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齐风？”靳东光想想，还是不可能，齐风，多么老实多么淳朴的一个孩子，除了会打球，他和普通的农村孩子没有任何区别，他能出什么问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靳东光摇头晃脑，愁眉不展。
一边的李继海已经注意他很久了，显然靳东光是碰到了什么非常棘手的事情，可这件事，靳东光并没有跟他提起过，所以李继海是毫不知情，眼见靳东光这样，李继海都替他难过，可又不好发问，谁知道是不是什么难以吐口的事情呢？
“老李呀，你去通知下萧寒和齐风，等下到我这里来，我找他们有事。”终于，被一阵电话铃惊醒的靳东光抬起头，边拿手机边对李继海道。
“要快！让他们马上就来，跑步过来。”接起电话没听几句，靳东光忽然大声的对刚准备出门的李继海喊道。电话里，一号领导的秘书通知他，老板马上就到，让他做好迎接准备，可这边，靳东光还没想清楚究竟有什么事呢，有哪来什么准备？
“坏了。”李继海从靳东光焦急中略带慌张的语气就能推断出来，靳东光找这两人来，绝对不会是有什么好事，难道是去美国的事出了什么意外？此刻的李继海想到的，无非是哪个有背景的特权球员非要参加这次比赛，挤掉了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个，靳东光叫他们来安抚情绪的。
李继海一下就想到了齐风，对这个出自他门下的弟子，李继海一直都是非常关心的，也愿意看着他在离开自己的球队后闯出一片更广阔的天地来，现在，莫非是谁要在齐风的资格上做文章？
李继海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问题居然是处在萧寒身上。他想得很简单，萧寒实力有，名气也有，甚至连个人成就都有，如果说只能带一个学生球员参赛的话，李继海也知道，这个人肯定非萧寒莫属。
萧寒正在练习，他并不知道一场巨大的风暴正朝他席卷而来，他正琢磨着在现有球员实力的前提下，如何最大限度的提高这支球队的战斗力呢，忽然，就看到一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
是刘鹏。
“有事？”萧寒看了刘鹏一眼，也不大想搭理他。这几天就连孙杨都转变了对萧寒的看法，唯有刘鹏，依旧是老样子，萧寒对这种看不起别人认不清自己的人不感兴趣，如果靳东光对球队，对国家负责的话，这次的美国之旅，肯定不会有眼前这个人吧？
“你很努力啊。看得出来，你还是很在乎这个国家队的身份，并不像你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谓。”刘鹏似乎心情不错，难得的跟萧寒说了这么长一句话，这可是第一次。
“有事？”萧寒看出来这小子话里有话，不想跟他废话，依旧这么问道。这意思就是，你要没事的话，就赶紧滚开吧。
“没想到啊，这些没用的家伙，这么容易就被你收买了。”刘鹏今天出奇的脾气好，不搭萧寒这茬，却转脸看了看依旧埋头苦练的一众职业球员：“尤其是孙杨，太让我失望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萧寒彻底失去耐心了。
“别着急呀，我这不就告诉你了吗？”刘鹏忽然笑嘻嘻的正对了萧寒，手指却指着背后那群人：“他们估计不知道吧，是啊，他们怎么会知道呢，他们的大救星，马上就不会呆在这支球队了啊。”
“你说什么？”旁边的齐风一下子就急了，他当然知道刘鹏说的是谁。
“你凭什么？”萧寒却冷静依然：“你有什么理由赶走我？不妨说来听听。”
“我需要吗？”刘鹏忽然露出了无比骄傲的表情：“我爸可是总局的刘秘书长。”
“当官就了不起吗？再说了，别说一个小小的秘书长，就算总局的局长，他有凭什么说赶人就赶人？他不需要对人民，对国家负责吗？”齐风很是激动的斥责道。
“你到底凭什么？”萧寒一把拉着了齐风，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萧寒很清楚，刘鹏敢如此有恃无恐的透露消息给他，就证明这件事已成定局。覆水难收，多说无益，萧寒清楚，对方一定是抓着了他的什么要害，只是此刻他还想不到罢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呀。”刘鹏一副高人的模样，讳莫如深。
