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上午走过回廊时,正好听见两个婢子躲在拐角处议论着,“那卞家小公子竟好男风,听说在万安酒坊时竟跟那邓家大郎当众欢好起来,可好男风为何还要求娶姑娘家的?”
“求娶谁了?”
“我昨儿不是回了我兄长家一趟吗?兄长家隔壁住的是个媒婆,我是听那媒婆说的,说卞家夫人央求她去楚家求娶大姑娘,后来人家楚家大姑娘不同意,就求娶了楚家二姑娘,结果人家楚家大姑娘直接一口回绝了。这要是答应了,不是坑人家姑娘吗?”
“楚家?哪个楚家?”
“就是前段日子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楚家姑娘,得了大王的承诺,救下项家小公子,还是澹台公子学生的那个楚大姑娘。”
这么一说,另外个婢子就知晓是谁了,恍然大悟,“这楚大姑娘真是有先见之明,幸好是没应下这亲事。”
“可不是,这楚姑娘真是厉害……”两个人的话题又转到了楚蝉头上,言语之中全是对楚蝉的崇拜。
卫珩轻声离开,心中有涟漪渐渐散开,嘴角也忍不住扬起。
这楚氏,可真是厉害,当初平邑欺负她,她直接弄死了平邑,如今卞家小公子求娶楚家姑娘,她直接把人家的欢好之事暴露于众人面前,可真是个狠心的姑娘。
卫珩并没有把这事情放在心上,去了宫中,秦王刚吃了白神医的药丸睡下。
卫珩问道,“白神医,大王的身体如何了?”
白神医随着卫珩退出寝宫,低声道,“大王身子越发虚弱,如今竟要央求老夫能够制出长生不老药来,这不是为难老夫吗?这天底下,哪有什么长生不老的药?”
卫珩沉默,好一会才道,“既是大王的要求,只能照办,长生不老的药或许没有,不过可以弄一些让大王心情愉悦的药物?可能弄的出来?”
白神医想了片刻,“之前研究各种草药时,得知麻黄,草一定的剂量似乎能够让人产生幻觉,或许可以试试。”
卫珩道,“麻烦白神医了。”
白神医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寝宫。
能够让人产生幻觉?卫珩站在大殿外的台阶上,目视远方重重叠叠的宫殿。
卞家小公子和邓家大郎的事情显然是隐瞒了好几年的,看样子应该每次都是去万安酒坊碰头,然后欢好,这般小心翼翼,竟被楚氏设计到在众人面前暴露出来,楚氏是怎么办到的?
卫珩不是神,或许能够猜到一些,却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看透,他没有接触这件事情,便看不出楚氏到底是如何让两人暴露在众人面前的。
楚蝉给先生送了好几天的汤水,最后还把不少汤汤水水的方子交给了凡霜,让她平日可以煮给先生吃,对身子有好处。
如此过了半月,楚蝉也听闻邓家的事情了,邓大郎和妻子袁氏和离了,袁氏带着嫁妆,带着清清白白的身子回了娘家,邓大郎因为愧疚,给了袁氏不少补偿。
至于两人的事情,都已昭告天下,可卞家人还是不肯接受小儿子同一个男子交好的事情,死死的拦着,这半月根本不让卞家小公子出门,可到底也没敢为难邓家,怕卞小公子气坏身子。
卞小公子身子没气坏,邓家阿娘的身子到底气坏了,躺在床榻上起不来身。
这事儿都是楚蝉在集市上听闻的,这都传了半月还是沸沸扬扬,之后才渐渐淡了下去。
周氏上次在楚蝉面前吃瘪后就一直避着楚蝉了,对周氏来说,她不仅不会感激楚蝉,反而更加埋怨她了。
到了三月初时,楚家来了客人,是周氏的娘家人。
周氏自两年前跟着楚父来到邺城,就没再回过夷洲了,实在是路途遥远。
周家有两个女儿,周氏是幺女,还有个娘家长兄。
因周氏是幺女,周父周母自幼比较疼爱她一些,特别是周母,真是把周氏当成眼珠子疼爱着,周父倒还好,骨子里还是觉得儿子比较重要一些。
周父在夷洲也是个伍长,离不开。
周氏兄长周忠义娶妻邵氏,生下两个儿子,也就是周氏的两个侄儿,大侄儿已娶妻生子,过自个的日子去了,只有小侄儿周峰不过十六的模样,暂时还未说亲。
这次来的就是周氏的母亲和周氏的兄长周忠义,嫂子邵氏,以及小侄儿周峰。
平儿看门时还楞了下,平儿原本就是在夷洲伺候着周氏的,自然也认识周家人,这会儿瞧见周母来了,慌忙进去喊人了。
周氏听闻母亲兄长来了,急忙出了屋子跑去了大门口。
☆、第63章
