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第一个!”
我一愣之下,眼看着宋忠七窍当中爆出了一股绿气,一股腥味顿时翻动着向我扑了过来,我捂着鼻子连退了几步之后,右手刀紧跟着横扫了出去。
厉魂脱手之后,顿时化成一道旋转的刀轮。嗡嗡震鸣着疾旋数米,在宋忠脖子下面飞掠而过,一颗人头也在刀锋前飞上了半空,等到厉魂横向剁进了屋里的立柱之后,宋忠的人头也紧跟着落在地上,往我这边滚了过来。
宋忠无头尸体的腔子里,却像是喷水一样忽的一下爆出两米多高的绿气,一股腥臭的气味瞬间弥漫了几米方圆。我为了躲避尸毒,不得不一步退出屋外。
宋忠的人头却紧跟着我一起滚了出来,落在我脚边厉声喝道:“第一个!”
等我低头再看的时候,人头的七窍当中已经渗出了血迹,他的双眼也跟着暗淡了下去。
有人在操纵宋忠尸体跟我说话,可是借尸传音的人,却只让他说了两句,为的就是告诉我他是“第一个”。
我踢开人头闯进屋里时,宋忠的尸首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只剩下一张皮,软软的贴在了地上。好像他的内脏和骨骼都已经化成了尸气一下子喷了出来。
存放王尸的棺材还在,棺材缝里却多了一行新鲜的血迹,我伸手掀开棺材却看见里面的王尸嘴角上残留了一丝鲜血,掰开嘴唇还看看见他牙缝里血淋淋的肉丝。
刚才肯定有人想要开棺盗尸,只不过他低估了王尸的厉害,被王尸狠狠的咬了一口。
“有人在跟着我!”
我师父给我留下王尸,就是想让我的阻挡来敌,没想到冤魂窟一毁对方就真的露面,只不过,他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厉害,起码到现在为止他没敢跟我正面交锋!
“走,还是不走?”
师父让我离开,肯定有他的道理,只不过这么走了,我实在不甘心。起码,我得知道师父究竟遇上了什么麻烦,棺材门的对头是谁?否则,就算我练成了黄泉掌,我又该找谁去问师父的下落,去找谁报仇?
“鬼花子!”
我脑袋里忽然蹦出一个人来。
我师父在东北术道上唯一能说上两句话的也只有鬼花子了,说不定他那里就有线索。布以有才。
鬼花子的山门在赵家楼,我这回去找他,也算是依礼拜见,肯定得先到守门人那里找人通报。
我还记得,花子门守门人明面上的身份是个护林员,就住在赵家楼山下林业站里,等我找到那个小院之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撑在院子里一张皮革。
有人在院子里打了一个大门形状架子。架子中间用绳子抻着一张皮在那风干。从大小上看应该是张牛皮,离得近了却能看见皮革上像是有一层大大小小的圆点。
“蟾蜍皮!”
我脑地顿时嗡的一下,花字门守山蟾蜍都被人杀掉晾皮了,那鬼花子他们还能不是事儿么?
我扔下棺材一步跳进院子,往屋里看了一眼。
守门人李二双正蹲在锅台边上往炉膛里填柴火,炉台上黑铁锅正一漾漾的往出冒着油花,锅盖下面热气都直接喷在李二双额头上。
这要是换了一般人,早就得烫得嗷嗷直叫了,李二双却像是没事儿人似的一把把往炉膛里塞柴火。
我眼看着李二双把手和柴火一块伸进了冒着火舌的炉膛里,停了好半天才慢慢缩回来,等他再去抓柴火的时候,袖口中上都已经冒起了火苗,手背上也在一串串的往下滴油。
我慢慢走过去,把刀递到了李二双的脖子底下,用刀刃压在他的喉咙:“转过来!”
