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见李邺仍是要继续劝说自己,陶君兰便是轻声一笑,主动靠在了李邺的肩上,低声道:“以前小时候,父亲就教过我一句话。他说,人这一辈子很短。有些事情既然要做,就要少些顾虑。再有就是,纵然别人想害你,那在对方害死你之前你就将对方弄死,也就不怕了。我吃了一次亏,再不想吃第二次亏。”
所以,她才会这样铤而走险。
“最多十年。”李邺忽然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话:“最多十年,要么我让你当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女人。要么,我们就是阶下囚。君兰,你会不会后悔?”
陶君兰只是一顿,随后便是摇头;“我不后悔。”只是她会在成为阶下囚之前,给拴儿准备一条生路。而她,却是愿意陪着他一起去死的。
最终,李邺默许了陶君兰的这个法子。不过在东西送进宫去之前,却是又仔细的检查推敲了一番。最终确定不容易被发现后,这才默许了。为了增加这个念珠的信服度,他倒是真的淘弄到了一本无垢大师抄写的佛经和念珠装在了一起。
而自从那天马车上的坦诚之后,二人无形之中倒是比之前更为亲近紧密了。
关于红蕖,李邺也和陶君兰表明了自己的意思:“等到孩子生下来之后,若是儿子就养在你名下,若是女儿就让嬷嬷养着。红蕖就送去庄子上吧。以后,其他人的避子汤,一概都让人看着喝下去,再等半个时辰后才许离开。”
这是他在表明自己的心意:除了陶君兰和他生的孩子,别的他一个也不想要。
陶君兰微微有些讶然,顿了顿却是没有假惺惺的说什么不妥当不合规矩。她只是顺从本心的欢喜笑着清脆的应了一声:“好。”
李邺见她欢喜,心中也是释然——事实上,因为红蕖的意外有孕,他是觉得有些心虚和歉然的。多几个庶子庶女他是养得起,可是他若只是个王爷也就罢了,可他偏偏还有那样的雄心壮志。他的继承人可以不是拴儿,但是必须却是他和陶君兰的孩子。更何况的是,除了陶君兰之外,他是真的不愿意和别的女人做那样的事情,再孕育出孩子。
陶君兰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红蕖她们毕竟只是侍妾,避子汤给了也就给了。只要一个理由就打发了——就说李邺不喜庶子太多就行了。可是姜玉莲呢?姜玉莲可是和她一样,都是侧妃。;
第一卷 第261章 喜事
陶君兰最后到底没问出口来——这件事情很快就有答案了。她又何必急切的追问呢?倒是显得她多小气似的。
不过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李邺倒是觉察了,挑眉问了一句:“怎么了?想说什么?”
陶君兰迟疑的看了李邺一眼,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信心和冲动,她竟是一下子就冲口而出:“姜玉莲呢?”
李邺微微一怔,随后眼眸如水的将陶君兰抱住,笑道:“除了你之外,都是一样的。”
陶君兰听着,只觉得心里一下子像是被春风吹过,呼啦啦的就开出了无数的花朵。又像是痛饮一杯迷魂汤,一路就甜到了心里。她忍不住也回抱李邺,然后忽然就觉得——纵然拴儿不在她身边,可是她还是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了。
她从来就不是不知足的女人。她心里明白,李邺这样的身份是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的。所以,她也从来没有奢望过这件事情。她只是希望,不管李邺有多少女人,放在心上的最在意的那一个,始终都是她罢了。甚至,她也没想过李邺只会和她生孩子。
所以,李邺这样的话,实在是没办法让她不觉得欣喜。事实上,她几乎欣喜得都要发狂了——李邺肯这样做,何尝不是在告诉她,他在意的始终是她?