周母一瞧见女儿,眼睛都泛红了,“我的荷香啊,娘心中可挂念你了,你可真是狠心,这都过来这边两年了,也不晓得回去看看你娘老子。”
“娘……”周氏看着周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周母朝着宅子里看了几眼,见楚家如今日子过的不错这才放心,想着这一路的坎坷,几人原本是去了垵口县的楚家宅子,这才得知女儿一家早就搬到邺城来了。
那答话的姑娘似乎是楚家二房的姑娘,愣是不肯带他们过来,说自个有事,只把地址告诉了他们,害他们找了一路。
周母有些没忍住,“你这孩子,搬家了怎么也不托人给爹娘带封信?害我们好找。”
周氏想起这些日子的委屈,忍不住落泪,光哭不说话了。
周母以为是自己的话让女儿不高兴了,慌忙哄道,“好了,好了,不说你就是了,怎么出嫁这么多年,还跟个姑娘家似的。”
身后的小侄儿周峰终于忍不住道,“姑母,能不能让咱们进去说话?这一路快累死了,好歹先让我们进去喝口水吧。”
周峰是周父周母的小孙儿,又是周忠义和邵氏的小儿子,真真是自幼被宠大的。周家又只有周父一人做伍长,饷钱还算不错,可也刚刚够维持一家子的开销,周峰这会儿见这么大的宅子,忍不住朝着里头张望了几眼,好奇起来。
不止周峰好奇,周母,邵氏,周忠义都很好奇,他们之前可是晓得楚家人的情况的,家中病弱老父,楚父一人在外当兵赚点饷钱,楚家生活拮据。如今看来,这楚家怕生活的十分富裕,邺城可是秦国的都城,还是这般繁华的地段,这宅子没有六七金都拿不下来。
楚家人怎么一下子这么富裕起来了?
周氏擦了擦眼泪,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母亲诉苦,前面带路,引着几人进了屋子。
这会儿楚家只有曾氏,孙氏,周氏和几个婢子在,楚珍领着楚志出门去了,楚婵,楚聿和楚弘都去了书院,楚聿楚弘再过两日就要考儒生了,每日都是早出晚归。
进了屋子,曾氏第一次瞧见周母,到底也算是亲家,就算曾氏在不喜周氏,基本礼仪还是懂的,没给周母他们难堪,热情的把人迎进了屋子里,“亲家这是第一次来咱们楚家,前头也不得信,要是知晓你们要来,也要提前准备一些才是,这倒显得怠慢了。”
周母笑道,“亲家说笑了,实在是想念女儿,这才上门叨扰了,你们不嫌弃才好。”
曾氏引着几人落座,让婢子泡了上好的茶水过来,端了不少点心上来。
几人早上从垵口县找来的,一路上没吃没喝,这会儿都晌午过后了,早就是又累又渴又饿的,见上了点心,周峰没忍住,拿了一块吃了,平日家中哪有什么点心呀,外头点心铺子里头的点心也都是些甜饼之类的,第一次吃到这么松口香甜的点心,忍不住一连吃好几块。
邵氏也忍不住拿了一块尝尝,这一尝就道,“看来小姑子家过的不错,这点心味道太好了,从没吃过这般美味的点心,都城就是不一样……”
曾氏笑道,“哪儿呀,这点心不是外头买的,外头买的可没这么好吃,这是我家大孙女自个做的金丝枣糕。”说罢又吩咐平儿,春兰和莲心去厨房做些吃食过来,“你们一路舟车劳顿,怕也没吃吧,一会就做好了,你们先吃些点心填填肚子。”
周母见楚家过的如此富裕,心中也甚感安慰。
不一会两盘子点心就被吃光了,这会儿家中富裕,况且点心还是楚蝉买材料回来自己做的,曾氏也大方不少,又去抓了些出来。很快平儿她们把饭食也都做好了。
平儿,春兰跟莲心都是由着楚蝉教过,平日家中的饭食都是她们三人做的,味道比不上东来食肆的庖厨,可也算不错了,比许多人家的饭食好吃多了。
这会儿厨房不少东西,三人烧了个肉,蒸了条鱼,炒了两个时令蔬菜,抓了些咸菜,咸菜是楚蝉自己腌制的,香脆可口,很是开胃,也是楚家饭桌上的常菜。
周家人把饭菜吃了个精光,周母有些不好意思,“亲家这饭食味道实在太好了,吃了一辈子的饭食,就没吃过这般美味的东西。”
曾氏笑的合不拢嘴,自豪的很,“这都是我们家大孙女想出来的菜式,因为这,还帮着人家苏老开了食肆,每月给咱们阿蝉的分成都不少。”
现在日子越过越好,曾氏没以前那么小气了。
周家人也不清楚楚家的情况,也不好多说别的,顺着曾氏的话称赞着楚蝉。
不一会,楚珍拎着楚志从外头回来了,之前在夷洲楚珍经常看望外祖母,舅舅,舅母和表哥们,这会儿也两年没见,当下也有些激动起来,扑到了周母身上,“外祖母,你们怎么来了?”
