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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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雪记-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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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冰冷的金属与烛光,并且在修复的途中,往往有着极大的生命危险,越是强大的暗器机关,对生命的威胁也就越大,许多时候,一个眨眼,修复中的暗器就失控了……

    凤承平看着自己的双手,从最初的颤个不停到现在的稳定,天知道他挨了多少痛,吃了多少哭。他也是在那时明白为何唐巽鹤要他练好轻功。老头儿,恐怕许多年前就有了让自己进入老屋的想法了吧。他笑了笑,心中想到,那个为老不尊的家伙,谁能想到竟然是老屋的掌控者?

    许多条件加总起来,进入老屋就很难了。老屋不收庸才,不收傲才,不收懒人,不收懦夫。老屋的人,你可以平凡,但不能平庸,因为平庸的人,是做不了这些事的。你有了才能,但不能傲气,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你的骄傲往往就代表着死亡。在这之后,你还需要日夜不分的做好自己的工作,机关的安置,暗器的淬炼,这些都可以交给其他人去做,而材料的选择,性能的估算,这些只有你自己才能体会,凤承平在老屋的时候,每日只睡两个半时辰,余下的时间要么在默默的练习轻身功法,要么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实验中。而这个过程,往往持续数月甚至几年,在修复的过程中,无边的寂寞会渐渐的吞噬你,没有坚定的意志,很难坚持下来重复着枯燥的修复。

    在唐巽鹤看来,这些条件,凤承平都可以算是在线上了,所以让他加入了老屋。凤承平本以为能达到这些的人,除开自己,大概要么是疯子,要么都是沉默寡言的人,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在与几位师兄姐打交道的过程中,他才发现,他的师兄姐们,不但不疯不闷,反而都是一些意气风发,身正心明之辈。对他这个小师弟,颇有照顾,两位师兄倒还好,时常来传授一些自己关于材料选择上的经验,而三位师姐……除开四师姐宜宁喜欢抓着他的脸捏来捏去之外,其他两位也经常为他讲解在修复中遇到的疑惑。不过宜宁师姐虽时常捉弄于他,倒也经常帮他的忙,也常和他聊上一会儿生活琐事,所以凤承平倒是和这位师姐的关系最为要好。这群人在他眼中,怎么看都是一群再正常不过的人,凤承平当时心中疑惑,却是忍着没问。直到他来了两个月后,听到轰的一声,跑出屋子,只见大师兄李昔满脸黑线,衣服上已是多了几个破洞,居住的屋子燃烧起来,他大声喊道:“妈的,我的算稿!”随即冲了进去,拿出一堆纸放在身上,再跑去找水灭火。而此时另外几位师兄姐早已从房中拿出水来,将火势扑灭,然后调笑几句,又回到了自己的房中,似乎对这种情形早已习以为常。凤承平看着这一切,自嘲的笑了笑,大概算是略微懂得原因了。

    凤承平回到老屋,把自己途行的踪迹隐去。刚回到房屋,还等他没打开机关锁,取出里面的图纸,就听见门外的叩门声。

    凤承平打开门,看着门外一个挺直修长的身影,笑道:“原来是莫修师兄,是师父让你来找我的吗?”

    唤为莫修的男子点点头:“巽鹤先生吩咐我,你回来的话,就让你去封械堂一趟。”说罢便转身欲走,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般,转头说道:“师弟,那个地方,不要太过于儿戏。”

    凤承平一怔,旋即点头道:“谢谢师兄提点,承平知道分寸的。”莫修点点头,说道:“这次我接手了一个很麻烦的机关,其中的构造很是让人棘手,到现在已过去半月,我尚未算出其内部径元,不过昨天与师姐谈论的时候,倒是让我有了点方向,我就先回房了。”

    凤承平笑着回应,心想莫修师兄还是如此的刻苦努力,凤承平自认平时花在这上面的时间已经不少,但是比起自己的这位师兄,的确是略有不足,莫修的房间常年都是关着的,往往他出行一次就会备好半个月的干粮,然而一门心思扑在了修复上,如果不是唐巽鹤交待事务或者修复完成,很少走出房门来。虽然天赋比不上其他几位同门,然而他制造出来的东西,就连唐巽鹤也很少能挑出毛病来。

