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无惧杀魄和墨荼,反而夺你师姐们的性命。”男子道。
女子不以为然,“师父不会让师叔说得话影响了吧?说风族可能还有后人,会来向我们寻仇。我真不懂,风族当初就是咱们祖师爷灭的,怕什么后人呢?”
“为师并非信你师叔的话,但能者之中也有强手,不可掉以轻心。而风族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过了几百年,谁能说得清?毕竟,祖师爷是联合了三大能族共同打败风族的,如今三大能族已名存实亡,要真有风族后人出现,单凭我们一支,难怪宗主和你师叔都担心。”说话沉里慢气,感觉不出恶,倒好像风族才恶,他们替天行道。
“担心什么?有帝族帮着咱们,一个后人难道还能和大荣军队对抗?”女子年纪虽小,因为天资聪颖,最受长辈喜爱,知道的事情不少。
“你还小,不懂其中利害,为师只能说,今时不同往日,皇帝已不知我们的存在……”
两人一走远,山崖边的树冠上跳出一只小猴,大眼机灵,再窜进草丛跑了。
此时,北城最热闹的坊市正鸡飞狗跳。各条大街小巷都有军官兵士拍门吆喝声,大喊奉令搜凶,扰得百姓不能安睡。有人稍微抱怨两句,立刻招来一顿揍,惨呼连连,吓坏了小孩,哭一个就哭一片。客栈,酒楼,青楼,各种玩乐的园子,甚至晚上早歇了买卖的商家铺子,都得全部点亮灯火,打开大门接受盘查。
小霸王王麟身为都尉,呵欠一个接一个,被吵得耳朵疼,但不敢偷懒跑回家去。太子身边的红人安鹄就在前面不远,亲带东宫卫参与这回的行动,都护军的尉官们个个打脸充精神,想争取表现。
来了个安鹄,已经很意外,不料,不久前还来了六皇子和右虎营大将军寒索,不似鼓舞士气,倒似大难临头了一般,让大家气都不能多喘一口。
为什么?
因为不能随便拍马屁了呗。讨好了安鹄这个太子——党,就是得罪了六皇子;讨好了六皇子,就成了反——太子党。照理,太子之位稳固,只管靠上去就是,但不知怎么,意气风发的六皇子一出现,就让人打心里犹豫了。
至于王麟,他是纨绔子弟,还是个挺有脑子的纨绔子弟,虽然与安鹄是表兄弟,却不急于投入忠心,尚在观察。六皇子一来,立刻发布了太子苏醒的好消息,还让都护军的人大街小巷各坊之间传喊。他观察到安鹄十分不悦,凑到六皇子跟前低语了几句。他猜大概是不赞同六皇子这么快将消息放出去,怕施邪术的人知道没成功,会销毁证据跑路。不过他也明白六皇子此举之意,正是为了让对方跑路,才能投到都护军东宫卫,加上右虎营布下的天罗地网中来。毕竟挨家挨户搜,要搜到什么时候去?
王麟心底更同意六皇子。一方面是因为他很困,想早点回去睡觉。另一方面,安鹄带来的那个老道看起来太像骗子,拂尘挥不死一只饿蚊子,嘴上说东北东北,一手摇起金铃就不分东南西北了,主意特别大,弄得人人跟无头苍蝇似的。还有,浑身抖啊抖,跟抽筋别腰一样。
王麟滑头,就想到一个谁也不得罪的主意,找他上级出面,将他调守东北街口。这既符合老道的说法,又离开六皇子和安鹄所在的高压区,照样还能及时听到风声,还能自由地打他的呵欠,迷瞪会儿眼。
“都尉大人!”手下十来人,他就像养家里那群打手,银子花得如流水,所以个个成了死心塌地,通风报信也很快。
王麟打着大大的呵欠,揉眼擦雾,到点不能睡觉的心情难免不耐烦,“干什么啊?”
“有辆马车,拦不拦?”手下陪着笑脸。
线报和搜查的全部地点就定在这片城区,王麟已守在最边缘,马车虽然只隔开一条街,却超出了他的管辖范围。要是往常,他少管一点是一点,但今天不行。
“万一马车里是害太子的歹徒,从我们眼皮底下跑了,要挨一百军棍。怎能不拦?当然要……”等他看清喝驾的车夫,顿时哑然。一天内见两回,自然不会忘,那小子不是六皇子妃的车夫吗?