李二双转过来了,他的眉毛,胡子连带着脑门上的头发,全都让火燎得一点不剩,整张脸除了额头全是带着血丝的黑印,他也不知道在锅台前面蹲了多长时间,整个脑门子都差不多被热气熏熟了,脑盖上的皮早就不知道落到了什么地方,露出来肉都被烫成了白色。
这人肯定已经死了!
我进屋的时候明明已经打开了鬼眼,怎么没看着他身上有鬼气呢?
李二双咧开嘴,露出来一副白花花的牙,指着热气腾腾的铁锅:“第二个,第三个!”
“谁?”
我抬手一掌把李二双给扫到了一边,探出厉魂挑翻了锅盖,一股带着肉香的白气顿时从锅里翻了出来。
我眼看着白气在我面前搅成了人形,那人的脸孔竟然像是小花子许滕:“王魂给我报仇哇!”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许滕的脸孔一下子就变成了鬼花子:“听你师父话,快走。晚了就……”
“噗……”
鬼花子的话没说完,我眼前的白雾就被外面刮进来一阵冷风给吹得烟消云散。
那雾气是鬼花子的魂魄啊!雾气散了,鬼花子也就魂飞魄散了。等我低头再看的时候,铁锅里除了飘着两颗骷髅一锅肉泥什么都没留下。
等我回头再找李二双,却看见他像蛇一样趴在地上一路游了出去,等我跟着他冲到了后院,却看见李二双又坐了起来,指着远处的一堆浮土嘿嘿直笑:“第二个,第三个……”
李二双话一说完七窍里顿时冒出了鲜血,人也跟着倒在了地上死透了。
我从屋里找了一把铁锹慢慢走到浮土边上,轻轻往下挖了一点就看见花子门师徒两个尸体,他们的花棍还在身边,但是已经折成了两段,身上好些地方都已经变了形,尤其是鬼花子的双手都已经被人用重手法给生生打成了几节,看样子是在跟某个高手对掌的时候,没能承受住对方掌力,被直接震断了胳膊。
他们生前肯定是经历过一场苦战。最后在力竭之下,被对方格杀。
两个人的尸体都没有脑袋,估计铁锅的那一下子肉汤就是他们的首级。
下手的人,一再的跟我强调第一,第二,第三……,是在告诉我,他要把知情人全都杀光?还是说,要对我身边的人一个个下手?
第三一零章 活人去,死人回
我从出道以来生生死死的事情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唯独这一回让我感到全身发冷……从鬼花子师徒的尸体上看,他们被杀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如果按我脚程往回推算,那也正好是我闯进迷阵在乱石当中游荡的时候。对方先是挖出了宋忠,然后马上赶到赵家楼灭了鬼花子一门。
不仅在时间上把握的异常准确,而且像是算到了我要走的每一步。
他下一步还会去哪儿?
我要不要去找一个对方想不到的人?
如果说,附近的术道中人里,还有谁跟我师父有关系。那就只剩下在蛇盘岭下面送死人的那个老鞭子了。
老鞭子曾经当着我的面骂过:“棺材门,从你师父开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满嘴喷粪的货儿!”
我师父告诉过我,能当着我的面骂他的人。不是的他的生死仇人,就是和他有交情的老朋友,别人没有那个胆子。老鞭子显然属于后一种。而且,还是别人不知道的朋友。
等我找到老鞭子的时候,他蹲在炕沿上抽了好一会儿旱烟,最后使劲儿往鞋底上磕了磕烟灰儿:“算老子欠了你们师徒俩的了,去帮我欠上马,跟我走吧!”
老鞭子家的平板车是现成的,套上马就能起程。
我帮他把马牵了过来,可是那马到了车前忽然一声长嘶,双蹄离地人立而起,几乎在我手中挣脱了缰绳。
“这畜生……”老鞭子上前一步,左手拉住了缰绳,右手一揽马头,将马头按在怀里。拍着马颈口中念念有词。方才还在挣扎跳跃的马,没多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老鞭子三两下将马套好。
“出门之前马失前蹄,可不是什么吉兆。老鞭子走这一趟可能是要担上什么风险?”
