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他还是挂在右虎营下的尉官。你对他客气一点,就先从大木头的称呼改起。”
有花当着六皇子府一个喜的大管事,如今不是没脑子的顶嘴,“就知道他是自己人,我才想什么说什么的,叫他大木头,那是亲切。”
正好居安六兄弟和平旺来了,兰生也就不说了。
虽然知道太子围坊的人很多,但知道太子要清坊的人极少,即便当时流传着令人不安的小道消息,甚至八坊百姓闹起了事,官方却一直不松口承认。太子后来还去了渣玉山,让“谣言”不攻自破。然而,铁哥管宏他们看到兰生安然无恙,仍是松了口气。
管宏笑问,“造主突然召开急会,莫非又有大工程?”
兰生一拍手,道声没错。
第248章 公浴
“在渣玉山造药汤浴场。”两日所见所闻以及经历的起落,令兰生产生了这种强烈的想法。
虽说这回风雨欲来之险势由太子阴险图谋造成,但东城郊至渣玉山百姓的健康状况确实是一大隐患。人们得病频繁,说不出病因,慢性又不断反复,在她看来,固然有贫困和营养不良的原因,更大的可能却是因为居住环境脏污不洁。
渣玉山虽小,正好挡去东风,或者回流了东南风,造成渣玉山四周的城郊坊区空气流动度不够。而春暖发害,蛇虫鼠蚁都活跃起来的时节,人们又没有卫生意识的话,就很可能爆发真瘟疫。
兰生知道官府该对东城郊进行环境清理,甚至以法令传达给民众保洁的重要性,但她不是官,加上大荣官场鄙陋多多,她要是提出建议,大概只有反作用。不过,她能做一件事——造!
“药汤浴场?”木林喜欢新东西,自从跟了兰生,还真不缺新鲜,“是什么?”
“类似于澡堂……”不对,大荣没有公众澡堂,“皇宫或者大户人家里的浴池。知道吧?”
木林点点头。
“能容纳二三十人的浴池,至少五到六个,将它们围起来的广屋就是浴场。浴场分男用女用,不但可以洗浴清洁,最重要是泡药汤的用途。”
即使进了工造这行,兰生的目标却并非赚很多很多钱,而是实现建筑于人,建筑于自然的纵横价值。通俗点说,完成一个建筑的意义是什么。这个目标其实不伟大,属于自我满足的范畴。因为,她是建筑师。和室内设计师的着眼点不同,建筑设计师需要有纵观全局的视角,着眼于建筑外观与环境的协调感,以及建筑的硬件用途。而室内设计师更注重空间感。局部感,与人的协调感,建筑的软件功用。好比药浴场的构想,她这时的脑海里。只有架子轮廓和基本大物件。
“那样的浴池只有富人才用得起。”平旺是销售,立刻感觉太奢侈。
管宏从最直接的经济可行性出发,反对兰生的想法,“浴池用水量大,用料用人烧热水,都是大开支,所以只皇宫和少数富贵人家才供得起。兰大姑娘别想了,出发点虽好,却是行不通的。不说工造的花费,就说造起来之后。泡药汤要不要向人收银子?渣玉山周围八坊全是穷人,有那闲钱泡澡,不如买吃的填饱肚子。”
泊老三和褐老四一边大口喝粥,一边点头赞同。
倪土想得多些,但看兰生。“这么显而易见的事,造主难道没有考虑到?”
兰生当然考虑到了,“一文钱洗一次,贵不贵?”
