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须磨一个厉眼扫过去,心念一动,一把似木非木的长剑,执在了手上,若不是凤瑾闪身微挡了一下,可能都要劈人了,“这位道友,多年前三千城曾传话下去,说小……小徒的眼睛好了,你这般诅咒所谓何来?”
他本来不打算暴露关系,可是一想到这人敢诅咒徒弟,就忍不了了。
“……”
吴琛真是呆了,他先是震惊才飞升的小仙人,敢在接仙殿拿剑指他,后又被小徒两个字砸得不清,“你是……逍遥门的人?卢悦的师父?楚家奇的师父?”
“在下须磨!”
说是在下,他可没拱手,“道友还未回答我的话。”
吴琛先拱手,“失敬失敬!”虽然他修为比他高,可是人家的徒弟多厉害啊?连徒弟都那般厉害了,做师父的,自然也不会差多少。
“卢道友是我吴家的恩人,诅咒谁,我也不能诅咒她啊!”
除了渥河救侄儿外,阴尊带噬鬼混进坊市,若是没有她,吴琛怀疑自己的小命,也早没了,“卢道友的眼睛之前是复明了,不过十四年前,与阴尊对决,又被他阴了。”
叮!
须磨手中的长剑,感受到主人的战意,无风自鸣。
“她现在在哪?”凤瑾帮夫君问出来。
“慈航斋!”
……
因为逍遥子的关注,赢四也不由地关注今天的接仙殿。
三年前,因为卢悦,因为火凤凰管妮,他十年的布置功亏于溃,现在又有来人了,难不成还是三千城的人?
“这位客人,压赌吗?”
茶馆老板笑咪咪地站到他面前,“我们赌接仙殿飞升的修士,是不是三千城人。”逍遥子天天来,可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生意。
“噢?”赢四看了没回头的逍遥子一眼,微有兴趣,“不知要怎么赌?”
“你看看。”老板笑咪咪地摸出一枚玉简,“想压注就得快了,老客人都知道。”他指了指柜台,那里已经排起了小队,两个伙计正在收仙石,发赌牌。
赢四的神识在玉简中一扫,扔出一小袋仙石,“一千仙石,我压不是。”虽然他很有钱,很想压大把下去,却不敢引人注意。
这里的赌,到底小得很,玩大被人盯上的后果,他承受不起。
“哈哈哈,好!”
老板很高兴,平时大家玩得都是几十上百仙石,没想到今天遇到了一个壕。
三千城近些年飞升了不少人。输,半成的赔率不过是五十块仙石,就当结交朋友,惠顾客人了。
赢,他可就大赚了。
“还有我。”
逍遥子没回头,还盯着接仙殿的大门,却熟门熟路地扔了二十仙石到柜台,“老规矩,三千城。”
虽然输多赢少,可是赔率高啊,十倍的赔率,就当他给自己一个希望吧!
可是一堆下好赌注的人,却没在该到的时间,看到接仙殿里的人出来。
大家一边喝茶闲聊,一边瞟着。
半晌之后,赢四口中的茶,差点喷了出来。
接仙殿里,走出了四个人,接引执事吴琛,客客气气地送两大一小,可能是飞升的修士出来。
“逍遥子!”
吴琛眼睛一扫,果然看到逍遥子在茶馆眼巴巴地瞅着,忙喊了一嗓子,“你家的人。”
他家的?
逍遥子嗖的一声,从窗前飞升,“哈哈哈,可算让老夫等到了,朋友哪界修士?”
“须磨!”
“凤瑾!”
“早早!”
“拜见老祖!”
两大一小一齐拱手,逍遥子被早早的小样子,弄得愣了一下,好在反应快,笑得一脸褶子,“好好好,就等你们了。”
他拉住早早,朝伸头的茶馆老板叫,“老胡,今天大家的茶钱,我请了。”
茶馆里,哈哈笑一片,只余赢四,僵笑着拱手。
他有种吐血的冲动,逍遥子的样子,显然来的三人,俱是他逍遥门的。
要是族人还在,随便抓一个,哪怕别人抓不住,只抓那个最小的小丫头,或许也能逼卢悦说出当年神秘人的事。
赢四慢慢把茶杯放下,走出的时候,选了一个相反的方向。
仙盟坊市,他已经不能呆了。
再呆下去,可能要被三千城或是逍遥的人,活活气死。
大家在蛰伏,这原本是最好的选择,受伤了嘛,总要有个积蓄力量的时间。
可是……
三千城正在崛起,流烟仙子正在用天幸图,不惜代价地积蓄更多的力量。
时间越长,对他们只会越来越不利。
赢四很快从传送阵换了一个小坊市,摸到天音阁,在公示栏的某二条任伤中,寻到了绝辅留下的暗号。
“隐仙?星舞?”
他在心里死死记住,转身步入茫茫夜色。
说茫茫夜色其实也不对,因为黑色的天幕上,满布了星辰,看上去美丽无比。
赢四在耳中敲响他联系族人的秘鼓。
半晌,一个又一个修士,出现在小山岗上。
……
“祖师爷爷,我可以先见师父嘛?”
