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严夫人姓什么叫什么了吗?她当年救了全奥帕依的百姓,怎么可能会为了一己私利不择手段!”
光头青年继续道:“我们也这样想,但是官府说了,姚大巫师当年之所以那样做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家人报仇,如今为了逼皇室放出千皇后制造旱灾也是合理的。”
“所以你们就信了?跑到这里来闹事?”狄雅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果然是云纱统治下的彩蝶国!“好吧,就算事情真的是她做的,你们有什么自信能全身而退?”
“众怒难犯……”
“哈哈哈哈哈……”狄雅宁突然笑得花枝乱坠,“你们的脑子都长在屁股上了吗?照他们的说法,姚大巫师为了私利都不要良心了,你们觉得她还会在意你们的死活?宋德、孙迪、付英东那三个混蛋,哪一个的身后不是显赫世家在给他们撑腰,这些世家联起手来对付她,下场有多惨,姚大巫师会不清楚?但她都不怕,毅然决然跟他们对上了。世家联手都不能使她后退半步,莫非你们能做到?”
此话一出,众人皆沉默了。仔细想想,他们的确一直被官府的说辞牵着鼻子走,忽略了一些细节。“可是,当年姚大巫师之所以能平安无事,也是因为舆论都在她这边,那些世家不敢奈她何,如果她伤害我们……”
“在你们眼里,姚大巫师是那种在意名声的人吗?”狄雅宁算是听出来了,这TM就是官府为了推卸责任搞出来的!自己没能搞定旱灾,眼看民变将至,顶不住了,就玩起转移矛盾的戏码,往姚雪笛身上泼脏水!她不禁感慨官府的黑暗,同时也对人性的凉薄感到心寒,大海啸才过了二十年,百姓对姚雪笛的感恩之心也随着时间流逝了大半,官府只是虚晃一招,这些被大旱、饥荒折磨得身心俱疲的百姓就上钩了,她不禁想到千兮榆,她的功绩又能被彩蝶国的百姓铭记多久呢?
忘恩负义常有,感恩图报不常有。
这个认知给狄雅宁敲响了警钟,今天若不是千兮榆的余威尚在,她恐怕很难一出现就压住他们,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她这个千皇后的女儿在百姓心目中也无关紧要了。千兮榆的功绩是有保质期的,一旦过期,狄雅宁在他们的眼里就只剩下狄氏王朝的公主这个令大家深恶痛绝的名号,她想维持自己的影响力,还得靠自己的努力。
“殿下,我们错了!”
包括光头青年在内的百姓都羞愧难当,今天脑子一热就杀上来,完全没动过脑子,事情没解决,还开罪了姚大巫师,这下怎么办?
撇了骨瘦如柴的光头青年一眼,狄雅宁叹了一声,“都回去吧,严家庄园也不好过,快断粮了,这几天吃的都是山上挖来的野菜,坚持不了几天,你们捞不到什么的。”
“殿下,能不能……”
“再坚持几天,官府有件事说对了,这次大旱是人祸,本公主已经找到线索,很快就能查清,用不了多久就能结束。”
得到狄雅宁的准信,他们也一扫方才的颓废,高高兴兴地回家跟家里人报告这个好消息了。
……
返回庄园里,两个狗腿子已被蓝珝拖下去审问,严澈见她无恙,松了一口气。“你还好吗?”
狄雅宁回之一笑。
早餐还是白粥,而且是比昨天还要稀的白粥,狄雅宁看着清可见底的白粥,心中泪流满面,如果不是为了查清大旱的真相,她恨不得现在就回千家。
“我今天要出去一趟,为姚阿姨讨个说法!”
第49章 自投罗(中)
狄雅宁决意找边城的长官“喝茶谈心”,敢在她的眼皮底下明目张胆地阴姚雪笛,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撑腰,呵呵……
至于那个人是谁,狄雅宁用脚趾头也猜得出来,彩蝶国内同时满足跟姚雪笛有过节、敢跟她叫板两大条件的人,除了刚刚登上皇位的云纱,再无他人!