“一文钱?!”管宏惊讶,“一文钱一次当然不贵,不过浴场肯定赔本。”
泊老三是手里抓得很紧的账房,“咱居安可不干赔本的事。只是不赚钱也就罢了。”
“朝廷开的浴场,赔本也在预计之中。”兰生比泊老三更精明,“我就是问你们这工程居安接不接,并没说咱们自己开浴场。”
众人皆是一怔,完全没想到朝廷牵涉其中。
褐老四对朝廷有意见得很,冷笑一声。“那些当官的,只管自己享福,怎么会给穷老百姓造什么药汤浴场?他们自己家里还不一定有浴池呢。”
“为什么不会?”兰生反问,“比如铺路造桥建水坝,这些是国家用老百姓缴纳的税银。再用还与百姓的公众设施。比如平医所济粥铺,由朝廷补助和富人捐助的善举设施,药汤浴场完全可以由朝廷出银子。众所周知,渣玉山和周围八坊是多病区,地不洁人不净,容易传染,极有出疫的可能。圣女这回在渣玉山看病,就跟我提过草药泡汤防病的方法。花草多有一些药性,只要用的得当,无需花费多少银两。人干净了,地方自然也就整洁,穷和脏本来是两码事,而一座浴场可以防患瘟疫,避免全城恐慌。”
精致小楼造过了,华丽府邸造过了,她这回要造公众设施。
“浴场的水从何而来?渣玉山一带少水井,药浴所耗的水量那么大,不太可能由井水供给。”铁哥照样提得是技术性问题。
“引入渣玉山崖下的河,进行净化,再烧用。”兰生答得简单。
“净化的工序是官造掌握的。”倪土似乎熟悉这部分,面露嘲冷,“如果朝廷真造药浴场,如果居安真能接造,只怕到时候刁难我们。”
“不用他们,我知道净水工序。”现代水处理的过程复杂,有物理生物化学和纳米材质的运用,这在古代是基本上无法还原的。但兰生熟知基本原理,还亲手作过原始水净化的试验。
倪土还在惊讶兰生怎么会知道,又被她接下来的话震到了。
“我不但要用净水,还想以冷热水管分送,开关之间水就可以入池,而非人力搬抬这种费劲费时的老办法。如果可以成功的话,浴池这种东西就没什么奢侈的了。”兰生一笑,凤眸灿烂。
“如何造?”倪土和木林同声问。
“今日找你们来,不是商量造法,而是听听你们的意思。要是觉得药汤浴场的设想可行,那我们就得提前作准备。”兰生虽然干劲十足,但很尊重这些好帮手,毕竟一人难行独木。
“就算大伙都同意,让朝廷出银子给穷人造浴场?我以为不可能。哪怕比起皇家行宫别苑,只要拨出一小笔银子,宁可吃喝玩乐挥霍掉,也不会让穷苦老百姓称心如意。”褐老四哼道。
“朝廷给不给,那就看我的本事了。”兰生自有主张,“关键在于你们帮不帮我。”
铁哥开口,“照规矩,投票决定。”
结果,七票投赞成。
泊三干咳一声,“反正只是准备,又不影响正经干活。不过要是朝廷不造,兰大姑娘你可别硬揽上身。你自己说的,居安那点银子耗不起。”
“那当然,你们以为我是做善事吗?”兰生的心里不仅有一幅建筑设计图,还有一把算盘。
第249章 纵说
结束早会,兰生就到禧凤宫请安去了。
虽然奇妃在的时候,对于进宫她尽量能避就避,但她这时却很清楚,想要国库花税银,直道肯定行不通,需要从旁活动。太后不管朝政,然而身为皇帝亲母,地位崇高,说话份量重。要是能说动太后,实现药汤浴场的可能性就多三分。
在这之前,兰生从来没有想过六皇子妃的身份能有多大的用场,然而宫卫毕恭毕敬为她打开宫门,她的车驾畅通无阻进入大荣权力中心时,忽然有些感悟。
原本她只是一个孤儿,为了生活费,为了学费,只顾得上汲汲营生,没时间管自身以外的事。重生为大国师之女,一下子从金字塔底跳到塔尖部分,再不用担心明天的三餐饭,她可以专注自己喜欢的建筑设计。到了今天,她发现以她的身份优势,其实可以擅用自己所长,帮助这个世道。