陶君兰觉得自己都快要幸福得落泪了。以前她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始终最在意的只有父亲一人,就是他们这些子女都要靠后一些。甚至于在那个时候,为了追随父亲而去,母亲连他们也不顾了。如今,她总算是体会到了一二。
若是李邺有什么,她也是会不顾一切的随着李邺去的。但是在那之前,她也会先安排好拴儿。她毕竟还是做不到那样自私就是了。
至于李邺说的,要将红蕖的孩子放在她名下养着——她倒是不怎么愿意。她不觉得自己真能将那孩子当成自己生养的那样疼爱。到时候,她有拴儿,还会有其他的子女。放在一起一比较,到底会有所不同。那个时候,不管是谁都会很尴尬。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这是李邺为了她好。若是这孩子让别人养着,又是儿子的话,将来对拴儿总是个威胁。
李邺这是不愿意留下任何隐患。她领这份情,所以她便是默不作声的默许了。
百子图和念珠佛经很快就让陶君兰送进了宫中去了;皇后果然将百子图送去了康王府上——没隔两日,康王的姬妾就生产了。不过,却不是那百子图有问题。而是瓜熟蒂落了。事实上,百子图不过是一个态度,一个陶君兰向皇后示好的态度罢了。
听闻康王那姬妾发动的消息,皇后就让自己身边的亲信过去守着了。为的就是第一时间得到自己孙子的消息——事实上,皇后却是再一次失望了。这一胎,依旧是个女儿。只是和康王妃生的那两个姑娘不同的是,这个三姑娘却是格外健壮。健壮得以至于险些生不下来,险些憋死了自己的母亲。费了产婆不知道多少功夫才总算是有惊无险。
皇后气得直接将原本给孙子准备的玉如意都给摔了个粉碎。
因是庶女,所以这个三姑娘自然也就不受人重视了。不过,即便是再怎么不受重视,这个好消息还是传开了来。
寿康宫里,太后正在看着拴儿吃蛋羹。听说了这个消息先是一愣,随后便是“哈哈”大笑起来,忍不住凑上去亲了拴儿一口,喜气洋洋道:“这可是好消息。且让皇后难过去吧。我有拴儿也就够了。”
皇帝得了消息,虽然失望却也不像是康王妃那两次一样失落得厉害。许是有了拴儿的缘故,这一次皇帝的态度显得平淡了许多,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又赐了一些物件后便是作罢。
陶君兰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幸灾乐祸。随后让人备了一份礼送过去。为了显示自己的巴结之心,这份礼倒是很厚重。
李邺倒是十分淡然,看着陶君兰笑眯眯的样子,倒是很感兴趣。
最失落的,还是康王。甚至于他都有些挫败了,铁青着脸坐在产房外头,听着自己三闺女嘹亮的哭声,他禁不住想:怎么自己就是不如老二呢?为什么他连生两个儿子,自己却全是闺女?
康王这般想着,不仅失落挫败,还有点儿心灰意冷和咬牙切齿。然后觉得自己最近万般不顺——先是立太子的事情,接着是生儿子的事情,还有就是朝廷官员对他疏淡的事情。
自从皇帝表明了最近不想立太子之后,康王的处境就开始微妙了起来——先是从以前的门庭若市变成了冷冷清清,再从群臣的奉承巴结变成了现在的疏远清淡。
而后康王有想起了皇后这一次肯定十分失望的事情,心里只觉得有些无措和慌乱。事实上,对于皇后这位“严母”,康王一直是有些惧怕的。小时候的事情康王都还记得——那时候李邺还很受宠,母亲总是逼着他用功,然后讨好父皇。总是将他和李邺对比。直到李邺成了哑巴,皇后依旧很严厉。
康王忽然就不想进宫了。特别是想到皇后可能会说的话,他更是觉得心灰意冷。甚至对府上的姬妾都厌恶起来——他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些女人。若不是为了生儿子……
康王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压抑。他想,什么时候他才能翻身做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随后他又笑了:父皇没了还有母后,就算他将来做了皇帝,估计也绝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他忽然又有点儿羡慕李邺。李邺的日子过得多自由?也没人逼着用功,更没人逼着做这做那的;。府门一关,想如何就如何……
李邺是不知道康王这些心思,不然的话,只怕他也是会忍不住笑一笑。
秋闱终于是结束了。放榜那天,京城刚好下第一场雪。
陶君兰紧张的坐在椅子上,等着消息传来——陶静平的成绩也不知道如何了。虽说陶静平还年轻,还有许多参加考试的机会,可是她这个做姐姐的,还是希望这一次陶静平就能成功的。毕竟,若是三四十才考上功名,毕竟是和不到二十岁的少年郎是没法比的。
若这一次陶静平就有了功名在身,将来的前途怎么也不会低了去。毕竟,他将来就会有许多年的时间去往上升职不是?
