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枷摸出一个大玉盒,“你让悟常带回的彼岸花,老衲就厚着脸皮收了,可是这光核……”
他灵力一甩间,玉盒飞到卢悦面前,“太多了,我已取五分之一,足够修炼之用,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吧!”
卢悦脸上抽了一下,这世上,越是大能修士,越是嫌光核少,从元后开始,到化神的修炼,光核才是他们冲关的关键所在。
若不是她的修为还低,若不是她修炼的速度一向还行,若不是当初在化业池呆了两三天,身体的底子打得不错,卢悦怀疑她早就用上光核了。
再说了,到灵界买好东西,人家从来都只认光核的,怎么能嫌多?
“前辈,在您来说,当年……只是举手之劳,可是在我来说,当年却是命之大事!”
“你是逍遥弟子,当年时雨和弃疾几人都在擂台前,只要稍为表露身份,何来之命之大事?”浮枷摇头,“更何况,当初你本就是为了道之大义,老衲不才,恰逢其会,一切凭心而已。”
卢悦:“……”
好一个凭心!
卢悦没想到,送礼还送不出去。
可是,她也有她的心啊!
她修的也是心之道。
心念不畅,于以后的进阶,一定事倍功半。
卢悦看着面前的玉盒,眉头打结半晌后,声音诚恳道:“大师,我从灵界回来时的样子,想来您也听说过,我……我被心魔所扰,送您东西,一为报恩,二为……为孝敬!
这世上,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
前辈的一点举手之劳,于我……很重要。
当初化名方梅在魔门闯荡,行事偏激,亦差点身陷魔道,是前辈您的无意之举,拉了我一把。
可以说,若无前辈的无意之举,就无现在的我。……这些光核,您可以不要,可是不能再还给我。”
卢悦把玉盒往前推一推。
“这一次回洒水国,原本……原本我和谷令则的意思是,最后回去看一眼,然后,请人推了国师府,可是……”
卢悦垂下眼睑,“我对那里有心结,可能……再次引发了心魔!”
啊?
所有人的神色都郑重起来。
这丫头从灵界回来时的样子,暗地里,被人猜测良多。
当初帚木师兄,给她批了一个什么命,他们可都是清清楚楚的。
可是以前,他们可以说她与佛有缘,可以勉力化她入门,但……当她成就魔星之名后,佛门各宗,哪怕她自断三千烦恼丝,也没人能收她。
佛道之争……
没人能担得起。
“那份心魔,我想……只有大师,您能帮我化解一二。”
卢悦不知他们这一会,想了那么多,只接着说她自己的,“超度法事,即名超度,自然是有‘超’才有‘度’!
这些东西,在前辈看来完全没必要,可在我,亦一样是性命!”
十三岁的‘她’,只相信这位浮枷大师。
或者说,她骨子里,希望死的时候,有这位大师,帮着念一份往生经……
“……”
浮枷拿着礼单,真正的无语在那里。
与魔星卢悦的性命相比,区区财物,还是她能付得起的……,确实不算什么。
也就是说,光核他退不掉,这次的礼,他一样推辞不了。
罢了罢了!
“阿弥陀佛!”浮枷叹口气,长宣一声佛号,“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原本无一物,何处染尘埃。老衲就做一次有‘超’有‘度’的法事!”
“多谢大师!”
卢悦深深一礼。
……
修仙界,传递消息的速度,从来都快得非常。
谷令则与卢悦,在洒水国,为当年的国师府,大做法事超度亡灵的事,在很多人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当年的事,过去多久了?
两百多年了呀!
就算有什么不甘的亡灵,这么长时间,若是修炼无成,也是随风而化的份,现在超度……,超得是什么?
很多人的眼睛,想也未想地,就盯向了卢悦!
超度超的……只能是她的心。
在过了这么久后,她终于在回顾自己的心时,发现,少年时的偏激吗?
花散冷笑着,现在发现,也迟了吧?
当初的一念之错,她被自己的心禁锢住,以至于终身困于元婴初期。
现在……
卢悦以为一场法事,就能超度了她自己?
真是太可笑了。
花散最不忿的,便是当年不如她的两个人,一个个的,全都后来居上。
时雨不仅成了大剑师,还在妄想冲击化神,惠馨蹉跎了那么多年,也于八年前,进阶元中。
只有她……
连徒弟都元婴中期了,可她还是困在元初上。
一道传音符,在她手上成型,迅速放了出去。
谷天乐听完花散交待的事,嘴角现出一丝苦笑!
他其实早就后悔了,若是一早知道,八姑姑的功德,会让魔域的那些大人物歇手,这些年,怎么会不往她面前凑凑?
因为突然冒出来的域外馋风,他的八姑姑被奖励了多少东西?
江湖传言,魔星卢悦的身家,只怕都顶得上一个中型门派!
那得有多少宝贝啊?