也许有人会笑她异想天开,懂点建筑设计实在没那么了不起,腐坏的世界里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重生不是万能。
兰生曾经也这么想。所以除了坚持走工造的路,其余事都淡然。即便她娘背负着血海深仇,即便她爹重病在卧,连大国师之位都要保不住了,即便李氏母女给家里丢人现眼,南月府很可能就此衰落下去,她不争不抗不继承,想着只要人平安就好。
然而,从国师之女到六皇子妃,闭门过自己的日子反而不现实。既然是皇族亲眷,不可能不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来往。但一边虚应客套,一边感叹世道不好,对太子之流的猖獗愤然,却又以缺少同情心,过好自己的日子,这些为理由。不付诸任何努力,总觉得世道差就差,百姓苦就苦,不关她的事。她一个人也做不了什么。
庐堂外八坊人要绑圣女,她以六皇子妃的名义允诺才平息这一出闹,令她发觉,原来在别人眼里,她也是高高在上的一员了,是可以决定他们命运的人。虽然她并不稀罕这种高高在上,但身份如此,且赋予她权力,只要愿意运用,是可以动一动这个世道的。就像拿着一柄开山的神斧。挥下去就能造福无数人,但却只肯拿来砍柴。这不是自私的小性子,可能是比太子还恶劣的心毒。
兰生不是圣母,心却也不毒。她只是有些感悟,感悟景荻取名居安造的含意。居安。居者安宁。但是,若国不宁世不宁,居者又如何安宁呢?自己接造庆云坊那块地时,前面连路都没有。随着六皇子府完工,她这条路已经有百人共行。如此下去,造一条康庄大道亦不难。
属自己的能力范围,又不偏不离自己的路。突发奇想出来的造药浴场。在进入宫门的此刻,兰生下定了决心,无论多难,势在必行。这种决心,和当初要过白羊祭一样,热血汩汩奔流。
很多年以后。有人记载,属于南月兰生的命星就从那刻开始破暗启亮,成为幼明新星们紧紧追随的强光,直至它们也一颗颗璀璨起来,打造出最耀眼的一片星空。
“百姓们用的药汤浴池?倒是挺新鲜的。”太后听了兰生的述说。一双精明眼打量着她,“如果真是造福于民,兰子妃造就是了,无需征得哀家同意。”
皇宫之中,兰生也就跟太后随意讨娇,“皇祖母装糊涂,我要是能造得起来,还来跟您老人家说么?”
太后挑眉,明知故问,“为何造不起来?你不是造行东家吗?造什么样的房子,就是你自己一句话的事。”
“皇祖母,造行不是银号,给别人造宅造楼,赚得是工钱,我那间小造哪有富裕银子呢?”兰生当然不以为太后容易糊弄,早准备软磨硬泡,“而且这种造福于民的好事,正该由朝廷来做。这几年天灾不断,百姓日子不好过,渣玉山那种没人住的地方如今挤了两千难民,因官府无法支援,生活困顿之极。再加上这回的病灾,人心慌乱。如果朝廷出银子为他们造药汤浴,就同雪中送炭一般,显出天家爱民,能平定人心。”
“你是知道我看不得百姓病痛,故意撺掇我。”太后虽然这么说,但却叹口气,“这回事情闹得这么大,虽说太子和阁部也是不得已才作出的决定,如果最后真清了八坊百姓的性命,也很难论是非对错。”
“话虽如此,民间肯定会认为是朝廷的错,毕竟牵涉到很多无辜的人。”兰生说话一向不缺说服力,“皇祖母想想看,一座为百姓着想的药汤浴场,可能只花费国库一两万银子,作用却大。人整洁健康,住地也会干净,如此就能消除东郊贫区的瘟疫隐患,同时令百姓觉得朝廷还是为他们着想的。人心难买,花小钱赚无价的一本万利。”
“你说得都在理,只是朝廷如何开支非哀家能左右。你嫁老六也两年了,该知道后宫女子不能干涉朝政。”太后道。
“兰生知道。平医所当初也是太后发起各家夫人捐银所建,不属朝廷官署,只是后来皇上孝心感怀,才将它纳于官制之下。兰生有这一构想,最先来跟您说,却非想您干涉朝政。”
