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香一双深情的眸子紧紧地望着古羽,说道:“我都听你的。”
两人正情深意浓时,小林儿突然闯进来,见兄嫂模样,笑道:“你们两个被我逮到喽。”红香脸一红,忙转身去收拾东西。
古羽道:“你这小妮子,逮到又怎么了,她迟早都是我媳妇。”林儿道:“我是羡慕你们的嘛。”说着她又转头问后面进来的玉霜道:“你羡慕吗?”
古羽见玉霜也来了,忙道:“玉霜妹妹来了?进来坐。”玉霜道:“没有打扰你们吧?”古羽尴尬地摇摇头。
林儿拉着玉霜坐下,又叫红香道:“嫂子别忙了,过来说说话嘛。”
古羽此时与三个女孩聚在一室中,心想着以后这样的机会还会很多,索性便把话说开:“香姐过来吧,趁林儿和玉霜妹妹在,我正好把刚才的话再宣布一遍。”红香也就静静地坐了过来。
古羽便对三姝道:“刚才已经和香姐说过了,我一会便修书回扬州请示父母,得到二老同意后,我与香姐便在此地完婚。”林儿拍手道:“真的哇?那我就等着抱小侄子喽。”玉霜脸色略微一变,但还是挤出笑容来,说道:“恭喜羽哥哥、红香姐姐。”
古羽知她此时心中定是打翻了五味瓶,绝不好受。但他做出这个决定也正是要断了她的念想,让她能尽快找到人生真正的归宿,短暂的痛苦也就在所难免了。
隔了一阵,古羽又道:“我的事宣布完了。林儿,你们来应该有别的事吧?”林儿道:“哥,以后咱们就要在这里长住了吧?”古羽道:“对啊,县令一任三年,以后三年我们就在这大邑好好的历练一番,积累自己的经验和能力,这样才能完成我们身上肩负的使命啊。”
林儿一脸兴奋道:“那都是哥哥你的事,我可不要管哦,我来大邑就是负责和大家玩的,嘻嘻。我刚刚和姐姐商量,怎么才能找点玩乐,我又没有几个姐姐那样的文采,否则还可以像《红楼梦》一样组一个海棠诗社。不过姐姐说,在成都府很多富家小姐都喜欢打麻将,那我、玉霜、嫂子加上姐姐,我们不是正好凑成一桌嘛。”她顿了顿,斜睨着眼角续道:“等我们技术练好了,就到成都府去找人挑战!”古羽见她一副高兴的模样,当真是说不出来的可爱,也就微笑着点头同意。
当晚,衙门中诸人全都聚到后院,就在院中间摆了张大桌子,由红香主厨,诸人一起吃了来大邑后的第一顿饭。
席中玉雷地位最尊,便首先举杯,祝道:“这第一杯酒就由我来起头。陈大人刚来此地上任,希望能在这里干成一番大事。贤弟,你我兄弟有十年不见了。十年前,你还是个孩子,如今已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真不枉我们结义一场。这杯酒饮罢,我妹妹就交在你手上,以后就麻烦贤弟了。来,大家同饮此杯。”说着一仰脖,杯中酒一饮而尽。
饮罢,陈配又站起身来,说道:“第二杯,就由本官说两句吧。配是个庸人,在哪里都是软弱无能,至今没干成一件像样的事。这回真是天佑笨人,送古师爷到我身边,配凭空得了无数自信。从今后,我便在这大邑县中施展抱负,不辜负天恩浩荡和县民的期望。”说着他举起杯,对着天上略作示意,方饮尽杯中酒。
接着,古羽也端酒杯,起身说道:“大哥,陈大人,各位我的伙伴,古羽何德何能,能与你们一道走过人生的旅程。我们都知道,前方的道路并不平坦,但我们仍有信心携手走下去,因为我们都有一颗善良的心和坚忍不拔的勇气。并且我相信,我们这个队伍还会越来越大,还会有更多优秀的伙伴加入我们。今天这杯酒为这几个月来所遭遇的过去饯行,也为即将到来的明天接风,相信会有更美好的未来等着我们。来吧,干了这第三杯酒。”说罢,他与众人一一碰杯,然后举杯同饮。
众人便在这院中饮酒聊天。直至半酣时,玉霜忽走到古羽身边,说道:“羽哥哥,我们出去走走吧?”
