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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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游戏-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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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秀才本来脚步一直在往外走,这时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那你告诉我书中都讲了什么?”古羽被这一问,不知所措,一时竟愣住了。田秀才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离去了。
古羽站在原地待了好久,他心想要不来个程门立雪吧,一直站到田秀才回来为止。可是想想又不对,田秀才好像完全没把老和尚的问题放在眼里,看样子是被老和尚骗了,得去找他理论理论。
于是他一路跑到庙里,却发现空无一人,便只得坐到庙门等。谁知这一等竟等了一整天,直到黄昏时分,才看见老和尚带着微熏的酒意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古羽本就性子急,见那老和尚这般不检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跑上去怒斥道:“你这个老秃驴,原来是个酒肉和尚,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这也就罢了,你还故意欺瞒于我,害我被先生逐出了门!”
老和尚斜眯着眼,半天才看清楚古羽的模样,他竟不生气,仍是笑嘻嘻的道:“你这小孩儿,还没进那腐儒的门儿呢,竟先学会了这套腐儒的习气,有意思。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欺瞒你了?”
古羽见他仍是平素的模样,一肚子气竟无处发泄,只得说道:“你说的那些东西,先生根本不屑于驳,可见是你自己钻了牛角尖。”他说完这话,也自觉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只是刚才看见老和尚的醉态,才一时无法控制发作起来。
果然,老和尚当即大笑起来,说道:“难怪适才喝酒时,他们说你这小孩儿性子坚毅,是个儒门的好苗子。老和尚我倒觉得,这不叫坚毅,这叫执拗、一根筋,哈哈。”
古羽讶道:“他们?”老和尚只顾大笑,却不回答,径直往庙里走去。
快到庙门时,老和尚忽然转过身来对古羽道:“进来吧,我给你讲讲,省得老受那个腐儒的欺负。”古羽依言便随老和尚来到庙中,二人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老和尚打了个酒嗝,方开始讲道:“你既然要决意学那腐儒的学问,就应该明白,腐儒们也是有境界上的差别。最低一层称作‘学子’,是个读书人都在这一境界上。往上一层则称作‘儒者’,然后是‘君子’、‘贤人’、‘大师’。如果达到了大师的境界,那就可以主宰世人的思想了。在北宋时期,有五个人达到了这一境界,被称作‘北宋五子’,张横渠就是其中之一。”
“张载,号横渠先生,因为一生主要居住在关中,故此他创立的一个学派便被世人称为关学。张载年轻时本是想从军打仗的,他去找了当时正在延安督军的范仲淹,结果范仲淹却叫他还是从文吧,让他回家好好读《中庸》。于是张载便发愤苦读,最终成为了宋明理学当中气学这一派的创始人。他的主要思想都记录在《张子正蒙》这本书中。人们都说朱熹的思想叫做‘理气论’,这个‘气’便是从张载发端的。”
“要说,他的思想也很简单,就是这一个‘气’字。据他说,气是充塞于宇宙之间的,万事万物都是气,我们之所以看到的、听到的、摸到的东西都各有不同,那是因为气的存在形态不同的缘故。其实,如果就说到这里呢,我和尚也是认可的,可他又说除了气占据的地方之外,就没有‘虚空’的部分了,这可就大错特错了。”
老和尚越讲越兴奋,到后来简直是眉飞色舞。
古羽在旁听着,对理气论他还没有太多的认识,只有留待日后再慢慢去学了。此时,他倒是对这“境界”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他问道:“你说的那些个境界,要怎么样才能达到呢?”
老和尚道:“腐儒们的四书五经中排名第一的叫《大学》,这本书一开篇就给出了修行的法门,那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你完成了‘修身’的法门,就可以从学子进阶到儒者;完成了‘齐家’,则从儒者到君子;完成了‘治国’,则从君子到贤人;完成了‘平天下’,则从贤人到大师。”
“那先生达到什么境界了呢?”古羽忙不迭地问。
老和尚笑道:“他呀,本来是可以成为大师的,可惜脾气太臭,啧啧……”
古羽点点头,便在己心中细细琢磨起这不同境界的含义来:“大师的境界,主宰世人的思想?”
