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羽道:“那好,你到时候将我与花梦醒的谈话报告给林儿。”又转身对林儿道:“千斤的重担又要压到你身上了。我进了江家堡,一定想方设法与你们联系。林儿比我更加稳重,又有猴子伉俪从旁协助,但我还是想说,救人虽然急迫,但千万不要莽撞,林儿一定要答应我保护好你自己,好吗?”
他和林儿心灵相通,一个眼神就足以传递很多讯息。所以听得他言,林儿也不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反倒是玉霜在一旁有些着急了,问道:“羽哥哥要去哪里?”古羽回头看看她,忽然将她的手交给林儿,说道:“羽哥哥没本事,照顾不了玉霜妹妹周全。林儿是我亲妹妹,心智远超于我,相信她一定能照顾好你的。”林儿拉住玉霜的手,笑道:“哥哥只管放心,等你回来的时候,保证这个如花似的大美人完璧归赵。”
说话时曾苏已将三匹马牵了过来,同时送上纸笔。古羽就在马革上手书一封信,交给林儿道:“务必请可信的人将这封信交给大当家。”他似乎言尤未尽,又在林儿耳边低声道:“我本来要亲自去说服二当家的,现在看来也不可能了。我想到一个人,是原来长乐帮的香主,叫沈伟元,他应该能帮得到我,所以我才让大当家秘密把二当家送去扬州。”林儿知道此事的要紧,坚定地点点头。
古羽交待完一切,过去牵了缰绳,对曾苏说了句:“苏儿姐姐,林儿就托付给你了。”说罢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叶枫和猴子也上了马,众人都默然相送,只勒勒在后面喊了句:“叶家大哥,早点回来!”
曾苏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林儿便将古羽的安排给她说了,曾苏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林儿道:“我想先去看看乡勇,还有多少能战斗的?找几个人日夜保护玉霜和勒勒小姐。”曾苏道:“他们都是不会武的人,空有一身蛮力,那会武的人一来,什么用都派不上。”她一边说一边懊恼,想必心里在后悔为什么当时她没在现场。
林儿一声苦笑,说道:“是啊。凭现在的人手,别说去救人,便是自保恐怕就已经千难万难了。”勒勒道:“林儿姑娘,要不我叫爹爹多派些人过来帮你吧?”林儿道:“不用了。我们的对手是武艺高强之辈,不是普通兵卒能应付的。我们先去看乡勇,然后回县衙再慢慢想办法。”
四人来到乡勇驻地。曾苏指着几个伤兵道:“伤势所幸都不重,对方似乎也没有痛下杀手。”林儿过去看了看伤势,问道:“能看出是什么武功伤的吗?”曾苏道:“看起来像是用纯阳内力催动的阴柔拳术。不过现在各门派武功融合十分严重,很难说清是属哪派武功。”
林儿沉默半晌,仔细给伤兵检查包扎之后,才起身对众乡勇道:“各位勇士们,这次战斗你们很勇敢,任务完成地很出色。就在刚才,我从羌人山寨得到消息,羌人首领瓦拉已经答应言和,从此县内再无兵祸。大家领完饷银就可以回家了。”对于和大当家结盟的事,因为有古羽的密谋在先,林儿也不敢说更多的话。
乡勇闻言自是一阵吹呼。
林儿又小声对曾苏道:“易先生已经将饷银算好,照着分发下去就是。记下几个作战勇敢的年轻后生,以后还用得上。”
曾苏点点头。林儿回头见玉霜正在发呆,问道:“玉霜,怎么了?从哥哥离开到现在,你就一直这样。”
玉霜却没有说话,仍是呆呆地看着林儿。
林儿料定她心中所想,缓缓说道:“哥哥和嫂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嫂子出事,哥哥难免心情受影响,玉霜姐姐应该理解哥哥。”
玉霜却淡然道:“为什么猴子哥当时不救红香姐而要救我。那样羽哥哥也不会这么伤心的。”
林儿真没想到这小姑娘比她想像中更加坚强大度,说道:“玉霜姐姐怎能这么想,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能有事的,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
