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神随之黯然下来，今天的汲郡南，很不对劲，对我的温柔，似乎有些过了……
“南，你没事吧？”我伸手量了量他额头的温度，迟疑的开口道。
我敢保证，若是平日，他肯定会傲娇的甩过头，冷声道，顾小北，是你病了！
可是今天……他听到这句话时，却笑的更开心了，我看的出来，这不是虚假的微笑，而是深入到眼角的笑意。
“北，你真的很好看，美的都让我别不开眼了。”
我眼中涵义更深，取下床头的镜子照了照，蓬头垢面的模样，一看就是懒死的那种女人，眼角还挂着那啥，这邋遢的模样，究竟哪里漂亮了？
我不悦的整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汲郡南这是搞什么，说话这么怪异，以前他看到我这样，不是会啧啧舌，冷漠说一句他不认识么，今天……
“南，你……”
“北，好想把你藏起来，让别人都看不到你的美丽……”
“北，你一生都只是我汲郡南一人的，欠债鬼饿死鬼他们那些野花，以后不准你再看，说话时也要闭着眼睛！”
虽然他正温柔的帮我整理凌乱的发丝，虽然他脸上还挂着温暖和煦的笑容，虽然他对我说的都是甜言蜜语，但为什么，我会听出一抹悲凉来？
“南，你今天怎么了？”我打断汲郡南还未说完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有种伤春悲秋的感觉？”
南摇摇头，不回答我这句话，而是再次将我揽入怀里，紧紧的搂着我，像是忘记了轻重，直到我皱着眉头喊疼，他才猛地一怔，笑着松了松。
“北，下次不要再这么大意了，我不想看到你身上的悲伤离合……”
“北，其实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你还只是个婴儿，那双圆鼓鼓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我转，但那时你刚出生，什么都看不见的。”
“北，五岁那一年，你第一次碰到恶鬼，你当时被吓的哇哇大哭的模样我至今都还记得……”
“北，其实初中对你表白的那个男生给你写的是一封情书，只是被我掉包成了数学试卷……”
听着他喃喃道来，细细说着我的事情，我才知道他是那么的关注我，从我出生到我成长，每一步都有他的足印留在身后，听得我心里一阵暖意，可是却更伤悲，一向傲娇男子大气的他怎么会突然说这些听着让我心酸的话，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他甚少提及没有我在的过去，可是今天，他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温情却带着伤感的话。
“汲郡南，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要去干什么？又要离开我了吗？”我忍住泪水假装愤怒的捏住他的耳朵，对他大喝一声。
可回答我的话却南辕北辙。
“北，我孤寂了两千年，等了你两千年，现在我想娶你了，我们明天拜堂成亲好不好？”
啊？我愕然，没想到南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来。
“你……你想娶我？”我讪讪一笑，脸已经绯红。
第一百零三章：我们的命运轮回
“对，我想娶你了，在我们那里，只要成亲了，就会是一生的伴侣，没有我的休书，你就永远不能离开我。”汲郡南看着我，语气中带着宠溺，又带着霸道。
我低下头来，默默的品味着这句话，成亲，一生的伴侣，听起来多么美好的字眼，从此以后，两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可是突然间说我娶我，只会让我心中的疑惑更重。
“南，你是不是又有事情瞒着我？你为什么会突然提出成亲的要求？”
以前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件事情，为什么我一变成鬼，他就突然提出来了？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我……怕以后会看不见你，怕……你以后会嫁给别人。”
南用双手捧着我的脸蛋，小声的呵护道。
我笑他痴傻的模样，从来没见他这么粘人过。
“南，你这么急着跟我成亲，是因为我的身体原因吗？”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问道。
他脸色瞬间沉默下来。
看他脸色，我心中已经了然了，一只只有三魂的鬼是不能在阴间长存的。
“北，你只有三魄，无法承受过重的阴气，若是三日之内你不回到身体内，就会灰飞烟灭，跟我成亲，当我们我们真正结合，我们的心和眼融为一体后，阎王才能把你召回自己的体内。”
“今天是几天？”我开口问道。
“最后一天，阎王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所有东西，北，这次你不能再任性了，要听我的！”南开口道。
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呢，时间仓促的让我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
“南，我想见褚寒西。”我没有正面回答他，问道一直没有出现的褚寒西。
南沉默了一下，许是觉得我表现的太冷静了，所以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褚寒西才摇着扇子走进来。