琢磨了半天,就听古羽又问:“那你觉得,我能成为大师吗?”
老和尚一直在斜睨着眼看着古羽的表情变化,心里也自然猜出了他的想法,此时听他问,便哈哈大笑起来:“当然能,任何人只要他起心,都能成为大师。可是,要成为大师,便要经历无数的苦难与折磨,艰难程度不亚于唐僧西行路上的九九八十一难。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古羽听他这样说,心中的执拗气再次升腾上来,便坚定地回道:“我能!如果走这条路,能收获到我想要的快乐,那我就能一直坚持下去。”
他说话时脸上坚毅的表情,远超出八岁小孩所应有的气质,就连老和尚也不禁一诧,脸上的笑意也有些凝固起来。半晌,才听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若真能坚持,那便是儒门之福、天下之幸了。这一条路,能走下来的人,个个都超越了世间最高的存在,为万世所景仰。小子,你还是好好想清楚吧,这条路,绝不是常人能走的。”
古羽便点点头,只将这番话记在心中,不再多言。
(按:看到“哲学”二字,读者不必惊慌。哲学的命题在本书中只是推动情节发展的一个因素。本书的主线将是宁国、北辽和东洋这三国的战争,以及主角在其中扮演的关键角色。哲学的命题,就如同武侠小说中的武功招式,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停下来慢慢研读,没有兴趣,也可以跳过这些部分。对于主线情节的阅读,跳过是不会影响的。)

第六章 拜师

又过了一日,古羽依然起了个大早。到了学堂时,田秀才正在扫地。古羽恭恭敬敬作了个揖,然后道:“先生,学生已经懂了一些。”田秀才看了古羽一眼,道:“那你说说看。”
古羽清了下嗓子,缓缓说道:“张子这本书主要的精神是在讲一个‘气’字,气这个东西,就是构成我们万事万物的……”他话音未落,田秀才竟举起扫帚,劈头便打。古羽躲闪不及,脸上身上登时便是几条瘀青。
田秀才边打边骂:“不争气的东西,不好好读书,从哪个野和尚那儿听来的歪理谬论!把书还我,从此别再到我这儿来!”古羽被打得全身刺痛,落荒似的便往外逃,一口气奔回了家中。
全氏见到古羽脸上的瘀青,赶紧过来询问究竟。古羽也不答话,径直冲进了自己房间,门一关,方才缓下一口气来。
他抚了抚脸上的瘀伤,心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一来就碰到个打学生的老师?再说了,那么难的书,叫一个八岁小孩儿读,这不是拔苗助长嘛。难道又是游戏公司作弊,这位田秀才知道我不是小孩儿?真是这样的话,出去之后非要起诉游戏公司不可。”
慢慢地冷静下来,古羽给自己倒了杯茶压压惊。门外全氏都快把门敲破了,古羽赶紧开门说没事,不小心摔的。全氏知道儿子一向懂事,不会与人打架,也就不再多问,拿了膏药来给儿子敷上,就出去干活了。
古羽喝了口茶,又开始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家跟田秀才无冤无仇,他应该不至于在自己身上报复吧。那为什么要给自己出这么个难题呢?难道他对我的期望值真的有这么高?想了半天始终想不透其中的缘由,干脆又把那本《张子正蒙》拿出来读读。读了几句,实在味同嚼蜡。要不跳过第一章往后面翻翻吧,说不定后面会简单一些呢。翻了一页,还是不懂。再翻一页,还是不懂。连翻了十几页,没有一句看懂的,还是放弃吧。
等一下,好像有一张夹页。古羽拿出来一看,是一张已经发黄的纸,上面沾满了灰尘,仔细一闻,还有一股糨糊味,好像是从什么地方揭下来的。打开来看,上面是非常工整的小楷,抬头就是四个字“张子西铭”。
“乾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