周母笑道,“想咱们阿珍阿志了,这不过来看看你。”
楚珍笑道,“我也想外祖母了。”
楚志也上前乖乖叫了人。
周母有些感叹,之前在夷洲,这小外孙可是皮的很,这会儿竟懂事不少,还会叫人了。
周氏自进屋子后就没怎么吭声过,偶尔才说上一句话,天知道她有多想跟母亲唠唠叨叨,述说一下她在楚家过的苦日子。
这会儿周家人见只有楚珍楚志,对曾氏口中的大孙女楚蝉和好奇的很,毕竟从曾氏口中得知,这楚家完全是这大孙女撑起来的,他们也就对阿珍这个大姐姐好奇起来。
都以为楚蝉是跟楚珍在外头,这会儿没看见楚蝉,邵氏好奇道,“你大姐姐了?没同你一块回来吗?”
楚珍笑道,“大姐姐在上课,没同我一块儿呢。”
周家人愣住,这邺城连姑娘家的都能去书院读书了?
邵氏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这邺城姑娘家的都能去书院读书了?那阿珍你怎么不去?”
楚珍笑道,“哪儿呀,我大姐姐如今是澹台公子的学生,澹台公子就招了四个学生。”
“呀,竟是澹台公子的学生。”周家人震惊了。当初澹台公子要收女学生的事儿可是连夷洲人都知晓的,还有不少人家把姑娘送到邺城来,最后都落选了,只有夷洲令史家的姑娘被选中了。
周家人越发好奇起来,这阿珍的大姐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珍如今是一点也不在乎楚蝉比她强了,笑道,“可不是,我大姐姐厉害的很。”
众人说了会儿话,眼看着周家人有些疲倦,平儿她们也已经把房间都收拾了出来,曾氏便笑道,“你们也累了半晌了,先去休息会吧。”
送周家人进了房,周氏跟着进了周母的房间,楚珍领着楚志也跟着一块进去了。
周母刚挨着床头坐下,周氏就哭了起来,把周母吓了一跳,“你这孩子,怎么哭了,多大的人啊,让孩子们瞧见了多丢人啊。”
楚珍如今也有些烦母亲了,动不动就哭,晓得娘肯定是要跟外祖母诉苦。
果不其然,周氏拉着周母的袖子开始哭诉了起来,从回来楚家开始说,楚蝉一开始对她们的针对,后来不当着大家的面针对了,可老是背地里害他们,害的她被楚父误会,自上次楚父从牢狱中回来后就再也没进过她的房间了。
害的她的阿珍没有被澹台公子挑中,害的她的阿珍失去了一门好亲事。
听完后,周母有些震惊,“这……阿珍的大姐姐似乎就比阿珍大半岁多吧,哪儿能这么多心眼啊。”
楚珍忍不住翻了下眼睛,“外祖母,你可别听我娘胡说,大姐姐人很好的,阿爹的事情是因为娘的关系,娘教唆祖母给阿爹买官呢,结果阿爹被抓进了牢中,还是大姐姐凑够了百金才把阿爹救出来的。还有澹台公子的事情,是我没有大姐姐聪慧,自然没有被挑选上,至于亲事,那卞家小公子好男风,幸好大姐姐不同意这门亲事,不然倒霉的就是我了。”
楚志也跟着点头,“大姐姐最好了。”
周母一听就忍不住埋怨周氏,“你这孩子,怎么不识好人心,这么看来,阿珍的大姐姐实在不错,你安心过日子不成,怎么老是让人操心。”
“娘……”周氏彻底心寒,如今连亲娘都不相信她了。