古羽此时已有些酒意上来了,也就随她一道出了县衙,来到大街之上。冷风一吹,古羽打了个寒战,酒也醒了一半,问道:“玉霜妹妹,有什么事吗?”
玉霜并不回答,只是低着头默默往前走。走了一段,忽然回头说道:“羽哥哥,你讨厌我吗?”
古羽一愕:“怎么会这么问,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玉霜低声道:“我知道你想我离开这里。”说着,她忽地仰起头来,对着古羽坚定地道:“不过你是赶不走我的,我一辈子都会跟着你,看着我的大英雄干轰轰烈烈的大事。”这时,她脸上显出了灿烂的笑容。
第四章 测字
其实古羽早知道这个小姑娘外表文静似水、内心热情似火,他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正此时,却听旁边有人吆喝:“测字算卦啰!”古羽一愣,这都初更了,怎么还有算命先生在大街上游荡?忙迎声去看,一个银发鹤颜的老者,正倚坐在路旁,高翘着脚,手拿一个酒葫芦,正一边饮酒,一边斜眼瞄着羽霜二人。
古羽道:“老人家,夜里凉,赶紧回去吧。”老者放下葫芦,坐直了身子,问道:“公子,要算卦吗?”古羽听他的声音,全无苍老的迹象,暗忖:“这老头有问题,恐怕来者不善。”
老者见他不回答,又转头对玉霜道:“小姐,你来测个字吧?不灵分文不取,如若说对了几句,您只须打赏我一壶酒喝就成。”玉霜刚才和古羽把话说开,反倒敞开了心扉,此时似格外高兴。她看了一眼古羽,然后转头对老者道:“那就测一个古井的‘古’字吧。”
老者真有模有样地凝神算了起来。过了一阵,他突然睁大眼睛,显出一副慌乱的神情。玉霜忙问:“老人家快请说说。”老者便摇头晃脑地道:“古者,上面一个‘十’,下面一个‘口’,意味着十年前你为一个口若悬河的少年暗许下芳心。古字加个心便是‘怙’,怙者,依仗也,这个少年不管以前,还是现在,甚至将来,都将是你一生的依靠。可惜古字只能加单人旁,他身边不能同时拥有两个女人,小姐也只有与花草为伴。然而,古字加草,那岂不更‘苦’了吗?”
玉霜听完,不仅瞠目结舌,对古羽道:“老人家说的好准啊。”古羽却道:“此人必定有鬼,玉霜妹妹,他定是识得认识你的人,打听来的消息,否则怎会说得如此精确。”老者笑道:“这位公子怎会这般想,那不如公子也出一个字,让小老儿来拆上一拆。”古羽道:“正好揭穿你的把戏!我就出个最简单的‘一’字,看你能拆出什么花样来。”
老者又开始思索起来。不多时,只见他突然转坐为跪,说道:“今天遇到真人了,小老儿给您磕头。”说着竟真的磕了起来。
古羽一下傻掉了,忙过去扶他,口中说道:“老人家何故如此,把我弄糊涂了。”
老者磕了一阵,方才说道:“只一个‘一’字,已足见这位公子是人中龙凤了。”
“这话又从何说起?”
“一字,看起来最简单,却代表了人世间所有的学问。儒家讲‘闻一而知十’,看到很小的东西,就能明白重大的道理。佛家讲‘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也就是说一即是一切,一切都是一。道家则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所有人间的道理,都是从一开始的,所有人间的学问,都是从一出发的。公子不经意间便说出了人间的至理,若非人中龙凤,又是什么?”
古羽被他这一说,当真是哭笑不得。一来深深佩服这位老者总结的哲理,二来却也知道他这所谓的测字,不过依靠的是深厚的学问功底。这样一个怪人,怎会大半夜的来这里调侃他二人呢?