想到这,狄雅宁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大旱会不会是云纱搞出来的?这个想法只存在了一瞬,狄雅宁随即摇了摇头,动机的确很合理,但云纱有那个实力吗?她当初用摄心之术都很勉强,更别说赤地千里了!
不是狄雅宁低估她,而是云纱没那个本事,纵然她有禁术在手,想要操控气候也无能为力。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狄雅宁打算找个时间了解一下这传说中的禁术,她可不想哪天又被禁术操控,铸下大错。
“不急,我今天受的气总会找他们讨回来,你就不要趟这趟浑水了,不值得。”姚雪笛平日里一双光彩照人的桃花眼如今黯淡无光,眼神没有焦距,只能通过声音来源转移方向,跟狄雅宁对话。
“姚阿姨,他们此番作为不仅仅欺负了你,也是在挑战我这个公主的权威,如果我不声不响,指不定哪天拿我开刀眼都不眨一下了呢!”
“既然你已经有决定了,万事小心。”
“嗯,不用担心我。”狄雅宁喝完最后一口粥,看着遗留在碗底的米汤纠结万分,吃?没味道;不吃?肚子好饿……
蓝珝看出她的纠结,“真抱歉,让你大过年的跑来拜年,却只能用这个招待你。”
“我们有米汤已经很好了,外面的百姓还都不知道在吃什么呢!”说到这个,狄雅宁觉得待会应该顺道视察一下灾情。“姚阿姨,你的眼睛……虽然有救,但每天吃这个也不好,没营养,还是离开这庄园吧。”
“我正有此打算,已经命人收拾行李了,你明天就跟我们一起回茂陇城吧。”
“妈,不是回摇光岛吗?”严澈诧异道。“那样你去玉衡岛治疗也比较顺路。”
姚雪笛放下芍子,道:“学校正月十八就要开学了,你要是跟我回摇光岛的话,路途太远,到时候来得及吗?”
“不是有热气球吗?”
蓝珝翻了个白眼:“阿澈,你忘了你妈现在是病人了?”
“我……我还没习惯……”
趁他们没注意,狄雅宁悄悄把碗底添干净,这个小动作被阿喜看在眼里,掩嘴偷笑,狄雅宁横了她一眼,阿喜装作无事的样子上前收拾碗筷,只是那嘴角怎么看都都弯起来的。
阿喜将碗筷端出去,刚出门就看见阿纯急急忙忙跑进来。
“姐,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和少爷都在吗?”
“在啊!”阿喜稍微举了举手上的托盘,“怎么了?难道外面又有人来找事?”
阿纯摇头,垮着一张俏脸道:“我倒希望是有人来找事,可偏偏……”
难道还有更糟糕的事?“还有什么比灾民还恐怖的?”
“先生来了!”
……
“他来干什么!”姚雪笛脸一黑,一记眼刀从没有焦点的眸中射出,“让他滚回去!”
阿纯的额上顿时冒出三条黑线。夫人,那是你男人……
“凭什么让我滚!”一道人影从门外嗖地冲进来,在雪笛对面坐下。
“老娘是这庄园的女主人,想让谁滚谁就得滚!”
“老子还是这庄园的男主人呢!”来人正是姚雪笛她男人,严澈他老爹——严辰。“没有我这男主人,哪来你这你主人,你敢让我滚?”