读到这里,古羽忽然想起来第一天老和尚便问这世间万民、天地万物都立于何地,看来答案就在这里面吧。于是接着往下读,直到最后两句:“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存,吾顺事。没,吾宁也。”在最后还有几个字,似是新墨写就:“天下之大乐不过如此矣!”看到这儿,古羽恍然大悟,原来那天自己去问田秀才什么是“乐”,田秀才才会拿出这本书来,而且在里面加了这张插页。看样子他并非真的要逼自己读懂这书,而只是检验是否认真读过了,而自己却耍小聪明,读了两句就扔到了一边,想着怎么走捷径找到答案。可真正的答案又岂是耍小聪明能得到的呢,今天这打挨的不算冤枉。
“存,吾顺事。没,吾宁也。”古羽反复念着这两句。
这就是田秀才认为的大乐吧。以前念大学时也听过一些关于儒家的介绍,但那些都是已经进入研究所的东西,现实生活中碰不到真正的儒家。电影电视上看到的儒家,大都是那种手握着一本书,摇头晃脑、引经据典的形象。但这个田秀才显然不是,他上课是如此随性,充满了真性情。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儒家形象吧?想到这里,古羽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伤,似乎已经不那么痛了。
整个一天,古羽都坐在屋里读那段西铭,似乎越读越有味道,但又总是朦朦胧胧,不能深入理解其中的涵义。
第二天早上,古羽一直睡到太阳上山才爬起来。洗漱完毕,古羽认真地整理好自己的衣着,才慢慢往学堂走去。到学堂时,田秀才已经在上课了。于是古羽便静静地站在门外,等着课上完。与往常一样,不多时课便结束。田秀才走出门来,见古羽在,全不理睬,自顾自地便往后院走。古羽也不说话,只是紧紧跟着。到了后院,田秀才照常抓把米去喂鸡,然后就回屋去,古羽便站在外面候着。
田秀才的夫人名唤齐氏,平时家里活都是她在操持。她见田秀才不理古羽,便去拉着古羽道:“怎么站在外面做什么,进屋吧。”古羽被她拽着,只好跟进屋去。
屋内陈设很简单,除了平常的日用品就全是书。此时田秀才正坐在一把藤椅上看书。齐氏过去一把抢过书来,斥道:“怎么让小孩子在外面站着?昨天把人打成那样,今天又要怎么样?”田秀才看着妻子,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道:“你不懂。”齐氏哂了他一下,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前日与他们几个饮酒时,还说这孩子性子坚毅、聪明好学,要好生调教于他,现在却又为何装成这样?”田秀才此时除了摇头就只能叹气。突然,他转过头来问古羽道:“你又来做什么?”
古羽双手一拱,说道:“学生鲁钝,先生给的书懂得不多,只看明白了两句话。”
“哦?哪两句?”
“存,吾顺事。没,吾宁也。”
田秀才看着古羽,良久,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徐徐地道:“从明日起,别站在门外听了。你们家的情况我了解,你以后经常过来帮内人做些家事就算交拜师费了。”古羽闻言,喜出望外,忙跪下磕了九个响头,就算正式拜田秀才为师。
这一拜,拜出了田狂儒的开山大弟子,也拜出了此后纵横天下的红玉先生。
行礼完毕,田秀才忽然伸手问古羽道:“书可以还我了吧,这书你现在读还太早。”古羽忙从怀中拿出书来交与田秀才。秀才接过书,取出其中的夹页,小心翼翼地展开来,交给齐氏,道:“再贴回去吧。”顺着他手的方向,古羽发现西面的窗上还留着糨糊的痕迹。

第七章 童年

听到田秀才终于决定收儿子当学生,古氏夫妇自然是欢天喜地地感谢祖宗保佑。古云加拿出省吃俭用攒下的钱给古羽买了笔墨纸砚,儿子就要正式上学了。