正想着,玉霜的丫环海棠跑过来找小姐。见到玉霜,海棠气喘吁吁地道:“小姐你出来也不叫海棠一声,吓死我了。”玉霜笑道:“我没事,刚刚和羽哥哥出来碰到一个算命的老爷爷,他说得可准了,所以就耽搁了。”
海棠转头看了一眼那老者,忽地张大了嘴,道:“你不是那个化缘的法师吗?”古羽忙问:“海棠你认得此人?”海棠道:“昨天我出门买菜的时候碰到他的,当时他拉着我问了好多关于小姐的事。不过那时他是个年轻人啊,怎么一下子头发全白了?”古羽闻言喝问老者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打听我们的事?还请现出你的真身。”
那老者眯着眼笑了起来,说道:“不急不急,让我先喝两口酒再说。”便举起那个酒葫芦豪饮起来。
古羽感觉他是故意在给自己展示手中的酒葫芦,心中忽有所悟,忙问:“方任侠和你是什么关系?”
老者突然放下葫芦,认真打量了一番古羽,说道:“他和我说此人心思敏捷,目光如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却见他把手在脸上搓了几下,须发便尽数掉落。原来他的老者打扮竟是用易容术装的,这时去掉假发和胡须,抹去妆饰,才显出他真实的面容,不过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
古羽道:“阁下适才那话我还是不大明白。”那人笑道:“先做个自我介绍。敝姓易,名明诚,字问禅,号修真散人,尚未婚娶,目前无业,古师爷若能赏口饭吃,愿到您鞍前效力。”
古羽听他这介绍,心中好笑,口中说道:“我这里的饭可不管饱,易先生要想好了。”易明诚道:“无妨无妨。山人命贱,好养活。”玉霜在旁也学他的语气打起了哑谜:“好说好说。既然如此,羽哥哥就让他做个衙役就是了。”易明诚笑道:“正合我意!”
古羽道:“易先生这话究竟是玩笑呢,还是当真?”易明诚道:“当真当真,自然是当真,出家人从不做假。”古羽听他自称出家人,越发觉得这是个怪人,便问道:“易先生能否说句实话,你与方任侠到底是何关系?你又怎会来到大邑?又为何要将我们的底细探听得如此清楚?”易明诚道:“我腿酸,咱们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古羽道:“是我的疏忽,易先生就请到衙中叙话吧。”说着,四人便回到后院。
此时席已散去,众人都聚在院中聊天。见古羽带了个陌生人进来,林儿忙问:“哥,这是谁啊?”古羽笑道:“这人名儿太长,我记不住,还是让他自己来介绍吧。”易明诚便将刚才那话又重复了一遍。林儿皱眉道:“这么多名字啊,那就叫你姓易的吧。”易明诚道:“妙哉妙哉,林儿姑娘这个名字取得好。”
林儿诧道:“你怎知道我的名字?”古羽道:“他不光知道你的名字,恐怕这里所有人的身世背景他全知道吧。”便将刚才的事给林儿说了一遍。林儿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啊?”易明诚道:“咱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好不好?”古羽便给他搬了张凳子,让他坐下。
第五章 上下
易明诚缓缓地道:“我与方任侠是不打不相识的朋友。很多年前,我俩都是孩子,却在战场上见了面。我们厮打在一起,难分难解,最后却幸运地都活了下来,从此我们就成了朋友。他上峨眉山还是我推荐的呢。那天他来找我,说拜了个十八岁的少年为师,让我也来投奔。我想这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这小子如此臣服。所以我就先你们一步到了大邑,假扮成出家人,把你们的底细摸了个八九不离十。等你们一到,我便现身相见。”
古羽道:“任侠从军只参加过川陕大战,难道易先生也曾参加过?”易明诚道:“是也是也。公子不必讳言,老头当年便在川陕乱军中混过。”古羽道:“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易先生能弃暗投明,前事自无须再提。如今能得先生相助,小可三生有幸啊。”