“想我捐银?”太后老人精,“可以是可以,不过兰子妃捐多少,哀家也捐多少,再多可没有。”
“皇子妃中我最穷了。太后您不是知道么?奇妃娘娘将内务府原本要给我的上百担嫁妆捐了宫里,只留那柄传国如意。”她手中有巨款,不过不是她的。
“不是你自愿的吗?”太后确实清楚得很。
“……是……自愿的,所以并非装穷。”能说不是吗?奇妃说要嫁妆就没造行,要造行就没嫁妆。
“哦——”太后明白了的样子,“你就想发动哀家凑银子,给你的造行买卖做。哀家瞧来,药浴场造好,最大的赢家不是朝廷天家或百姓,而是你居安造。”
“我那点心思瞒不过皇祖母的眼睛。”兰生笑着。
居然,“承认”了
第250章 横说
太后没想到兰生承认得这么干脆,所以没法生气,反而好笑,“我要是你,心里如何想的,却怎么都不能承认。”
“皇祖母,她这是以退为进,手段高明着呢。”沉声穿帘而入,隐隐夹笑。
握着腕的手感觉脉搏快跳,兰生不知自己是懊恼还是火大,一时心情复杂。虽然今早还想着自己可能清静不了几天了,但这会儿确定媳妇的美好时代终结,觉得无奈怅惘,又觉得斗志激奋。
门外走进一人,一身蓝绢袍,袍边银线绘龙纹,腰间数串宝石玉珠,头上金冠扣髻,垂明珠缨丝,而墨线飞目沉金眸,妖相月颜,贵得华丽高扬。
太后看到这人,哪里还管兰生高不高明,连对太子病情的忧虑也放到一旁,伸出双手,激动道,“不是哀家做梦吧?枫儿你回来了么?”
太后之所以获得晚辈的敬爱,因为她平时如多数的祖母一样,对自己的骨血子孙都不吝慈爱,不以他们的品行优劣差别对待。
“皇祖母若梦中都是六皇子妃追您要钱,孙儿可就没脸来给您请安了。”泫瑾枫妖目从兰生的面容上缓缓滑过,看她挑了那对青黛,嘴角勾一抹笑,握住太后的手,亲热坐旁。
她这么惊讶的表情,难道以为他是大禹治水,过家门而不入,还能继续逍遥?
太后笑得高兴,“说明你娶得好,是追人要钱会过日子的媳妇。”瞧瞧兰生,又瞧瞧泫瑾枫,点头道好,“该回来了。回来得好。奇妃随皇上南巡之前,还跟哀家提到这事。大婚时你病着,等病好了,就去了北关,一年变成两年。奇妃叹不知何时是个头。哀家也觉得不好,要是有了子嗣还好说……”
兰生的表情越僵结,泫瑾枫的表情越妖孽,“枫儿小月生。二十的生辰才过没多久,子嗣之事不急。”
“怎能不急?老三老五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当爹了,而且兰生还大了你两岁,嫡室无出可不好。回来就不能再走了,今年过年争取为哀家添重孙。”明明说国事的,忽然没完没了说家事,因老人家的心愿多为儿孙满堂。
兰生差点跳起来。什么?过年添重孙?
泫瑾枫笑得眼线合密,墨彩重重,“这都三月了,皇祖母再心急也得等到明年。”
“也不是不可能。今晚说不准就能有了。”太后想这两人是夫妻,无须尴尬。
“枫儿遵命。”
这人心里其实笑疯了吧?兰生眯眼看他的嘴角都要豁到耳垂去,不禁垂头撇嘴。还遵命?别说生孩子了,就算睡在对面屋里,他也得有本事过水廊。
她铁心泼冷水。“皇祖母,六皇子与兰生两年未见,还是先熟……”
“皇祖母,我与兰生两年未见,思念得紧,容我们告退,先诉——”不想听的话。他就不听,“一诉离别之情吧。”起身,伸臂,摊掌,等她的手放上。
兰生瞪着。这人的脸白皙透明,谁会相信他去当兵了?渣玉山上他好像还没这么白。难道又是伪装?
太后乐得小两口赶紧培养感情去,“哀家虽想听你说说这两年在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