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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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游戏- 第2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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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渡全听古羽说话时,一直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待古羽说到后面,他已经笑出了声来。那声音从他那张扭曲的脸上发出,更让这笑也平添了几分森然。
就听他冷冷地回道:“我的古先生,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啊!这天下混乱的形成,不是因为我谭渡全,而是因为你古羽啊。是你的出现,导致了天下的大乱,你的每一次行动,结局都不是让天下大治,反是大乱了。所以你在这世上一天,它就要多混乱一天。除非你去死,否则天下又怎么可能恢复呈平呢?”
他的“去死”两字说得尤其重,这让古羽也不由得一惊。看来谭渡全敢于以牺牲生命的代价留下来,正因为他有信心用这一场舌战,说得古羽心灰意冷、愤而自杀。
这太可怕了,这是一种近乎碾压式的蛮横打法,古羽哪里招架得住,当场就要陷入颓势。

第十二章 活着

谭渡全说得没错,古羽到了扬州,扬州就大乱,到了成都,成都就大乱,到了北辽,北辽也大乱,最后回到中原,中原就陷入了内忧外患。虽然这些事不全是古羽造成的,可他多少都直接或间接卷入其中。以前林儿也曾抱怨过这个问题,可直到今天,从谭渡全口中说出来,古羽才感到这话是这样刺耳,仿佛自己从来都是一个灾星。
难道真的“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吗?难道自己真的只有自杀以谢天下吗?古羽再次陷入了迷思。
他的内心,在自己多年来的经历间反复游荡。他已经历太多,凡遇难事,他便总有可参考的凭借。也正是这难得的实践经历,给了他不断进步的阶梯。
彷徨中,他的记忆突然闪回到了北辽南京的天长观,那一次,他和红香在那里给想要拜自己为师的年轻人宣扬自己的思想,他告诉他们,不要崇拜别人,要崇拜自己。讲完这番话,红香盛赞古羽的思想已经在影响整个天下,而古羽却说:“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我就带着香姐、霜妹远遁江湖,再不出来了。”
是的,若然天下已是大治,又何需一个古羽?究竟先有圣人,还是先有大盗,这正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永远没有最后的确切答案。但有一点却是肯定,圣人的理想是不会有错的,他要世间的百姓都安然无恙、都平平静静地活着。俗话说,没有好的战争、没有坏的和平。天下太平,是圣人心中的理想,也是人类的共同追求。
古羽的表情就这样从惊惧,变成了不安,又从不安变成了坦然,最后从坦然变成了温馨。在这温馨的气氛中,他找到了自己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全部价值。
于是,他开始针对谭渡全的大反攻:“半杯水,有人从上面看,说它是半空,有人从下面看,说它是半满。标准的不同,争论就永远没有答案。作为道家,谭道长当然可以信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作为儒家,在下信奉的,却是‘圣人之治’。两家人的争论,构成了中华历史千年的发展轨迹。乱世之时,道家兴,治世之时,儒家兴。当今天下正处乱世,所以谭道长能够纵横天下,招揽无数信徒,想来也非全无道理的。”
古羽的说话,让谭渡全顿时感到了紧张。因为这股气势,是如此的自信而坚定,是在他面前辩论的人中,从所未有的。所以谭渡全也难得地感到了紧张,他下意识地询问了一句:“你到底想说什么?”
古羽则微笑道:“我想说的是,当今祺化帝不是汉献帝、唐宣宗、明崇祯,而是光武帝、唐宪宗、明弘治,是必然的中兴之主。我之所以做这样的判断,是因为张小侯曾对我说过,他不管是怎样的独断专行,都将竭力为皇帝寻找人才。我记得当初在扬州,我曾对我的同乡们说过,破除窝里斗的最佳办法,就是‘思无邪’。那张小侯虽然也主导着朝廷的派系争斗,可他的心思还是在为朝廷招贤纳士。所谓治世,不正是‘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吗?试问,朝廷中枢能有这样的态度,这不正是中兴的先兆吗?”