玉霜道:“我明白。林儿,我想帮你,我可以去请我们扬州长乐帮的高手来。”林儿喜出望外,道:“那就太好了,玉霜姐姐请的人,一定是顶尖的武林高手吧。”
曾苏遣散了乡勇,又将行屋赶了过来。此时斜江边上就剩下林儿、玉霜、曾苏和勒勒四个女子。男人们都已经各奔四方了,林儿坐上行屋,不无感慨地道:“这行屋从扬州出发,载着哥哥、嫂子、木头和罗九哥,如今竟换成了我们这四个女子。行屋若有情感,不知它会不会伤心。”
行屋到得大邑县衙,正要进去,林儿在车上看到了县衙旁搭建起的简易窝棚,心中忽有所悟,问驾车的曾苏道:“当今武林中哪个门派比较开放?”曾苏奇道:“主母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林儿道:“刚刚哥哥给我说的话,让我明白,我们既然在这大邑县做事,就应该把大邑当作我们的家乡。作为家乡人,当然应该为这里长远的发展做更多考虑。所以,我想在这些佃农和遣散的乡勇中选一些可造之才,送他们去习武,等学成之后再回来,就可成为大邑县的栋梁。”
第八章 重逢
古羽率着叶枫与猴子,三匹马飞速地往安仁镇方向奔去,没几个时辰,就远远看到了江家堡。
古羽吩咐猴子下马,使用轻功先潜伏进去隐藏好,自己则与叶枫并辔来到江家堡大门。守门的过来询问,古羽将花梦醒的信递给门子,说道:“你们花少爷写信让我来此,快去通报。”门子略略看看信,知是少爷的老朋友,哪敢怠慢,连忙进去禀报。古羽见状,想起第一次来时吃的闭门羹,无奈地摇摇头。
不多时,花梦醒竟亲自迎了出来,一件宝蓝色银丝小褂,显得格外精神。他一见古羽,如老友相识一般,上来拍了古羽一下,道:“兄弟,你总算来了。前几天我还派人去县衙找你,才知道你不在衙中。怎么样,一切还好吧?”古羽却无笑意,说道:“不好!”花梦醒忙问:“怎么了?走走走,进去说话。”
于是花梦醒领着古羽、叶枫进得江家堡来。这堡内分前院后院,前院与普通人家并无二致,想是给不熟的客人准备的。而后院中据猴子说才是富丽堂皇、机关密布,想来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花梦醒将两人安排在了前院的客厅中,自有下人送来茶水、点心。这客厅虽说普通,却也是相当奢侈,比普通人家客厅宽敞且不论,厅中更是全用黄杨木雕花座椅,而主位上更是铺了一张白虎兽皮,既显出主人的华贵,也不失一股江湖气。
花梦醒对古羽如同当年学生时代的无拘无束,直接将他拉到自己旁边坐下,不无兴奋地道:“上次在镇上见面时,我就觉得对你十分熟悉,真没想到原来就是你小子啊。那天他们送信给我,当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呢。”古羽报之一笑:“是啊,我等着看你那三十个老婆可等了十年了。”花梦醒尴尬一笑道:“啊哈哈……你还记得这话。现在想来,当时真是幼稚啊。”
他忽然转头看了看在旁的叶枫,对古羽道:“兄弟,咱们进内堂私下聊聊?”古羽道:“就在这就好。叶贤弟,你到门外等我吧。”叶枫眼神中还有些担心,古羽示意他无妨,叶枫也就离开客厅,厅中就只剩下古羽跟花梦醒两人。
古羽深吸一口气,道:“我应该叫你什么呢?阿良,还是花公子?”花梦醒道:“你看我现在还像原来那个花花公子吗?”古羽道:“潇洒倜傥、智勇双全的江家堡少爷,你的变化当真让人难以揣测啊。”
花梦醒感慨道:“别说你,现在回首这十年,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那时候刚进游戏,我是一心要享尽齐人之福。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这个世界的生活不但不像我们原来那么无聊,还有趣得很。重要的是,玩乐的同时,没有社会压力的释放,没有寂寞之后的狂欢,开心得随心所欲、酣畅淋漓。所以现在要我回到游戏之外,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他说着,又看了看古羽,续道:“我已经调查过你的情况了。八岁时拜在无锡狂儒田庄敬门下,乃是田无锡的开山大弟子,可以说他是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而军神周宜知,也曾多方提点于你。所以,你的师门之深、实力之强,绝对世之罕有,相信假以时日,十大宗师在你面前也不值一提吧。”