我悄悄打开了鬼眼,侧头往马脸上看了一眼,却见那马的眼球上蒙了一层淡淡的白膜。乍看上去像是一双玻璃眼。闭上鬼眼再看,却马眼却精亮如常。
“老鞭子用法力屏蔽了马眼的灵光,都说有了灵性的畜生能看出吉凶,老鞭子不会是明知道有凶险还要帮我吧”?”
我在心里嘀咕着,却见老鞭子从屋里中取出一个满是古怪符号的青铜三脚香炉。更怪的是香炉腿是三根末端带尖的长钉。看样子专门固定什么东西用的。
没等我看清铜炉的样子,老鞭子就从后院拖来一口空棺材,把香炉按在棺材盖上用手一拍,香炉三脚一下全都没入坚木当中。
他用手在香炉上晃了两下,看着插结实了,才往炉子里插了三只点燃的檀香道:“看好那香,等到香要燃尽时,告诉我换香。”
我刚点头答应坐在了车弦上,就清清楚楚的看见一个长发掩面的红衣女人,面向马车飘在了车尾。那红衣女子向我抿嘴一笑,一双秀目竟渗出了两行鲜血。
我下意识抬手按上了刀柄,老鞭子却像是没事儿人似的说道:“不用紧张。那是护车的灵鬼。马车不像汽车,往前走行,往后退可就费劲了,真要遇上什么事儿,还得靠他往后拉着点,不用管他。”
“噢!”我答应了一声就坐在车上不说话了,老鞭子继续赶着车往蛇盘岭上走。
老鞭子挂在车前的那盏灯笼,一直马车上晃来晃去,摇动的灯火将大路两侧的树林照得时明时暗,好多难以辨认的形影在短暂的光亮中一闪即没。
老鞭子似乎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形,自顾自的扬鞭赶车。缠着钢丝的大马鞭,不时的发出一声响亮的鞭哨。
我仔细看了看,他手里的马鞭,那条鞭子的鞭绳产不多有三米多长,将近一米五的的鞭杆被他给蹭得乌黑油亮,乍一看像是用生铁打造的东西,可是从鞭杆颤动的幅度看,又像是某种软金。每一声鞭哨响过,都有拦路鬼魅惊恐退让,这马鞭应该不是凡品。
我看他赶着车越走越远,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看看你师父把他的灵棺带走了没有!”
老鞭子头也不回的道:“你师父一直藏着一口灵棺。那可是他的命根子,要是那口灵棺没了,你师父八成也就真不会回来了。”
老鞭子不等我问,就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你师父曾经失踪过一段时间吧?”
“好像知道!”我师父失踪的事情,我在攀梦峰时听老阎王说过。
老鞭子嘟囔着道:“那时候失踪的不光是你师父,还有棺材门和术道上的好几个高手。大上一代的八子也全都去了。我师兄当时也跟着他们一块走了。可是回来的却只有你师父一个人。”
“当时,我们一群人把棺材门给堵了,追问你师父那几个人的去向。你师父什么都不肯说,还差点惹出了一场大战。”
“最后还是你师父用强硬手段,强行赶走了我们这些人。可是不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我们能善罢甘休么?当时,我们纠集了好些人手,准备找你师父讨个说法。”
我不由得问道:“也包括你?”
“我?当时叫的最凶的就是我,在冤魂窟外面的时候,我就差点冲上棺材门找你师父拼命。要不是有人拦着,说不定我就让你师父撕了。”
老鞭子笑道:“就在我们凑齐了人手,要动手的时候,我师兄回来了,不过那时候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布以有技。
“死人?”我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我不是怕死人,而是觉得,那好像是跟我听到歌谣极为相似:“活人去,死人回,扶棺问君胡不归!”