谭渡全想必是没预料到古羽会说张严的好话,因为当初古羽在石城和张严会面是秘密的,谭渡全并不知道,他只当古羽去江夏时并没有见张严,说明两人的关系并不好。看来,他完全错了。
所以,这时候变成了由他的惊疑面对古羽的淡定,“古先生这是盲目乐观了吧?”
古羽却表现出了睥睨天下的那股绝对自信,他道:“还有一件事悄悄告诉谭道长,就在前不久,我收到了蔡东写给我的信。他说,他准备劝陛下成立一个新的机构来专门招揽人才,原来宇宙帮的长孙无穷、司马零等人都将在这个机构中贡献自己的才智。谭道长可知是谁让他做这件事的吗?不是张小侯,而是他的对手,朱成人。是不是很惊讶?宇宙帮人明明是张小侯的嫡系,却为何开始替朱成人做事了?这就是权力制衡的结果。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朱成人私底下的运作能力,举世罕有,即便朝中全都变成了张小侯的嫡系,他也有能力在必要时让这些人倒戈相向。天下只有一个朱成人,可以让朝廷不变成张小侯的一言堂,这正是我力排众议、用他为副相的原因。这样的结构,必定能在很长时间内保持稳定,也为治世的形成创造条件。”
他的话,让谭渡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古羽所说的,都是他之前所没有预料的,因为这些私底下的密谋,并不全在他的掌握。如果一切真如古羽所言,那么事情真的会朝着他不希望的方向去发展,而自己这么多年的计划也将全部竹篮打水一场空。想到这里,谭渡全的脸上终于表现出了一丝的失落。
古羽狡黠的眼神立即感受到了谭渡全心中突现的那一丁点脆弱,他适时地开始了最后的总攻:“谭道长所言并没有错,‘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也正是我古羽始终不愿入朝为官的真正原因。我宁愿游离于世界秩序之外,做一个旁观者,而不是去改变所有人的行事作风。我的目标是打败像谭道长这样的恶人,然后就带着林儿她们远遁江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管我的存在到底会产生多少罪恶,但至少我能打败你。谭道长,谭渡全,渡全,哈哈哈,你谈何渡全!现在,你已经没有机会再渡化任何一个人了,甚至,连你自己也无法再被渡化,你将一生一世被我压制,永无重生之日。你,就接受这样的宿命吧!”
说完,古羽的喉中竟展现出极其罕有的罪恶之笑。不错,他正在践行他的誓言,用邪恶的方式去战胜邪恶。他用手中的智慧剑,斩除那邪恶根。这是一种牺牲,为了清除罪恶,他不惜一切所能。谭渡全说得没错,圣人和大盗,其实并没有区别,现在,他为自己的这句话付出了代价。因为,他败在了与他没有区别的圣人手上。
当谭渡全再次抬起头时,古羽已经不见了踪影。这时候的古羽,正快速走下七层困玉塔,走出这座邪恶之塔,让正义的阳光笼罩自己。这阳光似乎久违了,让古羽不自觉地伸手挡了一挡。但旋即他又伸展开双臂,接受阳光的沐浴。
今天,一切邪恶都结束了。今天,正义之光笼罩大地。今天,清平治世正在形成。
塔外,林儿则早已安排了军士守候,一看到古羽从塔里出来,军士们一拥而入,将塔中的谭渡全、仇不问、白坚三人全数成擒。那三人一一败在古羽之口,早已是垂头丧气、再无挣扎之力,全凭军士们困缚了带离困玉塔。
古羽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将林儿揽到身边,缓缓地朝远离困玉塔的方向走去。
他已经完成了自己全部的使命,从他来到这个世界起就注定的使命。此时,他只想尽快离开这座象征邪恶的宝塔,他要像他的老师那样,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他倦了、乏了,他不想再为别人做任何事,他现在只想做回自己。林儿当然理解古羽的想法,所以她也没多问,就轻轻依偎在他的身边,静静地陪他离去。