    凤承平关上屋门,心下念到既然是莫修师兄来传唤,还是快些赶去为好,当下运足脚力,不多时就来到了封械堂。凤承平以前也来过这里,不过是唐巽鹤领着进去的,这里面放有唐门中最为凶险的十七种暗器的样本,虽是样本,不过这么些年的历练,凤承平也能看出这些并无光泽的金属上散发出的煞气。

    凤承平来到门前,未等其敲门,大门已自动打开。唐巽鹤背对着他,看着墙上那大大的“封”字,并不出声。凤承平眼见此景,想着莫修师兄的叮嘱,也就站在那里,默不出声。虽说他平时对唐巽鹤的称呼并无尊敬,不过他心里面对这个面貌慈祥的老头是多有好感的,否则也就不会那么听话的去练功之类的了。只是他心里面始终疑惑的一件事就是:老屋中的另外五人,天赋、毅力、心志、经验胜过自己的大有人在,为何偏偏选了自己当徒弟?因为唐巽鹤只承认了现如今的这个弟子,所以,其他人都只能用先生来称呼这位支撑着整个老屋的掌控者。正念及此,一声轻微的叹息传入耳中,凤承平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只听得唐巽鹤说道:“跟我进来。”

    进?从哪里进?很快就有了答案,唐巽鹤手中的戒指轻轻的按在“封”字中寸的那一点上,整个面壁便分成了两块。唐巽鹤走了进去,凤承平也快步跟上,待得他进去之后,整个机关又再次关上,只不过,这次面壁上的字,换成了“械”。

    凤承平今日才知道原来封械堂这里竟然藏得有如此精巧的机关,他也不多问,只是跟在唐巽鹤身后,通道两边的长明灯明灭不定,不过当唐巽鹤走过时,两边的光焰都莫名的大涨起来。

    终于,唐巽鹤停下了脚步,轻声说道:“跪下。”声音轻微,仿佛是怕惊扰了谁一般。

    凤承平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双膝下跪,却见得师父也已跪下,而两人身前,竟然放了许多个灵位。

    凤承平一眼扫过去,心下一惊:恐怕这里有百余个灵位……供奉在这里?难道都是老屋的人?只听身边的唐巽鹤说道:“老屋弟子,唐巽鹤,凤承平前来祭拜逝者英灵。”说罢自己磕了三个响头,随即缓缓的站起身来,凤承平在后面看着,只觉得唐巽鹤似乎又老了些,心中竟蓦地一酸,他仔细看着上面的灵位,才发现,每个灵位上面都挂着一枚小小的铁牌。“真是老屋的先辈……”凤承平心中了然,只见灵位的名字旁,还写着其平生修复的暗器。

    唐巽鹤缓声道:“承平,叩首三次。”凤承平重重的点了点头,极其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唐巽鹤并未让他起身,他也就这么跪在那里,看着那些灵位。唐巽鹤暗自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些灵牌,供奉的是老屋二百四十六年来不幸身亡的英灵,正是因为他们,我蜀中唐家堡的威名才得以维系。天下人都知道唐门暗器机关霸道惨绝,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它的背后承载的是什么?”

    唐巽鹤的声音还是很轻柔,而凤承平心下却是悯然:“师父,师兄师姐们,还有自己,将来也是魂归此处吗?”只听唐巽鹤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他们为了那些冰冷的事物,无日无夜的沉浸在修复中,最后身死魂消,可又有多少人记得他们?他们的名字,是不被允许出现在其他地方的啊……”

    凤承平心中猛地一震,满是惊异的看着那些灵位,难怪自己从未听过老屋有过哪些高手,在江湖上有什么名声,听过的,只是他们创造修复出来的暗器,又取得了怎样的辉煌。而这里的人,似乎早已不在乎这些东西,他们早已把一切都交给了老屋,道如何?以己证!