老鞭子点头道:“我师兄用忍死法强撑着回来了。”
“忍死法”,是一种禁忌法术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关键看施术者能不能下的去狠手。只要施法者能狠下心来,自己剜去心脏,在一个时辰之内将全身化作干尸,就可以凭借意志再活三年。只是这三年对施术者的精神和**都是一种地狱般的折磨。就算有人使用了忍死法也会在完成心愿之后,求同伴帮他解脱。
老鞭子继续说道:“我师兄说了,他们那一行人全都死了,而且也都陆陆续续回了家,跟家人再打一个招呼,就是为了让我们不记恨北狼。”
“我师兄说了,他们是自愿死的。他们保着北狼杀出来,就是为了让他再回去。带着他们几个尸首炼成的灵尸回去。”
老鞭子叹息道:“我当时问了好多遍,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北狼要往哪儿回?我师兄就是不肯说。他说,等到北狼再消失的时候,就该有人再做准备了。如果北狼回不来,那就是让他北狼的徒弟再往鬼门关里走一朝。”
我顿时就是一愣,本来想要问的话却让我一下全都给憋了回去。
迄今为止,师父可什么都没跟我说过,而且还一再的嘱咐我快跑。当初他们那个约定里肯定有跟我有关的事情,不,应该说跟师父的传人有关事情。
就算,师父的传人不是我,有些事情也一样要继续,而且事情甚至会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老鞭子继续说道:“那之后,我师兄就把自己装进了棺材,让北狼把他给带进了冤魂窟。当时一块被葬进冤魂窟的加上我师兄一共是七个人。”
我眉头不由得一挑,心里暗忖道:“七星棺里装的不是棺材门前辈,而是上一代的八子?”
老鞭子叹息道:“那时候的冤魂窟都快改成八子墓了,算上你师父‘钉子’,老一代的八子全在里面。”
我不由得问了一句:“那当时一块出去人有几个?”
第三一一章 你究竟是谁
老鞭子说道:“八个门派一共去了三十六个,但是只回来了八个!不过回来的这八个,个个都是出来拔萃的精英,他们说话谁都信服。要不然的话,你们棺材门早就被搅进腥风血雨了。就算你师父再厉害,也挡不住八子联手吧?”
我心里不由得一突,如果按照老鞭子的说法,那么老一代的八子应该已经因为某种原因牺牲了。他们死前仍然留下了下一次出手的计划。
我师父正是为了完成这个计划才再一次失踪。而且,师父也知道他走的这一步很有可能是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的结局。
如果,师父一去不回。那么就该轮到我,轮到新一代的八子出手了。上一次出去的人,只有我师父一个人生还,而且还是在其他人全部牺牲的情况下力保他杀出了重围。这一次如果再出手,那就该轮到棺材门的人打头阵了。
师父不想让我死,所以他干脆什么都不告诉我,无声无息的离开宗门,还炸毁了冤魂窟,逼我远离是非。
可我真的走得掉么?
我正在胡思乱想,不知道从什么方向忽然刮来的一阵阴风,吹灭了马上灯笼,马车四周立刻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唯一还亮着光点就是那三柱檀香。
老鞭子听见我拔刀声音,急忙低声道:“不用慌,我们快要到地头儿了。这是那边在迎接我们。你一动马上就会让他们觉得我们有敌意。”
老鞭子说完之后,干脆把马鞭抱在了怀里,任由马车自动往前行进。
马车看上去好像是在平坦公路上前行,但是车轮下发出的“咔咔”声响,绝对不是碾压在柏油路上发出的声音。他应该已经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往其他什么地方走。
但是。马车能去哪儿?
盘山道两边不是直上直下的石头崖子,就是能一头栽下去的万丈深渊,我们这是在上天还是在入地?
马车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总算停了下来,老鞭子也跟着挑亮了马车前面的油灯。
我借着灯光一看,我们的马车竟然停在了蛇盘岭最高处的那块血崖上。
传说中,曾经屠杀过数百人血崖,在油灯照耀下的确显现出了殷红如血的颜色,我脚下那几块滚圆的石坑里,甚至还在荡漾着殷红的积水,怎么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