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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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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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月凌一声怪腔怪调,像老鸭子,“请问姑娘,茅坑该造在哪儿?”
  兰生笑得肚子都疼了,扶着墙走不动路,太恶搞。
  “你还笑呢!还好意思笑呢!”自小接受骄傲家教的胖小子今日遭遇莫大耻辱,“当今只有天子能向父亲问卦,高官捧金也未必求得大姐开六爻用梅花,而你——真是无话可说了,南月氏明月流的能力居然被你用在茅坑上!人家给你二十两银票,你居然还能收进衣袖!我长这么大,没听过指个茅坑可以拿钱!别人好意思给,你也好意思要?”
  “不是茅坑钱,而是给他家指出了病源,算是谢礼。”那二十两又不昧心,更何况,通过这两日,她发觉自己需要存私房钱,还得是海量的,“这跟能力卦算也毫无关系,只是从一个结果找到一个因为,是事实依据。”
  “茅坑钱?茅坑钱!”不行了,谁来给他一棍子,打昏他吧。
  “那么圆一大脑袋,装粪坑石头了?”她明明说得是“不是茅坑钱”,干嘛要吐白沫的样子?
  又是坑?南月凌双手高抬,“你再坑来坑去,我就把你晚饭砸掉。”
  害他这会儿好像还能闻到恶臭味,一点都不想吃东西。搁在平时,早饿了。
  “皮球,你敢砸,我就告状。”兰生掰手指数给他听,“钻狗洞,泡酒楼,装骗子,而且还是跟南月兰生一道。你娘要是知道的话,你的禁足会不会到明年去?”
  南月凌立刻重新抱紧,斜眼冷对,鼻子朝天如牛鼻孔,哼。
  这里人人都敢对她横眉竖眼外加哼哼,以为能贬低了她。在她眼里,不过也就只是哼哼而已了。他人鼻子下那块铜钱大的气息波动,她管不着,也不用管。连她毫毛都吹不动一根,更何况人心其实都能达到海宽。她是个相当自我的人,说难听些,就是自私。但严格意义上来说,自私和心胸开阔并非反义词。自私相对无私,开阔相对狭隘。她自私,心开阔,没有矛盾的时候。
  再钻狗洞,兰生心情已大不同。钻出去的时候,是饥肠辘辘的流浪狗;钻回来的时候,是指点茅坑的大仙姑。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正要站起来,却被南月凌拉住袖子,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茅草叠绿叠黄,仍留缝隙,因此兰生看到廊下有人影几道。
  夕阳西下,终于想起拾她这朵朝花了么?
  “门边无人,我们偷偷出去。”兰生说完,匍匐前进。
  南月凌又惊圆了眼,什么丢脸出丑的事她都敢做,哪怕皱下眉,他也愿意理解成出于无奈。
  好在院门到廊下有树草遮掩,两人顺利溜到门外。
  南月凌将打包的螃蟹往兰生身上一推,“托你的福,我以后都去不了醉仙居了。还有,今后我来你这儿只为了出门,你千万别跟着我,或同我说话,绝对不和你走一路。”
  兰生接了包,刚张嘴。
  南月凌拔腿就跑,头也不回,“别跟我说话!”丢人!