而陶静平坐在她旁边,也是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到底还年少,虽然做出沉静的样子,可是些许小动作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李邺倒是淡然又从容的捧着茶盅慢慢的品着那盅信阳毛尖。他心知肚明,陶静平这次怎么也不可能名落孙山。虽然前头几名不用想了,可是前二十是能进的。前二十,是可以去参加殿试的。陶静平这样年轻,纵然文采差一点,可是一样会受到父皇的看重和注意。
至于为什么这样笃定,是因为陶静平的老师是他请的,对陶静平的文采,他是了若指掌的。最重要的是,主考官徐玉,其实是他的人。
陶静平作为陶家唯一的男丁,若是能有些权势,将来陶君兰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若是将来他登上高位,那么陶静平在,要封陶君兰为后,自然也就更轻松了。事实上,他的打算不仅仅是如此。在陶静平得了皇帝的注意之后,他还打算替陶家平反。
陶致勿也是有不少门生的。虽说当年被打压得厉害,可是若是陶致勿一旦平凡了,他们就能重新得到重用。他再帮着陶静平将这些人笼络过来,那么将来陶静平的路就更好走了。当然,这对他也是有不少好处的。
不过这些他都没和陶君兰说——事情还没有完全的把握,他不想让陶君兰空欢喜一场。等到尘埃落定了,他再说也不迟。
李邺续第二次水的时候,王如终于是回来了——报信的探子不能进内宅,所以王如就一直侯在大门口等着消息。
见了王如,陶君兰激动的一下子起了身,虽然没有开口,可是神态却是已经紧张得不行了。
王如笑吟吟的对着陶君兰行礼,大声报喜:“恭喜陶公子,贺喜陶公子。榜上第十八名!得了殿试的资格!”
陶君兰顿时又惊又喜,陶静平也是激动,咧嘴笑着,看上去似乎有些傻。
李邺见状,也是微微一笑。
陶君兰好半晌找回冷静,忙大声道:“赏,重重的赏报信的探子!另外去酒楼定两桌席面,一个留着静平和他的同窗,另一个包回家来,今天晚上我们自己庆贺。”顿了顿,又冲着陶静平笑:“回头我备银子,你拿回去给你的先生备份谢师礼。再赏赐你身边的人一些。你有这样的成就,也有他们的功劳。”
陶静平大声的应了,喜气洋洋,昂首挺胸——他总算是没辜负姐姐和妹妹的希望!而陶家,以后也会在他手里重振光辉!;
第一卷 第262章 杯弓蛇影
陶静平殿试的那天,陶君兰亲自将他送到了宫门口,末了又替他整了一下衣衫,这才松开手:“好了,去罢。”
陶静平深吸一口气,昂首阔步的跟着带路的太监走进宫门。
“陶少爷定能一鸣惊人的。”红螺见陶君兰似乎一颗心都挂在陶静平身上跟着进宫去了,便是笑着安慰了一句:“侧妃别担心。”
陶君兰回过头来,冲着红螺微微一笑,却是摇头叹了一口气:“他到底是太年轻了,我又哪里能放下心来?日后……也不知道他会遇到什么事儿呢。”在朝廷做官,又岂止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当初即便是父亲不也是着了道?