他心里马上转了念,想放过去算了,可手下兵士不知他改主意,听一声反问怎能不拦,哗啦排成一排,锵锵拔刀,挡住了马车的去路。他暗咒,这群家伙平时那么懒散,今天动作这么利索,真是想功劳想疯了。然而,更糟糕的是,动静搞得那么大,惊动了安鹄。
眼看那位大人抖缰绳驱马要过来,王麟硬着头皮上前,凑近无果,低声道,“我说小子,全城戒严,知不知道?”
无果苦瓜脸无动于衷,“让开,六皇子妃要回府。”
唉——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六皇子妃!
王麟头炸。
第278章 调虎
隐约听到人声,又觉得光有些晃,兰生睁开了眼,但见半张玉莹面,星夜眸,高鼻梁,瑰红色泽填出润亮的唇片,五官在棱角分明的男子脸庞上,分布堪称黄金比例,无比顺眼。她呆望着,神志还不清楚,脑袋一片空白,想这人真好看啊。
看她醒了,男子微微侧过脸来。无皮新肉渗血的半张魔面,吓得她急往后蹬,一下子撞到了车板,发出很大一声咚响,疼出眼泪汪汪,连忙揉头。
“你……”才说一个字,却见霍国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也完全清醒了。
“车里什么声音?”车外有人问。
兰生听出是王麟,心想怎么又遇到这个霸王,揉着头瞪霍国一眼,悄然坐起,从帘缝中往外看。天已经快亮,然而街巷中到处晃着火光,昨夜的戒严搜捕显然还在持续。只是她不明白的是,霍国为何与她同车,而红影小扫又上哪儿去了,感觉自己睡着的时候好像发生了不少事。
霍国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兰生低头,看到中剑的肩伤处趴着一只通体黑,像耗子一样,拳头大小的动物,差点惊得大叫,却赶紧自己捂自己的嘴,调整呼吸之后,才捏起小东西,扔回霍国手里。
“我最讨厌老鼠。”尤其是黑老鼠灰老鼠,能立即联想到阴沟洞和下水道。
霍国冷冷看她一眼,举起小东西,凑到她面前,好像是为了让她看清楚那不是老鼠一样望着小东西可爱的圆眼圆鼻头,胖鼓鼓又黑亮柔软的肚皮,兰生却不眨眼,“不是老鼠又如何?”伤口热乎乎的,给她疗伤?“也不想想是谁伤了我。”
霍国将小东西抱回去,掏出一粒果子喂它,却不再搭理兰生。那一剑注有符力和木刺毒。对于一般能者算是小伤,可以自愈,她却昏迷发烧。师父说她耗能过多,若不及时治疗。今后恐怕会留下后遗症。小貂鼠的灵力温暖,中和符冷,也能舔出木刺来,作为主人,他只好跟来,而非想与她同车。
兰生更不在意,将精力放在外面。
“我什么声音都没听见。”无果声音无波。
王麟没好气,暗骂一句睁眼说瞎话,“无论如何,我奉命阁部和太子之命搜查过往车辆。就算子妃娘娘在车里,也得公事公办,你帮我请娘娘吧。”
无果的语气仍板板,“是你要让娘娘下车,自己说。”
王麟快被这个苦瓜脸的家伙给噎死了。
“王都尉。不过拦车搜查,怎么动作如此慢?”安鹄一上来就针对表弟,不但不亲近,还很严厉,“分明已告知百姓今夜城中禁严,却还有马车走动,未免可疑。若正好藏凶。却因你们渎职疏忽放了过去,将来论责,王都尉担得起么?”
王麟真想翻白眼,虽然安家如今捧着安鹄,他却并没有什么求着安鹄的地方,语气不阿谀。“安大人稍安勿躁,我没说不查,只不过也不能冒犯了娘娘,正请着呢。”
“娘娘?”安鹄一怔,这才看清无果的脸。“兰……子妃娘娘在车里?”