  兰生冲着他的背影,用自言自语的音量说道,“想说二十两也有你的份,至少把螃蟹钱补上,果然胖人脾气好。数到一二三,我就不客气——一二三!”独吞了。
  她再大方从门口走入,弄出脚步声响,便看见宁管事匆匆迎来。
  “小姐这是去哪儿了?大半日里不见人。怕夫人担心,又是风吹草动就能闹大动静的这会儿,小的虽然吩咐不能传出院子,却也提着胆子吊着气,万一小姐有个好歹——”面上焦灼。
  兰生神态却散漫,“宁伯才是上哪儿去了。我饿跪了一昼夜,没个人来接,头晕眼花要自己找路回来。进了院子,茶是前日的,蜘蛛在壶上织网,面渣米粒都没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要不自己解决温饱问题,这会儿是得有个好歹了。”
  宁管事老脸挂不住,“是小的疏忽,让小姐受委屈。”
  兰生道,“宁伯老姜辣子。你要说,夫人刚回府就被二小姐泼了水,有花又遭了打,更是差不动这家里仆人,所以忙得你分身乏术,没顾得上我,那我大概还能跟你拌多几句嘴。你直接就认了错,反教我一字说不得了。”
  不是她说不得,而是她那般伶俐让他心里好受不少,宁管事笑道,“谢小姐体谅。”
  这两日确实片刻没闲,但他照顾了这对母女多年,怎么可能疏忽兰生。只是夫人吩咐,不能让人觉得她不分对错得偏宠自己女儿。错了要罚。老夫人罚了。作为娘亲,也要罚。所以,不接人不送饭,让兰生独自反省。不过这些话注定要烂在肚里,他宁可自己揽上身,也不想让母女情更疏离。
  看到兰生手里的包裹,宁管事问,“小姐从哪儿回来?”不问物件。
  兰生不瞒,“出去吃了饭,不留神点太多,怕晚饭又没有,就把剩下的菜打包回来。”
  宁管事的额头开始冒汗。他忘了,这位小姐从不是乖乖等吃饭的人,但,吃剩的拿回来当晚膳?他知她无意抱怨,却感觉自己被狠狠抽了一耳刮子,立刻就地跪下。
  兰生惊吓,一手快去扶他,“宁伯这是做什么?”
  “请小姐把包交给小的,小的今后再不犯这等疏忽。晚膳已摆下,是我们带来的厨娘,做了您最爱吃的菜。”宁管事伸平手臂,不给包就不起来的老倔。
  “宁伯,这不是普通的剩菜。”看某老伯一脸要“毁尸灭迹”的愤恨,兰生舍不得,“是醉仙居的醉螃蟹,回锅一热更入味,香飘满园。不信,我找人热给你闻。”
  宁管事不缩手,“小姐在瑶镇可曾吃过一顿剩下的?若是不曾,还请让小的处理。您要真那么想吃醉螃蟹,我可以立刻让人买来鲜做的。小的自问这些年兢兢业业,一次疏忽却让小姐委屈如此,这么吧,小姐实在不肯消气,非要吃剩的,小的就告老了罢。”
  “我不吃了,但提个小小要求。”
  很老实的表情,很温温的笑容,很刻薄的凤眼,是什么组合?

  第48章 报复

  有花趴在床上,一头热啊冷啊的汗,面泛潮红,唇裂发白。紧闭双眼,却似半梦半醒之间,不时转头换手,一动就发出痛苦呻吟。
  这顿打,是杀鸡儆猴,打狗训主,抵制外敌,讨好阿谀的各方心意,自然不会轻了。或者说能留了命,已是有花的好运。
  啪啪——嗒嗒——
  一串让睡不着觉的有花更清醒的恼音,吃力睁开眼,看到桌上坐着的人,就生出一股子力气,“稀奇,你还能来瞧我?”
  “说对了,确实不是来瞧你的。”那人端了一盘东西到有花面前晃过,又坐了回去,用筷子拨啊拨。
  好香!身体全麻舌头也不会麻,有花靠翻白眼才能完成咽口水的动作。
  “这是我对你的报复。”人是不知良心为何物的兰生,东西是历经劫难暂时保住的螃蟹。答应了宁管事,她不吃剩菜,还被告知醉蟹加热会吃病,但只求当道具一用。
  有花想起自己在兰生病榻前啃鸡腿的事来,顿时哭笑不得,“好……好强的……报复心啊。你这么厉害,却任我被打吗?疼得是我,辱得是你,所以记得要报复。”
  “疼得是你,辱得是我娘。而且你是借调到我身边的,这要是香儿挨了打,我会记得。”她在这家里,大概已被冠上无能无害无知的三无产品。属性:无用。拜她强大的娘所赐,她不动声色的反击被当成任性妄为的小姐脾气,给人抓痒了。
  明明高调了的说,人人却只知要打压梅夫人的威风。兰生心笑。
  “我是替你挨的。”身上原本火烧火燎,兰生一来,那火都转移到心里去了。
  “为什么?”想说为毛,怕翻译。
  “你妹妹泼了你娘一头一脸的水,如果你是疼娘的女儿,当然会教训回去。”有花不满兰生的地方其实只有一处,对梅夫人无女儿之爱。
  “明知我在场也肯定不会动上手,还说什么替我。不必找借口,你待我娘如亲娘,脾气比我这个小姐还小姐,出手是自我满足,自讨苦吃,自恋过头。如此挨了打,我看是一点也不冤,好好受着吧。”螃蟹放桌上,兰生起身要走。