谷天乐一想到道门的奖励,还有魔域可能的大出血,就忍不住肉疼的慌!
卢悦是谷家的人,她的东西,谷家……
他万般看不上逍遥门。
若不是他的八姑姑,一次次的往那里搬东西,今日风光的,只会是灵墟宗,只会是他谷家。
好在……
想到,在他家祖宅已经开始的法事,谷天乐的心定了些。
魔星姑姑终于在谷家的事上,后悔了吧?
后悔好啊!
只有后悔,她才能补偿谷家。
现在的谷家,虽然还是他爹的,可老爹只有他一个能修仙的儿子,总有一天,谷家还是会交到他手上。
他站起来时,也放出好几枚传音符!
……
荒废了两百多年的国师府,第一次迎来这么多人。
谷令则几乎把京城千里内的僧道两家,全都请了去,曾经的每一个院子,现都在站满了人。
可是她很快就发现,卢悦只去两个地方。
一个是刑堂那日祭拜的地方,一个是国师府的大殿。
谷令则不想乱想的,可是有时思维控制不住,由不得她不想。
刑堂是犯错之人,行刑的地方。
国师府大殿……是爹处理事情的地方。
这两者,到底有什么联系?
“什么?”
妹妹惊讶中强压的愤怒声,让谷令则迅速回过神来,忙望向她借来办事的外事弟子。
“回前辈的话,谷家来人,要求加入法事会!”
“滚!”卢悦望了一眼方二娘曾经撞死的地方,不耐烦时,强压下的那点恨意,再次翻涌,“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八姑姑,我是天乐啊!”
谷天乐以为到了自己家,不经通报,正要拜下时,被卢悦一脚狠狠踹出去。
本来就腐朽的大殿,若不是谷令则护了一下,能因为谷天乐撞倒的半面墙,而当场倒掉。
“再说一遍……”卢悦看着一直被踹出国师府的谷天乐,灵力传遍全场,“我与谷家没关系,这里,除了谷令则,所有谷家的人,都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胆敢再来的……,就莫要怪我下杀手,拿人头为祭了!”
谷天乐爬起来时,简直不敢相信!
曾经疼爱他异常的八姑姑,见面居然是这个样子,是……是七姑姑说了什么吗?
“姑姑……”
拉长的,委屈悲愤的声音,因为卢悦突然泄出来的杀气,而当场顿住。
“看在你爹的份上,我能给你的,已经给过了。”卢悦瞄瞄那几个缩出去的谷家人,“别拿江湖传言当回事,否则,怎么死的,我……不保证!”(未完待续。)
第六六零章 保护()
看到被踹出去的谷天乐,不知有多少人,差点惊掉下巴。
这小子的玄阳绝脉,可是卢悦废了莫大人情,在灵界和其他界域,请来五位单灵根的五行天才一起行功,才帮着解了的,现在这样,是闹哪一出啊?
在这破破的国师府,大做这样的法事,不是为谷家逝去的人超度,那……超度的是什么?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好些人都挠断了头发。
魔星的思维方式,大概跟他们的真不一样,可怜有多少人,猜她是为当初年少的偏激后悔?
现在人家这样对待谷家人,显然是直到现在,她从来都没后悔过。
这可真是……
众人相视的时候,一齐无语在那里。
“……你们说,会不会卢悦只是配头,真正要大做法事的,是谷令则?”
咦?
一群闲着没事干的人,自以为又抓到了什么,在各个高楼上,一齐把目光放到谷令则身上。
谷令则早就猜到,妹妹那样,大家会把猜测放到她身上。
放就放吧!
反正她无所谓。
人死为大,这般为曾经欺负过她的兄弟姐妹,大做法事,她其实……也是乐意的。
卢悦那里的事,能不想,她便努力不想。
不同于妹妹,只走两个地方,她却是每个院落,都去祭拜了一番!
不管这份祭拜来得有多迟,可是既然做了,她都是诚心诚意的。
当然,这里面,最诚心诚意的,还是在刑堂抄写的往生经!
卢悦没回来的那些天,她每抄一篇,都在念叨给曾经的小悦悦,而每念叨一次,她的心里,便会有一个地方塌陷,疼得她直哆嗦!
可是越哆嗦,她越得抄……
甚至有一次疼得受不了,整篇经文全以精血写就,那一笔一划,生平从未有过的工整。
可怜卢悦回来了,她还不敢被她发现,甚至为了防止妹妹看出什么,补充精血的丹药,都在暗地里,吞了好几枚。
现在,妹妹又到大殿那里去了。
刑堂这里,从来只有一个浮枷大师,他念起经来,外面的事,向来都是不闻不问的。
谷令则偷偷摸出那篇精血写出的往生经,朝摆满祭果的地方,上上三柱香,才在火盆里点着……
看着明明暗暗的幽火,她的心再次疼得厉害,好像生命中,真的失去过最重要的人,千言万语,就在嘴边,却又因为顾忌太多,不敢露出一丁点。
‘嗤!’