整个学堂共有六个同学,都是槐沙村的子弟,其中还包括田秀才四岁的儿子田顺宁,田秀才可真是张载的铁杆粉丝啊。这些小孩儿并不欺生,见平常一直在窗外偷听、从不和他们玩耍的小子终于坐进来一起读书,他们自然为多了一个朋友而高兴。
坐在古羽旁边的蒋有武凑过来小声对古羽道:“喂,一会儿曾猴子的媳妇要来帮我们捉蛇,他媳妇很厉害的,这次你不能不去了哦?”他说的曾猴子就是曾庆驰,一个十岁的好动小男孩。古羽心想,以后要和这些同学们朝夕相处,当然也该和他们好好玩一玩的,于是便答了声“好啊”。
田秀才今天讲的是《中庸》。与其说是讲,不如说是念,把《中庸》整个念了一遍就结束。这老师越来越干脆了。
放了学,古羽便随着几个孩子一起往村外跑。远远便见一个身着绿衫的少女正在田埂上等他们。那自然就是苏儿。
苏儿见他们来,赶紧迎上。曾猴子跑过去挽着少女的手,道:“苏儿姐姐,今天就看你的了哦,我给他们都把你夸到天上去了,不知道有多厉害呢!”苏儿拿食指点了他一下,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到时候捉不到才丢人呢。”所有同学中年龄最大的孙彦格问道:“苏儿姐姐是跟谁学的捉蛇本领啊?我也想学。”苏儿笑道:“大将军你是要带兵打仗的,学捉蛇做什么啊?我是很小的时候跟爷爷上山去捉蛇的。”大将军是孙彦格的外号。
于是众小孩边说边走,来到附近一个小山丘。苏儿捡了一根树棍走在最前面,一帮小孩便紧跟着。
初夏时节,山中的蛇不少,不多时便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苏儿小心翼翼的拨开草丛,便见一根菜花蛇在里面游动。蛇这东西相当机敏,一感到周围有异状,立时便“嗖”的一下往前溜。哪知那苏儿眼疾手快,没等那蛇溜走,手中树棍一挥,正中蛇的“七寸”,那蛇立时便不再动弹。众小孩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大声欢呼。猴子更是得意,跑过去抓起蛇在空中荡了荡,然后扔进了早就准备好的袋子里。
这时,后面几个小孩纷纷抢上去拉着苏儿要她教,曾猴子赶紧拉开他们,一把抱住苏儿,说道:“她是我媳妇儿,当然要先教我啦。”苏儿轻轻一笑,啐道:“谁是你媳妇儿,还没拜过堂呢!”众小孩又是一阵哄笑。
这样说着笑着,不一会儿苏儿又打了好几条,装满了一个袋子。于是大家捡柴火的捡柴火,支灶的支灶,便忙活着烤蛇肉吃。
古羽随着一群小孩玩,不自觉的便融入其中。童年的乐趣永远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古羽庆幸自己选择了这样一个八岁小孩儿来扮演,让他有机会重温一下这童年的欢乐。
大家一面烧烤蛇肉,一面又在谋划过一会儿怎么玩。大将军孙彦格便道:“上次说练剑,叫赵木头回去削几把木头剑,怎么样了?”赵木头名叫赵力,是村里赵木匠的儿子。子承父业,虽然年龄与古羽相仿,但赵木头的木工活已经颇有水平了。赵木头回道:“我爹让我读书,不让我做木工,我都是偷着做的,全都藏在那边的树上了,一会儿吃完了带你们去。”众小孩齐答一声好。有了木剑的诱惑,小孩子还哪有心思吃烧烤啊。于是大家草草的吃完蛇肉,便随着赵木头寻木剑去。
来到一颗大树,赵木头三窜两窜便爬了上去,一会儿便扔下来一堆木剑,一共七把。古羽捡起一把来看,那剑削的十分整齐,剑柄还刻着一点简单的花纹,不由得暗自佩服赵木头的木工天赋。他心想,这小孩长大后一定是鲁班的接班人,可不能因为乃父的一点浅见便误了这个天才,得好好留意着。
这时候小孩中最有文采的小书生陶宏道:“木头的剑削的真好,我得给你想个好听的名字。呃,就叫北斗七星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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