  “……”有花说不出话来。
  “对了,你打我国宝妹妹哪儿了?我远看近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花了一昼夜工夫等青肿淤紫,就差扒了她的衣领,结果完全找不到伤处。”兰生回头问。
  “……我……想扇她脸的。”有花支支吾吾。
  “嗯。”等着下句。
  “让南月金薇身后的一个丫头捉了手,那丫头肯定会功夫!”连根手指头都没碰到,自己反而挨了狠揍,难以启齿,万分丢人。
  “你的毒针呢?”看她动不动亮针尖,兰生企盼已久。
  有花有气无力,“废话。”
  “打你不冤,不过你是真够窝囊的了。”兰生冲有花一乐,刺激人神经,“也就敢扎我的本命小人。”
  有花怒睁双目,“你有本事拿她的八字来,一根头发,有她的血就更好。”
  “等着。”袖子甩得好不风流,兴味正浓,刁坏刁坏的。
  兰生走后,无果进来,看看桌上的盘子,脚一拐就落了坐,拿起蟹螯啃得津津有味。
  “臭无果,不准在我面前吃。”怎么感觉精神来了?
  听她才怪,他来照顾她是因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小姐担心你。”嘎嘣嘎嘣。
  “你耳力衰退啦?她来报复我的。”看他吃那么香,有花咬牙。
  无果不置可否,“我也挺好奇的。”
  “什么?”磨齿霍霍。
  “在小姐床前啃鸡腿的心情到底怎样。”好奇这个。
  有花皱皱鼻子,“看她好像没气了一样,我心情好得要命,心想她再不会成为夫人的拖累了。”她说谎,但又如何?她心里憋着一股劲,想要和兰生在夫人面前争做好女儿。也知道痴心妄想,可是,不行么?
  “你——行。”无果摇摇头,抱着盘子出去。一紧张就会狂吃的人,如果不肯承认,他也没辙。
  有花深嗅醉香,反手将被子拉没了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不知是恼,还是馋。
  兰生廊下走,香儿在她身侧打着灯,静静跟随。这丫头年纪小,但很懂事了,十分乖巧。然而,她没当心腹来培养,倒不是因为她娘买进来的,只是希望身边有这么一个小丫头,闷头干活,心里纯净些。拐过一角,迎面看到她娘,有霞无晚各捧茶点和棋盘。
  邬梅也看见了兰生,淡然道,“听说北院不能住人,我就暂时不过去了。你若也觉得不方便,我跟两位妹妹说一声,先跟萍儿或莎儿住,等北院修好再搬。”
  “不用娘费心,我住得挺好。只不知肖总管何时找人开工?工人们来来去去的,我能否避出去?昼出夜归,或找个客栈暂住也无妨。”兰生也淡然。
  “你无妨,别人有妨。”邬梅岂能不懂兰生?分明借机往外跑。“你嫌跟妹妹同住不自在,我也明白。你要是不抱怨修得慢,我会交待肖总管,让工人们只做半日,尽紧要的地方赶工。”
  “半日好打发,出去逛处景就过了。”无鱼,虾也好。
  邬梅笑起来,“就想着出门。可惜这是帝都,不是瑶镇,这府里更不是我说了算,你爱跑出去的性子得收敛。你爹已经同我说好,从明日起,半日学礼半日学易,钟氏和玉蕊都应了好。如今府里无大主母,而李氏钟氏又与寻常人家的姬妾不同,她们娘家皆是朝廷大臣,你别再明着冲撞。”
  兰生挑挑眉,但道一声是。
  “我却也知太过拘了你,你指不定要闹出事来,所以费了一番工夫,终于让你爹点头答应,每学三日放你一日休息,我不会管你做什么。”邬梅与兰生相处,时而像东家,时而是朋友,时而又成对手。不检讨有什么不足,只管我行我素。
  三日放一日,不错了。兰生让到一旁。
  邬梅走过去,在不远处敲了敲门。门开,南月涯出现,伸手扶了。两人皆笑,亲热进屋去。
  兰生定定看一会儿听一会儿,才转身走了。
  也许就是孤儿命,前世今生一人独行。

  第49章 耍你

  “兰生小姐,蝶夫人今日身子仍不适,还请改——”开门的仆妇笑眯眯回话。
  “不如你再进去问问,到底改哪日?我也好禀了父亲,不然当成是我任性。”这是第四日了,答应要教她礼仪的钟氏直称抱恙,兰生来一回就吃一回闭门羹,比诸葛亮还难请。
  前几日不说一字就调头的人突然问话,仆妇有些措手不及,“……呃,明日吧。”
  “你叫什么?”兰生又问。
  “呃?仆妇丈夫高保,在老爷手下当差。”缓过劲来,高抬的下巴明显不把兰生放在眼中。
  “高保家的。”兰生点头,“我记下了。明日再来若蝶夫人还病着,我就唯你是问。”
  高保家的一听,急道,“与我何干?”