263 破罐子破摔
“我走了。”萧寒看着靳东光：“我不知道你手中的那份东西是怎么流传出去的，但我不怪你，替我照顾好齐风，相信我，关键时刻，他是这支队伍中唯一你拯救你的人。”
靳东光歉然的望着那年轻的远去的背影，心中那种无法发泄出来的愤懑让他几乎都无法呼吸，可是他没有办法，所有的事情毫无征兆的就突然间一下子爆发了出来，而且连他自己都有牵涉在内……
靳东光到现在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这样了。
“我明白了。”萧寒深深的看了一眼刘鹏，拉着齐风转身就走。
“你明白了什么呀。”齐风挣扎着道，他觉得这个事情非常有必要跟刘鹏问个清楚。
萧寒没有说话，强拽着齐风走到了宿舍的房檐地下，确定没有人跟着他们过来，这才放开齐风，开口问道：“你觉得他会告诉你吗？他为什么要说？不就是为了看你我着急吗？他想玩我们。”
“可是总得问个清楚啊。”齐风焦急的一跺脚：“要不我去问问李教练？”
“没用。”萧寒再次制止了他：“你想，如果老李知道，他能不告诉我们吗？你再想想，为什么刘鹏这几天都不说，却会突然选在今天开口？”
齐风不说话了。刘鹏敢说，那就证明他从他老子那里得到了确切消息，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了，悲哀的是，作为当事人，萧寒不幸到这么晚才知情。
“或许刘鹏是在瞎说？他在吓唬我们，想看我们出丑？”齐风尽可能的将事情往好处想。
“有可能吧。”萧寒笑了笑：“恐怕该来的，这就要来了吧。”
“你是说……”齐风大惊，一扭头就朝靳东光的办公室方向望去，正好看到了脚步匆匆朝他们走过来的李继海。
“来了。”萧寒安抚性的拍了拍齐风的胳膊，迎了上去。
“萧寒，还有你，齐风，靳教练让你们俩去一趟。”李继海的眼神更多的落在了齐风身上，他在为自己的弟子抱不平，可他人微言轻，一届草根的他，说话能有人听吗？
“还有我的事？好啊，正好，咱们哥俩同进退，我也不伺候了。”听到自己也有份，齐风的眼睛反倒一亮，如果萧寒真的被迫离开的话，他肯定也无法独自再在球队呆下去，本来哥儿仨一块儿来的，罗昊先跑了，现在萧寒又要被挤走，那他自己呆着还有什么意思？
“别胡说，这里面有你什么事儿？”萧寒罕见的严厉的瞪了齐风一眼。
“你又不知道什么事儿，怎么就知道没我的事儿？”齐风立刻顶了回去。
“你们说什么呐？”李继海听得是一头雾水，什么你呀我呀的，好像有什么事儿，又不知道什么事儿，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什么。”萧寒和齐风异口同声的道，说完了，第一次谁都不看对方，别过头朝靳东光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不大的办公室里，此刻云雾缭绕，一个发福秃顶的中年人坐在属于靳东光的椅子上，正自吞云吐雾，他的下首，也就是李继海一般坐的那个位置，同样坐了一个眼睛男，手指间也夹了根烟，靳东光则好像个奴才般陪站在桌子旁边。
看到萧寒他们进来了，眼镜男的镜片下反了反光，立即又恢复了正常，好似他对这几个人的到来浑不在意一般。萧寒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下微小的变化，他知道，这个人，多半就是传说中的狗头军师了。
“你就是萧寒？”桌子后面的中年人抽了口烟，眼皮抬了抬，算是瞅了萧寒一眼。
“是。”萧寒不卑不亢的站定了，双目直直的盯着对方，他才不信这个官儿不认识自己呢，装吧，可劲儿装。
“小伙子不错，可惜有点儿不知自爱呀。”中年人点点头，看似随意的道，却把靳东光和李继海吓够呛，这话可够重了啊。
“有什么事儿，您就直说吧。”萧寒始终认为，越是身居高位要职，就越得平易近人，就算是装，也得装出副毫无架子的样子来，就眼前这位，官儿不知道大小，官威却挺重，萧寒尤其反感。
“小伙子火气还挺重。”中年人呵呵一笑，以示大度，眼底的不悦却是一闪而过：“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问你，你在你的家乡，是不是参与过一种类似赌球的活动？”