即便是有李邺帮扶,陶静平也不能一路顺遂。
“陶少爷稳重细心,将来定会平安顺遂的。”红螺笃定言道,仿佛已经看见了结局似的。末了又提议:“若是侧妃真不放心,不若去护国寺拜拜?”
陶君兰笑着摇头回绝了:“罢了,我也不大信这个。”若是佛主真有灵性,缘何世上还有这么多人在承受苦难?说来说去,倒不如说信佛只是让自己寻个安慰罢了。
不过最后也没如陶君兰心里想的那般直接回了沉香院——因为回去的路上,她遇到了一个熟人。昔日陶家不曾败落的时候,她母亲和一个陈姓夫人十分要好。甚至陈夫人每每玩笑说起陶芯兰,总说将来要带回家做媳妇。
当初陶家出事儿,陈夫人的丈夫正好调去山东做了巡抚,并不在京城中。
陈夫人和陶君兰走了同一条路,从方向来看,似乎也是刚从皇宫那边出来的。至于为什么能认出来——其实是两家人的马车不小心碰了一下,不然的话,都坐在马车里,哪里能认得出来?
陈夫人的态度十分热情,拉着陶君兰不肯放开,笑道:“难得碰上了,总要找个地方叙叙旧。我听闻状元楼的一道蒸鲈鱼十分好,不如咱们一起去尝尝?”
陶君兰如今看了陈夫人,倒是也生出几分亲切感来。加上陈夫人是长辈,她自然不好回绝,所以只能应下。
在马车上,陶君兰了解到了一件事情:原来陈夫人合家也是刚回了京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罢了。一则是陈大人调回了京城任职民部尚书,二则是陈夫人的小儿子陈三公子考试的缘故。
陈三公子是第四名,今儿参加殿试;
陶君兰闻言便是笑道:“可是巧了,以后静平和陈三公子就是同年了。”陈三公子比陶静平大了一岁,以前也在一起玩过,也算是要好。不过因为各自都要上学,所以在一处玩耍的时候并不多就是了。
陈夫人也是笑:“静平是个聪明孩子,以前就看得出来。如今果是应验了。”陶静平流放了几年,回来之后一样能脱颖而出,着实是惊才绝艳了。
陶君兰腼腆一笑,谦虚推辞:“静平不过是勉强挂在了榜上,要我看,倒是运气更多些。倒是令郎才是人中才俊。”排名第四,若是殿试努力一些,只怕打马游街也是使得了。
陈夫人倒是没谦虚,反倒是叹了一口气;“你又不是没见过三郎,他都快成书呆子了,一心只扑在功课上,性子木讷又不知变通,我倒是发愁呢。也不知道将来谁肯嫁他。”
陶君兰想起陈三公子小时候抱着书本的严肃样子,倒是忍不住笑起来。陈三公子那样眼里只有书的,只怕成亲了也不知疼媳妇的。
进了状元楼,王如已经订好了包厢。待到坐定,陶君兰便是笑着请陈夫人点菜。
陈夫人随口点了几样,随后才又问道:“听说你嫁了端王爷?”
陶君兰心道,这事儿应该是众所周知了。以往认得她的人,应该都是知道的。所以陈夫人知道也不奇怪,奇怪的是陈夫人还要特地问一声。当下微微一笑,垂下眸子:“不过是做个侧妃罢了,哪里算得上嫁呢?”
陈夫人闻言一怔,随后轻叹了一声:“若是当年我在京城,你们几姊妹也不至于……还有你娘,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刚烈。就是太执拗了一些。”不管怎么说,幼子幼女都还没个着落。纵然再怎么不想活了,也该咬牙熬下来的。
不过想到当年陶氏夫妇之间的感情深厚,陈夫人又觉得能够理解。只是有些可惜罢了——若是陶家没出事儿,陶君兰姐妹也不至于入宫,陶静平的仕途也会更加顺遂一些。尤其是陶君兰,当年若不是陶君兰已经订了亲,她倒是想替自己的二儿子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