  “我让你进去问主子,你自己却答了我,明日再白跑,不找你找谁?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我初来乍到,不能把你怎么样,让这位剑宗弟子削你一只手罢了。”
  有花正在恢复中,无果归来。
  高保家的立刻浑身一抖,扭头就跑,“小姐稍等,待仆妇去问。”
  兰生冷哼,欺软怕硬是这府里头每个人的本能么?对方不蛮就能牛气冲天。
  高保家去得快,来得却慢,好半天才小跑到门前,陪着笑脸,“兰生小姐,蝶夫人说老爷拜托她的时候,没想到隔日会病了。本想多歇一日,但您既然这般诚意,那就从今日开始学,只是她坚持不了半天,一个时辰可好?”
  兰生不回答,一脚踏进院门却不动了,蹙眉挑目,凤眸一转,随即将脚收回门外。
  “兰生小姐?”高保家的暗道。这又是怎么了。
  “瞧我的记性,父亲说我三日能休一日,今天该我休息的。”兰生歉笑着,神情却毫无歉意,“烦你跟蝶夫人说一声。请她今日好生养病。不过。如此一来也好,有了蝶夫人这话,明日就不会又白跑。”
  高保家的怔怔看那道俏丽的影子不见了。这才如梦方醒,一溜小跑过园子,进了主屋。
  正半卧起榻装有气无力的钟氏只见她一人,不仅直起身来问道,“人呢?”
  高保家的低头回,“都一脚踏进门了,突然说老爷许她三日休一日,这日该她休息,走了。”
  “什么?!那你就任她走了?!”钟氏袖子一甩。茶杯落地碎花。她是礼官之女,是帝都最受贵族之家欢迎的夫人之一,千金小姐们争相学仪的榜样。但,这并不代表她在家里还端秀。
  高保家的不敢躲碎瓷,任它们飞擦过脚边,一声不吭。
  钟氏其实也不想听什么。挥手让高保家的下去,说道,“真是一点规矩不懂的野丫头。那日敢泼姐姐水,我就知道和邬梅一样,是个不吃亏不能忍的。这般孩子气。今后我们只需对付她娘了。”
  里屋出来一人,正是李氏。钟氏并非自言自语,而是说给她听的。
  李氏看都不看地上的碎杯子,早知钟氏的两面脾气,也习以为常,“听萍儿说,邬梅兰生这对母女并不亲近,南月兰生常跟邬梅耍性子,且不听邬梅的话,十分固执。妹妹说得对,这丫头不足为惧,若利用得当,说不定还可以帮我们对付她娘。”
  钟氏点头称是,却面色为难,“以为分开这些年,老爷早该对邬梅淡了,谁知还会亲自去接她回府,老夫人还答应在府里设巫庙。姐姐,老爷和老夫人都帮着她的话,就怕我二人不是她的对手。”
  李氏目中闪现厉芒,“妹妹也别把那狐媚子想得太厉害。一直以来繁京派虎视眈眈明月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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