“怎么？”萧寒以扬头，看似无理，其实是在诱使对方继续亮牌，这么两个字，乍一听，好像他是承认了，可细细品味过来，他其实是什么都没说。
李继海的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这事儿要是深究起来，连他也逃脱不了干系。那他就别说前途了，可能连铁饭碗都得砸。
中年人显然没料到一个小孩子心思这么沉，继续往下道：“怎么？往轻了说，这是违反体育道德的事情，往重了说，这是违法，这是给国家的体育事业抹黑，你说，你一个中学生，是怎么想到去参与这种非法的活动的？”
“我想知道，这和我为国家打球，冲突么？”萧寒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其实这办公室常备十几把椅子的，就为了球员开会方便，只不过靳东光他们谁都没敢找把椅子坐下来罢了。
萧寒不在乎，对方摆明了是冲他来的，就是要给他难看，就是要把他从球队赶出去，这点刘鹏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他又怎会给留面子？都说官比民大，但这也只能私下里说说，大家默认了这种不公平完事儿，坐在台面上，那个官员敢不说人人平等？
“放肆，谁让你坐下的？”中年人眼睛一斜，眼镜男立刻直起身子，大声喝道。
“我为什么不能坐下？”萧寒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你这是在审问犯人吗？好像您二位都没这个资格吧。”
“你！现在正在处理你的问题，你严肃点，把态度放端正了。”眼镜男大怒，厉声喝道。
“笑话，你凭什么处理我的问题？你是我的老师？怎么，你要替我们学校作出决定，开除我？”萧寒斜着眼，根本不买账。
“现在不是处理你作为学生的问题，而是你作为一名球员所犯的严重错误！”眼镜男气急，看老板不说话，立刻随意发挥起来。
“球员？”萧寒冷笑：“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什么球员？请问是您给我发工资了吗？还是他？我怎么一毛钱没看到？哦，莫非是你都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你！胡搅蛮缠。”眼镜男气得差点脑溢血，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萧寒和他之前面对的那些球员都不一样，他是学生，他打球完完全全是自学成才，国家可没在他身上花一分钱培养费，也没花一秒钟的培养时间。
“不管你是谁，现在你是国家队的一员，这总是事实吧，在国家队，你就得听从我们的安排，还有处理，你现在明白了吗？”这时中年人慢悠悠的开口了，直指问题的核心。
“错！”没想到萧寒还是抓到了中年人话里唯一的漏洞：“我最多算个准国家队队员，而且还是青年队，您现在貌似还管不着我吧，而且我好像听说，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出决定，要把我开除出队了？”
此语一出，可谓石破天惊，靳东光和李继海都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如此严重，尤其是李继海，他一直还以为是齐风的资格出了问题呢，没曾想，这大棒忽然就落在了萧寒头上。
264 证据
“好吧，我就称呼你为这位同学，这样总行了吧，你不要有什么情绪，更不要激动，我们只是就事论事，想把问题搞明白嘛。不管你是谁，什么身份也好，你赌球，终归是不对的行为吧？作为国家体育事业的主管单位，我们来调查处理这个事，也不是全无资格吧？难道非得联合公检法等相关单位一起出现在你面前，才能有说服力？我看没有这个必要嘛。“
这话有水平，连消带打的，又把萧寒置于了他的管制范围之内，而且威胁中带着利诱，巧妙表达了自己并不想把事情搞大的意思，由不得萧寒不低头。就算萧寒自己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可他也总得顾及到其他人不是？
确实，萧寒不想把这事情闹大，眼前的老李，香港的罗昊，家乡的财叔，真闹起来，这些个人谁逃得了干系？
“证据，拿来我看。”萧寒伸出手掌，平摊向上，放在了桌面上。