早早眼巴巴地看着老头。
“不行啊!”逍遥子也很无奈,“星舞那里,可能会有些危险,最近黑市上有些异动,你师父给你的玉简,你也看了,她要你保护小师妹呢。”
早早撅嘴,“师父怎么知道,我会这么早上来?”要不是老祖早被师父师伯们认可了,她真要怀疑怀疑。
“这个呀?”逍遥子眼中泄出一丝笑意,“这得问你自己和三年前飞升的管呢。”
前科?
早早垂头,她怎么这么倒霉呢?
早知道被管师伯识破的时候,就聪明地跟她哭,哭得她一个头两个大,或许早就上来了。
师父有了她,可能也不会再收徒弟了。
可恨,千多年没见,居然多了一个要保护的小师妹。
她最小可以任性的位置,就这么没了呀!
早早好想哭,垂死挣扎,“来的一路上,有心人可能都认识我了,要是因为我,把小师妹的行踪暴露出来,才是真正的糟吧?”
只是怀疑而已,又不是真的找上了。
“早早,听话!”凤瑾摸了摸某人胖乎乎的小脸蛋,“你师父既然要你保护严星舞,定然是相信你。”
做为幻狐,连他们都能说骗就骗,什么障眼法使不出?
“知道了。”
无人知道,三个人就在仙盟坊市分道扬镳。
赢四和绝辅更不知道,他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会遇到小魔星而再次铩羽。
卢悦在慈航斋迎来师父和凤瑾的时候,谷令则也终于平整了心境,冲击玉仙位。
三年!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曾经的一切早就过去,她要进阶玉仙,助妹妹回复眼睛。
可是理智是一回事,不受控制的情感……又是另一回事。
记忆在向她哭喊,心跳被疼痛占领!
太多的不甘,太多的谋算,都败给了命运!
若不是时间流转,现在的世界,哪里有她?哪里有卢悦?
有好几次,谷令则怀疑自己要淹死在痛苦的深渊里,可是好几次,都在要死的刹那,好像看到妹妹转身朝她一笑时的灿烂。
她在等她相助,这一世,她们都活着。
三年,她整整用了三年时间,才从深渊里爬了回来。
谷令则无比感谢生命中,她还有妹妹这个破绽!
天空聚起劫云,正与师父、凤瑾说话的卢悦,若有所感。
眼见她身边聚起的冰灵气越来越多,凤瑾也不知是笑好,还是笑好。
堕魔海里,那个因为谷令则进阶,哭得一塌糊涂,非说姐姐在扎她心的朋友,现在又在她面前顺势沾光。
“别愣着了,快打坐吧!”
她拉着须磨,退到一旁为她护法。
三千城某处,滚滚劫雷如流瀑,天河瀑雷,再次在谷令则闭关的上空炸响。
流烟仙子望着好像无穷无尽的天雷,紧紧蹙眉。
原以为徒弟哭过了,就能想开,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年。
此时的她再次正视徒弟的心境问题。
卢悦说谷令则执拗起来,可能远甚她十倍百倍,这话……也许是正确的。
本来能水到渠成的进阶,害她提了这么长时间的心,这三年,想必谷令则自己也非常难捱。
天河瀑雷一过,就是心魔劫!
流烟仙子隐在袖中的手,掐算了好几下,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
谢天谢地,她的运势没有下滑,定然没有失徒之痛。
第一零七五章 教徒()
卢悦借了谷令则的东风打坐,她等了三年,才等来这一刻,高兴是肯定的,只是这时间,比姐姐最开始的估计,整整晚了两年。
为什么会晚了?
是流烟仙子还要她压着吗?
卢悦在心里叹口气,虽然识海湮灭,可她没成傻子,一定是姐姐那里出问题了。
虽然她可能屏蔽了双胎之间的感应,但那种被悲伤痛苦包裹的感觉,还是偶尔袭在心头,以致往生经写着写着,就变成写给她自己的了。
三来年,那种心有所感,最后写给自己的往生经,已然不下百篇。
昨日默数那些经文,卢悦其实很心惊!
这东西,不应该由她自己写。
太不吉利了,尤其在别人说她身有大劫之后。
……
三千城,谷令则等着她的心魔劫,她已经做好准备,准备记忆成心魔,在地狱里再走一遭。
三年,她已经习惯了。
可是一等,该来的石棺没有来,二等,古巫祖殿没有塌,面前倒是出现了一片黑色地带。
谷令则面色凝重,是灵界的黑暗之地吗?
还是那个黄泉客栈在搞鬼?
可是很快,她便发现不是那里。
谷令则听到了海浪声,那绝不是黑暗之地能有的。
是……有去无回海?
阴尊的大本营?
谷令则明了自己现在的心魔是什么了。
翻着涛涛巨浪的有去无回海只是一闪,便现于眼前。
黑色浪头上,慢慢显出一个人形。
“怎么?你也要进来?”阴尊的心情,似乎很好,“那就来吧,卢悦在这里很寂寞呢。”
谷令则冷眼看着他。
如果不是这混蛋偷了妹妹的一丝神魂,她的眼睛怎么会瞎?
