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她隐隐觉得,这个做法似乎不太妥当。
苏云同叹了一口气,“不然如何?这宫里都是别人的人,我是一点根基都没有的。太后已经发话了,所以过几天,琳妃肯定会将宫务都交过来,到时候我拿什么去管?”
“可是,娘娘就算是给那些人晋位,她们怕是也不会和娘娘一条心。”陈嬷嬷忧心忡忡的道。
苏云同失笑,“嬷嬷难不成还指望这么一件事,就让人跟我一条心不成?我要的不是这个,我要的是让她们看清楚,我虽然才进宫,但皇上和太后,还是给了我一定的权利。我这个皇后,并非是个摆设。如此,将来遇到什么事,要做选择的时候,我相信,总有明智的人。”
其实她真的不想费这些脑筋的,可是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上,如果不努力,那就等着被人踩下去,死得渣都不剩吧!
陈嬷嬷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主子心里有数就好。奴婢就怕主子是想用这个办法拉拢人。这种法子一时有效,但若是要这些人替主子办事,怕是不容易。所以奴婢才会如此担心。”
这一晚叶峥没有来坤华宫过夜,大约是真的怕苏云同的感冒传染给他吧?因为他也没去姚贵妃的永寿宫,倒是让苏云同吃了一惊。不过转念一想,对叶峥来说,这样子才是常态,毕竟他的身体不怎么好,肯定不能纵欲,还是独宿比较安全。
对于皇帝陛下如此爱惜自己的身体,苏云同十分满意,当下让御膳房炖了一锅香浓却不油腻的汤,送去文德殿给叶峥当夜宵。既然说了要帮他养好身体,可不是白说的。他每天批折子,耗费的精力一定很多,要补回来才行。
文德殿,张龄神色古怪的走进来,叶峥立刻就注意到了。因为重要的折子白天已经批完了,现在看的大部分都是请安折子,或是介绍各地风土民情之类的,所以他的精力不是很集中,便问道,“怎么了?”
“回皇上,御膳房的人送来了宵夜。”张龄道。
叶峥挑眉,“朕记得并未让御膳房的人准备宵夜。这是怎么回事?”御膳房的人,应该没有胆大到自作主张的地步。
一个人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叶峥有些不确定的问,“是皇后吩咐的?”也只有那个女人才如此大胆了。宫里就连贵妃也没做过这种事。
张龄抽了抽嘴角,“皇上明鉴。御膳房的人说,是皇后娘娘吩咐,给皇上补身子的。”
叶峥摇了摇头,想到苏云同之前说的食补,太医院那边估计没那么快出成果,她现在就急着给自己补身子了?他有一种十分囧的感觉,皇后……可是觉得自己满足不了她?
这种方面的质疑,即便叶峥从小身体就不怎么好,也是很难接受的。
☆、第14章 传说中的回门
第二天一大早苏云同就起身了。经过一夜之后,感冒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嗓子还有些哑,多喝点水润一润,就完全听不出来了。陈嬷嬷见了直念佛,“阿弥陀佛,幸好没什么大碍,否则回府之后,不知要听多少风言风语!”