    老屋的人,有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虽有遗憾,但无后悔。凤承平看着那一个个如血般鲜红的名字,眼中不由得湿润起来,“陆轩——追命弹,风陵——情人箭……”一个个平凡的名字后,都是一件件可怕的暗器,而到了后面,竟是一些凤承平只曾听过的暗器,“暴雨梨花针——唐傲……”这是倒数第二个灵牌。凤承平知道,唐傲,正是上一任的老屋掌控者,自己的师祖,原来竟是修复唐门镇牌之宝暴雨梨花针而亡……

    而当他的眼睛移到最后一个灵牌上时,眼中积蓄的泪水终于爆发出来,无声息的流下,他已看不清那位先辈的名字,只是看到了那个暗器的名称——孔雀翎。

    天下第一,无人可破的暗器……谁又知道它的重制者是在这里?

    凤承平埋下头,克制着自己满是泪水的脸庞,浑身颤抖着。

    一旁的唐巽鹤轻轻一叹:“又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第17章 萧然听秋水(上)() 
唐巽鹤看着自己犹自光滑如新的一双手,这双手曾亲手制造出许多威力无匹的暗器,也曾亲手刻下这里寥寥的几个名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时常在想,是否要先提前给自己准备一个?不过再看看老屋里现在几人的状况,他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己还是不敢放手。

    唐巽鹤抚摸着看上去较新的几个灵位,淡淡说道:“这里一共有一百三十七个灵牌,其中有六个”他顿了顿“是我亲手做的。做的不好,恐怕再与他们相见时又要被笑话了。你师父我这些年来做过不少稀奇玩意,可是的确不擅长做这个东西啊。你们六人,我都带进来过,到时候六个人记得帮我做一个好看一点的,放在这里倒也不算丢脸。”说到后面,语音竟已是说不出的疲倦和落寞,忽然他身子猛地一震,语气陡然严厉起来,继续说道:“谁要是敢偷懒,可得先问问我这双手答不答应。”

    凤承平闻言抬起头,脸上的泪水早已埋进土中,一生可流的泪实在太少了,因为这些都要用别人的血来换,凤承平宁愿自己多流些血,也不愿再流泪。可世事真的随人愿吗?凤承平不知道,所以他只能自己克制住,用尽方法的去避免。

    唐巽鹤右手垂下,向凤承平做了一个上托的动作,凤承平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量托在膝间,便不作抵抗,慢慢的站直了身体。唐巽鹤走到他身后,问道:“今日我找你来,除了正式入门,还有一套武学要传授于你。”

    凤承平闻言一愣,听老头讲了这么多,自己竟是将这平时最挂念的事给忘了,当即追问道:“是什么厉害功夫?莫非要教我漫天花雨了?”唐巽鹤笑了笑,摇头道:“以你现在的水平,学漫天花雨太过于勉强了,现如今,你们六人当中,也就李昔能学我这绝技,可惜他志不在此,我也不便勉强。你就别多想了,我要教你的,是一套刀法。”

    凤承平听完,心下一阵计较:“唐门战斗,多是机关暗器伏击,配以匕首近战突袭,依靠身形上的优势,切入战局,也能很快的脱离开,所以内堡的那些人,多是配的匕首与暗器,却不曾听过有谁是用刀的好手,老头子不会到现在来诳我吧?”想到这里,忽觉背后一凉,对于金属的敏锐感觉让凤承平迅速的转过身来,只见唐巽鹤手中已多了一柄小刀。

    刀长不盈一寸,通体银白,在烛光的映照下仍然透出一股寒凉之气,凤承平不由得赞叹道:“好兵刃。”

    唐巽鹤只是一笑,手握刀柄,刀身上清晰的映出他神俊的脸庞,凤承平知道唐巽鹤要给他演练招式,目不转睛的盯着其握刀的右手。

    手动了。凤承平也紧张起来。

    而下一瞬,他就想骂娘了。

    堂内的明烛在挥刀的一瞬全部熄灭。刹那间屋内已被黑暗吞噬,“这是……在耍我?”凤承平愤懑不平得想,可当他静下心来,聆听着这接连不断的风声,突然明悟了,“原来是这般……”一丝微笑爬上嘴角,凤承平闭上了双眼,开始全心全意地用耳,用四肢,用心去感受周围劲风的变化。