无果道是,“昨夜娘娘歇在国师府,破晓时吩咐回六皇子府。”
兰生昏迷之后,大家方知她的伤并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轻,陵墓和峡谷中发生的事又不能对任何人提,他们一致能想到,帝都最安全的地方,这时竟只有六皇子府。于是分兵几路,通知六皇子,通知夫人,通知赛世子,而无果和霍国则回六皇子府,让兰生能得到及时治疗。
“是么?”安鹄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车门绸帘。
王麟心想没自己的事了,但冷眼旁观,暗道安鹄的眼神什么意思啊,要吃了谁似的。
“下官安鹄,给子妃娘娘请安。”身行长揖,安鹄接着道,“向娘娘报好消息,太子殿下已苏醒,但殿下同时下令,一定要捉拿凶徒。下官不敢违命,也并非怀疑娘娘,只是不得已照规矩例行办差,请容下官看一看车内。”
车里却无半点回应。
安鹄就对王麟道,“王都尉,娘娘不应声,便是默许了,你上车看看就是。”
王麟立时盯住安鹄看,“安大人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默许个鸟!默许了,他自己为什么不上车搜?!不能怪看这家伙不顺眼,当初在瑶镇就是疙瘩块,不干不脆,觉得晦气的面相。
安鹄知王麟听清了,只是不肯听话,不由沉了神色,“王都尉虽为我表弟,不过此刻你我都当值,我更不好徇私。娘娘尊贵,一般兵士怎能冒犯,我又是文官,不懂搜查的门道,王都尉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吵死了。”车中传出女声,“一夜没睡好,想早点回家补眠都不行。安大人也好,王大人也好,麻烦二位赶紧看清楚,可别说本妃不配合你们办差。”
音色微沙,听得出刚睡醒的慵懒磁美,令安鹄心跳从速,忽然想自己挑了车帘。可本来不甘愿的王麟却快他一步,就此跳上车,抬手张出手掌宽的门缝,伸脑袋往车里瞧。通过那条门缝,他见兰生侧卧高高的锦被,身上盖孔雀宝石绿风袍,乌发披垂肩前,雪肤凝脂,凤目闭着还能飞挑妩媚,睫毛如蝶翅颤振,真是半睡半醒的天真娇态,美不可方物。
但那么撩人心弦的景,眨眼就没了。
王麟道声得罪,已经跳下车来,看安鹄目眩神迷的模样,神情不禁有些倨傲,“我看车中并无异样,要不安大人再上去瞧多一眼?”
安鹄听得出王麟暗讽,立刻回神,想想那车里确实无他人,但对车中人道,“娘娘恕罪,我等也是无奈,可以走了。”
兰生却再没出声,由无果催马,车轮转得飞快,拐出街道。
安鹄望着车影消失,却再度愣起神来。哪里不对呢?据他所知,兰生不时回娘家探望,尤其大国师病后,一住数日也是常有的事。当然,出嫁的女子频繁往来娘家,并不很妥当,不过六皇子在北关,奇妃随皇帝南巡,太后心肠软,导致六皇子妃与众不同。只是,昨夜今早,感觉太巧了些。兰生的娘亲,也是他的师母,东海夫人,对于筮术之精道是闻名遐迩。正逢六皇子回都,太子因病正好一睡不起,怎么看都可疑。
“王都尉,你确定看仔细了吗?”门帘一开一合眨眼间,他现在想想,自己并没有看得那么仔细。
王麟哈笑,霸王脾气来了,“安鹄,你小子别以为官阶比我高,就真能窜我头上来。我怕你个鸟!大不了辞官回家,好吃好喝好日子过过。”什么玩意儿!“我没看仔细,你难道看得很仔细?不知道自己两只眼珠子都快瞪掉了,恨不得一口……”
安鹄策马追去。
王麟顿然张口结舌,半晌后就骂,“有毛病!我就算喜欢美人,得先顾着自己的小命。”
“大人,咱跟不跟?”手下问。
王麟低咒熊奶奶,“怎么不跟?跟啊!救六皇子妃免遭狼咬,比抓没影的凶徒强得多。兄弟们,跟着我升官发财啊。”说完,动作很利落上了马。
出了不过两条街,王麟追上了安鹄,安鹄追上了兰生,马车再次停下。但这回,六皇子妃的声音已不是慵懒悦耳,而有着火气。
“安大人忘了看车底,还是车顶?”有完没完?