“她是功德修士,你吞了她的神魂,也不好过吧?”虽然明知这里是心魔幻境,谷令则还是想知道,当有一天,修为达到,她进有去无回海,帮卢悦拿回神魂的时候,阴尊可能的应对,“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把卢悦放出来,千年之内,她绝不再踏出三千城。同样,三千城亦不会干涉凡人界的事。”
“呵呵!威胁?”
阴尊冷笑,“还千年之内不踏出三千城,你当我是傻子?千年时间,你们正好用来修炼吧?不就是想干涉凡人界的争斗吗?干涉好了,只要你们能承受得住天道的干涉。
我等着你们一起被天道打进尘埃,等着看,你们两个到时是什么样。”
“……”
谷令则隐在袖中的手捏了捏,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世世轮回,到底是那个残碑中的所谓师父所为,还是天道在干涉?
做为曾经的古巫圣女,聆听天地之音,她自然知道,当天道认为你干涉到它的后果是什么。
“哈哈哈!你现在就怕了?”阴尊大笑,“可惜现在已经迟了,肉不割到自己身上,谁都不知道,会有多疼。”
“……”谷令则默念,这里是心魔幻境,所有一切,都是她想出来的。
“我在有去无回海等着你。”
滚滚巨浪在往后退却,不过阴尊的笑容,带了一种说不出的蛊惑,“卢悦在这里,她也在等着你呢。”
咔!咔咔……
空气中的冰封来得非常迅速,石室外的流烟仙子眉头一蹙。
心魔而已,徒弟能不知道吗?
可是被冰冻住的空气里,弥漫着要人命的杀气,若不是她的修为高绝,一般的修士,定然是顶不住的。
流烟仙子知道,卢悦因为自小际遇,杀气盈天。
可是谷令则……
虽然徒弟的战力和智力都不错,可真正参与的大战,却少之又少。怎么现在,会有这般同样能引动星相的杀气?
可恨心魔,她又干涉不了。
她正在着急,空气中的冰封,又在瞬间化去。
“……师父!”谷令则收敛所有一切,挥开石门,从闭关地出来,“我没事。”
流烟仙子面上的焦虑很快便被一缕笑意所替,“没事就好,进天幸图稳定修为吧!”
耽搁了三年,虽然慈航斋那里,卢悦从来没问过什么,可正因为她不问,流烟仙子知道,这姐妹二人,都在着急。
“是!”
谷令则走向师父,“弟子这些天,让师父您担心了。”
“傻瓜!”流烟仙子在心里叹口气,面上却没有什么波动,甚至好像都没看到,谷令则的清减,“我是你师父。师父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吧?”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垂着头,走在身侧的徒弟,第一次怀疑她可能不知道,“渥河大战前,卢悦发现有危险,用万里传讯符向纪长明求救,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她说……”
谷令则只说了两个字,就顿住了。
“她说,纪长明,有人欺负我,你管不管?”流烟仙子帮她说完,“这一点,你要跟卢悦学,有什么不懂的,为难的,解决不了的,可以全都交给为师,我一定会管你。”
谷令则:“……”
她的鼻子有些酸。
“师父!”鼻酸的同时,嗓子也在一瞬间哑了,“以后有不懂的,为难的,解决不了的,我一定跟你说。”
流烟仙子拍拍她的肩,“如果我说……现在呢?”
谷令则到底不是卢悦,性格太过内敛,也可能因为自小际遇,对曾经的花散,太过记忆深刻。
“三年,原本我以为三个月就可以了。”
流烟仙子决定把话挑明,“你不能跟为师说,为何用了三年时间吗?”十年前,徒弟就能水到渠成的进阶,是她压下了。
幸好这一次没出太大问题,要不然,流烟仙子觉得,恶梦就要陪她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
“因为……我被一个仇人,勾起了不愿想的往事。”谷令则声音干涩,“师父,理智和情感,是两回事,我一时没控制住。”
流烟仙子叹口气,“理智和情感确实是两回事,紫电陨落的时候,我想把那些害他的人全揪出来,可是……如果那样,三千城可能撑不了百年。
到时候,仇报了,但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全都完了。
那时候,我强行用理智占胜了情感,不敢放任它控制我。”
说这些话的时候,流烟仙子的嗓音也不同于往,“令则,情绪是心魔,你不控制它,它便吞噬你。
佛说,红尘是苦海,苦海无边,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潜藏了一条悲伤的河,你有你的疼痛,我有我的艰辛!
理智和情感虽然是两回事,但为师不希望,你放任自己的情绪。修行越到最后,其实越艰难,有卢悦的眼睛在前面吊着,你还用了三年时间。……你可曾想过,如果没有她,你要用多少时间?”
身为师父,哪能不知道徒弟的破绽是什么?
流烟仙子很为谷令则担心,担心她要一辈子蹉跎,“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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