    这种在黑暗中感受的状态虽是让凤承平极为不习惯,不过对于长年累月接触金属的人来说,这种感觉让他有了许多新的体会。黑暗持续了大概半刻钟,刀劲消散,明烛复燃,同时凤承平睁开双眼,身后传来唐巽鹤的声音:“不错。可曾听清楚了?”

    凤承平微微颔首,看着四壁摇曳的烛光,低声道:“来得太突然,大概算是听到一些,要不您再给我演练一遍?”唐巽鹤抚摸着刀身,终是叹了口气,将刀轻掷给凤承平,同时说道:“反应还不算慢,刀收好,不要随意拿出来用。”

    凤承平点头称是,伸手准备把刀拿住,可就在手指刚碰到刀柄的时候,脸色一沉,竟是没料到此刀颇为沉重,突然掷来,一手居然有些拿不稳,刚刚才祭拜了老屋英灵,凤承平可不想在这里丢人,左脚后撤,右手作了一个引势,卸去不少力道,堪堪将刀握住,心下不由得一惊:“刚才听老头衣袂飘动的风声,他的动作不是特别快,但破风声决计不会这般,我已想到这刀不寻常,却没想到有如此之重。”他稍一掂量,已知这刀应有十七八斤,也不知是什么材料铸成,按道理来说,像这样小巧的武器,如果超重的话,其锋利程度应该会下降不少,所以唐门中人身上携带的暗器毒砂虽然不少,但为了保证其杀伤力,选择的往往是小巧轻盈的类型,加以独特的手法发出去,以达到出手制敌的目的。可这刀只是近观,就给人一种寒气逼人的感觉,握在手里的时候,更是让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傲气,刀身明显被人用特殊的手法改造过,里面的杀气并未泄出。凤承平这几年来摸过的暗器、兵刃也不算少,然而也是第一次见过如此奇特的小刀。

    凤承平看着手中的小刀,想着唐巽鹤刚刚说的话,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询问道:“我说,不是要我带着这么重的东西到处跑吧?”唐巽鹤摇摇头,笑着道:“当然不是。”

    凤承平顿时放心,细细的看着手中的利器,说道:“我就知道,老头儿您还是对我这个徒弟挺好的。”唐巽鹤淡然的补了一句:“不仅是跑,平时无论做什么都要带着。”话一说出,凤承平手一抖,刀差点掉下去。他满脸疑惑的看着唐巽鹤,问道:“这……没开玩笑?”

    唐巽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你如果知道这刀的来历的话,就明白我不是在开玩笑了。”凤承平听闻此言,倒是开始好好的打量这手上的武器了,唐巽鹤虽然平时爱吹牛,总说自己武功如何如何,也不见他何时踏出过山门过,不过对于其他的事情,凤承平倒不认为这位老屋的掌控者是在说笑。

    凤承平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所了解的金属,没有一种会给他这样的感觉,就连门派镇派之宝——暴雨梨花针所用的东海铁英,也只是很接近这种感觉而已,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凤承平不知道,死撑着不问,装作仔细查看的样子,等着唐巽鹤自己说出来。

    唐巽鹤看了看一旁低头深思的凤承平,叹了口气,说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老屋里面的所有材料你基本都过了手,但仍然没认出这是什么?”凤承平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早就说我们的材料少了些,门主也不给发些银钱来……”如果唐门门主唐天行听到这句抱怨的话,估计直接会气背过去,唐门老屋的材料,别人不知,但门主可是很清楚的,许多珍奇无比的金属、材料、械图都放于此,虽不至于天下一石,独占八斗的程度,但好歹也拿了四五成走了。好在唐巽鹤听到这句话时并没有发怒,倒也跟着说了一句:“是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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