“哦,这样啊,真是抱歉了,我滚!”姚雪笛的语气突然平静得诡异,一双桃花眼也恢复暗淡。
严辰见她这反应,心里“咯噔”一声沉到谷底,坏事了!“老婆,我……”
“谁是你老婆,我跟你很熟吗?”姚雪笛幽幽道,抬起手让严澈扶她起身,“多日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啊,大男子主义学得不错。”
爸……察觉到姚雪笛心中隐藏的怒火,到嘴边的“爸”字硬生生噎了回去,严澈用充满无奈加同情的目光看了他老爹一眼,随即别开目光。
“严先生,这里可没有你的生意伙伴,也没有你的下属,你这一家之主的姿态是摆给我看的?还是摆给雅宁看的呢?”蓝珝指了指旁边做哭戏状的狄雅宁。
经过蓝珝的提醒,严辰这才注意到狄雅宁的存在,扯出一个笑脸,道,“你是……小千的女儿吧……”
“是的,严先生,本公主这几日在贵府拜年,打扰了!”狄雅宁笑着打招呼,坐在椅子上动也未动过。
严辰见她此举颇为失礼,刚想说道几句,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她老子,有什么资格教育她,更何况,狄雅宁的自称——本公主已经摆明了在提醒他,她是彩蝶国的公主,不是妻子好友的女儿,他在人家的国土上,如何能要求一国公主起身迎他?
暗中观察其他人的表情,没有对她的举动表示异议,狄雅宁放下了心,继续摆公主架子。是的,她不待见严辰,不仅是因为姚雪笛的关系,也是因为他那张脸!女儿多似父,儿子多似母这句话在这家人里得到很好的表现,严辰长得像姚雪笛,如出一辙的桃花眼黑白并不分明,笑起来眼睛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狄雅宁曾调侃过他“回眸一笑百媚生”,连男子看了都念念不忘,当场被他削了一通,一头长发被揉成鸡窝。
而彗星,也就是严伊卉,无论是五官还是轮廓都跟严辰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狄雅宁讨厌彗星,因此见到那张高度相似的面孔,第一印象就相当不舒服。“本公主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狄雅宁终于起身迈开步伐,接下来是人家的家务事了,她虽然对八卦感兴趣,但也清楚姚雪笛嘴上不乐意严辰在她跟前晃,心里还是希望两口子拌嘴没有外人围观,她还是闪人比较好,还有就是,她的确有事。
姚雪笛轻轻动了手臂,“阿澈,她不认识路,你陪她去吧。”
“好。”
严澈大概也猜到她的小心思,暗叹一声,和狄雅宁相视一笑,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姚雪笛严辰夫妻俩……对了,还有蓝珝。
“你来干什么。”姚雪笛冷淡地道。
第50章 自投罗(下)
“我来看你,你的眼睛还好吗?”
“好,挺好的。看不见你这张死鬼脸,我的心情非常好。”
“……”
蓝珝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严辰那眼神要多幽怨有多幽怨,不过她可不会同情他,谁叫他一进门就冲雪笛吼的,现在才慰问,晚了!“咳咳……你们慢慢聊,我回去收拾行李了。”
姚雪笛忙搭上她的手臂,道:“我陪你去。”说着就抬脚往外走。
“老婆,我还没吃早餐……”
“忍着,这里刚刚断粮。”她可没说谎,庄园里的粮食最多只能再撑两顿,最后一顿要留到明天早上,所以今晚的只能午餐取消。
两人一道离开餐厅,直到很远的地方,蓝珝才缓缓开口:“雪笛,你还是放不下吗?”
姚雪笛闭上眼,道:“已经发生过的事……不是我放下了就能当没发生过的。”
“当年……”
“我知道他是被禁术控制才做错事,但这不是脱罪的理由。”
“你啊!到底还要折磨自个儿多久啊!”