周母叹了口气,“你是娘的幺女,娘打小就疼着你,宠着你,结果就宠成这样的性子了,听娘一句劝,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好好的跟着阿原过日子,时间久了,你脾气改改,阿原肯定不会再怪你的。我方才看过了,那孙氏也是个好心的,只要你肯改改的你的坏脾气,你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差。”
楚珍扬了扬手中的金镶翠挑簪,“外祖母,您瞧,这是大姐姐给的月钱买下的,这一根簪子就要大几百个圜钱,大姐姐对我们真的很好,还大方。”
周母见如此,越发知晓这事儿都是女儿无理取闹了,心中暗叹了口气。
周氏见母亲都不信她,气的回了房。
晚上楚蝉,楚聿,楚弘和楚父就回来了。
几人见着周家人都很是客气,楚蝉也依次喊了人。
周峰比楚聿和楚弘还年长,是几人的表哥,原本就对众人口中的楚蝉好奇的很,这会儿见到一身嫩黄衣衫的楚蝉,皮肤白皙滑嫩,目若秋波,整个人犹如雷劈一般定在原地。
还是楚聿看不惯,不动神色的拦在了楚蝉面前,“表哥进屋坐去吧。”
楚蝉自然也注意到周峰看她的神色,有些轻浮,她不喜,面上并没表露出什么,只笑道,“表哥你们进去坐,我今儿亲自下厨做些吃食。”
楚珍笑道,“我去帮大姐姐。”
楚蝉笑道,“成,咱两一块去吧。”
两人进了厨房,楚志也跟着偷偷溜了进去,大姐姐做饭做好吃了,待会大姐姐肯定要给好吃的。
周家人都觉这楚蝉真是落落大方,性格好,明事理,周母便知晓是女儿无理取闹了,心底越发的担心起来。
吃饭时,周家人这才惊觉上午吃的根本不算什么,这楚蝉做的饭食才真是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了。
周峰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楚蝉身上,实在是从未瞧见这么娇俏的姑娘家,心头就忍不住多了点别的心思。
周峰的异常被楚蝉,楚聿和周氏,周母和邵氏看在眼中。
楚聿神色冷淡,心中却恨不得上前把周峰那两个贴在阿蝉身上的眼珠子给抠下来。
周母和邵氏面皮子有些发红,两人都不是什么恶人,心肠还算好,实在觉得阿峰这样看着人家姑娘让她们有些丢脸。
用了晚饭,婢子们收拾了桌子,众人移到隔壁的偏厅里说话,楚父虽不喜周氏,对周家人却很温和,大家说话,只有周氏闷闷不乐的坐在旁边。
周氏不说话,心思却没歇停,见小侄儿的目光老是黏在楚蝉身上,心中有忍不住有了个想法,心思一活络,她也不气了。
周家人累了一天,说了会儿话就休息了。
翌日一早,楚蝉吩咐平儿她们做了红枣粥和清淡的小菜,这才去了先生那儿。
楚父每次半夜三更都要起来去食肆忙活,所以也不在,楚聿跟楚弘也早就去了书院,楚蝉离开好一会,周家人这才陆陆续续起身了。
吃了早饭,周氏心里惦记着事儿,拉着周母,邵氏跟周峰就进了房,也不许楚珍和楚志跟进去。
一进屋子里头,周氏把房门从里面插上,周母埋怨道,“你这孩子,大早上的拉我们进来作甚,你婆婆还在外头呢,让人家瞧见,心中咋想。”
邵氏也跟着道,“可不是,小姑子,你这都嫁人十来年了,怎么还跟个姑娘家一样。”不明事理,当然了,后面这话邵氏不好意思当着婆婆的面说出来。
周氏不耐烦的挥挥手,“我有正事儿说。”
周母问道,“什么正事?不能当着你婆婆的面说?”
周氏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