古羽没想到,他已经对自己如此清楚,只能说道:“看来不光是我,我的伙伴们你也全都了解过了。”
花梦醒不无自豪地道:“凭我江家堡在宁朝的势力,要调查几个人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你的伙伴中最重要的是你的亲妹妹,一个贪玩的十六岁小姑娘。不过据我所知,这个小姑娘可不是一般人物,其师乃是当年吒咤江湖的医侠黄六如。而你的妹妹随师学艺,从小就智力过人,十岁时其医术已经扬名江南,当地人称‘林仙姑’。兄弟你有这样的佳人相伴,福缘不浅啊。”
古羽听他此言,不禁后背发凉,林儿之前说她扮作丫环未被发现,恐怕也不尽然的。
花梦醒似乎并没察觉他的想法,续道:“不过兄弟,你的那位未婚妻就实在有点……我很纳闷,上次和你在一起那位千金小姐,好歹也是军神之女,人又漂亮又文静,还对你一往情深,你怎么就选了这个……咳,普通的农家女孩呢?”
古羽并不答他,只是沉声道:“既然你也知道香姐,想必也应该知道她对我的重要性,那么,可以让我见她一面吗?”花梦醒止住笑容,道:“这话什么意思?”古羽道:“怎么,别告诉我这事和你没关系。”
花梦醒闻言,低头沉思了一阵,说道:“我明白什么情况了。她和你们那位夏小姐一起失踪了?”
古羽听到“失踪”二字,心中突然一凛,似乎这两个字蕴涵了很多内容,但他一时也想不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花梦醒顿了顿,又道:“很抱歉,这事我还真帮不了你。有些人,我现在还不想去碰。兄弟,没想到这事你会怀疑到我的头上。”说话间充满了失望。
古羽苦笑道:“十年来,我想过无数种与你重逢的情景,却从没想到过会是这样的。”
花梦醒有些不甘,说道:“我想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吧。还记得我当年说的话吗?你我兄弟二人要并肩战斗。如今你看,我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势力,而你则是辩才无碍。我们两个配合,天底下还有我们办不到的事吗?”古羽轻叹一声,道:“抱歉,我恐怕没你那样的大志向,也不能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花梦醒脸色陡变,怒道:“兄弟,我好话说了这么多,难道你就完全不念往日旧情吗?”古羽冷哼一声道:“你已经不是于良,我也已经不是刘信。如今的古羽,不过是个酸腐文人而已,跟花公子恐怕很难再称兄道弟了。既然这件事和你没关系,那古某就告辞了。”说罢起身欲往外走。
花梦醒怒极反笑,道:“古兄,你觉得进了江家堡,还能再出得去吗?”古羽闻言,倒也不客气,顺势又坐了下来,说道:“也罢,只要花公子愿意供我每天三顿饱,古某就勉为其难留下了。”一边说话,一边还将二郎腿跷得老高。
花梦醒对他也是无可奈何,道:“真没想到,古兄对你未婚妻的感情如此之深,连我这个老朋友也不认了,这的确是调查不到的。我一开始还以为,她和拙荆一样,也是童养媳,也是姐弟恋,你我的态度也应该一样的吧。”
古羽听他聊起家常,态度也有些软了,将适才那些官面上的话都放了下来,温情地说了句:“我真的很爱香姐,花公子如果听我一句劝,也希望你能好好爱你的妻子,否则你的未来会毁在女人手上的。”这句话显然是回应当初他们在安仁镇上聊天时,花梦醒从言语中流露出的对婚姻的不满。
花梦醒有些不以为然地道:“承蒙赐教,不过这种事我自己能把握得住。”古羽摇摇头,道:“言尽于此,花公子自己斟酌吧。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可以随便,回答或不回答。香姐这事到底是谁干的?”