他刚说完,却见旁边林儿一个劲地使眼色,顺她眼神看去,原来玉雷正阴沉着脸看着易明诚。这才想起来玉雷是行伍出身,扬州乱后还被调往西北打过川陕之战,对川陕乱军自有一股恨意难消,忙转头对叶枫道:“贤弟,让易先生和你先挤一个屋吧,你带他去看看。”叶枫也是个机灵人,立时明白古羽的意思,忙带了易明诚进房去。
玉雷对古羽道:“贤弟,你真打算和这样一个贼寇共事?”古羽道:“大哥,他已经弃恶从善了,佛家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们为什么不能接纳他呢?”玉雷突然提高声音道:“贼就是贼,他的本性是改不了的!”他本就声音洪亮,这一吼更是震得地面都颤了颤。古羽被他一吼,也就禁了声不再说话。玉霜过来解围道:“哥,人是小妹带进来的,你要骂就骂小妹,和羽哥哥无关。”玉雷回头看了一眼妹妹,就如一拳打在棉花里,一腔怒火登时泄去。他一拍桌子,便起身回房去了。
玉霜道:“羽哥哥,我哥脾气大,性子急,你别怪他。”古羽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说道:“我能理解,时候不早了,玉霜妹妹早些安歇吧。”玉霜点点头:“羽哥哥也早点睡。”陈配这时夹在玉雷、古羽中间,左右为难。古羽安慰道:“陈大人,不用担心,这事我能处理。”陈配道:“有劳师爷,那我也回了。”
此时院中还剩下古羽和林、香、晶三姝。
古羽这才缓缓坐了下来,从腰间解下佩了多年的红玉,拿在手上仔细把玩起来。过了一会,方才抬头问道:“你们觉得我该怎么办?”
林儿道:“我虽不喜欢那个方任侠,可这个姓易的倒很有趣,而且学问也不错,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呢?”她说着,回头看了看红香:“嫂子觉得呢?”
红香道:“妹妹你可能还没明白你哥和玉雷大哥争吵的原因。那个易先生其实是小事,观念的差异才是主要的。”
古羽仰头看着满天的繁星,感慨道:“贼就不能成圣人,下等人就不能变上等人吗?香姐,前两天我们谈论川陕大战的时候还问道,为什么没有像扬州、北方剿匪那么彻底,现在有答案了。”
红香点头道:“扬州是上官与头目直接对话,北方是江湖好汉自己解决。只有川陕是官家与反军的对抗,反而不容易打了。”
古羽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大邑的匪患屡剿不成,恐怕原因就是官家把他们都当成了盗寇,必欲除之而后快。可这些匪兵也是人,也一样有父母兄弟,若非有不得已的难处,又怎会落草为寇呢。所以也许我们剿匪要想成功,就一定要真正的了解他们才行。可现在,大哥却并不这样想。”他一边说,一边一个劲地叹气摇头。
三姝看着古羽,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古羽半天才从感慨中恢复过来,勉强一笑道:“我今天太激动了,还是早点去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红香便和夏晶先回了房。
林儿落在后面,看着夏晶的背影,忽有感慨地道:“姐姐和玉霜都是富家小姐,可姐姐总是一个人亲力亲为,玉霜身边却一直有一个丫环在服侍。也许这就是玉霜和我们最大的差别吧。”古羽也道:“林儿一语中的。以后玉霜妹子要在这里长住,我就把她交给你了。”林儿自信一笑,道:“嘿,哥哥放心,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像姐姐一样完美的。”
次日一早,古羽先来到叶枫房内。叶枫已经起床,易明诚还在闷头大睡。
古羽悄悄问叶枫道:“他还好吧?”叶枫道:“昨晚你和周大人的争吵他也听到了。不过他的性格随和,也没多说什么。”古羽道:“那就好,以后你和他都紧紧跟着我,我到哪你们也到哪,谁要赶你们走,就连我一块赶。”
叶枫笑了笑,正要回答,却听床上易明诚说道:“多谢多谢。主公如此信任下属,岂敢不效犬马之力。”古羽听他醒了,忙过去拜道:“先生昨晚睡得可好?若有怠慢处,还请海涵。”易明诚从床上支起身来,回了个礼,道:“客气客气。主公以后不必如此,有何吩咐,说一声就是了。”古羽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叶贤弟,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