苏云同见陈嬷嬷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不由好笑,“嬷嬷,我现在是皇后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怕是没有多少人敢给我风言风语听了。只怕会让嬷嬷失望。”
陈嬷嬷听了,也松了一口气,“是,奴婢一时还未想到这里。”
苏云同不语。哪里是陈嬷嬷没想到?不过是她这个皇后在宫中的遭遇和经历,不足以给陈嬷嬷提供这样的自信,所以她才会担心。其实,担心得很有道理。如果叶峥不陪自己回去的话,风言风语是肯定的。
在苏云同心里想着这些的时候,陈嬷嬷已经又有了新的担忧,“不过别人不敢说,但夫人和二小姐,怕是没什么不敢说的。”
对于苏家人,陈嬷嬷肯定比自己了解得多一点,因此听了她的话,苏云同不顾正在梳头,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好奇的道,“嬷嬷怎么知道?这些事情,我还不清楚,嬷嬷先给我说说,不然回去之后,万一在皇上面前失礼,就不好了。”
所谓家丑不能外扬,苏家内部的事情,叶峥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如何。可若是在他面前出了错或是丢了脸,那就不一样了。
不过苏云同觉得应该不至于此。毕竟上次虽然只是短暂的会面,但苏夫人大致是个什么人,她还是看到了一点的。既然对方还要在自己身上图谋,说不定在叶峥身上也有图谋,那现在就不会撕破脸。甚至还要在叶峥面前留下好印象才行。
陈嬷嬷想到苏云同在外十年,对苏家的事情肯定两眼一抹黑,便仔细的道,“苏家在京中的人口不算少,不过都分开住。夫人生了两男一女,二小姐比主子小了六岁,今年十二,不过在京中却已经广有名声了,被称作十全小姐。至于两位少爷,年纪虽然还小,但是都天资聪颖。大少爷已经进学,听说老爷十分喜欢。二少爷才刚刚开蒙,请了先生在府里教。”
“老爷没有庶子庶女?”听陈嬷嬷说完,苏云同沉默了一会儿,又问。
听到苏云同居然也称呼苏谪为老爷,陈嬷嬷心头不由一酸。她还记得,苏云同上次见着贺大夫人,是直接叫舅母的。亲疏关系,在主子心中,怕是也有一笔明账。
既然不担心苏云同失望,她自然也没什么遮掩,“老爷有三个妾,可是却一个庶子庶女都没留下来。”
“没留下来,不等于没有过,是吗?”苏云同又问。至于为什么没能留下来,还用问吗?古代的小孩子是存活率不高,即便是富贵之家也一样。可是苏夫人自己生的就能活下来,妾生的就全死了,谁都能看出其中的问题。
“老爷十分信任夫人。”陈嬷嬷避重就轻的道。却等于是默认了苏云同的话。
苏云同又沉默起来。她想如果当初的“苏云同”留在苏家,估计现在也早就成了亡魂一缕,坟头别说草,估计树都亭亭如盖了。于是对于当初苏云同的选择,又有了新的认识。
虽然那时候才九岁,但是能够做出出家的决定,而且自己住进宝珠寺,不再见外人,这份魄力,苏云同自觉不是自己能够有的。而且古代的孩子本来就早熟,九岁就不算小了。当时苏云同身边还有苏家的下人,对苏家的情况肯定也知道一点,所以才会那么坚决吧?
至于那什么表哥,应该是个意料之外的插曲。咳咳……
听完了苏家大致的构成之后,苏云同松了一口气。或许最该庆幸的就是,苏家不是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不然自己真的会被绕晕的。
辰时初,銮驾从宣德门出发,浩浩荡荡的往苏府而去。沿途官军开道,百姓戒严,根本没有出现电视上百姓夹道欢迎,三呼万岁之类的场景,让苏云同颇为失望。
不过,她回首高大巍峨的宣德门,嘴边露出一丝微笑。当皇后有时候也挺不错的,据说这宣德门正门,唯有自己和皇上进出时才会打开。当初自己花轿进宫,也是大开中门。
銮驾来到苏家门前,苏谪已经领着众人恭候多时了,远远的看到銮驾过来,便跪下迎驾。到了近前,苏云同看着眼前跪成一片的人,除了不习惯之外,还另外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冒出来。
她愣了一下,之前她也见过苏家人,虽然只是在年夜上匆匆一瞥,但是当时却没什么感触。怎么这会儿感觉却不一样了呢?苏云同想到一事,脸色不由微微发白。
这种情况,她在那些穿越小说之中也看到过。这种情绪,应该是属于已经死去的原主的。
当一个人执念甚深的时候,即便灵魂消散,却仍然会有一些情绪残存在身体之中,遇到特定的场景,方才会激发出来。是不是刚才看到苏家人不论尊卑长幼,全部匍匐在自己面前,和从前感受过的截然不同,那个死去的苏云同,也受到了刺激?