好像水滴落进火里一般,微不可闻的声音,在火盆中响起。
浮枷敲击木鱼的手一顿。
这声音,这几天,他太熟了。
卢悦不在这里的时候,谷令则一个人,往火盆里添纸钱的时候,就这样常常冒出来,现在……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应该放灵牌的地方。
国师府的各个院落,据说灵牌都摆满了,可这里甚至连个空白灵牌都没有。
但他又知道,虽然这里没摆灵牌,法事的终极主点,就在这里。
卢悦和谷令则在祭拜同一个人,超度同一个人……
‘嗤嗤……’
如炒豆一般的声音响起时,才时谷令则回过神来,她忙往后让让。
浮枷修为比她高,感觉到她小心窥视过来的一丝神识,只能佯装还在阖眼念经,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果然,这丫头,为了掩饰刚刚的声音,特意倒下一杯灵酒,祭撒下去。
唉!
浮枷忍不住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这两姐妹啊!
原以为,这场法事,只是卢悦一个人的问题,可是现在看……应该是她们两个人的问题。
可惜,她二人好像都不想彼此知道,她们在为那个共同的人伤心欲狂……
“笃~笃~笃~~~”
木鱼的声音,没有一丝停顿,浮枷已经在心里思量,如何让她们彼此都放下,或者说,如何让她们彼此开诚布公!
双生之体的优势,在于开诚布公,在于对彼此的心灵相通上……
可她们俩个,因为际遇,没在一起长大,心生种种误会,好不容易把过去的,全都放下了,却又一齐在这里,产生了新的阻碍!
浮枷有种感觉,她们是屏蔽了自心,不让另一个有一点的探查。
“笃~笃~笃~~~”
卢悦远远过来时,觉得今天的木鱼声,更给她一种说不出的平静安宁!
世俗的纷争,人与人之间的欺骗伤害,在这个小小的地方,好像都不再存在,
她止住脚步停在外面,异常希望,那个十三岁的‘她’,再也不要对那些不值的人,心伤曾经的欺骗与伤害……
放过!
全都放过!
“多谢大师!”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谷令则的声音。
“阿弥陀佛!”浮枷宣声佛号,知道她是听出了清心咒,“施主是准备布卢悦后尘,给自己找一个心魔吗?”
谷令则:“……”
她不想布妹妹后尘,可是……
“你可知,心为何物?”
感觉到外面的卢悦,浮枷非常希望能一起提点,“心乃无形无相的‘我’,问问你的心,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谷令则顿在当场。
她想要时光倒流到她们未进国师府前。
“阿弥陀佛!心魔亦是我们自己,降魔者,先降自心,心伏则群魔退听!”
卢悦在外面顿住,她早就意识到,她不相信她自己,事实上,她对自己的心,也有诸多欺骗!
“痴儿痴儿呀!”
浮枷站起身来,“世间事,从来都是真与假重合,得与失交错,你们想在这里,求个明白,只能说是陷入执妄了。”
他大宣一声佛号,“人生在世,在于一个相宜,所谓缘来缘去终有水,花开花落终有时!你二人……自悟吧!”
世上最苦的是,看得破,逃不开,求不得!
可怜这两个聪明女子,都看破了,却逃不开,自然想求……就难!
有些事,得让她们自己放下,别人是帮不了的。
佛法再高深,亦一样有化不了的东西,若不然,他又何必苦苦跟自己的本性相斗,执着于苦修?
看着浮枷大师从妹妹身边走过,谷令则有一刻的慌乱,她不知道,卢悦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听到了多少……
卢悦慢慢踱过去。
她相信,以谷令则的聪明,一定是猜到了什么。
火盆里的气息不对,里面的那丝血气,那样熟悉,几乎不用想,她都知道那是什么,当初在冰雾山,她就用精血,抄了近十万的往生经。
她往里面接着添纸钱时,轻轻捏了道禁制,箍住整个刑堂。
“谷令则,你说轮回是什么?”
“……”
“应该是生命的另一种开始吧?”
卢悦叹口气,“在重启另一种生命的时候,应该没有彷徨、没有悲伤、没有欺骗、没有伤害……,喝下孟婆汤的时候,会放下所有的渊源和冤缘愿怨……”
谷令则抖了抖唇,非常想捂住她的嘴巴,或者捂住自己的耳朵。
可是她又万般的想知道……想知道,妹妹那不可触的——曾经!
“……我做过一个非常非常恐怖的梦!”
卢悦闭了闭眼睛,到底无法把曾经的血淋淋,就那样,暴露在看样子,异常柔弱的姐姐面前。
浮枷的意思,她听明白了。
谷令则已经因为种种猜测,落下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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