……
严澈骑着山地车载着狄雅宁到达边城城区,昔日繁华的街道上此刻冷冷清清,做生意的小摊贩都不见人影,经过一口井的时候,狄雅宁下车上前查看,井底已干涸许久,再看看旁边,数百米远的地方还有一口水井,明显是新打的,没有辘轳,严澈解释道:“这口井是我妈妈和蓝阿姨去年挖的,附近还有一个水泵,都打不出水了。”
“看来地下水也干了。”
再往前走,经过一条小巷,狄雅宁往里头看了一眼,两三个老人不是趴在地上就是靠坐在墙边,如果不是胸膛还在起伏,她会以为他们已经死了,不过事实上也离死不远了。
狄雅宁心中一沉,灾情怎么会这么严重?就算因为旱情颗粒无收,也不至于短短两年就把之前将近十年的存粮消耗光啊?她记得很清楚,在千兮榆后位被废前,彩蝶国的经济已经恢复到大海啸前的水平,再加上大部分地区一直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完全有能力支援边城地区的灾情,不可能出现眼前的情景,狄雅宁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她把这个疑问一说,严澈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根本没有半点震惊:“小狄,你在深宫长大,难怪不知道宫外的事情,其实自从小千阿姨失势,彩蝶国的经济就停滞不前了,就算有进展,也极其缓慢。底下的官员为了政绩,报喜不报忧还算有良心的,更多的官员是欺上瞒下,弄虚作假,只为粉饰太平。就算有官员如实上报,也会被上头斥责,说……说他是你妈妈的人,想借此为她开脱……”
“还有这样的事?”狄雅宁开始有些难以置信,但往深处想,不得不承认严澈说的有道理,她无奈地笑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都是我父皇造的孽啊!”
“其实也不至于,我想他也是想做出点成绩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的父皇我还不知道吗?他的心里从来没有百姓,有的只有权势,娶我妈妈是为了借她的力量换取民心,等皇位到手了就抛弃我妈妈,他不想让天下人说他的一切都是我妈妈给的,所以哪怕彩蝶国的经济开始下滑,也要做出一副歌舞升平的假象,欺骗百姓,欺骗自己。”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他大权在握,还不是什么都由他说了算?就像百姓的死活,他说百姓丰衣足食,百姓就是丰衣足食,如果你看到他们饥寒交迫,那一定是你的幻觉……
严澈见她对狄莫钧如此失望,感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额……他应该不是那么糟糕,一定是被云纱迷惑了,这才……”
“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如果他不是本来就抱着这种心思,云纱的枕边风再厉害,也不可能几年之内就把国家变得这么乱!”狄雅宁恨恨道,“没有哪个君王不好大喜功,再贤明的君王也无法抗拒臣民的歌功颂德。想要贤名没有错,但如果没有一颗爱民如子的心,无疑是沽名钓誉。真正的贤君是把百姓看得无比重要,贤名只是附属品,而有的君王是把贤名视如生命,百姓、民心只是造就贤名的工具而已,而我父皇绝对属于后者。”
“你这样说你父亲……”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狄雅宁知道严澈想说什么,“想说我不孝吗?没关系,我知道的。”
“我没有这样想。”严澈没有那种“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之类的想法,他只是为狄雅宁感到悲哀,狄莫钧这个父亲做得是有多失败,才能让女儿毫不留情揭他的短?他爸虽然也犯过错,但严澈心里还是很敬重严辰的,因为严辰心里一直都很爱他这个儿子。“他有错,但有些错误是因为云纱的挑拨离间才无法挽回的,如果没有云纱的话,你会原谅他的。”
“没有如果啊!”狄雅宁鼻子一酸,咬了咬唇,“他已经死了,我想原谅也找不到人了。”
……
巡视完边城的灾情已经快到中午了,狄雅宁摸摸肚子,已经饿得感觉不到肠胃蠕动了,严澈让她跳上山地车后座,“我们到知府府邸蹭饭去。”
“你确定那里有饭?”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狄雅宁斩钉截铁道,“听你刚才说的,我估计知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百姓们在挨饿,他十有八九在吃香喝辣,我们不能便宜了他!”
严澈想到今早的事,对狄雅宁的想法深表赞同,“好吧,我们去蹭饭,顺便带几份饭给我妈。”
“还有蓝阿姨和阿纯阿喜。”至于严辰,她选择性无视了。
狄雅宁能无视严澈,他可不能,待会还是要多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