“皇后,怎么了?”要下车的时候,叶峥才看见苏云同脸色发白的样子,猜测她是因为昨日的病还未好全,因此脸上虽然淡淡的,却没什么责怪的意思。
苏云同回过神来,连忙收敛神思。然而方才的那种情绪,却再也没有出现。
如果那真是苏云同的执念,是否今日过后,她就真正的消失再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痕迹了?
想到这里,苏云同心中有些酸酸的感觉。对于原本的苏云同,她其实一直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她太过深居简出,以至于所有认识她的人,都无法了解她到底是个什么人,苏云同变成了她,即使没有记忆,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漏洞。时间久了,就自然而然的被忽略了。
对,原本的苏云同,就是一个十分容易被人忽略的人!然而即便是这样的人,却也有自己心中真实的情绪。
苏云同握了握拳,在心中道,“你放心,我既然继承了你的身份,就会替你好好活下去,而这些曾经践踏你,无视的人,也总有一天会后悔。”
仿佛突然找到了前进的意义,苏云同抬起头来,朝叶峥微微一笑,“臣妾没事,皇上,该下车了。”
见礼过后,叶峥对着诚惶诚恐的一家人道,“今日是皇后回门,只论私交,不论尊卑。”既然已经来了,他不介意给皇后一点脸面。而且叶峥自己很清楚,对于苏家这样的大家族来说,皇权其实并没有那么神秘和高贵,虽然因为自己皇帝的身份他们不得不表示出尊卑上下,但心里到底怎么想,却很难说。
苏云同注意到,苏夫人听到叶峥的话时,脸色不怎么好。大约她也没想到皇上居然陪自己回门,而且态度也不错。不枉自己对她说皇上对自己很好这句话。
而苏谪则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不管怎么说,皇上坐在那个位置上,那就是这天下的主人,至于他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却是另一回事。而现在,皇上对自己这个岳父显然很给面子,那他也不介意多给点诚意,反正云儿在宫里这层关系是不会变的。
所以他很快将苏夫人的那些枕边风给抛诸脑后,觉得自己送女儿入宫的决定果然不错。
进了门之后,苏谪领着叶峥去了书房,待会儿也会在外面用膳,苏云同则被引着进了内院。
叶峥方才离开苏画同就立刻抛开了之前淑女的姿态,对被众人簇拥在当中的苏云同冷哼一声,嗤之以鼻,“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还真以为自己是的个人物了?”
“放肆!竟然敢对皇后娘娘不敬,这莫非就是苏家的家教?”陈嬷嬷板着脸站在苏云同子身边,冷冷看向苏画同。
苏画同一愣,没想到苏云同的下人居然都敢随意呵斥自己,她有些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愤怒!她指着苏云同,气的声音发颤,“苏云同的你就由着你的下人这么对待我?不要忘记你能有今天,是怎么来的?”
“画儿!”苏夫人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一生气就什么都说出来了,连忙厉声呵斥道,“你怎能对皇后娘娘不敬?还不快给娘娘赔罪!”说着又对苏云同使眼色。
苏画同有些无措的回头看了苏夫人一眼,但又有些不忿,不愿意就因此对苏云同认错,所以只别开了脸。
苏云同觉得很可笑,别说自己根本不是苏云同,就算是原身在这里,她们又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别人一定会按照他们的意思来说话行事?