花梦醒神秘一笑:“这一点,还是去问你们自己人吧。”
第九章 难关
县衙中,林儿、玉霜和勒勒正坐在房内。曾苏夫妇同时走了进来,不过她俩刚从不同的地方回来。
林儿急问道:“猴子哥,我哥怎么样?”猴子忙将江家堡客厅中的对话一一复述了一遍,遇有他不明白处,林儿就帮着古羽打圆场:“他们两个十年前曾是很好的兄弟,花梦醒的身世也比较复杂,具体情况我就不十分了解了。”
直到猴子叙述完,林儿感慨道:“看来我们都把事情想简单了。这里的势力犬牙交错,而且十分强大,我们大家的身份都已被掌握得一清二楚。”
说着,她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以后我们每走一步,都要更加地小心才是,说话也要尽量的低声,千万不要重捣迎仙阁的覆辙。刚刚我还在想,要隐藏自己,就必须学会姓易的那样的易容术。玉霜姐姐曾说,她在安仁镇避难时,那个酒楼老板娘给她化妆的技艺非常高超,我们可以去向她学习。”
旁边勒勒忽道:“是何家酒楼吗?那个老板娘我认识,以前我还专门向她讨教过呢,要不让我去吧?”林儿喜道:“既然勒勒小姐愿意,那再好不过了。”
她又转头问曾苏道:“苏儿姐姐,我让你去将姐姐的事告知夏叔叔,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曾苏道:“禀主母,据夏家下人说,夏老爷这几天都没有回家,可能出去跑生意了。主母吩咐不让她家里人知道,所以我只好先回来了。”林儿疑道:“跑生意了?没说什么时候出去的吗?”曾苏摇摇头。林儿道:“奇怪,怎么会在这个要紧的时候出门?他是知道江家堡的阴谋的啊。而且夏老爷生意上都有掌柜的管,一般不用他这个东家亲自去跑生意的。”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说道:“先不管他了,我们先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动吧。”
她理了理思路,续道:“刚刚玉霜把我们目前的情况梳理了一遍。首要的当然是找出姐姐他们是被谁抓走,然后再设法营救。可目前这件事我们还完全没有方向,只好等等看哥哥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再说了。另外两件事情我想要立刻去做,一件是确定要派出去习武的人才,另一件则是兑现和大当家的约定。你们各位觉得呢?”
她刚说完,却见猴子欲言还休的样子,便示意他有什么就说出来,猴子怯生生地道:“主母,整个成都府实力最强的当然是太守了,夏小姐知道的秘密影响最大的也是太守,而那个江家堡和太守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样的话,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府衙盯梢呢?说不定就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
他一说完就被曾苏一顿臭骂:“亏你想得出来。成都府那么大,为什么偏生就是太守干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太守,他要是抓了人,会关在自己家里吗?”一番话说得猴子直咂舌头。
玉霜在旁边也有话想说,犹豫了半天方道:“林儿,那个花公子说,让羽哥哥去问自己人,这是什么意思啊?”林儿知她心意,温言道:“玉霜姐姐不要想太多了,那花梦醒不是好人,一定是在使用离间计想离间我们。大家要记住,我们要信任自己的每一个伙伴,不要轻易上了敌人的当。”玉霜低头思索片刻,轻轻地点点头。
正商量着,外面有人敲门:“古姑娘,是我。”那是陈青的声音。林儿忙开了门,陈青禀道:“有个北辽人找你。”林儿道声“知道了”,转头对曾苏道:“刚刚我让人去知会嘎尔迪,希望他能给我推荐几个年轻又身体不错的佃农,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苏儿姐姐陪我去见见他们吧。”
林、苏二女随陈青来到客厅。一进门,林儿一眼就认出来人,竟是嘎鲁,不由得惊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嘎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