“媳妇儿，刚醒就要见我，是不是想我了？”褚寒西笑呵呵的站在我床前，花言巧语道。
我仔细看着褚寒西脸上的每一个表情，虽然他极力表现的很从容淡定，笑语言言，可是他的笑容却那么僵硬。
“褚寒西，我要和汲郡南成亲了，你不伤心吗？”我歪着头问道，南说阎王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这么大的事情褚寒西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嫁给那谁了又怎样，谁说娶妻后就不能纳妾了，你有了一个夫君，难道不能再纳一个小的吗！”褚寒西横眉冷挑道，“顾小北，我最大的梦想就是给你当小的，看在我这么真诚的份上，要不你今晚也把我收了吧！”
我被他逗乐了，这只欠债鬼的脸皮可真厚，可是表现的这么冷静，他说的是真心话吗？
“褚寒西，若是你真的喜欢我，这一次请对我说实话好吗？”我平静的看着他道。
褚寒西没有回答我，但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南说我的魂魄若是在三日内不回到身体内，我就会烟消云散，是吗？”
“恩。”
“我已经昏睡了两天，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是吗？”
“恩。”
“我想知道，南和阎王之间的约定！”
“什么约定？”褚寒西皱眉道。
“阎王是地府之主，我不相信他会救不了我，除非他想利用我从汲郡南身上得到什么！”我沉吟片刻，开口道。
褚寒西默然点头，露出赞赏的目光看着我，半响才说道：“小北，为什么你在关键时刻不能装糊涂呢？”
“关系到汲郡南的安危，我不能再装糊涂了。”我叹了一口气，我最擅长的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我可以让汲郡南骗我千百回，这一次我却不能！
上次来阎王府时，阎王曾说我心中住着一位女子，从太婆的口中，我猜这位女子应该就是商王朝的最出色的女子苏妲己。
从阎王对我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他对苏氏女子用情之深，她深住在我的心底，那我魂魄上也应该带有她的气魄，既然如此，阎王又怎么可能让我和汲郡南成亲呢！
我记得阎王曾说过，他会将这里收拾干净，等着我回来。
这句话就像一根刺一般，时时刻刻扎在我的心中，所以今日的这场婚姻，阎王肯定有自己的阴谋！
“汲郡南答应用他的双目换你身体的苏醒！”褚寒西开口道。
双目？我心中一沉，一个人的眼睛也既是一个人的灵魂，对鬼来说，亦是如此。
若是将双目交给了阎王，那汲郡南的灵魂就会被阎王控制，这和活死人，又有多大的区别！
现在想起南刚才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只让我更加心疼，为了救我，他连自己的灵魂都舍得放弃，若是我刚才真的答应了他，那我岂不是太自私了！
不行，我不能同意，南生来是赋予使命的，若是为了我，丢失了自己的灵魂和使命，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褚寒西，这个婚，我不能结！”我冷静的对褚寒西说道，“就算我魂飞魄散了，也不能在阎王的胁迫下跟南结婚，我不要毁了他！”
“小北，这场婚姻你和汲郡南都没有话语权，阎王主掌所有鬼的生杀大权，若是他想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必须遵守！”褚寒西皱了皱眉，像是猜到了我会这么说，打断我的思绪严肃的说道。
我淡笑道：“没关系，阎王若是逼我，我就选择烟消云散，我不怕。”
“顾小北，你不能这么自私！”褚寒西看着我，冷声道，“你有没有想过汲郡南，他等了你两千年，若是你最后选择烟消云散，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不给他，他要怎么办？”
“顾小北，你也有自己的使命，我们好不容易帮你聚齐灵力，让你能够掌控它，可因为你的大意，丢失了你的第八条命！”褚寒西越说越激动，“使命……其实你才是使命里最重要的那条链子，若是你选择了烟消云散，这个使命就无法完成了，我们为之筹备了两千年，等待了两千年，因为汲郡南的一双眼睛，你真的要放弃吗？”
我听着褚寒西在失去理智下所说的话，眉头越皱越深。
“褚寒西，告诉我，你究竟知道多少？你究竟是哪个集团派到我身边的？”我抓住褚寒西的手，愤怒问道。
褚寒西一愣，这才发现他说漏了嘴，用扇子给了自己两嘴巴，才讪然看着我。
我就这样冷眼看着褚寒西。
“小北，在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而且当下最重要的不是追究我的出处，而是这场婚姻，你必须结！”褚寒西索性不再解释，直接开口道。
我这才知道，自己活的是有多失败，汲郡南为他祖上的使命而接近我，阿东为阎王爷接近我，褚寒西为自己的集团接近我，所有人接近我，都有他们自己的原因，其实，我不过就是他们口中的一块肥肉，谁得到了，谁就拿到了开启使命的钥匙，是这样么？
褚寒西看出我流露出的悲伤，语气不再像刚才那般强硬，“小北，其实我们四人的生命是密不可分的，不过谁死了，我们的使命都无法完成。”
我抬起头来看着褚寒西，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褚寒西无奈一笑，开口道：“顾小北，汲郡南，褚寒西，阿东，我们生命的牵连早就蕴含在我们的名字里了，我们的命运早在我们出世时就已经被紧紧拴在了一起，少了谁，这使命都无法完成。”