在他们身后,只听一声巨响,困玉塔倒了。
此后,谭渡全三人被置于囚车中,一路游街示众到了江夏城。沿途百姓扶老携幼,围观这个曾轰动一时的义天师谭渡全。在他们心中,义天师一直是生丹道的掌教、不可撼动的顶级存在。如今,他却最终败在了红玉先生的手下,这就说明,宁国人终于是可以战胜北辽人的,他们心中也平添了许多信心。
与此同时,听说北辽的许多生丹道拥趸,在谭渡全被捕后,组织了人马乔装进入宁国,要在游街的途中将谭道长救下来。但很显然,他们最后会以失败收场。为了看守谭渡全三人的囚车,祺化帝和张严几乎动用了他们能动用的所有力量,光是七袋以上的顶尖高手就至少有三十位,而且是严格筛选,绝对可信。
毕竟,谭渡全身兼北辽的南枢密使和生丹道掌教双重身份,地位仅次于天官帝和白乔。这样的人都能被生擒,对于举国士民的信心提升,可想而知。这一回,不仅古羽和林儿的名声达到巅峰,祺化帝和张严的地位也逐渐稳固。天下人终于相信,新帝登基,新朝建立,果然是万象更新,宁国不再一味地退让和忍辱,大家总算找到了一位明君,可以替他们找回失去的尊严。所以,就在谭渡全被擒的消息传出的当天,各地的诸侯纷纷传信,表示将效忠祺化帝,共同进取,收复失地。不到一个月时间,又有十几座城池回到宁国的控制之下。
当然,北辽人也绝不会束手待毙。从北辽传来消息,说古羽抓住的“义天师”根本就是个假的,是古羽找的江湖骗子所冒充,真正的义天师还在北辽的南京传道,而且他还得了个更加响亮的称号,叫“光明真人”。同时,就有斥候真的在南京看见了光明真人在布道,其道法之高,与以前的义天师不相上下,北辽人都相信,这“义天师被擒”一定是南朝人使的诈。
古羽听到这些消息,与林儿一商量,也就更加确信了他们之前的猜测,原来的青城派掌门、化心总坛坛主、人称“光明道长”的文律成,摇身一变,就成了接替谭渡全的新任生丹道掌教。文律成与谭渡全同是十大宗师,身份和道行都在伯仲之间,以前又是至交好友,让他来顶这个位,恐怕也是白乔早就想好的退路,至少他稳定住了因谭渡全被擒所引发的民众骚乱。
这一回的交锋,白乔的应对不失其大家风范,古羽也明白,这个对手从来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宁国人与白乔的较量,永不会结束。

(第二十三卷 完)

尾声 钨金之门

第一章 隐居

祺化元年正月初一日,江夏城的街道张灯结彩,庆祝改元后的第一个新年。
过去的一年,即至善三十八年,中原发生了太多太多事,多得让这个古老王朝的子民们应接不暇。老皇帝被逼退位,他的六儿子康王即皇帝位。作乱中原的洞庭帮终于被彻底剿灭,北辽人的战线也被打回到淮河以北。并且,新上位的祺化帝绝不是赵构,并没有打算坐享其成,他的军队正在前线浴血奋战,他自己也曾多次到前线劳军,让宁军士气不断提升。
至于对他最重要的两个人,古羽和林儿,此时正在襄阳前线作战。自剿灭洞庭帮后,林儿就移军到了随州,和在郧县、谷城等地屯军的花梦醒部左右夹击,和襄阳的北辽军展开了鏖战。
自去年六月开始,双方这一仗打了半年多,伤亡均不算小,但谁也没能占得便宜。北辽人知道襄阳地位的要紧,不断增派兵力到襄阳,誓死要守住这座城池。而林儿义军,亦是箭在弦上,无法自拔,定要拿下襄阳,从而稳固整个淮河以南的防守。于是,这场襄阳鏖战就这样持续了半年,直到祺化元年到来。
今天是春节,多年来,这是难得一次识乐斋诸人无法坐在一起吃团圆饭。不过,花梦醒还是率领了部分在西线作战的识乐斋人到随州,和羽、林等人共度新年,同时商定新一年的作战方略。
“公主,实在对不住,没把你男人带过来。我们走了,军中总要留个主事的人。不过大将军让我给你捎了封信,他说想念你得紧,夜夜都睡不着。”花梦醒见了正在军中巡视的妙宜,忙和她打招呼。