王麟噗地一声笑,这六皇子妃要不是六皇子妃,那就太对他胃口了,又辣又脆。
安鹄的脸上可没有笑容,“刚才有一处看漏,请子妃娘娘移步车下,如此也好查个清楚。这一切都是为了太子殿下,想来娘娘也愿意帮我们找到凶徒。”
笑声清铃一般传出,“安大人说好话都不会,你两番要搜本妃的车,不是要本妃帮你找什么凶徒,分明是怀疑本妃车上藏了凶徒,或者怀疑本妃就是凶徒。”
安鹄神情阴沉不动,“下官绝无恶意,若真从娘娘的车驾中找出可疑,娘娘也必定是情势所迫,逼不得已。”
“安大人,拜托你说慢点,别咬了舌头。除了你说得两种,本妃这时也有可能让人拿刀顶着背,还有可能让人栽赃陷害,总之各种可能。不过,安大人相信本妃,却非人人相信,看来本妃要证实自己清白,只有下车了。”车帘掀上,白皙到透明的美丽容颜,那双璨媚的凤目流转,宝石绿的长袍,孔雀羽的裙曳,比阳光更早,成为灰淡清晨中的第一道光。
兰生下得车来,虽然面带微笑,却令人觉得清远,“安大人这回还是亲自上车看吧,不然又不放心。再拦本妃第三回,就算本妃脾气好,也定要跟大人计较计较,哪怕到太子那儿去说理。”
安鹄一言不发,上车去了。
王麟发觉兰生不时抹额,不禁奇怪,日头还没出来,她就有那么热吗?他自然不知,她经历一场战斗,不但筋疲力尽,还导致小伤变棘手,能撑到现在看似如常,多亏霍国和他的貂鼠。
至于安鹄,离明白还远着呢。
第279章 雨过
搜一辆马车并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尤其国师府的马车不大,所以安鹄很快跳了下来,两手空空,但仍摆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
兰生语气柔和,其实是没力气的缘故,“安大人怎么空手下来了?”遂对王麟说,“王都尉,你再上去搜一次。”
王麟看安鹄吃鳖,心中暗爽得很,“安大人,你说呢?”
安鹄没好气斜睨王麟一眼,向兰生躬身回禀,“娘娘车上并无异样,但下官也只是小心行事,娘娘莫怪罪。”
兰生心思百转,目光十分疏离,声音却软,“安大人不必告罪,要怪就怪六殿下从前太受人们关注,连带本妃也好像成了居心叵测的人。但我夫妇二人身正不怕影斜,你怀疑本妃,只管搜只管查,本妃一定配合到底。不过,劝安大人一句,太子殿下重兄弟之情,你既是他的爱将,也该向太子看齐。老对自己人疑神疑鬼,真凶岂非轻易逍遥法外?”
安鹄无言,但咬牙心忿。他要掰倒的,是六皇子的尊贵;要击溃的,是兰生的骄傲。然而,几番交手,都觉得自己被羞辱更深。
兰生看安鹄一直低着头,抱拳死紧又颤,就知这人多半又假想他自己成了受害者。
一队东宫卫飞骑而来,最前面是个模样可笑的老道,大喊安大人。
安鹄趁机撇头,没让兰生看到他恨深的表情,高声问。“何事?”
老道有点语无伦次,“贫道一直说东北方向东北方向,就差一条街啊!大人怎么跑这儿来了,白白让别人捡了便宜!可惜!可惜!”
安鹄看卫队长,“你说。”
卫队长道,“安大人刚才离开后,寒大将军等得不耐烦,便继续带队到隔壁街搜查,见一座院落门户大开。就派人进去看,结果发现写有太子生辰八字的布偶,香案和符纸,还有死者三人,疑是凶徒内讧,杀人逃命。六殿下和赛殿下让我来找大人。要等您共同勘察现场。”
“赛殿下也在?”安鹄没料到。
“是,都护府将领有换值的时辰,这时已由赛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