阿东，汲郡南，褚寒西，顾小北……东南西北，名字不会如此巧合的出现四个方向，我沉思片刻，这四个方向既是天南地北，广袤无垠的意思，那我们四人，此生的命运真的会永远被牵扯在一起吗？
我们要探究的使命究竟是什么，竟然需要有如此筹划？
“小北，我能感觉到真正的阴谋才刚刚开始，命运之轮才刚开始旋转，在我们身后，还有更大的阴谋，若是只走到这里你就选择了放弃……”褚寒西叹息一声，摇头道，“我们的命运从来都没有真正握在我们的手上，只有完成了我们的使命，我们才能开启自己的命运，轮回是无限的，我们总该给它一个结局。”
听到褚寒西说出这么伤感的话，我也默默的低下头来，轮回是无限的，若是不给它一个结局，我们只会永远困在里面，汲郡南在这个轮回里已经被困了两千年，若是我烟消云散了，恐怕又会是一个千年轮回。
我摇摇头，再等两千年，他会更加寂寞的，我同样不忍心，但直觉告诉我，阎王爷并不是好人，若是控制了他的灵魂，只怕在我们完成使命后，南就会遭到迫害……
我的内心开始动摇了，不知道究竟该怎么选择。
“小北，你是真的爱汲郡南吗？”褚寒西叹息一声，轻声问道。
我点点头，靠在他的肩上嘤嘤哭出了声，我不想汲郡南为我受伤。
终是一阵无声，缓缓，褚寒西的声音响起：“小北，我向你保证，汲郡南不会出事！”
第一百零四章：宿命一生
月上中空挂，夜凉如水，没有喜乐的声音，也没有喝彩的欢庆，除了满堂的红彩，再也无法从任何地方看的出这里会是今晚我要成亲的地方。
一只鬼喜鹊站在高梁之上唧唧的叫着，像是在催魂一般，穿着新娘喜红的古装长袍，我被褚寒西牵引着从闺房走出，盖上红艳艳的盖头，我的眼前之剩下一片血红，像是淌在血的海洋里，不管怎么挣扎，终是逃不出这片汪洋血海。
我想象中的婚礼，是穿着拖地的婚纱，在众人吆喝声中，好友的祝福中，父母的哭泣中，我边笑边哭着被新郎抱进婚车中，身后，便震天响的礼炮，可是如今，凄凉如水，没有结婚时悲喜交加的心情，更没有想象中的盼望，一想到我的南今晚之后就不再拥有灵魂，我就泪如雨下。
出了闺房，阿东便将我的手交给了另一个人，温润修长的手指……我顾不上礼数，揭开头上的盖纱。
汲郡南，我今晚要嫁的男人，我以后的夫君，此时他长身玉立，明亮的月光洒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他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像是一个隐居在深山中的谪仙从我梦中缓缓走出。
突然让我想到这样一句话：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我哽了哽喉头，勉强掩住悲伤的情绪，抬起头，也微笑着看着他。
踮起脚尖，我搂住南的颈项，在他额头上印上一支艳唇：“南，我爱你。”
南动情的回应着，直到那只鬼喜鹊凄惨犀利的叫声再次响起，他才怔怔的回过神，笑着道，“北，我们终于要成亲了，二千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今天这一幕。”
我笑中带着苦涩，南，你是世上最可怜的人，为了一个使命，为了一个女子，你甘心等上两千年，甘心奉出自己的灵魂，这样做，真的值吗？
南拉着我走向我们成亲的中堂，这一路上，我看到花谢流水，看到亭台楼阁，我强颜欢笑看着南的背影。
南，若是可以，我真希望你能平安喜乐，真希望你能摆脱宿命的纠缠，真希望你不曾遇到我，不曾爱上我。
走进喜堂，南亲自为我盖上喜盖，我摇头道我想让你再看看我，但汲郡南却道这是他们的习俗。
我点点头，乖乖的让他盖上喜盖。
看不见堂上坐的是谁，也不知道是谁叫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我只知道手中红菱的那一头，牵着的是我的夫君。
可是一道得逞的声音却突然从我心底响起：丫头，你只是属于我的，这一天终于要到了！
我大骇，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红菱，眼中的泪水便奔涌而出。
在一切礼事都完了之后，南拉着我走进了我们的房间，今晚，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也是我们洞房花烛之夜。
坐在床榻前，南静静的揭开我的喜盖，在看到我泪流满面之时，南将我环在他的怀里，安慰道我，一切自有命运安排，只要我们不喜不悲就好。
命运，命运，为什么又是命运！
我咬着唇，紧紧的抱着南，心中满是悲愤，为什么我没有足够的能力，让保护我的鬼先生一再受伤。
汲郡南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眼中露出惊恐，“北，命运不是凶残的，能让我找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今日之后，我便双目失明，无法再看到你的一颦一笑，一喜一嗔，但我们不会分开的，你的调皮，你的欢乐，你的容颜，我早就记在了心里，这些是别人永远夺不走的，无需光明，你在我心中也是灿烂欢喜……”
“善恶只在一念之间，你的体内存有善恶两念，若心怀感恩之心，你便会一路向仙，若心存恶念，我们便终是不能逃过地狱之炼，北，命中自有天数，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做傻事。”南将我揽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