“本宫的今天,自然是皇恩浩荡,太后和皇上看重得来的。妹妹难道不是这么认为的?”她看着苏画同问。
☆、第15章 皇后也挺可怜的
苏画同不忿的咬了咬唇,委屈的看了苏夫人一眼,终于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对这苏云同到,“娘娘说得是。”
虽然嘴里服了软,但动作上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别过头根本不看苏云同一眼。
苏云同沉吟片刻,考虑到自己现在毕竟根基不深,将苏家的人得罪死了,也没什么好处。说不准逼得苏夫人狗急跳墙,会用出不知什么办法来,所以见好就收,“妹妹一天比一天大,当知道咱们苏家的富贵荣华,所有的一切,都是皇恩浩荡所致。若是因为妹妹出言不慎便为苏家招来祸患,实为不智。其他的本宫也不多说了,妹妹一向聪慧,京中广有名声,想必这些道理都是知道的。”
虽然还是教训了苏画同几句,但是后面的话,却等于是认同了京中对于苏画同的夸奖。苏夫人闻言,心头微喜,笑着道,“正是,你们两人是嫡亲的姐妹,从前不过是来往得少了,所以不亲近。但是日后苏家少不得要你们扶持着,你们姐妹难得见面,正该梳洗一番。”
这番话之中,暗含着对苏画同的警告。方才已经得罪了苏云同,虽然在苏夫人的心里,苏云同就是个草包,根本没什么能耐。但毕竟身份不同了,也只能委屈画儿一段时间了。反正该属于她的,自己这个做母亲的,迟早都会替她争来,不必急于一时。
这些道理,苏夫人平日里也对苏画同讲过。今日苏云同要回门,更是三番五次的交代了,让苏画同暂且忍耐,不要和苏云同起矛盾。然而越是如此,苏画同心中就越是不满。在她看来,世上一切最好的都应该是自己的,她不过是不忿苏云同居然做了皇后,而且明明是自己不要,她才能做的皇后,现在却敢对着自己摆出皇后的款儿来了!
从小被捧着长大的苏画同何尝受过这个?一时气愤之下,便失了风度。但苏夫人明示暗示了好几次,她也就冷静下来了。上前挽着苏云同的胳膊道,“母亲说得对,是妹妹的错,还望姐姐看在妹妹年纪小,不知轻重,原谅了妹妹这一回。”
苏云同抬头,见苏夫人也是同样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似乎只要她点了头,这个家就会变得其乐融融一般。她挑唇笑了笑,“妹妹这是什么话?咱们是亲姐妹,你又还小,难不成姐姐还会真的跟你生气不成?再说,日后姐姐在宫中,也是要家中扶持的,咱们姐妹正该同心协力才是。”
她将自己的“目的”直白的说了出来,倒是打消了一点苏夫人的疑虑。倒也不算是蠢到家,还知道自己这个皇后坐不稳当。不过,指望苏家支持她?
对苏云同来说,经过这一番交锋,也是放心了不少,至少目前来看,苏夫人的确是没有跟自己撕破脸的意思,非但如此,反而还有一种暂时退步,捧着自己的倾向。对苏云同来说,虽然对苏家根本没什么感情,心中满是不耐,根本不想敷衍他们,但是古代就是这样,没有娘家支持的女子,在皇宫里哪可能平平安安?
至少现在,短时间内她不用担心自己的盟友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了。
解开了“误会”,苏夫人便和苏画同一起,引着苏云同往内院走去。
这是苏夫人的院子,实则苏云同一次都没有来过。当然,从前,这是苏云同的生母贺兰歆的院子,那时候苏云同倒是这个院子的常客。不过现在的苏云同没有那段记忆,所以完全没有任何熟悉感。
再说,就算是那个苏云同,离家时也不过六岁,能留下多少记忆?而且这么多年来,赵丽柔住进这个院子里,哪里会允许这个院子留着前任的痕迹?怕是早不知找了多少理由,将这个院子翻整改建过,和原来再找不出一丝相似之处来了。
院子里还有几个苏家近支的夫人在,见了苏云同,也是笑盈盈的行礼,不过眼里都是复杂的情绪。当初苏云同灰溜溜的离开天都,怕是谁也没有想到,有一日她能够如此风光的再次踏入苏家。
看出了其他人的想法,对给予了自己这一切的叶峥,苏云同心里是感激的。
虽然表面上谈笑风生,但是苏云同和这些人实在是没什么共同语言,尤其是她对古代的那些什么布料啊花样啊首饰啊装扮啊发型啊,现在的流行趋势之类的,完全不了解,根本插不上话,只是虽然满心不耐,也不得不敷衍。
幸好现在这个社会,一切流行趋势都要向着皇家看。苏云同贵为皇后,她的穿着打扮,也是时常被人提起的,这些东西,日常听着几个丫鬟说,虽然不甚了了,挑几句出来糊弄人,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