妙宜接过信来,脸上微有些红,却还出言啐道:“他啥时候这么肉麻了,想来还是花公子编的。”
三小姐则在一旁补充道:“这一回真不是花郎说瞎话,大将军真是想你想得要命。我劝他好几次,叫他过来看你,可他又说军务繁忙走不开。其实我知道,他是怕公主说他擅离职守、不够大丈夫。唉,这一仗打得太苦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大家才能重新团聚。”
“可不是嘛,西线战场歼敌都逾十万了,确实太苦了。”身后传来了林儿的哀叹声。
花梦醒和三小姐回头,便见林儿和古羽几个人走过来,连忙打招呼:“主母、为仪、尚义兄……”
古羽上前给了自己的兄弟一个熊抱,笑道:“到了随州来,不先找我们,却找公主,你这元帅当得很合格嘛。大将军若是知道了,还不感恩戴德。”
花梦醒给了古羽一拳,阴险一笑道:“本来应该先找主母、替木头兄送信的,可是田师弟和我说,木头每个月要给主母写三十几封信,一天一封还不止,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多话。所以这回就不帮他送了,专门只帮公主和大将军做信使。”
他一边说一边笑,引得林儿一阵脸红,连声啐道:“好啦,我就这点事儿,全都被你们知道了。笑吧,你们就笑吧,哼!”
诸人见状,一齐大笑。花梦醒则回头对陶书生道:“还是你好啊,一个人自由自在。”引得三小姐一粉拳打到他身上,“你什么意思?不想我在身边束手束脚是吧?那我就留在随州陪两个弟妹,不回谷城了。”花梦醒见爱姬生气,连忙赔笑道:“霞儿大人别生气,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嘛。夏夫人和勒勒有叶老弟陪,哪要霞儿操心啊。霞儿是我的压寨夫人,你要是不在,大家都会想你的,嘿嘿。”三小姐一向最爱花梦醒的痞气,被这一逗,脸上虽不表现,心中却只顾着开心。
又逗了一阵乐,方任侠才在后面招呼道:“大家别站在外面了,进大帐说话吧?”于是一群人这才挪步,到了林儿的中军大帐坐定,开始商量军中事宜。
花梦醒从谷城带来了陶书生和田师弟,待此时坐定,才向林儿郑重其事地道:“木头兄这回没跟我来,主要是因为化心总坛的飞鸟技术。老七兄带领韩平、杜刚他们日夜训练驾驭飞鸟,如今已比较熟练。木头兄和总坛的兄弟们商量,若再加入更多的武器配合,比如在飞鸟上安装炮弹进行投掷,那么飞鸟的杀伤力将更大。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你们说,年后我们就打算直接将飞鸟投入实战了。不过,陶兄还是有些担忧。目前来看,飞鸟最佳的起降点是武当山,那么根据计算,他们落地时就会在襄阳东面的枣阳附近。枣阳那地方情况复杂,并不完全受我们控制,一旦老七他们落地时遭遇敌人,那就糟糕了。所以公主这边可否再往前推进,控制住枣阳,这样我们的空袭就会更加安全。”
妙宜听闻,忙表态道:“我和二当家联兵攻打枣阳已经两个多月,不出意外,再过十来天就可拿下。到时我可扩大防区的搜索,确保飞鸟能平稳着陆。”
花梦醒连连点头,又和陶书生商量道:“既然这样说,那这事就可以定下来。有空中打击配合,拿下襄阳应该指日可待了。”
说话时,他也显出了一丝疲态,长长地舒了口气。古羽见状,忙问究竟。花梦醒道:“襄阳这一仗,打得实在太艰难。将近一年的时间,两边接战一百多次,平均两三天就要打一仗。朝廷发的通报是歼敌逾十万,可却没说我们的损失也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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