却是放心。”姜玉莲笑吟吟道:“我相信你不会委屈了慎儿。”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