这就代表他服软了。
“证据当然有。”眼镜男又扬眉吐气起来，从随身挎包里拿出一叠东西，毕恭毕敬的放在了中年人面前。
“有必要吗？”中年人定睛看着萧寒，他忽然发现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以他的老道，一眼就看了出来，萧寒向他索要证据，根本不是为了从中找出什么漏洞或者对自己有利的因素，而是似乎要证明什么。
“铁证如山，你清楚，看与不看，都一样，没什么用处。”中年人说着，倒也干脆，将那叠东西递给了萧寒。
萧寒接过来，翻了翻，扫了几眼，轻轻冷笑了一声。
“怎么，有问题吗？”眼镜男眼睛一眯，直勾勾看着萧寒。
“你紧张什么？”萧寒将东西又还回给了中年人：“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这件事情过去也有段时间了，再说我不过打了几场球而已，早就不做了，就凭这个，你们就要开除我？”
“你收钱没有？”眼镜男毫不放松的逼问道。
“收过一次吧。”萧寒耸了耸肩，承认了。
“这就对了。不管一次还是几次，收钱了，就证明你人品道德有问题。我们这是国家队，绝不容许任何品性上有污点的人浑水摸鱼，败坏国家队的名声。就比如你这种，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坚决不能容忍！”眼镜男指着萧寒，大声斥责道。
“我明白了。”萧寒转脸正对着眼镜男，刚才他一直都是面朝中年人，显然是没把眼镜男当回事，这或许也是他抓狂的一部分原因？
“你明白了什么？”眼镜男自觉打中了萧寒的要害，步步紧逼。
“敢情你才是体育总局的局长阁下，失敬，真是失敬呐。”萧寒说着，还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
“你，信口开河，不许胡说。”眼镜男气焰立即为之一滞，偷眼敲了一眼中年人，声音也低了下来。
“好了，吵吵什么，杨秘书长，你跟一小孩子你来我往的做这些口舌之争，好有意思么？成什么样子！”中年人似乎也觉察到眼镜男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太过火了，不轻不重的点了一句，立刻就让他闭上嘴乖乖坐了下来。
“既然你对这份证据没什么异议，那么就在另外这张处理意见书上签字吧。”在中年人的示意下，眼镜男赶忙又从包里掏出来一张早已打印好的纸张，递给了萧寒。
萧寒瞧了瞧，大致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就说是由于在集训期间，发现该球员犯有严重错误，经慎重考虑，特予开除出队，倒也没什么其他的东西，不过这东西上面只有处理结论，球员个人过错那一栏，依然是一片空白。
萧寒身边的靳东光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中年人就将刚才萧寒看过的那一叠东西递给了他，靳东光翻过第二页，立即大吃一惊，前次萧寒签给他的那份“赌约”赫然在列，上面萧寒的签字，和作为主要证据的那份赌球合约上如出一辙，显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靳东光本是不相信这所谓指控的，可萧寒的坦然承认以及这字迹的比对，一下子就说明了所有的事情，就算他靳东光开口求情，肯定也是于事无补了。
只是，这份东西明明一直放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怎么会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大佬手上，而且还作为了指控萧寒的直接证据之一？靳东光脑子微微一转，就想明白了，斜眼扫了眼镜男一眼，终于没有开口说话。
萧寒跟李继海借了支笔，提笔就在上面龙飞凤舞签下了萧寒二字，然后很洒脱的拍拍手，好像刚完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工作一样。旁观几人的心情却都很沉重，这两个字一签，从此萧寒为国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